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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冰柱之谜 作者:[美] 金·斯坦利·鲁宾逊-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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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不,不,别那样想。是你们的论文。你们做的时候我甚至不在这里。”

  他们的神色有点怪,比尔还朝汉娜瞥了一眼。

  我说:“哈……那就算是一个小小的结婚礼物吧。”

  说完我才想到,他们可能希望论文上有我的名字,这样就能引人注意。“再次祝贺你们。我一定争取参加。”

  结婚。真是理想主义。

  星期六下午我们全都聚集在那个大帐篷里,里面装饰了彩色帘幕和一串串鲜花。那天天气很好,空气清明安静,天空呈深紫色。

  仪式很简短。克利索特大妇充当男女傧相;科萨是惟一神教的教土,所以由他主持了婚礼。

  比尔和汉娜照惯例交换了不可实现的誓言,随后庆祝活动就开始了。

  搬来了几箱最好的乌托邦香槟酒,我就和大家一起开怀畅饮起来。

  喝过七杯以后,我挪到一个角落腾出跳舞的场地。

  我们所有人都到了,有将近60人,多数人都随着伊夫·莫里斯曲调复杂交叉的节奏起舞。我透过他们的扭动看着帐篷顶上环形山的边缘。在新休斯敦举行过多少次婚礼?他们当中是否有人奇迹般地幸存下来了?不大可能……但也许……在当时乱糟糟的情况下……

  彼特林尼走过来站在我身边,手中端着一杯酒。“看见自己的学生相处得这么融洽,你一定觉得很开心吧?”

  “你把这称之为相处融洽?”

  他笑起来。“差不多那么回事吧。”

  我看他自己也有点醉了。酒精是一种奇怪的麻醉剂。

  “我们在勘察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说,同时一口喝干杯中的酒,“我们将在所有被禁止的地方开始发掘,如果有必要的话把其中一部分包给大学去干。如果你想着手调查革命的真相的话,我或许可以拨点钱给你。”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也许你可以查清楚那些绿色火星土族的事,嗯?”

  他说不出话来,却又极力想说点什么。

  这时汉娜过来了,请我跳支舞。

  她很体贴,挑了支慢曲子,所以上场后尽管周围音乐声、说话声轰响,我们仍可从容地在一对对舞伴中转来转去。

  “你真漂亮。”我说。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上身是一件蓝色的罩衫。

  我凑过去亲她的脸颊,脚下却乱了步子,这一下也就亲得太重。

  “谢谢。”

  “但我不理解你们的婚姻,”我埋怨说,“这是一种老掉牙的仪式,在今天这个时代已没有任何意义。在我心目中,你是不至于做这种蠢事的。你比比尔精明多了一一”

  她从我手中挣脱。看到她脸上痛苦的表情,我才知道闯了祸。

  我气急败坏地把她拉回来重新跳起舞并说:“啊,等等,汉娜,请原谅我,那话真不该说。我很抱歉,我很……我很不安。我香槟喝得太多了。”

  她点了一下头,眼睛望着地上。

  “我只是想说你是他们当中最优秀的,汉娜。惟有你从不随声附和萨塔乌尔的谎言。所以我替你担心。你是知道的,他们可以把你做·的任何事接过去并把它变成坏事。不论是你的成功还是你的失败,他们都会吸收进去并充分加以利用。每件事都能派上用场。你必须小心。不要让他们把你吸进去,汉娜……你这么纯洁,这么年轻,这么聪明。”

  “不,尼德兰德博士,我不会的。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告诫……”

  “这是应该的!我是你的老师,所以那也是我职责的一部分。你是最优秀的,我应该把我所学到的教给你。”

  我试着再吻了她一下,她不太情愿地接受了它。

  也难怪。一个醉汉的饶舌,偏又是在婚礼舞会,令人恶心。我意识到这一点,心中一惊,往后退了一步。

  汉娜也停住舞步,怜悯地扫了我一眼。幸好这时麦克尼尔插了进来……他也不会跳舞,必须借助于这种慢曲子才能凑合。

  我晕乎乎地走到喝酒的桌旁去。

  我又喝了几杯,然后走了出去,心情糟到了极点。我把头盔除去,一股寒气使我清醒过来,可心情依然阴郁。

  我抬头望着那古铜色的太阳,还有它那许许多多反射影像。

  我逃离亚历山大时本指望也能逃离这种忧郁;新休斯敦就像是我的家,我真正的生活,我真正的工作。但不管我走到哪里情况都是一样;在这里我的工作同样毫无意义,我的生活同样空虚。不管我逃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我想起了卡沃菲写的诗《城市》的最后几行……啊!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心就是你的监狱无论哪里……走遍整个火星你仍逃不脱铁窗的包围?有时候我真的非常疲倦。

  凯阿斯(混乱地域)……坑坑洼洼的地形,横七竖八地布着一道道短短的峡谷和山脊,堆满乱石。

  我们乘六辆大勘探车和两辆小越野车离开新休斯敦往北去奥利姆·凯阿斯。

  在埃玛乘坐出逃的车中发现的地图上,这里是一片用小圆点标示的地区。

  我和汉娜、比尔、科萨和海蒂一起坐在头一辆车里,还有一个名叫伊芙琳的勘探员:她来自科布莱茨的勘测站,是为我们领路的。

  我们在镜式黎明柔和的晨光中驶过平原:四个最早出现的反射影像像明亮的宝石,投下明净的光线,天空白里透黄,平原则像一块琥珀,却被大大小小石块投下的阴影切得支离破碎。通过无线电我们听到其他车子里人们在叽叽喳喳聊天,我们这辆车里却是鸦雀无声。

  我们经过一根从地面伸出来的钢支架,像一根远古恐龙的骨头。伊芙琳认出这是一条废弃很久的输水管道的残余。许多这样的钢支架组成一条向北的路线,我们便循之而去。

  下午将尽时我们上了一条路。在布满环形山的地形中很容易修成一条路,你只要在车后挂上一个V形扫雷机,然后往前开,这样地面上的浮渣就被清除掉,形成一条巷子似的路,清除掉的石块就堆在两边。

  “这条路能把我们带到离目的地不远的地方。”伊芙琳说。

  我回过头,看到其他车辆都在后面跟着。一道道灰尘冲得老高,然后慢慢离开车队,向东飘去。路两边的环形山非常古老,山缘都成了些圆形的山包了。有时候路从这样的山包正中穿过,这时地形稍高,我们可以看到这凹凸不平、布满碎石的平原齐齐伸展到8至10公里以外,形成一道平直的地平线。

  有了路我们开得很快。

  晚上我们在路边宿营,第二天一早便离开这条路转而向东,沿厄俄斯峡谷的南部边缘和马里诺里斯峡谷群的底端尽头走,傍晚便到了奥利姆的边缘。地势陡然下降,并且变得高低不平。

  向北放眼看去,所见全是破碎的地面,都是由于下面空虚塌陷所致。

  奥利姆是个盆地,比周围平原低下去两公里多,向北可以望到很远很远……大约40公里吧……都一无阻碍,而整个这一片都是起伏突兀、高低不平的,就像是巨人战争中双方的交战区。

  看到这种景象,我的心往下一沉。地形乱得毫无规律可循,还有找到叛乱者藏身之所的一丁点希望吗?但是从埃玛弃车中找到的地图给了我勇气。

  伊芙琳指引着我们沿着一道宽阔的斜坡驶下,来到混乱地域的边缘地带。

  我发现每条短峡谷的底部相对而言都要平坦一些,虽然有时候从一条峡谷通往另一条峡谷的隘口又陡又窄,横穿这个地段看来却也不是毫不可能。

  其他车辆也都跟着我们鱼贯而下:绿色的金属本身,透明的球形车顶,四个角上是四个大轮子。

  阴影越来越浓,最后变成一片暮色,于是我们就在一条窄路上停了车,扎下帐篷。

  伊芙琳说我们现在停车的地方又是一条路,通往一个废旧供水站。不过我还是钻进自己的行军床,打开了埃玛的地图。

  奥利姆如此杂乱无章使我焦虑万分,我希望看看它在地图上怎么样,其中必有规律可循,这样心中可以踏实一点。

  奥利姆的南部边缘一线共有3个供水站,都选在最易抽取古老的地下蓄水层中剩余水分的地方。它们原本都是小小的住宅区,在生活上自给自足。它们把水泵上高坡,供应给忒色斯干旱的高地。其中有一个供水站很可能曾被用作逃往秘密藏身处的最后一站,因为要在混乱地域修建任何大型工程至少都要往返几趟。伊芙琳领我们去的那个水站正是离地图中心红点最近的那个。

  第二天下午我们到达供水站。它包括两个塑料暖房,如今已经倒坍埋在沙里;还有5个用砖砌的小型地堡式建筑。当时的人们用了一个很巧妙的办法:把土和热水和在一起,然后用古老的约翰逊过滤器提取土壤中的氧气;他们在由此产生的泥巴中加入一种粘合剂,制成一种“砖坯”块,用以建造那些地堡式房屋。整个住宅区都建在一块方山似的大石头上。在混乱地域到处都可见这种方山耸立着。

  我们沿着一条狭窄的斜坡开上去,然后下车察看。又是暴乱留下来的一处废墟。那些砖房看来仍是好端端的,窗户却都破了,令人惊讶。所有的门都是开着的,里面积满了厚厚一层灰尘和沙土。

  我决定看看其中一栋房子,大家便都进去了。

  在厨房的食品柜里装满了各种锅盆,还有满抽屉的碟子和其他餐具,却没有食物,真令人不解。

  我走出房子,穿过由排成一圈房子所形成的院子,发现科萨已经在测试那个遗留下来的水泵了。发动机仍是好的。接下来我们就要看看地下的融冰、过滤和抽水机械是否都还能工作。

  我们在院子里搭起帐篷。

  在随后的两三天里其他的人继续勘察这块地方,我则往北步行,走进由峡谷、石块构成的迷宫。

  开始什么也没发现。在以前,轮胎印可以历经一百万年而不变,可现在大气已经经过改造,越来越浓,轮胎印迹也就容易被掩埋了。我检查的面积展开成为扇形,先从西、北方向探察,然后回到水站重新确定方向,再往东面试探。我在经过的地方留下绿色球形标记,可是往往绕来绕去多次回到原地,但我找不到路的痕迹。

  等到第4天,我到一个长长的漫坡式大峡谷碰碰运气。路就在通往供水站那个峡谷的东面。在这里它裂为两个小峡谷,把东北方向的地形一分为二。

  当时我正停下来仔细察看一些长在两块石头缝里的西藏玄参。我看到过很多地衣和高山苔藓,但这些玄参却引起了我的注意。要维持这些生命,这些低地肯定容纳了许多空气和水分。

  当我一抬头,目光离开这些长得像垫子似的植物时,我看到狭窄的谷底印着两道平行的槽印,像是两道快要填满的车辙。我取出随身带的小笤帚,扫出几厘米厚的细沙,就显出了一道清晰的胎痕。我们的车留下的痕迹和它非常相近。

  我顺着这两条车辙走出这个大峡谷,穿过一个谷口,又来到另一条V形的峡谷。

  从谷口看去,这条峡谷在两旁的山脊中蜿蜒前行,不,知哪里是它的尽头。这时天色已暗,我返回了水站。

  那天晚上,我完全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我用刀叉在食物中不停地戳,好像是在戳蚂蚁。

  吃过饭后我说:“我要开一辆越野车出去几天,往北面探察。”

  科萨和比尔互相看看,汉娜则皱起了眉头。

  “很可能在放弃这块地方时,其中有些居住者去了往北的方向。这种可能性不大,所以我不想搅乱这里的正经活。但我很想沿着我今天找到的一些痕迹去看看。不要很久。”

  “多去几个人会安全些,”科萨建议道,“我们能够腾出人手来。”

  “我一个人去就行。”

  我开始感到权力真能使人腐败。有了它事情就容易办了。另一方面,虽然我有职权,他们却有力量,可以不服从,可以制止我。职权必须有力量支持才是真正的职权。

  所以我补了一句:“不用担心。我为勘察处开越野车的时间比你们的年龄都长。”

  比尔说:“我们只有这么一点氧气。”

  “那就让约翰逊过滤器重新工作起来,”我手一挥,不大客气地说,“我不要带很多。”

  “跑远了很容易迷路,”科萨说,“让我一起去会更安全些。”

  “我不会有事。”汉娜虽没说话,那沉默却也像是在提问题。我又说了一遍,是对她说的:“我不会有事。我只是自己一个人到那边看看。”

  她不太情愿地点点头。科萨面带忧色;比尔则皱着眉,好像在考虑该不该同意。

  我有点生气了,说:“帮我准备好一辆车。”

  科萨帮我在车上的一个隔舱里装满了绿色的标记球。“多丢些这东西,”他说,“我们会在无线电中等你的消息。”

  还是镜式黎明时分,天色昏暗,我看不清他的脸色。我们呼出的热气立刻化为霜雾,往下飘落。

  汉娜和比尔钻出了帐篷。

  汉娜走近我。“你不应该这样做,”她说,“这不安全。我们应该制止他,不让他去……”后面一句是对科萨说的。

  “你们必须照我说的做。”我喊道,可马上又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惭愧,所以在随后的准备工作中我虽然嘴里嘟嘟哝哝,却一直回避着汉娜的目光。

  临行时他们说再见,可我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就爬进了小小的越野车,Jb里觉得很别扭,我顺着斜坡开了下去。

  没费多少工夫,我就翻过了那两个低矮的小山梁,来到了我要找的那条大峡谷。然后我就顺着那条不太分明的道路一直开。我的车轮差不多刚刚合上道上的车辙印。我关上收音机,心里乐开了花,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我已经出发了,去寻找埃玛和那些叛乱者!我发誓如果找到了他们,我就呆在那里,再也不回来了。

  车辙很容易辨认,开起来很快,不到一个小时我就把前天走过的所有路程都甩在了身后。到了我转身回去的那个地点了。

  前面那条V形峡谷伸展了大约有四五公里长,那道模糊的平行槽印就从峡谷的正中穿过。一条小溪沟在两道辙印之间蜿蜒而行,有时也从辙印上穿过,可见它是在有了辙印之后才出现的。有时候溪沟里充满了玉石样的冰块,但大部分都是干的。车辙仍然清晰可见。

  最后我来到峡谷尽头,面前是一道箱子形状的深沟,辙印也不见了。我挂上倒挡把车子退回去。在峡谷侧边山脊上出现的第一个豁口,我又看到了那两道辙印,深深地切人豁口底部。我骂自己真粗心,同时又庆幸没有铸成大错。我在拐弯处放上一个绿色标记,然后开了进去。

  过了豁口便都是些扇形的小山,像是风吹积成的沙丘,哪边是北也就变得不明显了。我慢慢地沿着车辙开过了这块破碎的地面。

  这时地势一低,前面是一片巨石,巨石之间是狭窄的深沟,只有一条窄路通过。很明显,第一条长长的大峡谷及随后的那条V字形峡谷只是地形边缘的特征,现在我才真正进入了混乱地域。

  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看不多远,视野极少超过一公里以外。这情景就好像一座用碧玉或黑硅石筑成的城市被一场灾难性的地震摧毁了,到处断垣残壁,而我正开车从堆满碎石的街道上经过。我循着淡淡的车胎痕,车行速度比步行还慢。看起来车胎痕是通过这座迷宫的惟一道路,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没有丢失它。但每走一公里都有三四个地方要作选择,在每个分岔口我都要停下来,仔细查看两三条不同方向的路,每次当我断定自己已经走错了路时,我总能看到点什么:一排小石子,或者是一道平滑的凹痕,或者近处显不出,远处却能看见的地面高低不平而呈现的两道平行线。于是车子的电马达轻轻一响,我又上路了。

  在每个分岔路口或十字路口我都操纵机器人,让它伸出手臂,往硬沙砾里掷人一个绿色标记球。这样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一回头,差不多总能看到这样一个标记。

  越往北走,巨石的高度变得越低……也可以说巨石间的窄路:在慢慢升高……再走几公里,深沟就变得和乱石一样高了。现在脚下是一片破碎的平原,沟壑纵横,周围是比它高不了多少的小山;小山本身也是凹凸不平的。这里的地形和前面的迷宫相反:低矮的山脊纵横交错,把这片平原切成一个个结了冰的池塘和一堆堆积沙。这一带很难通过,所以辙印绕着它转而向西,把我引到了另外一个平原。这块平原布满了深沟和缝隙,如果辙印要继续向北就必须绕许多S形大弯。

  现在我遇上了麻烦。这块地面暴露在风口上,而且在那些深沟和蚀坑中遍布着冰冻的水塘,周围长满含冰的沙地草、一团团藻缀和岩素馨、叶茎挺直的叶莎草,还有沾满五颜六色苔藓的卵石。这仿佛是奇异的北极苔原,无法继续跟踪辙印了。

  我退回到确信自己最后看到过辙印的地点……前一个平原上蛇形交错的丘陵之一。

  但一回到那里,就发现我自己的车印把什么都毁了: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看来其他方向都不可能:向右转就回到了布满蛇形丘陵的平原,向左转就回到了迷宫,但车辙印明明是从那里走出来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辙印穿过了我刚才退出的那个布满隙缝的平原,可是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它已被风霜侵蚀殆尽,或者被砂石掩埋了。

  这样我就得全靠自己了,可我真不愿意相信这一点。我下了车徒步前行,每两道沟之间的路线都检查一番,看是否有道路的痕迹。

  什么也没有。

  北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嶙峋山峰可能保护了在峡谷里的一部分辙印,现在仍然找得到……至少我希望如此……所以在白天的最后一个小时里我驱车向北,穿过这个平原,左拐右拐地避开那些深沟。

  平原上又开始出现巨石,就像昏昧的冰原上站着一个个巨大的怪人。我放慢车速,仔细查看,但只见布满碎石的残破地面。巨石越来越多,慢慢连成一片,又形成了许多新的峡谷。

  我心里焦急,顺着其中一条开了进去。这时,完全是出于偶然,我抬头向这道峡谷的左壁看去。而就在那里有三道凿人岩石的痕迹,形成一个箭头,就像这个样子。

  我放声大笑。“十分感谢,,’我说,“我正愁没办法呢。”

  我继续往前开,但立即发现天色已晚,即使有辙印在模糊一片的阴影中也看不出来。

  我退出峡谷,回到平原,看看哪里可以过夜,然后在一个冰封的水塘边停下扎营。

  天空泛着紫光,晚上的镜式映像悬在那里就像一个个针孔大的微光。

  我热了一些牛肉汤,把饼干在里面蘸了吃。吃完后我呷了一杯白兰地,然后在地图上确定自己的位置。这块布满深沟的平原标志得很明显。

  周围的地形更糟,相比之下它就像一个岛屿。红点区仍在北面很远的地方。

  天空暗成了草莓色,地平线像是一排黑色的牙齿,镜式映像在上面眨了几下然后就不见了。星星黄色的闪光映在透明的车顶棚上,倒把它变成了群星一览图。

  我睡得很不安稳,深夜时猛然惊醒,记得自己跟埃玛谈过话,谈得很长,谈到一个性命攸关的问题。

  你能做什么贡献呢,她问。

  我极力要把它回想出来。

  淡淡星光下的混乱地域,无边的黑暗和阴影,还有不知身在何处的自己,于是埃玛的最后几句话也飞走了。

  整个梦全忘了。其实我们清醒生活的一大部分也是这样失去的。我为我们的这种生活,为我们曾经经历过而又无法追溯的一切感到一阵撕心的痛惜。

  我利用镜式黎明的时间吃了一些谷类食物,到了正式黎明我就发动汽车,沿着标有箭头的峡谷开去。我决心要重新找回那条路。

  峡谷的尽头又是一个石头迷宫,每个拐弯处都有岔路,每条路都可能通往北方。但找不到有人通行过的痕迹,我也就不知该走哪条路。

  我返回箭头处,考虑一下到底该怎么办。

  从地图上看,我觉得自己可以辨明方向,找到红点标志区。它大约有六七十公里远,中间这一片地形好像与我已经穿过的那一片并无明显不同。

  此时上午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我的氧气供应也不是无穷无尽。

  事实上,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那条路继续前进,要么转身回家。

  我的决定是放弃车辙,继续前进。

  在上午余下的时间里我一直向北,开得很顺利。

  我现在进入的这个坍塌的石头城好像是裂成了许多六角形的“城区大块”:一条路向右拐30度,接下来一条向左拐30度,然后我总是来到一个Y形峡谷交叉处,于是我又可以重复一次前面作过的选择。

  后来我驶入一个又长又宽的断层,一连几公里都向着正北,只是在几个滑坡的地方得慢慢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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