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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夜想曲(短篇合集)-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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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夸奖他,而是以反讽的语气警告他不要多事,我认为这个医生的好奇心会带来恶运。如果医生的推测正确,对那个少女并非好事。也许我该把那个女孩视为怪物吧,但很不巧,我知道更多远胜过她的怪物。

  “对了,她现在情况如何?”

  “她还在睡,我给的镇静剂生效了。”

  “那就好。”

  “你对她的能力没兴趣吗?”

  “还比不上你,医生。”

  “我不是很喜欢‘超能力者’这个名词,不过以玉铃的能力来说,可以称她为化学超能力者。”

  “化学超能力者?”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诡异了,医生脸上浮现苦笑。

  “没办法,我找不到更合适的称呼;总之她的能力并不在于移动或破坏物体,而是成为一种触媒引发化学变化;不过说来说去,这只是我的推测罢了。”

  “你可不要亲身实验来证明你的推测啊。”

  我以温和的语气警告他。

  进行人体实验的医生与拷问刑求的狱吏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们对于对方的痛苦缺乏想像力,面对无力抵抗的弱者充满了恬不知耻的优越感。这种人甚至在遭到小孩抵抗时也会恼羞成怒,情绪失控地使用暴力。

  如果伍葛诺医生打算参与这群人的猎奇飨宴,我会毫不惋惜地送他前往另一个世界,而且我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他的回答里带有佯装不知的语气。

  “……但是就这样放她走实在太可惜了,如果她愿意主劝协助我们,她对医学上的贡献是无可限量的,无论哪种血型,只要是血液的话,她都能帮忙转换成相同血型到患者体内。”

  我看到他试探的目光。

  “这么一来,将会有许多士兵获救,卡克朗少校,你愿意在这方面妥协吗?”

  “然后让你们再把那些士兵送上战场吗?不、不行、医生。我不想理解你的医学妄想,也希望你不要再继续探索玉铃的特殊能力。”

  我的语气俨然自己对玉铃拥有保护的权利与义务,即使我只是出于同情,但身为活体实验的被实验者,感觉一定不怎么好过。

  更何况,如果让法兰索瓦准将那种人得知所谓化学超能力的存在,他绝对不会甘于只将之用于和平用途。玉铃为了自卫而杀人,而法兰索瓦会逼迫她选择延伸能力,走上暗杀西留斯军队高层长官之路,让他们陆续因血型不符暴毙。不、他岂会让她选择!这是唯一的不归路。

  如果玉铃拒绝“协助”法兰索瓦呢?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法兰索瓦这种人的思考模式就是“非友即敌”。

  “你打算怎么做?”

  “首先我要绘制她的脑波图形,接着利用血液来做实验;只要从她的脑波固形与血液中的酵素与醣分的合成与分解之间找出关连──不、我相信一定找得出来,这份报告我不会送到前线,而是呈报相关学术机构。”

  “我真不明白你为甚么这么有自信,你不怕玉铃转换你的血型吗?到时你会叫苦连天,早登极乐。”

  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医生,但他并不为所动。

  “你尽管放心吧。”

  说完之后又附加一句。

  “我是很得人缘的。”

  这句话可能是我有生以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与其说早预感,还不如说是受到信心的驱使,我伫立在黑暗之中。红外线夜视镜以无形的手拨开厚重的夜幕,让伍葛诺医生的诊所与四周景色完全暴露在我的视线中。军事基地这种地方即使周边警卫森严,但内部却不尽然。尤其在战役甫获胜利后,目前所有人都亟于图个好梦吧。我现在没时间静观其变,但就在此时诊所正门开了,一个娇小的人影无声无息地潜出。

  “玉铃!”

  少女全身一僵,但在下一刻她转头看着我时,表情反而显得十分冷静。近乎稚气的脸庞散发着一股颇不相称的刚毅。

  “你想暗杀法兰索瓦准将?”

  我说道,但我是明知故问。我预测在一阵沉默之后,她会以肯定的表情来回应我。结果证明我的预测完全正确。

  我开始倒转记忆的底片。

  三年前在丹尼镇殖民地,当时我们地球军在位居中校的法兰索瓦指挥下,与西留斯军队进行陆地攻防战。这场战役事前并非经过详实的战略筹划,而是突如其来的遭遇战。经过四小时的火并后,处于劣势的西留斯军队趁着薄暮昏暗之际撤退,我们在紧追不舍下进入了丹尼镇殖民地。

  获得胜利的快感与害怕偷袭的恐惧往往只有一纸之隔。士兵间开始出现流言,谣传西留斯军人褪去军服,伪装成平民藏匿在殖民地各处,伺机展开奇袭。

  士兵们为此胆颤心惊,无论测查仪器如何发达,面对黑夜的恐惧感是生物的本能。更何况西留斯军队的精密诱导武器与游击战术之卓越早已如雷贯耳。

  连续实施了几次的点名之后,也不知道到第几次,突然惊传:有人不见了!于是军中采取搜索行动,此时从村落的一角亮起了电子光束的闪光。

  接下来的情景宛如一场恶梦。受到失控的恐惧感与疑神暗鬼的心态作祟,士兵们闯入民宅,凡是会活动的均遭到枪炮的洗礼。

  “你打算单枪匹马为丹尼镇复仇对吧?所以你游走于难民营,试图找出那次事件的共犯,然后以你的特殊能力让他们死于非命,而法兰索瓦准将就是你最后的目标。”

  “没错。”

  少女答道,咬字清晰但没有抑扬顿挫。我内心所产生的畏惧正如同我当初所预测的一样,这应该是知耻与不知耻间的差别吧。

  Ⅴ

  我支持这个报复行动,至少我必须支持她的报复行动,做法便是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她。那一晚,火舌直冲天际的住家、脸部正中央被电子光束射穿的孩童、惨遭奸淫后被绞杀的妇女──亲眼目睹这些景象的体验促使我做出这个决定。我仿佛看见当时眼前一片红黑两色的漩涡,拖着电光步枪,边走边作呕的自己。

  我不得不承认那个情景就像是用最鲜艳的色彩将疯狂与愚昧绘在大地上的讽刺画,我虽然没有参与杀戮行动,但袖手旁观的罪与之相等,我是应该死在她手上。

  憾恨之余,懊悔伴随而来,整整三年侵蚀着我的心。于是我将这份抑郁发泄在战场上,赢得了“勇者”的美名,附带荣耀的勋章与高升。我想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像法兰索瓦准将视疯狂为正常,一种是像我这种盲目跟从的人。

  我今晚准备将这延迟了三年之久的课题做个了结,玉铃的出现是个契机,她就等于一个触媒。

  终于她开口说话了。

  “别想阻止我。”

  第一次见面时,她的声音也是如此强硬。

  “你杀不了法兰索瓦准将的。”

  “我可以,在这之前我已经杀了好几个罪名比他轻的士兵,也许你会认为我很自大……但我绝不会后悔的。”

  “不、你办不到。”

  我重覆道。

  “因为,我刚刚已经把他杀了。”

  她僵硬的嘴唇似乎有话要说,但最后仍然没有吐露一个字。

  早在三年前我就应该杀了法兰索瓦准将。当他站在丹尼镇中央广场下达那道疯狂命令时,我就应该一枪射穿他的心脏,但当时的我并没有这个勇气。

  “你现在应该尽快逃离这里,不要再……”

  我话还没说完,诊所正门冷不防冒出一个人影,我们两人顿时怔住。

  “我都听到了。”

  是伍葛诺医生的声音。

  “到此为止吧,少校,这次死的人轮到你了。”

  医生的目光中轻泛着嘲弄的眼波。

  我往后退了半步,仰望着此刻躯体显得更为庞大的医生。不祥的警示灯在我的脑海里拼命闪烁,证明了我的不察。我居然没有及时发觉伍葛诺医生并不是普通医生……

  瞬间,我恍然大悟地望向玉铃。少女正以强硬锐利的目光迎向医生,我的心脏顿时凉了半截,她在使用她的特殊能力!但高大的军医却若无其事。

  “不要白费力气,玉铃,我身上连一滴血也没有,这可不是比喻哦。”

  医生轻轻把手一挥,就让我遭受足以打断我而颊骨的冲击,我被打飞三公尺远,撞上诊所的墙壁。

  失声尖叫的是玉铃,而我在惊愕与痛苦之余几乎发不出声音。幸运的是,内脏并没有受伤……

  我两手撑住地面,一口吐出被打断的臼齿、鲜血与唾液,精神上所受到的挫折远超过肉体的疼痛,因为刚才的我就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任人摆布。但无论如何,身经百战的我对自己的能力向来信心十足,于是我吃力地站起并呻吟道。

  “……你是机器人?”

  一股碱味逐渐在口中扩散,那是鲜血与失败的味道。医生的腕力与速度均非常人所能及,如果是一般人,不可能让我出这种洋相,而我也终于明白他为甚么无惧于玉铃的能力了。

  “你说对了,少校。”

  “你为甚么要隐瞒这件事?”

  “这种小事不值得炫耀。”

  比较我的笨问题,医生的回答显得干净俐落多了。他带着怜悯的表情继续说道。

  “我们一直在监视丹尼镇事件的关系人,尤其我的任务最为重大,因为我负责法兰索瓦准将与你──你们两位大人物。”

  “你应该对我说声谢谢才对。”

  “甚么?”

  “主日学校难道没教过你,当别人为你服务时记得道谢?”

  “你为我做了甚么服务吗?”

  “我帮你封住了法兰索瓦的口,让你得了借刀杀人的方便。”

  我的反驳只换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结果是如此没错,但事实上你会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吧,少校;我在主日学校里只学到:不切实际的赞美只会害人堕落。”

  就连比较口才,医生仍然凌驾于我。我口中的碱味愈来愈浓,于是我再度吐出血水。绝对不能和血吞,否则会引发作呕的感觉──这是我刚入伍时学到的。到了这种生死关头我还不忘谨守纪律,在医生那双人造的黄玉色瞳孔里毫不留情地反映出我的愚昧与悲惨。

  “国防部相当重视丹尼镇事件,如果地球军队屠杀平民的消息传进西留斯军队阵营,正好成为他们政治宣传的把柄;而且在惨遭杀害的平民中,也包含了从医学实验中心逃脱的超能力者家属,这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状况将不利于国内外情势。既得利益与权威必须同时兼顾,就是这次行动的主旨。”

  “多谢你简单扼要的说明。”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医生这些话的内容并不复杂,说穿了就是国防部高层长官早就知道玉铃的行踪而放纵她。

  伍葛诺医生所属的监视小组一直冷眼旁观玉铃陆续杀害丹尼镇事件的关系人,他们自然不是出于同情,目的之一是藉此观察玉铃的能力,目的之二是不必玷污军方的双手便能除去丹尼镇事件的证人。

  这还是整个计划的第一步,但也是关系到成功的一大步。

  “少校,你应该明白,我们军方有优先权处置玉铃,因为她原本就属于军方财产。”

  “那她个人的意愿呢?她的情感呢?如果她真的心甘情愿,一开始就不会从实验中心逃脱。”

  “我的原则是要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医生语气明快。

  “就个人而言,我当然同情玉铃,也同情你;因为你还这么年轻就必须死去,但这就是依附在组织之下的命运。”

  “这就是所谓的地球正义吗?”

  “我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全人类的政治统一与和平,直接说出这些话实在令我有点为难。”

  “真叫我感动。”

  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但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原谅这个男人。为钱杀人有时是可以被原谅的,但为了国家杀人却是最卑劣的行为,用大义名份包装虐待狂,并施以浓妆艳抹是最为穷凶恶极的暴行。

  “你以为我会乖乖交出自己的性命吗?”

  “当然不会,你是最难处理的那种类型。”

  我转向玉铃,好不容易才挤出笑容,这足以证明我在虚张声势。

  “趁我抵挡他的时候,你赶快逃走;我会尽量争取时间,你走得愈远愈好,知道吗?”

  少女不说话,只是凝视着我,四周响起医生的笑声;人工声带传出了赤裸裸的杀意。

  “了不起的骑士,但那已经是十世纪之前的玩意了,不会有人把你的故事流传到后世的。”

  不需要医生的说明,我早就心知肚明。我大概会不得好死吧,这只能说我自作自受。

  我在医生的冷笑中摆好架势,在我的动作尚未准备完成时,医生突然出现异状。他正要高举对付我的手臂顿时停住,机械般的表情从他那呈现巧克力色泽的脸上消失,庞大的躯体开始失去平衡,像个醉汉摇来晃去。当医生倒地之时,我耳边听见一声巨响,双眼则看向玉铃。

  “是你……?”

  “是的,我想他一直以为我的能力仅限于操纵血液而已……”

  她的神态甚至显得有些慵懒。

  “凡是生化学方面的效应我几乎都办得到,他只有脑部是肉身,所以我分解了保护他脑部的人工淋巴腺酵素,让他的脑无法呼吸氧气。”

  “你为甚么要救我?”

  少女的叹息中带着微笑。

  “你大概忘了,但我记得一清二楚;我记得当时依偎在双亲尸体旁边哭泣的我,还有一位躲在建筑物一角的年轻军人。”

  我沉默不语,意思是说现在的我还是跟三年前一样多愁善感,丝毫没有长进。也因此,我更应该继续保持这个特点才对。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这个嘛,我是不可能继续待在地球军队了,不晓得西留斯军队买不买我的能力?”

  我觉得我多少应该抱持乐观的态度,多愁善感的个性对国家或军队而言是派不上用场的。但我认为拥有这种个性其实并不坏,而且有益身心。

  我作势要玉铃跟来,自己率先往黑暗迈出一大步。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趁破晓前离开旅团的驻扎营区,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有意义的行动。

  

  版本出处:,整理转载(fuyun/) 
 


白色的脸
 
  不计其数的目光有如一道道无形的利箭戮刺著我,上百名记者不约而同地睁大血红的双眼盯住我,就连向来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的我也不禁感受到些许的怯场。话虽如此,实际上我根本不可能临阵脱逃,因为接见记者是我的职务,而回答他们的问题更是我工作意义的所在。如果我对这些情形感到厌烦,那么“美国白宫发言人”这项职务一开始没有我的份。

  “我代表全体记者向夏曼发言人请教几个问题。”

  我甫上台,一个尖鼻梁上挂著银边眼镜的中年记者立刻开口发言。他的声音夹带著磁气般的紧张感,我点头以示回应。

  “请说吧,索菲德先生,在白宫发言人的能力范围内我会尽量回答你的问题。”

  “前天遭到流亡古巴人暗杀的布拉德佛登总统目前伤势如何?我们美国人民是否必须事先做好心理准备以迎接新任总统上台?”

  他的话一说完,整个室内随即笼罩上一层重如铅块的沉默,上百张脸齐露出不安的表情。我做了一口深呼吸,旋而以语言代替刀刃划破这道沉默之墙。

  “索菲德先生,我看您是白操心了。”

  我停顿一下接著说道:“总统先生安然无恙。”

  “哦……”众人松了一口气。

  “虽然目前的身体状况并不算良好,但伤势正以稳定的速度康复之中。”

  铅块彷彿在瞬间烟消云散,欢喜的喧嚷在室内泛起一阵不规则的涟漪,当涟漪消失之后,索菲德记者再度开口问道。

  “这对美国人民而言,的确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请转告总统先生我们全体记者预祝他早日康复。”

  “好的,同时我在此代表总统先生感谢各位的关心。”

  “发言人,另外还有一件事,同时与总统先生遭到枪击的麦肯尼与凯休两名护卫,目前的伤势如何……”

  “关于这两位我必须表示由衷的遗憾。”

  我只说了这句话,却感到不安的情绪有如水份凝聚在同一处,即将形成乌云。

  “我们失去了两名总统护卫。”

  现场传来失望的叹息。

  “但他们两位并没有白白牺牲,不,我这番话绝不单单是表面上的敬意,事实上总统先生由于他们两位,尤其是凯休护卫的牺牲才得以获救。”

  又是一阵质疑的喧嚷,来自各种不同情绪的反应在短时间一览无遗。

  “发言人,关于这一点可否请你具体说明?”

  “当然,我正有此意,而且有件事必须先取得各位的理解,也就是关于总统先生的容貌,总统先生现在的外表与过去有些不同……”

  索菲德记者一时之间不明究理,朝身旁的同事瞄了一眼。

  “你意思是说……总统先生脸部受伤,并动了整形手术吗?”

  “不是的,总统先生的确动了手术,并非整形而是器官移植,手术成功的结果导致总统先生的容貌必须有所变化。”

  “器官移植会导致容貌产生变化?请问到底移植了甚么器官?心脏?还是肾脏?”

  我以舌尖润拭乾涩的嘴唇,然后以清晰的发音谨慎地回答这个问题。

  “移植脑部。”

  “脑部?你是说脑部?”

  “是的。”

  “脑部移植手术?”

  索菲德记者的声音近似哀嚎。

  充满惊愕的呻吟如同狂涛巨浪直扑我而来。

  “没有错,总统先生在这次枪击中除了头部与四肢以外几乎遍体鳞伤,要挽救总统先生的性命最可能并且最迅速的方法,就是把他的脑移植到另一个健全身体上。”

  我的口吻近似咆哮,这是与惊愕的狂潮抗衡的唯一方法。

  “‘很幸运地’这句话或许有语病,但凯休护卫正好与总统先生相反,他的伤势主要集中在头部,身体方面则毫发无损,因此克劳伦斯.摩根纪念医院负责执刀的修克罗斯博士决定进行脑部移植手术,结果相当成功。”

  “这、这么一来布拉德佛登总统从今以后必须使用凯休护卫的身体……”

  “全世界首次脑部移植手术的结果正是如此,但是索菲德先生以及在场的诸位,即便外表有所改变,布拉德佛登总统对他自身的事情仍然铭记在心。”

  “发言人,请等一下!”

  索菲德记者的脸色苍白,声音有气无力。

  “我记得、我记得凯休护卫是黑人啊……”

  还不等我做出肯定的回答,一阵冲击有如暴风雨席卷整个现场,激动的呐喊与座椅倒地的撞击声此起彼落,记者们头顶与天花板之间的距离顿时缩短。

  “今天的记者会到此结束!”

  我立即起身宣布。

  “详情择日再叙──今天劳驾各位了!”

  我像个短跑选手直冲大门,叫喊与脚步声紧追而来。

  “请等一等,发言人!”

  “你确定总统先生的脑移植到黑人身上了吗?会不会是另一个护卫麦克尼尔?”

  “你们有没有顾虑到人权问题啊?”

  “会不会产生后遗症?”

  “你们怎么处理凯休的脑?”

  我冲出记者会场紧闭门扉,阻断一连串的人声、物声、谴责与追问。

  ※       ※       ※

  “总而言之,脑部移植手术对记者团体而言还比不上总统先生的脑移植到黑人体内这件事令他们震惊。”

  我而向坐在床上的人说明记者会的情况,这个人头上裹著绷带,黑褐色的皮肤、琥珀色的瞳孔再加上一身强健的体魄。身体部份是凯休护卫,而脑部则是布拉德佛登总统,我誓言效忠的政治对象。

  “这也是人之常情,国际之间已经公认脑部移植手术为即将成功的技术之一,成功者不是美国就是俄罗斯、德国或是日本,此事早在众人的预料中,因为再过不到十年的时间人类就要迈入二十一世纪,但是谁也没想过黑人会成为美国总统。”

  我耸耸肩。

  “科学技术日新月异,但人类的观念却跟不上时代的脚步,恼人的种族问题仍将伴随著人类社会一齐迎接下个世纪的来临。”

  “法兰克,你打算由白宫发言人改行当文明批判家吗?”

  总统先生笑著直呼我的教名,他的外貌与声音都是属于黑人护卫赖瑞·凯休,我到现在仍然摆脱不了这种莫名的违和感。

  “不,我只是兼差罢了,白宫的待遇比较优渥,苛薄的上司还不至于让我想跳槽。”

  正当我反唇相讥之时,有个人打开病房门走进来,他就是进行全世界首次脑部移植手术的修克罗斯博士。

  “总统先生,您感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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