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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之路 (第1卷)-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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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列文虎克的幽魂
写信预约并承诺支付一大笔钱,两天后的一个晚上沃尔帕斯女士终于在她的住处单独接见了我。沃尔帕斯是一位长相粗俗的女人,长着一双犀利、冷酷的黑眼睛,嘴和下巴却异常性感。她默不作声地在底楼一个房间里接待了我。房间里没什么家具,中间放着一张普通的红木圆桌。沃尔帕斯坐在桌旁,对我的到来她显得很冷淡,好像我是来给她家扫烟囱的工人。她压根就没想引起我敬畏的心情,一切显得简单而实在。与鬼魂世界接触对她来说真像吃饭、开车一样熟悉。
“你是为与鬼魂接触而来的,林利先生?”巫婆面无表情地说,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
“是的。我已与您预约过了。”
“你想要什么形式的接触?书面的吗?”
“是的,我希望是书面的。”
“有特定的鬼魂吗?”
“有。”
“你曾认识他?”
“不,不认识。他早在我出生之前就离开了人世。我只想从他那儿得到一点信息。与别人相比他能提供更好的信息。”
“你坐到桌边来好吗?林利先生?”巫婆说,“把你的手放在桌上。”
我照她的吩咐做了。沃尔帕斯女士坐在我的对面,手也放在红木圆桌上。这种姿势保持了大约一分半钟,突然一阵急促的敲打声噼里啪啦地落在桌上,落在我的椅子背后,落在我的脚下,落在玻璃窗上。沃尔帕斯泰然地笑了。
“你真幸运,今天晚上他们很活跃。”她说道,“诸位神灵愿意与这位先生交谈吗?”
一阵有力的敲击声响起。
“林利先生想交谈的那位神灵在吗?”
一阵乱糟糟的敲击声。
“我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沃尔帕斯对我说,“他们叫你把想交谈的那位神灵的名字写下来。”
“是这样吗?”她又加了一句,对着那些看不见的鬼魂说。
传来确实如此的肯定回答。
我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飞快地在桌子底下写了列文虎克这个名字。
“这位神灵愿意用书面的方式与林利先生交谈吗?”巫婆又问道。
稍候片刻,她的手剧烈地抖动起来,抖得连桌子也摇晃起来。她说有个鬼魂抓住了她的手要写字。我赶紧递给她几张纸和一支铅笔。她的手松松地握着笔,不一会儿便在纸上以一种独特的,不自觉的姿势移动起来。稍后她将纸递给我,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他不在这儿,已派人去叫他了。”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沃尔帕斯女士缄默不语,其间啪啪的敲击声都不断响起。之后巫婆的手又剧烈地抖动起来。在一种神奇力量的支配下她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将纸交给我,只见上面写着:
“我已在此,请问吧。”
列文虎克
我惊愕不已。我在桌子底下写的名字沃尔帕斯根本没有看到,而纸上的名字与我写的一模一样。像沃尔帕斯这样一个没有受过教育的女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列文虎克这位伟大的显微镜之父的名字。我想这也许是生物现象,但这种设想很快就被否定了。我在纸上列出的一长串问题,沃尔帕斯都没有看到。为了简单明了起见,我将我问的问题和列文虎克幽魂的回答按它们先后顺序列出来。
问:显微镜能达到完美的境界吗?
答:能。
问:我是否命中注定要去完成这项伟大的任务?
答:是的。
问:我想知道怎样才能达到这个目标?看在您对科学热爱的份上,帮帮我吧。
答:搞到一颗一百四十克拉的钻石,经过长时间的电磁流作用,它内部的原子会重新排列。你可用这块钻石磨制万能的透镜。
问:通过这块透镜能有伟大的发现吗?
答:发现是如此之伟大以至于它之前的发现都渺若尘土。
问:可是钻石的折射能力很强,图像成形在透镜中,这个困难如何克服?
答:从视轴处看透镜这个问题就解决了。图像形成在可穿透的空间,它本身就像一个目光可穿越的管子。
啊,有人召我回去了,晚安。
我无法形容这次非同寻常的交谈对我产生的巨大影响。我感到非常困惑。任何生物理论都无法解释透镜的发现一沃尔帕斯也许通过生物关系进入了我的思想,看到了我提出的问题并作出相应的回答。然而生物学不可能使她知道磁场电流能改变钻石晶粒结构从而弥补钻石原先的缺陷,然后将其磨制成完美无缺的透镜。某些想法确实在我脑海里闪现过,但即便如此,我也早忘得一干二净了。在脑子极度兴奋异常的情况下我别无他法,只能改善原先的信仰。带着痛苦、紧张和兴奋的心情离开了巫婆的家。她送我到门口,并希望这次交谈令我满意。敲击声跟随我俩穿过客厅,回响在廊柱、地板甚至门楣之间。我仓促地表示满意,然后逃也似地冲入凉爽的夜风中。我步行回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如何得到一颗一百四十克拉的钻石。我所有的家当翻上一百倍也买不起这么大的钻石。再说这样的钻石很稀有,且具有历史意义。也许只有东方或欧洲君主的王冠上才有这样的钻石。
第四章 钻石晨眼
我回屋时看到西蒙的房间亮着灯。一股隐约的冲动促使我上楼去看他。我不打一声招呼推开他起居室的门,他正背对着我凑在一盏长索灯①上。很显然他正在仔细地观察手中的某样东西。我的进去猛地吓了他一跳。他匆忙地将手里的东西往上衣口袋里一塞,满脸通红,窘迫地转过身来。
【① 长索,旧时法国的光度单位,以19世纪法国发明家B·G.长索的姓命名。】
“哇!”我叫道,“在瞧哪位漂亮妞的玉照啊?喂,别不好意思,我不会叫你拿出来给我看的。
西蒙尴尬地笑笑。往常这种时候他肯定要辩解一番。这次他没有否定,还叫我坐会儿。
“西蒙,我刚从沃尔帕斯女士那儿回来。”我说道。
西蒙的脸突然变得像一张白纸,神情呆若木鸡,仿佛一股电流突然击中了他。他含含糊糊地说了几个不连贯的词,又踉踉跄跄地冲向放酒的小壁橱。我对他的反常表情很惊讶,但当时我沉浸于自己的想法之中,因而没有十分在意。
搿西蒙,你说沃尔帕斯女士是个妖精真是对极了。”我接着说道,“今晚她告诉我玉数不可思议的事,或者说是告诉我这些不可恩议的事情的方式。哇!要是我能得到一颗一百四十克拉重的钻石该有多好啊!”
我发出这个愿望的感叹声未落,西蒙就像一头野兽一样恶狠狠地盯着我。他奔向挂着几件外国兵器的壁炉,抽出一把波纹刃口的短剑,凶狠地在胸前挥舞着。
“不!”西蒙用法语吼道。他一激动就会冒出法语来。“不!你永远都不会得到!你这背信弃义的家伙!你去问了那巫婆,想从我手中夺走宝贝!除非我先死!我,我是勇敢无比的!我不会怕你的j”
西蒙用颤抖的声音激动地大声嚷嚷使我目瞪口呆。我马上明白自己无意中触动了西蒙内心的秘密,不管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我觉得很有必要向他解释一下,使他放心。
“我的好西蒙,”我说,“我真不明白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去沃尔帕斯女士那儿是向她请教一个科学上的难题,而解决这个难题必须有一颗一百四十克拉的钻石。今晚上我们根本没提到你,我可以说连想都没想到过。你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如果你真有很多值钱的钻石,你也用不着怕我。你不可能有我要的钻石。如果你有的话,你就不可能还活在这儿。”
我的一席话一定使西蒙释然了,因为他的表情立即变得愉快起来,但这种愉快很做作,并夹杂着对我行动的怀疑。他笑着请我原谅他的冒犯,说他有时候头脑要发晕,一晕就要语无伦次,可这种犯病来得快走得也快。他边解释边放下手中的武器,并竭力装出一副轻松自若的样子。
所有这一切根本骗不了我。我习惯于遇事仔细分析,这种小把戏怎能难得倒我。我决定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
“西蒙,”我笑着说,“我们喝杯红葡萄酒吧,忘了刚才的不愉快。我楼下有一箱洛桑葡萄酒,香味浓郁,色泽红润得像科多尔灿烂的阳光。我们干上几杯,怎么样?”
“好极了!”西蒙笑着答道。
我倒好酒,我们俩人便坐下来开始喝酒。这是有名的法国陈年佳酿,产于1848年。那年战争频繁,葡萄酒也产得最多——而且纯正浓郁的葡萄汁似乎为当时的制度注入了新的活力。第二瓶酒喝到一半时,西蒙开始不胜酒力,头往下沉。我却仍然头脑清醒,习习的凉风似乎为我的四肢增添了活力。西蒙的话越来越模糊,他开始用法语哼起了调情的小调。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诵唱,我突然从桌旁站了起来,微笑着镇静地用双眼盯着他说:“西蒙,刚才我欺骗了你。今晚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最好讲实话。沃尔帕斯女士,确切地说是一个幽魂通过沃尔帕斯女士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西蒙恐惧地颤抖起来,酒醉也吓醒了。他立即去拿放下没多久的波纹刃短剑,但被我用手挡住了。
“你这恶魔!”他激动地叫道,“我完蛋了!我该怎么办?你永远不会得到它!我发誓!”
“我也不想要,”我说,“我不会夺走你的宝贝。可你要对我讲实话,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醉意又袭上西蒙心头。他伤心又急切地声辩是我彻底错了,我喝醉了,又让我发誓永远严守秘密,才答应向我透露这个谜。我向他保证了一切。西蒙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安的神色,手也紧张得连酒杯都拿不稳了,从胸口掏出一只小盒子打开了给我看。天哪!柔和的灯光落在盒子里熠熠生辉、硕大无比的玫瑰形钻石上,顿时变成了千万支五光十色的箭在跳动。虽然对钻石我是外行,但也一眼看出此钻石的大小和纯度非同寻常。我又疑惑又妒忌地看着西蒙——我是否该坦白相告呢?他是怎样弄到这宝贝的呢?从他酒后的胡言乱语中(我想一半是他编造出来的)我得出这样结论:西蒙曾在巴西监督一群奴隶淘钻石。有一天他看到一个奴隶偷偷地将一颗钻石藏起来。西蒙没有把此事报告他的老板,而是偷偷盯上了那个奴隶。西蒙挖走了他埋下的钻石并离开了巴西。因而至今他不敢公开处理这颗钻石——如此价值连城的钻石毫无疑问会招致众人关注它主人的身世——可西蒙实在没法找到妥善处理这些事情的渠道。西蒙又说按东方人的习惯,他为这颗钻石取了个奇异古怪的名字叫“晨眼”。
西蒙跟我讲述这一切的时候我仔细地观察了这颗钻石。打从娘胎出来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一切人能想象,笔能形容的璀璨光辉似乎都在这晶莹的钻石内跳动。从西蒙的嘴中得知钻石的重量正好是一百四十克拉。这可真是惊人的巧合!看来这一定是上苍的安排。就在列文虎克的幽魂向我透露显微镜伟大的秘密的同一晚上,我就如此轻而易举地撞上了他要我去找的无价之宝。我主意已定,要千方百计,不择手段搞到这颗钻石。
西蒙的头在酒杯上晃动。我坐在他对面冷静地反复思考整个事情。我不会愚蠢地当个小偷,这马上就会被发觉。至少你得逃离这儿找个地方躲起来,可这一切会影响我的科学计划顺利进行。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杀死西蒙。毕竟一个犹太小贩的性命与伟大的科学事业相比算得了什么呢?监狱里每天都有人被拉去做解剖实验。西蒙承认自己是一个罪犯,是一个强盗,而且我想他一定还是个杀人犯。他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应该被处死。我为件么不能像政府一样认为处死他将推动人类知识的进步呢?
处死西蒙的工具就在眼前:壁炉上的瓶子里还有半瓶鸦片酊。西蒙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钻石上。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在他杯中投了鸦片酊,一刻钟之后西蒙就睡得像头死猪似的。
我解开他的背心,从他的内衣口袋里掏出钻石,然后把他挪到床上,让他的双脚从床边挂下来。我右手握着波纹刃短剑,左手凭心跳尽可能找到心脏的准确位置。因为有一点至关重要:一切迹象都应让人觉得西蒙是自杀的。我精确地计算剑入心脏的角度,如果短剑握在西蒙手中从这个角度就能刺中他的心脏,然后我猛地用力将短剑插入我想刺中的那个部位。
西蒙的四肢一阵抽搐,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闷响,很像潜水员呼出的气泡窜到水面时的爆裂声。西蒙的身子半侧过来,好像使我的阴谋更奏效,他的右手抽搐着一把抓住短剑的柄并紧紧地攥在手里,之后西蒙就不再动弹了。我想一定是鸦片酊使他正常的神经功能瘫痪了,西蒙肯定立刻命归西天。
我还得做些手脚使别人相信西蒙是自杀而不是这幢房子里的其他人谋害了他。明天早上人们发现此事时房间门必须是从里面锁住的。这事该怎么办呢?门锁上后我还得从这屋里出去。我不能从窗子里爬出去,那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再说我觉得窗子也必须是关住的。办法很简单。我蹑手蹑脚地下楼找了一件特殊的工具,我常用这玩意来夹小而滑溜的东西,比如小玻璃球什么的。这玩意不是别的,正是那种细细长长的镊手。这种镊子肴很强的夹紧力和杠杆作用,夹力与它柄的形状很有关系。将钥匙插入锁孔,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锁孔从门外用镊子夹住钥匙头把门锁上。关门之前,我在西蒙的壁炉里烧了些文件书信之类的东西,因为自杀者在死前常常这么做。我在西蒙的杯子里倒了更多的鸦片酊,当然是先将杯子里的酒倒掉使不留一丝酒气。又将另一只杯子洗干净,把酒瓶拿走。如果房间里有两人喝酒的痕迹,人们肯定会问这第二个人是谁呢?另外若将酒瓶留在那儿可能会有人认出那是我的酒瓶。假若要尸体解剖,我倒在西蒙杯里的鸦片酊为他胃里的鸦片酊作了极好的解释。因而结论很自然地成了西蒙一开始想服毒自杀,但吞了一点点鸦片酊之后也许觉得味道太难受就改变了主意而选用匕首来结束生命。做完这一切后我将煤气点燃,退出房间用镊子将门锁上,然后下楼睡觉去了。
第二天下午快三点时人们才发现西蒙死了。仆人见火光从昏暗的门缝底下钻出来就很奇怪煤气怎么会烧着的。她从锁孔里看到西蒙还躺在床上,就惊叫起来。门被撞开了,邻居们都赶过来,一时议论纷纷。
这幢房子里的人包括我在内都被扣留起来审查。但除了自杀以外别无线索。奇怪的是此前一周西蒙曾在朋友中讲过一些话,似有自杀的念头。
有一位先生还肯定地说西蒙曾当着他的面说他已厌倦了生活。
房东也证实说上次收月租时西蒙说他以后再也不来付房租了。
其他的迹象也与自杀吻合——门是从里面锁起来的,尸体的位置,还有烧掉的信件。我猜测没人知道西蒙有那么一颗钻石,因而没人会想到有谋杀他的动机。
验尸陪审团经过好长时间的验证得出西蒙自杀的结论。邻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第五章 美女阿妮穆拉
西蒙死后的三个月里我夜以继日地制作我的钻石透镜。我做了个很大的电池,约由两千对金属板片组成—一我不敢用更强的电流,怕把钻石给烧坏了。我将强电流持续不断地输入钻石,钻石在我眼里一天比一天更有光采。一个月后我开始透镜的磨制和抛光工作。此项工作极其艰苦,也相当细致。钻石的密度极高,制作透镜曲面时需十分小心。那可真是我碰到过的最艰苦、最苦恼的一项工作。
最后,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到了——钻石透镜制作完毕。我颤抖着站在通向新世界的门槛上。我实现了亚历山大伟大的愿望。透镜放在桌子上,随时都可以装到镜台上去。检验之前,我的手剧烈地抖动着,将一滴水用松节油包裹起来,防止水飞快地蒸发。我把薄薄玻璃片上的水滴放在透镜下,借助棱镜和镜子将一束很强的光照在水滴上。我把眼睛凑近贴在透镜视轴上的小孔。开始除了亮闪闪的一片混沌外什么也看不见。我的第一印象是一片白光,像天空般广阔无垠,平静得没有一丝云彩。我小心翼翼地将透镜降低了几根发丝的距离,奇妙的亮光依然存在,但因透镜更接近物体,无法形容的美景展现在我眼前。
我似乎看到了一片广袤的天空,它的边界远非我的视野可及。奇幻的光亮弥漫了整个视野。我很奇怪竞看不到一丝原生动物的痕迹,很显然这亮得眩目的空间里没有一个生命。我立刻明白了:由于透镜极妙的功能,我已穿越了水状物质的粗粒子、纤毛虫及原生动物界而进入最初的气体状态。我现在看到的正是那闪闪发光的内部世界。我似乎进入了充满了超自然光辉的无边无际的苍穹。
然而我看到的不尽是闪闪发亮的真空世界。无论从哪边看我都能看到无法名状、色彩迷人的非生物形体。这些形体的外貌不太准确地说像那种极为少见的层状云。它们呈波浪形,分裂成植物的叶片状,并染上了灿烂的光辉。秋天树林里常见的金色光辉与之相比简直像冶炼炉中的浮渣与金子相比一般。在这无垠空间的更远处伸展着长条形气体状“森林”,呈半透明,闪耀着你无法想象的灿烂光芒。下垂的枝条随着流动的森林飘荡,直到那长条形的景色冲破一层层五颜六色、半透明的丝绸三角旗。在这神奇植物的顶上长满了看似鲜花、水果般的东西,五光十色,熠熠生辉,变幻出奇。不见高山,不见湖泊,不见河流,不见任何有生命、无生命的机体,有的只是那无边无际、光芒四射的“矮树林”飘荡在耀眼的寂静里。叶子、鲜花.,果实闪着神秘莫测的光辉。
真奇怪这个世界怎么会如此寂寞!我希望至少能发现某种新的动物生命——或许它比我们现在熟识的动物要低级得多——但一定是有生命的机体。我发现的新世界(如果我可以称它为新世界的话)竟是一个五彩缤纷的沙漠。
我思索着大自然内部如此单一的结构安排,这种结构安排常常裂变成原子——这是最简单的理论。
此时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物体正缓缓穿过五光十色的“树林”。我全神贯注地观察,发觉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我焦虑不安地等待着这个神秘物体的靠近。
它是某种悬浮在稀薄空气中的非生命物体呢,还是某个有生命活力的动物呢?
神秘物体轻快地在五颜六色轻纱似的薄雾后面穿梭,时隐时现。最后眼前的紫罗兰三角旗轻轻抖动起来,又被缓缓地拨向两旁,神秘物体终于飘出来,展现在一片亮光之中。
这是一个女人的轮廓。我说它是“人”是因为它具有人类的外形特征。但也有不同之处:它美丽可人,比这世界上最最可爱的女人还要可爱一万倍。
我不能也不敢去描述这神圣的、无懈可击的美人无穷的魅力。那双谜一般淡紫的大眼睛晶莹而宁静,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长长的闪光的金发飘扬在脑后,像流星划过天空留下的痕迹,最炽热的言语在那光彩面前都将黯然失色。哪怕所有善于歌唱的蜜蜂叮在我的嘴唇上,也唱不出她身上神奇的和谐。
她从云雾般树林的五彩幕后轻快地移出来,暴露在一片光的海洋里,举止优雅得像山泉女神那伊阿得一般。她用意念轻轻劈开清澈、不起一丝波澜的水面,缓缓地向前飘动,安详得像一个易破的气泡在六月宁静的空气中冉冉上升。完美浑圆的四肢构成优雅迷人的曲线。注视着这和谐流畅的曲线犹如在欣赏乐圣贝多芬最神圣的交响乐一般。这可真是唾手而得的愉悦。我才不在乎躏过西蒙的鲜血来到这神奇殿堂的大门口呢!我愿用我的生命作交换来享受这一刻的陶醉和欢愉。
敛声屏息地盯着这个迷人的奇迹,此刻除了这个美人我已忘却了一切。我急切地从显微镜上收回目光,——哇!当我的目光落在显微镜下薄薄的玻璃片上时,来自反光镜和棱镜的亮光在那滴无色的水上闪闪发光。这位美人就这么永远被囚禁在小水滴里了。她离我就像海王星那么遥远。我又急急地将眼睛盯住显微镜。
美女阿妮穆拉(这是我后来为她起的一个可爱的名字)这时已改变了她的位置。她已靠近那片神奇的树林,眼睛热切地盯着上方。这时有棵树——请允许我这么叫它——伸出一条长长的纤毛状枝条将树顶上闪亮的果子采下来,又慢慢移到阿妮穆拉伸手可及的地方。这个可人的精灵用她那纤纤小手接住果子放在嘴里吃起来。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她吸引住了,以致于不去想想这棵“树”是否也有意志力。
我全神贯注地看她享用美餐。她动作轻盈,使我全身一阵愉悦。当她的双眼转向我站的位置时我的心狂跳起来。我愿放弃我.的所有,纵身投入这闪闪发光的海洋,与她一起徜徉在紫色、金色的果园里。我紧张地追逐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突然动了一下,似乎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然后像一道闪电劈开白晃晃的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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