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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一更风雪两世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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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哪门课的老师?“
“中国古代文学。”顾停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几下眼睛,说话间一只脚又踩上了踏板,“我现在要去图书馆拿份资料,一会儿你工作完了要不我带你四处转转?”
“我的工作就是四处转转。”今天喻宵的声音听起来比往常轻松了不少,“时间也不早了,你下班打个电话给我,一块回家。”
“我搭地铁……”
“我一直挺想坐坐地铁。”
即便弧度非常浅,顾停云也看得出来喻宵在对他笑。他一时间失语,半张着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谁叫他平时跟袁千秋和朱文渝两个人拌嘴拌得脑子里面那点词汇量都用得差不多了,现在碰上喻宵就变这么口拙,也真真是合该。
喻宵看顾停云半晌没憋出一个字,就自己把话接了下去:“地铁宽敞。”
顾停云真想告诉这个天天开车上下班的人,N市的地铁还真不宽敞。
“那就……一会儿见。”顾停云草草地道了个别,就踩着他的登山自行车继续往前去了。
明明在看到喻宵的时候内心激动得不行,跟他说上话的时候又不得不装得淡定、再淡定,用跟交情尚浅的朋友说话的客套语气说话。顾停云一方面因自己的心态像个陷入初恋的中学生一般而汗颜,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心酸。
罢了罢了。改天有机会,再跟他一起把师大慢慢走一遍。

喻宵看着顾停云骑车渐渐远去,看他的背影越变越小,最终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这边风景如画,而人亦可入画。
“组长,组长你看什么呢?”张晴刚刚跟上喻宵,见他望着大道的另一头愣神,就拿着话筒在他眼前晃了晃,“组长别偷懒啊,好好工作。”
喻宵回过神,脑子里突然蹦出个想法。
“等这边拍完,一会儿你带着小陈去图书馆那边拦个人。穿深咖色外套,戴眼镜,白白净净挺斯文的样子,你采访他一下。”
“稀奇啊,组长竟然会即兴点人让我们去采访。”张晴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她看喻宵一脸正色,心想他说的那个人说不准是很重要的人物,就立马答应了下来,“成啊,那我就自由发挥一下。”

顾停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一束颜色秾丽的紫色玫瑰正在他的桌上等他。他用朱文渝的脚趾甲想都知道,这又是某个沈姓男子送过来的。
朱文渝用圆珠笔敲了敲桌子,在顾停云把花塞进垃圾桶里之前就先开了口:“姓沈的说里面有张卡片,让你务必看看。”
他话音刚落,顾停云就把手里的紫玫瑰花束往垃圾桶里一塞,动作干净利落。
“……喂,你做得也太绝了吧?”
“没人能比他更绝。”顾停云看着塞着玫瑰花的垃圾桶,满意地拍拍手,“我懒得看了,每次写的话都一样……”
“每次都写一样的话?”朱文渝放下翘在桌子上的二郎腿,疑惑地眨眨眼,“不能够吧?人好歹也是个历史系讲师,绝对不止这么些词汇量啊。”
“……写的话都一样空洞。”顾停云把因为朱文渝突然的插嘴而不得不掐掉的半句话说了出来。
朱文渝尴尬地挠了挠头皮:“那什么,花挺漂亮的,养在办公室也好啊,干嘛扔那儿?”
“的确是养在办公室了啊,我养垃圾桶里。”顾停云说着还拨弄了一下竖在垃圾桶里的玫瑰花。
一张卡片掉到了地板上。

朱文渝抢在顾停云前面把卡片捡了起来,然后把上面写的话字正腔圆地念了出来。
“停云,不要再直接扔进垃圾桶里了,好吗?”他愣了愣,然后对着卡片啐了一口,“果真是废话,一点营养都没有。”
出乎朱文渝意料的是,顾停云听完卡片的内容之后竟然把花束从垃圾桶里抱了出来,然后放在了自己的桌上。
“顾停云,你这是……”
他眼睁睁地看着顾停云抽出一枝花,然后开始一片一片拔上面的花瓣。花枝变得光秃秃之后,再抽出第二枝。
把所有的花瓣都拔了下来之后,顾停云捧起一部分,站到了窗前。
“如他所愿,我没有直接把花扔进垃圾桶里。皇天后土,实所共鉴。”顾停云把手里的花瓣往窗外用力一抛,看着花瓣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又缓缓地把拳握住,眉间晕开一片“怜花不忍见落”的怅惋。动作和神态都很到位,末了还吟了一首生搬硬凑拼出来的诗,作为整个葬花表演的完美收尾。
“微步凌波踏丝雨,奈何花落春归去啊。”
“我谢谢你啊别恶心人了,我承受能力很差。”朱文渝实在看不下去了,“尺二秀才,吟什么破打油诗。我说你这样是增加了保洁阿姨的工作量啊,某顾姓老师你还有没有公德心?”
“明早我去帮着扫就是了。”顾停云又捧起一堆花瓣,毫不犹豫地向着屋外洒,“搭最早那班地铁。”
朱文渝无奈地摇摇头,顾停云是作死方式不是他这等凡人能理解的。

顾停云看着手里紫色的花瓣,觉得它们现在这副模样比刚刚送到他手里的时候要美得多了。
可惜颜色太深,他终究是不喜欢。





第9章 浮光掠影(二)
去图书馆外面拦人的两个回到停车场的时候,黄昏即将冥落。
张晴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沮丧,对着喻宵有气无力地说了句:“组长,我被拒绝了。”
喻宵一副事情结果完全在他意料之中的样子:“我想也是。”
张晴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抬手冲着喻宵的肩膀打了一拳,“你他喵的逗我呢?”
“没采访成功不要紧,人拍下来就成。”喻宵说着空洞的安慰话,“总会派上用场的。”
“嘶,我怎么愣是整不明白你的意思呢。”
她顿时觉得组长今天是来秋游的,不是来工作的。平日里工作态度严谨,今天怎么突然自由散漫起来了?而且说话还神神叨叨的。
何总监不愧是优秀领导,对员工的评价就是一针见血。姓喻的果然水太深啊水太深,张晴腹诽道。
“虽然说工作的时候要重视细节,但工作完了就不用太在意这些细节了。”喻宵煞有介事地总结了一句,然后招呼大家收工,“时间差不多,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等个人。”
于是另外三个人把家伙一股脑都塞进了车子后备箱里,眨眼的工夫就开着车跑了。

过了几分钟,喻宵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嗯,我在春深湖前面的那个停车场。”
两人肩并肩一起出校门的时间,正好是大波学生涌出学校的时间。十班的两三个女生在人群中发现顾停云之后立刻呼朋引伴,把附近同班的男生女生都聚了过来,一群人不声不响地跟在顾停云和喻宵后面。
这两个人也不讲话,偏偏走在一起就是有一股子暧昧的氛围。学生们看着喻宵的右手和顾停云的左手在循着相同的节奏前后摆着,觉得它们不牵起来简直对不起人民。
嗯嗯,十分登对,光看气质就觉得相性指数直逼满点。有女生在心里默默地评价道。
“喻宵,你袖子那边有颗扣子松了。”顾停云轻轻说了一句。
喻宵低头看了看自己右边的袖口,惊讶于顾停云观察之细致。不,说得直接一点……应当是关注点之奇特。
“没事,回去再弄吧。”
又走了几步,顾停云突然停了下来。喻宵刚想问他怎么了,顾停云就拉住了他的袖子,然后低下头帮他把那颗扣子扣好,一句话也没说,继续慢慢往前走了。
跟在后面的女生很高兴又有了新的谈资。

出了师大校门口右拐,大概五分钟的脚程就能到地铁站。快走到台阶前面的时候,顾停云瞥见旁边停着一辆银白色的奥迪A6。
看到他走过来的时候,车上坐着的人摇下了车窗。
“停云。”
顾停云紧蹙着眉,打算不搭理这个人,继续往前走。
“停云,等一下!”
喻宵看顾停云的神色不太自然,知道他有私事要解决,说了一句“我去上面等你”就先走了。
顾停云认命地停下了脚步,没去看车子里的人,只是注视着喻宵一步一个台阶走到最上面的入口处。正要把头转回去的时候,喻宵却突然回过了身来,往他这边望了一眼。
就在顾停云愣神的当儿,身后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上头的那位……男朋友吗?”
“哈,”像是在表达对问话人的不屑,又像是在自嘲,顾停云干笑一声,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沈明昱,“我倒是想。”
沈明昱刚才看顾停云和喻宵走在一起的时候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并不算亲密,也就基本排除了他们是恋人的可能。他故意这么问了一句,却完全没想到顾停云会作出这样的回答。
“……花收到了吗?”生硬地转了个话锋。
顾停云声音发硬:“拿到了。”
“颜色是你喜欢的吗?”
顾停云的右眼皮跳了几下。只要一跟这个人说话,他的脾气就会变得非常坏,而且耐心一次比一次差。
“从颜色到香味,从花瓣到叶子,都是你老婆喜欢的。”
沈明昱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被他吞了下去。顾停云看到他搁在方向盘上的手慢慢地握成拳,等他叹完一口气后,又无可奈何地松开。
跟着他学习了整整三年,顾停云总结出来沈老师的两大技能:关键时候装口拙,以及,装什么都跟真的似的。
“还有别的事吗?”
“没,没了。”沈明昱皱眉看着他,一脸的“我心酸楚无法言说”。
“那我走了。”顾停云面无表情地摔下一句话,然后就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停云边快步走着,边想像沈明昱开车时候锁着眉头,紧抿着嘴唇的一张苦逼脸。
他读研的时候觉得沈老师很能装,但他清楚,沈明昱对他的感情一点不假。
正因为他对自己情真意切,顾停云才觉得他之前做的事情可笑。他记忆里后来发生的事情还要可笑,虽然现在的沈明昱并不知道自己在不远的将来会给顾停云带来怎样的麻烦。
按照原定的轨迹,那件事情大概会发生在一年后。顾停云因为沈明昱闹出的事心塞了好几天,余味很糟。感受过一次,他不想让自己再一次置身于那样无厘头的场面下,更不想让喻宵被牵连进那种麻烦事里去。
他不喜欢优柔寡断,喜欢抽刀断丝,而沈明昱大概是他认识的人里面把“优柔寡断”四个字诠释得最为淋漓尽致的一个。
都怪他在上一次活着的时候对沈明昱过于温和。这一次,他觉得跟沈明昱说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必委婉。

顾停云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进入车站以后看到喻宵正在售票口等他。喻宵把一张票递给他,他接过票,想了没想就握住了喻宵的手,拉着他跑了起来。
“不好意思,有点耽搁了,不快一点可能赶不上地铁。”
顾停云看起来单薄,一双手却相当有力,步子很快,喻宵跟着甚至有些吃力。即便是拉着个大男人跑了不算短的一段路,顾停云也只用鼻子在换气。
他的手骨节分明,没有肉感。看他每天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成个熊,握了他的手,喻宵才知道他的体温比常人要低一点,手很冰,确实是怕冷的体质。
待顾停云松开他的手,他自己的手心却出了一层薄汗。
顾停云一点没有尴尬的神色,很自然地就走进了地铁,搞得喻宵想尴尬都尴尬不起来。
地铁里面已经没有座位,出口附近也已经被站满,好不容易找到能搁手的地方,喻宵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现在真想写篇人物专访,标题叫就叫‘N市最强室友’。”
“只不过是个经济适用男而已,喻组长折煞区区了。”
听到顾停云说出“组长”两个字,喻宵不免感到疑惑。
“我都不知道自己名气这么大,连师大文学院的骨干教师都知道我是组长了?”
“咳……我听我路上碰见的那个记者讲的。”顾停云后悔自己因为被喻宵夸得飘飘然而说了不该说的话。他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补充了一句,“别太高评估我的整体素质啊,会让你失望的。”
“我自以为看人眼光还是可以的。”
顾停云心想,看上他这样的人,喻宵的眼光到底算不算可以呢,他还真不好说。
地铁开动了起来。
车厢里人与人挤得水泄不通,喻宵拉着扶手站在顾停云的后面,胸膛就紧紧地贴着顾停云的背。喻宵的手臂往前靠过来的时候,顾停云觉得他们像是形成了一个背后抱的姿势一样。也许是车厢里太闷热,他的呼吸变得胶着,心脏像是被填满,一下子变得鼓鼓囊囊。
他自顾自地想着,拉扶手的力道不知不觉减轻了一些。地铁在某一站停下来的时候他没做好准备,整个人向前扑过去,眼看着就要撞上站在前面的人。
关键时候,有只手臂立刻伸过来环住了他的腰。
“没事吧?”耳边响起来的是喻宵温和的声音。
顾停云借着腰上手臂的力量稳住了自己,拉好扶手往后看的时候,对上喻宵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
“你很瘦。”喻宵松开放在顾停云腰上的那只手,低声说了一句,“比看起来还要瘦。”
顾停云的耳畔回荡着喻宵低沉的尾音,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不知道该怎样接话,只好瞎编一句:“小时候家里穷,一日三餐都是胡萝卜和土豆。”
后半个车程,顾停云都没有转头跟喻宵说一句话。车厢里明明温度适中,他的耳朵却一直红着。快要到终点站的时候,喻宵才开始反思刚才自己的举动会不会显得过于亲昵了。
他跟这个人才认识一个月多那么几天,相处起来却已经这么自然,好像一见如故。
一见如故……喻宵皱了皱眉头,奇怪自己竟然还剩着点浪漫情怀。

下地铁的时候,一车厢的人都拼了命似的涌向门口。喻宵被人群带着出了地铁的门,顾停云却仍然在里头被左挤右挤。
喻宵刚刚对顾停云生出同情的心来,就看到一只白净瘦削的手在那边奋力挣扎。他忍着笑意,伸手攫住顾停云的手腕,然后一发力,把被堵在门口的他拉了出来。
顾停云扒了扒自己的头发:“所以说,N市的地铁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宽敞的。”
喻宵冲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可我有特殊的技巧。”
顾停云的脸上顿时写上了“我认栽”三个大字。
“在特殊的技巧面前,经验只能甘拜下风了。”





第10章 浮光掠影(三)
出了地铁站,就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刚刚放学的大学生成双结对地跑下台阶,情侣手牵着手,喝着相同口味的奶茶,被风吹得微微泛红的脸庞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神情。放学后与恋人一起在街上逛一会儿,享受彼此之间那一寸的距离,是那个年纪最大的快乐之一了。
路过85度C的时候,顾停云问喻宵要不要进去买些面包带回家当早餐,顺便买杯奶茶,驱散一路走过来的时候风灌进他们体内的寒意。后者二话没说就推开了店门,进去以后仍然拉着门把手,等顾停云也进来以后才松开。

顾停云觉得,如果喻宵是水,那么他身边的人就是海绵。他无孔不入,在不经意间一点一点把他那些像水滴一样的体贴与温柔,悉数注进海绵的每一个孔里面。于是,每一块海绵都紧紧拥住水,变得依赖,变得沉甸甸。
喻宵几乎对所有人都温柔,顾停云却是把自己能捧出来的大部分的温柔,都给了喻宵。跟喻宵说话的时候,他的态度温和得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他从没觉得这样对他来说不公平,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得到的比付出的要多非常多。

顾停云夹了几块肉松面包,又抓住最后一盒他最喜欢的椰丝小蛋糕放进盘子里。喻宵放了一袋燕麦面包,托盘就算被摆满了。
顾停云指了指柜台前的一条长队,跟喻宵说:“我去排队结账,你在边上等我一下。”
喻宵摇摇头:“我去结账,你去买奶茶。”
顾停云任喻宵拿过自己手里的托盘,算是接受了他的分工。
“你喝什么?”
“海岩吧。”
顾停云把两个夹子放回原位,然后去排队买奶茶。
两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肩并着肩兜过每一个货架,然后把面包放进同一个托盘里,接着分工去排队结账。在有心人看来,这是有些怪异,却又温情无限的景象。

这一边,服务员正在询问顾停云想喝什么口味的奶茶。
他身材颀长挺拔,个头矮小的服务员要仰着头跟他说话。
“一杯布丁奶茶,一杯海岩奶绿。”
“都是热的吗?”
顾停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海岩奶绿冷的就可以。”
等了一会儿,服务员就报到了他们的单号。喻宵已经付完面包的钱,等在了顾停云的队伍旁边。他接过顾停云递过来的奶茶晃了几下,让里面的奶油和绿茶混合,暗自思忖顾停云为什么没有问他就知道他想要冷的。印象里,顾停云所做的选择似乎几次都与他的本意精准地契合。
还没待他发问,顾停云就主动开口解释道:“我觉得热的海岩奶绿会变成黏糊糊的一团,所以就自作主张要了冷的,应该……没问题吧?”
喻宵喝了一口奶绿,茉莉花茶的清香伴着绵柔的淡奶油味轻触着味蕾,一点点的咸味是锦上添花,而常温更使奶绿有一股清凉的口感。
“确实是冷的好喝。”喻宵满意地说道。
顾停云凝视着喻宵面带满足时半闭的眼睛,黑色的睫羽长而浓密,在他的眼睛下方打下两片小小的阴影。
他不自觉地拿起刚刚做出来的热奶茶吸了一口,嘴唇突然一片火辣辣的疼。
不能在这种场合把奶茶吐出来,所以他硬是把一口滚烫的奶茶咽了下去。喻宵目睹了他作死的全过程,看他连生理性眼泪都要烫出来,立刻就将他紧紧抓着的热奶茶和自己的那杯换了一下,说了句“赶紧喝冷的”。
顾停云觉得喉咙里一阵麻,烫得说不出话来。他喝了一大口喻宵递过来的海岩奶绿,缓了缓,喉咙里的烧灼感总算减轻了一些。
喻宵无奈地看着他:“这么烫你就直接喝?”
他不说话,只是含着喻宵刚刚咬过的吸管,仿佛品尝到了喻宵嘴巴里干净的味道。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痴汉,烫掉一小块嘴唇皮只能怪他过分着迷咯。
喻宵看他对自己的海岩奶绿恋恋不舍,也不好意思再拿回来,干脆就说道:“把它喝完吧,你的布丁归我。”

走出85度C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条街离他们小区不远,两个人就不紧不慢地踱回去。
“喜欢椰丝小蛋糕?”
“上学的时候就很喜欢了,每次到这条街上都会买一盒回去。”顾停云的声音有股悠远的味道,听起来好像在回忆一件很美好的往事,“那时候我牙齿不好,但偏偏就是喜欢吃这个,一边吃一边牙疼得直叫唤。有一次很严重,吃完就去了医院,牙医跟我说再往牙缝里塞冰的东西我就等着秃吧,我愣了好一会儿没想明白怎么回事,然后牙医自己笑了出来。”
真是一个体贴的牙医,懂得在患者被病痛折磨的时候舒缓患者的心情。这是喻宵的感想。
“在一个中年牙医嘴里听到类似‘我耳朵都快瞎了’一样的冷吐槽,感觉挺诡异的。”
“还好你印象最深刻的不是他用电钻钻你牙齿时你的感觉。”喻宵又一次觉得顾停云的关注点实在比较奇特,“后来呢?你还是经常吃牙疼小蛋糕吗?”
顾停云很喜欢喻宵给他的椰丝小蛋糕起的绰号,一直都很喜欢。
“后来牙口好了,吃嘛嘛香。”顾停云模仿着牙膏广告词,两个“嘛”字声调没念准,却也别有韵味,“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漫画里有个男主角不是说过,‘吃自己喜欢的东西,过短命的人生’?我觉得说得很好。”
昔日他把这句话奉为圭臬,如今却怕自己一语成谶。
他顿了顿,然后改口:“我以前……觉得说得很好,但现在还是觉得,能活久一点更好。”

夜色像一层薄纱一般,落在行人柔软的眼皮上。走着走着,喻宵插在大衣口袋里面的手已经温热了。他的心底莫名地升腾起一股暖意,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都提高了几个暖度。
“停云,你能这样想,牙医就放心了。”
“我觉得那位牙医只在意我秃没秃。”
顾停云胡扯了一句,然后反复咀嚼刚才喻宵唤出的那两个字。
在一起以后,每一次喻宵省去姓氏叫他的名字,他都觉得自己的名字被这个人念得,怎么就这样婉转动听。
喻宵的声音低低的,每次唤“停云”两个字的时候语气都显得格外温柔,旁人光是听着,就会觉得他认真地爱着这个名字的主人。
想着想着,顾停云的胸口竟然微微胀痛起来。他看着暖黄色的路灯,轻轻唤了一声:“阿宵。”
“嗯?”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认真,有点沉重:“我很惜命。”
喻宵答道:“我心有戚戚。”
顾停云就笑,笑得很感慨,喻宵看不见他的表情。

地铁、热饮、西饼屋,把两个人连起来的,都是这些琐碎的牵绊。一起购物、一起回家、并肩在夜色里走、用舒缓的语调谈天,这样的生活,顾停云已经太习惯。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拥抱喻宵,凑在他的耳边告诉他,他们一直相爱,三年,他们一起把这条街走了成百上千遍。
可最终他们一个远走,一个去追赶却亡殁于半途,两个人再也没能碰面。
幸好有夜色作遮掩,只有顾停云知道自己眼眶湿了一圈。他独自背负着属于他跟喻宵的所有苦乐悲喜,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此时喻宵正静静地走在他的身边,在他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地方。他突然觉得,幸福像是衣襟上的纽扣一般易于掌握。
生命与缘分,都是这样妙不可言。

巷子口被灯火照亮,刻在水泥墙上的文字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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