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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蔷薇-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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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翔听花如雪提到武当派,不由想起自己身上还有重大责任,既然仲孙飞琼目前踪迹难寻,便当赶紧前往武当山,暂转回北溟,向武当掌教弘法真人与师傅“北溟神婆”皇甫翠禀报黄山大会停开,祁连、点苍两派合并为震天派,定于二月十六邀约举世英豪,观光开派大典,及黄衣长发老人出现之事。
  想到此处,夏天翔遂向一钵神僧及花如雪辞行,花如雪等含笑相送,彼此互订约会后,并将仲孙飞琼给夏天翔的那瓣“紫玉蔷薇”、“红云蛛丝网”,交与夏天翔带在身边,以备不时取闲。
  夏天翔离却巫山,买舟东下,出得西陵以后,在宜昌登岸,便即仍沿昔年旧路,北上武当。
  他一面赶路,一面不禁感慨丛生,因为这段路途与去年所走完全相同,但“天涯酒侠”慕无忧却已化异物,变作祁连山绛雪洞中的第二号寒冰塑像,而化名宫楠的老渔人南官浩也未再遇。
  自己则自经“天涯酒侠”慕无忧指点了霍秀芸、鹿玉如、仲孙飞琼等三位玄衣侠女以后,便跌入令入迷惆的情网之中。如今仲孙飞琼及霍秀芸方面,虽已愿应不多,但自己远赴岷山、为她祈求蔷薇愿力之人,却是昆仑叛徒,与黄衣长发老人、祁连群凶等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鹿玉如。倘若将鹿玉如置诸度外,似乎无以对屡屡帮了自己大忙的“蔷薇使者”交待:倘若企图实现此项蔷薇愿力,则仲孙飞琼与霍秀芸定将以为自己是个多贪不专的好色狂徒,势必闹得醋海翻澜,情天遭恨。
  夏天翔越想越烦,始终想不出一条三全其美之策,直等他迷迷惘惘地走到武当山天柱峰脚,方被一声极为清宏的无量佛号,惊散了儿女情愁,恢复了英雄豪气。
  这声无量佛号,是发自一位手执拂尘的老年道人口中。
  夏天翔一抱双拳,含笑问道:“道长法号怎样称呼?”
  老年道人笑道:“贫道一尘,小施主上姓高名?是偶游武当,还是特来三元观中有事?”
  夏天翔听这老年道人法号一尘,知是“武当七子”之首,遂重施一礼,恭身笑道:“原来道长竟是‘武当七子’中的一尘前辈,在下夏天翔,家师北溟皇甫神婆,此番系有事特来晋谒武当掌教。”
  一尘子听夏天翔是“北溟神婆”皇甫翠的弟子,并有要事求谒本派掌教弘法真人,遂点头笑道:“夏老弟请随我登峰,本派掌教弘法真人正在三元观内,”
  夏天翔一面恭身笑诺,随同一尘子举步登峰,一面却暗自思索,若能乘机把“巫山仙子”花如雪与武当之间的一段嫌隙予以化解,岂不是好?
  二人进得三元观,看见武当掌教弘法真人以后,弘法真人让客就座,含笑间道:“尊师皇甫神婆可好?夏老弟奉命来此、有何见教?”
  夏天翔欠身答道:“家师托福粗安,但夏天翔并非家师所差,却是奉了‘天外情魔’仲孙前辈之命,特来参谒掌教真人,有事陈述。”
  弘法真人听夏天翔竟是“天外情魔”仲孙圣所差,不由微感意外,蹙眉问道:“仲孙圣与我武当一派尚有微嫌,他却命老弟前来则甚?”
  夏天翔遂把祁连、点苍两派狼狈为奸,滥用“天荆毒刺”,企图嫁祸昆仑,引起武林纷争,削弱各派实力,以遂其雄长武林的野心。如今因阴谋败露,索性合并另组震天派,并有两位来历不明、武功极高的黄衣长发老人在幕后撑腰,拒绝参与黄山大会,改于明年二月十六邀约举世群雄至祁连山绛雪岩,观光震天派开派盛典,就便了断一切恩怨,暨昆仑派掌门人知非子、“白衣昆仑”萧惕等业已惨遭劫数各情,向弘法真人细叙一遍,但把侦破其中黑幕之功,却完全推到“天外情魔”仲孙圣、仲孙飞琼父女身上。
  弘法真人与其他武当群雄,听得如梦方醒,一尘子念了声无量佛道:“我离尘师弟曾经间接被仲孙圣义女而兼弟子的‘巫山仙子’花如雪逼得羞窘投江自尽,想不到这位‘天外情魔’还对武当派如此关照?”
  夏天翔趁机说道:“晚辈此次路过巫山,便见花仙子对此事愧悔异常,与其新结道侣一体神僧,每日晨昏均在江边为离尘道长及‘铁掌银梭’骆九祥诵念往生经文。花仙子与一钵神僧并表示,今后凡属武当、少林之事,他们著有所知,必当尽力为助。”
  弘法真人静静听完,向一尘子微笑说道:“照夏老弟这样说法,离尘师弟的这段过节,似乎就此不必提了?”
  一尘子又复念了声无量佛道:“只要花如雪当初是无心之恶,事后又如此愧悔,自然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彼此如今又复敌忾同仇,这桩过节,就此不提也罢,但夏老弟适才所说的在幕后为祁连、点苍群凶撑腰,武功极高,连‘九首飞鹏’戚大招、铁冠道长均甘心愿听其号令的两位黄衣长发老人,是何来历?掌教真人猜得出么?”
  弘法真人闻言,不禁手执香茗,蹙眉深思:夏天翔则暗恨自己近来灵智屡为情障所迷,“巫山仙子”花如雪与一钵神僧分明深悉此事,自己当时怎的不向他们询问究竟。
  如今既将详情告武当掌教,自己便应赶紧返回北溟,禀知恩师,然后才好流转江湖,期与仲孙飞琼、霍秀芸等早日相会。
  夏天翔一想起自己这两位红粉知已,便又情思满怀,遂起身向武当掌教弘法真人告退。
  弘法真人笑道:“夏老弟行色匆匆,是否还要赶去通知少林、罗浮各派?”
  夏天翔摇头答道:“罗浮、少林各派,已另外有人前往通知,夏天翔则系奉仲孙老前辈之命,亟欲赶回北溟,禀报家师,请她老人家届时参与盛会,俾能克制那两位不知姓名来历的黄衣长发老人。”
  弘法真人点头笑道:“皇甫神婆的声威绝艺,确足镇压群魔,夏老弟虽然奔波劳苦,但却造福武林,功德不小。”
  一面说话,一面起身送客,夏天翔下了天柱峰,正待转向东北,取道河南、山东,赶返北溟,谁知尚未走出武当,又逢怪事。
  他走到一处两侧高峰的峡谷之中,突然一阵强烈山风,拂衣作响,并听得有隐约歌声随风送来,唱的是:“欲成比目何辞死?修到鸳鸯不羡仙……”
  这两句话,既见于“蔷薇使者”的留柬之中,又闻于花如雪口内,对夏天翔简直太以熟悉,闻声之下,慌忙循音追踪,想察看系由何人所发。
  绕过一角山崖,听出歌声是发自峭壁上离地十来丈高的一个洞穴之中,但壁间一削如低,毫无可资落足借劲之处,夏天翔因自知功力最多拔空五丈,见状不免暗暗称奇,惊疑这作歌之人是怎样进入那洞穴?
  就在他惊疑不解之际,洞中人的歌声,业已变成了:“……一箭三雕成定局,须凭愿力克千艰。”
  这两句歌声入耳,夏天翔对于洞内人身份立即恍然大悟,眉开眼笑地仰头高声叫道:“‘蔷薇使者’老前辈,你仿佛时刻均在我身畔,却为何总是这般神秘,不肯和我见面?”
  洞穴中传出“蔷薇使者”温和的语音,带笑说道:“我为了维持我蔷薇愿力的灵验尊严,无时无刻不在为你大动脑筋。但据我最近观察,你的一颗心儿,却似乎整个儿放在仲孙飞琼及霍秀芸身上,根本不大尊重我的蔷薇愿力。”
  夏天翔苦笑说道:“老人家,我不是不尊重你的蔷薇愿力,只是茫然不知所措而已。”
  “蔷薇使者”笑道:“我要实现我的蔷薇愿力,当然会给你指导。”
  夏天翔闻言笑道:“老人家的指导最好能明白一点,免得我老是谈禅参偈般的大猜谜语。”
  “蔷薇使者”笑道:“我这次的指导,极为简单明了,就是要你立即掉头再回西北,由川入甘,在甘肃、新疆之间,随意游览。”
  夏天翔蹙眉说道:“我如今正要赶回北溟,参谒师傅……”
  “蔷薇使者”不等夏天翔话完,便即笑道:“你赶回北溟则甚?你师傅如今又不在北溟神山。”
  夏天翔讶然问道:“老人家,你怎么知道我师傅如今不在北溟神山?”
  “蔷薇使者”喟然一叹说道:“前些时我恭送第一蔷薇使者与第二蔷薇使者功行完满、羽化西归之际,你师傅便在当场,我们并曾长谈竟日。”
  夏天翔又惊又喜地问道:“我师傅对我偷偷溜下北溟神山,游侠江湖一事,说些什么?她老人家可有责怪之意?”
  “蔷薇使者”失笑说道:“皇甫神婆倒没有什么重大责怪之语,只骂你是个天资极好,但性傲贪玩的小淘气鬼,要我便中代她管教管教。”
  夏天翔听师傅对自己偷下北溟神山之事,未加责怪,不禁心内一宽,又向“蔷薇使者”问道:“照老人家这等说法,你与我师傅早已相识?”
  “蔷薇使者”笑道:“岂但相识?我们足有三四十年交情,昔日并是打成的朋友,我们比过好几次剑呢。”
  夏天翔问道:“你们哪个得胜?”
  “蔷薇使者”笑道:“谁也没胜,我们打到第四次时,彼此惺惺相借,遂停止比斗,结成武林道义之交。”
  夏天翔忽似想起甚事,向“蔷薇使者”含笑问道:“老人家,我还闯了一次大祸,我师傅不应该对我不加责怪。”
  “蔷薇使者”哦了一声问道:“你闯了什么大祸?”
  夏天翔道:“我临下北溟神山之时,曾经偷了我师傅一颗成震乾坤、足以摧山撼岳的‘乾天霹雳’。”
  “蔷薇使者”闻言,不禁一阵“哈哈”大笑。
  这阵大笑,笑得夏天翔满腹疑云,愕然问道:“老人家,你好端端发笑则甚?”
  “蔷薇使者”笑道:“不是你提起,我倒忘了你师傅叫我转告你的一句话儿。”
  夏天翔听出“蔷薇使者”话中有话,蹙眉问道:“我师傅请老人家转告我什么话儿?”
  “蔷薇使者”笑道:“你师傅叫你把那颗毫无作用的‘乾天霹雳’赶快丢掉,免得有所仗恃,万一遇上强敌之际,使用不灵,反会平白送了一条小命。”
  夏天翔恍然问道:“难道我所偷得的那颗‘乾天霹雳’不是真货?”
  “蔷薇使者”笑道:“这等容易肇成巨灾浩劫的至宝奇珍,你师傅怎会让你偷走,用以闯祸?你如今藏在身边的只是一颗比寻常石块稍重的北溟玄石而已。”
  夏天翔闻言,自身边取出那颗曾助自己屡脱危机的“乾天霹雳”,托在掌上反复观看,神色犹似惑然未信?
  “蔷薇使者”笑道:“你如不信,且向我这藏身崖壁,掷来试试。”
  夏天翔方待如言扬手,但剑眉微挑,眼珠一转,暗想这样做法:未免太以鲁莽,万一“乾天霹雳”有灵,岂不要把这位“蔷薇使者”老前辈生生断送?
  他因有此顾虑,故而略为转身,把掌中“乾天霹雳”向三丈来外的另一片参天峭壁掷去。
  眼看“乾天霹雳”将与峭壁相触,夏天翔犹自提心吊胆,生恐地裂天崩的酿成巨祸之际,只听“砰”然一声,那颗号称足能震岳撼山的“乾天霹雳”,便即顺着峭壁滚落深渊,毫未爆炸,果如“蔷薇使者”所言,只是一颗比寻常石块略重的北溟玄石。
  “蔷薇使者”哈哈笑道:“夏老弟不要懊丧,你大概倚仗这块石头,业已吓唬住不少力所难敌的武林高手吧?”
  夏天翔脸上一红,向“蔷薇使者”藏身的小洞叫道:“老人家,我师傅虽不在北溟神山,我却仍要找她,不然她老人家怎能如期前往祁连山绛雪岩,参与震天派的开派盛典?”
  “蔷薇使者”笑道:“你放心照我所说的,经川人甘,在甘新之间,尽情游览,我包你师傅到时准往祁连山绛雪岩赴会。”
  夏天翔苦笑说道:“万一我师傅得讯稍迟,未能赶到,那两位武功绝世的黄衣长发老人,无人制压,酿成浩劫,岂不……”
  “蔷薇使者”接口笑道:“夏老弟放心,你师傅方面由我负责通知,万一有所延误,到时我来对付那两位黄衣长发老人便了。”
  夏天翔听“蔷薇使者”如此说法,自然放心,遂向那崖壁小洞仰头问道:“老人家,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两位黄衣长发老人的姓名来历?”
  “蔷薇使者”笑道:“他们的姓名来历我虽深知,但却不必说明,还是由你自行设法探听,比较有趣。”
  夏天翔见“蔷薇使者”不肯对自己说明那两位黄衣长发老人的身份姓名,方自双眉一蹙,“蔷薇使者”又复笑道:“我已对你指点完毕,有事先走,你只管照我所说多加努力,包可一箭三雕,月圆花好。”
  话完,歌声随起,唱的仍是“欲成比目何辞死?修到鸳鸯不羡仙,一箭三雕成定局,须凭愿力克千艰”,但歌声越听越远,唱到一箭三雕之际,已若云空游丝,虚无缥缈,仿佛这位神奇莫测的“蔷薇使者”,竟自深深钻入了山腹之中。
  夏天翔起初虽颇惊愕,但略一思索,也就想通,知道那小洞必然另有出口,只不知通往何处而已。
  “蔷薇使者”既走,夏天翔自然只好遵照指示,折回四川,但他不再经行三峡,改由武当西行,但到了岚皋附近的一个小村庄中饮用酒饭之际,却遇上了意想不到的奇异人物。
  这家村店,背峰面溪,绿水青山,景颇不俗,黄鸡白酒,味亦香醇,夏天翔擎杯倚窗正在纵目闲眺,突听背后有人重重一顿酒杯,喟然长叹。
  夏天翔愕然回身,循声望去,见东面柱后,还坐着一位黄衫酒客,但那件黄衫,却看来颇觉眼熟。
  心中正在思索,那黄衫酒客一面招呼店家添酒,一面又是凄然一叹,好似有甚重大感触。
  夏天翔在这黄衫酒客偏头招呼店家添酒之际,看见他颊上长满虬髯,不由大吃一惊,暗想这不就是曾在宜昌酒楼相遇的“风尘狂客”厉清狂么?
  因为夏天翔与“三手鲁班”尉迟巧均推测祁连山绛雪洞中那两位黄衣长发老人所渴盼一见之人,便是这“风尘狂客”。夏天翔遂不禁暗喜“天外情魔”仲孙圣及仲孙飞琼正海角天涯地到处寻他,谁料却在这荒村野店之中,被自己无心巧遇。
  略整衣裳,起身走过,深深一揖笑道:“夏天翔想不到竟在此处又遇厉老前辈。”
  “风尘狂客”厉清狂可能饮酒过量,业已有点醉眼昏斜,对夏天翔端详了好大一会,方自笑道:“你是在宜昌酒楼与我相遇,并往荆门绝顶替慕无忧解围的夏老弟么?我记得我还送过你一柄扇儿呢!”
  夏天翔见他说话之间神色醺然,故意试探地接口说道:“江湖多变,世事无常,老前辈赐赠夏天翔的湘妃竹折扇,如今落在昆仑派手中,至于那位‘天涯酒侠’慕无忧,则已化做屈死黄泉的冤魂怨鬼。”
  这几句话儿果然生效,听得那位“风尘狂客”酒意突消大半,凝视夏天翔说道:“夏老弟,你此话从何而起,且请坐下细讲。”
  夏天翔道谢就座,便将自己两探祁连等所见所闻,向厉清狂详细叙述一遍。
  厉清狂静静听完,目瞪口呆地自语说道:“怪不得,怪不得……”
  这两句怪不得,听得夏天翔心中倒着实有些怪将起来,目注“风尘狂客”讶然问道:“厉老前辈你这怪不得之语,却是何意?”
  厉清狂半似答复夏天翔,半似仍在自语,喃喃说道:“怪不得‘昆仑逸士’向飘然带领两三名昆仑弟子,欲对鹿玉如图谋不利。”
  夏天翔眉头一皱,向厉清狂问道:“厉老前辈,祁连山绛雪洞中,那两位黄衣长发老人要找之人,是不是你?”
  厉清狂目光凝注云天,面色深沉,好似心中正在回忆什么当年旧事,随口答道:“是我,是我……”
  夏天翔又复问道:“厉老前辈,那两位黄衣长发老人,既然我的是你,则你们之间结仇的原因,能否见告?”
  厉清狂这次却不答夏天翔的问话,只是斟了一杯白酒,擎在手中,向夏天翔说道:“夏老弟,你我两次均在酒楼相遇,足见酒缘不浅,能不能陪我再复畅饮百杯,以浇胸中块垒?”
  白酒性烈,后劲尤猛,夏天翔此时经猎猎山风一吹,也有两三分酒意,闻言竟与厉清狂相互干了十杯,微笑说道:“厉老前辈既欲以酒浇愁,夏天翔敢不奉陪?但青莲居上曾云‘举杯浇愁愁更愁’,此……”
  厉清狂双眉一轩,又复与夏天翔干了三杯,狂笑说道:“青莲居士李白便是位大大的酒鬼,也是大大的愁人,他自然说得对愁人心思。但只要一杯在手,便令愁上加愁,又有何妨?最多不过‘酒人愁肠,化作伤心泪’而已。”
  说到此处,这位“风尘狂客”厉清狂,竟抑制不住心头的奔放情感,流下了两行英雄珠泪。
  若在平时,夏天翔见厉清狂这般模样,定必诧然相问,但如今却因他自己也有六七分酒意,人在酒后易吐真情,遂接口说道:“厉老前辈,我们彼此境遇不同,心情各异,你把欧阳修这句名词之中,改了两个字儿,我却要把它改正还原,才觉恰当,真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呢!”
  厉清狂饮完自己杯中之酒,又行斟满,并替夏天翔也斟了一杯,包斜着两只醉眼说道:“夏老弟,你是相思泪,我是伤心泪,眼泪虽然有别,却同属一对愁人。来来来,愁人遇上愁人、别无他策,只有借酒浇愁,我再敬你五杯。”
  这五杯香醇大曲入喉,夏天翔酒意已到九分,想起高华婉丽的仲孙飞琼,想起天真无邪的霍秀芸,想起刁钻骄蛮、最令自己头疼的鹿玉如,不由得愁怀深结,悲从中来,青衫胸前洒满了相思珠泪。
  夏天翔一哭,厉清狂却“哈哈”大笑起来,手指夏天翔胸前泪迹问道:“夏老弟,你哭了,为什么哭?常言道得好:‘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你不应该像我这般满腹牢骚,年纪轻轻的,却有什么伤心恨事?……”
  语音略顿,忽又咳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今天大概真是多喝了几杯,已有酒意,才会这般糊涂。你刚刚不是已然说过与我所流的眼泪不同,我流的是伤心泪,你流的是相思泪?”
  说到此处,又与夏天翔互相于了一杯,仔细端详夏天翔几眼,带着满面泪痕,大笑说道:“夏老弟,像你这般英俊挺拔、滞洒风流的少年人物,自然难免衣香鬓影,到处留情,惹下一身的相思绮债。”
  夏天翔重重一顿酒杯,放声吟道:“易流唯热血,难遣是相思……”
  吟声袅袅之中,厉清狂摇手笑道;“不对,不对,伤心泪难收,相思病好治。夏老弟,你若信服我厉清狂,何妨把心中想念,而有艰难阻隔,不得如愿的那位人儿,说将出来,厉清狂决意暂忍伤心痛泪,助君了却相思。”
  夏天翔此时已有十分酒意,目注厉清狂笑道:“厉老前辈,你不要信口胡吹,便连主管蔷薇愿力的‘蔷薇使者’,也未必能有如此手段。”
  厉清狂双眼一瞪说道:“‘蔷薇使者’虽然立誓愿为天下有情人撮成眷属,但他是旁敲侧击地缓缓而来,我却用的是单刀直人的霸王请客手段。天下事往往不能缓进,必须强求,尤其是对付女人,大刀阔斧地直捣黄龙,决对比婆婆妈妈,缠绵诽恻,来得有效,夏老弟赶快直说,你所想的那位姑娘是谁?”
  在夏天翔心中,份量最重的,自然要数仲孙飞琼,其次是霍秀芸,但这两位侠女,均已对他钟情,不会有所反复。故而夏天翔酒醉之下,脱口而出的,竟是“鹿玉如”三字。
  “风尘狂客”厉清狂毕竟海量,加上内功火候又极精纯,酒虽饮得较多,但醉意方面,却要比夏天翔少了一二成,听见“鹿玉如”三字以后,不禁大吃一惊,双眉紧蹙地向夏天翔问道:“夏老弟,你说你想的是鹿玉如么?”
  夏天翔此时舌头业已有些变大,结结巴巴地点头答道:“怎……怎么不……不是?我……我曾……曾经为……为了鹿玉如,远……上岷……岷山蔷薇坟前,向……向‘蔷薇使者’,祈……祈求蔷……薇愿……力。”
  厉清狂静静听完,向夏天翔死盯几眼,两只醉眼之中,神光奔射,“哈哈”笑道:“好,好,好。这倒是一举两得,奇巧无伦的天作之合,了我的伤心事,偿你的相思债。”
  夏天翔醉态十足之中,仍听出厉清狂活内有话,遂摇了摇头略驱酒意,发话问道:“厉……厉老前辈,偿我的相……相思债,与……与了你的伤心事,有什么关……关系?”
  厉清狂那件黄衫胸前,如今业已酒渍泪痕,模糊一片,以手中竹著,击桌吟道:“世间最大伤心事,可怜无法对人言……”
  吟声未了即收,虎目一张,带着满眼泪光向夏天翔“哈哈”笑道:“夏老弟,相思债也好,伤心事也好,暂时且莫去理它,还是李白说得对。万事不如杯在手,莫使金樽空对月。又道是将进酒,杯莫停。来来,我们再干十杯!”
  这十杯人口以后,夏天翔酒力难支,不由玉山颓倒,伏桌而睡。
  醉后酣眠,舒畅已极,直等他酒意消、睡兴足的一觉醒来,才猛然大吃一惊,因为置身之处不是那家村店,竟在一座山洞之中。
  夏天翔宿醉初醒,犹有余醺,脑中昏沉沉的,根本记不得醉后之言及醉中之事,只仿佛曾与“风尘狂客”厉清狂相互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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