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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龙之首-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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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汉子依然不在意的笑道:“记得你评议过周邦彦,你说他:一流才气,二流文章,三流人物……可是、而今,却不敢置评一字了……”
    戚少商听了,不禁舒额。
    舒意。
    也舒心。
    ——原来师师是这样评价过周邦彦的!
    ——自己还差些儿误会了师师之意,以为她对周邦彦情有独钟呢!
    只听那汉子又笑着说:“我却知道你今天为何对周邦彦不置评的原由……哈哈哈……我大易他的大姊!”
    他一拍桌子。
    ——显然,到末了一句,是一句他骂人的口头掸。
    “他最近在皇帝身边走红了,又在蔡京麾下蓝中军中当官,他可不只是红人,还是蓝人!”他忽尔语带类锐的讥诮,尖锐的道:“就不知乌龟缩头、王八退荒的也算不算是汉子!”
    李师师似给激起了一些怒意,“你若不满,又何必把话说满了、说绝了。公子若瞧不起师师,不来看师师这苦命女子就是了,何必口日声声骂人勒!”
    汉子又一口干净了杯中酒,掷杯长呗道:“说的甚是,无奈我却不忍舍离你。师师之美,是美在令人无法相弃、不忍舍离——这却使得只有说你弃人舍人了。这可真是我们男人自己犯贱。可别以为我没听到,那次戚少商问你,你对我的看法如何
    李师师无奈的望着他。
    玉颊生春。
    眉桃薄嗔。
    汉子径自把话说了下去,“你就叹了那么一声——一如今晚我问起你戚少商一样!”
    李师师这回饮酒。
    她捋起小袖喝酒的姿态很美,她似乎也知道自己每一动就是一种风姿,每一步都赢来男人的艳羡,而那汉子也确用目光赞羡她每一步的风流,而这风情不但迷倒了人也同时迷住了她自己。
    她也一干而尽。
    然后她还替那汉子说了下去,“我叹息了之后,还是有评论你的,你忘了吗?”
    “佳人赠语何敢忘?没忘!”那汉子笑道:“你说我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三五年’!——才三五年,忒也真少,你也真没把我高估!”
    李师师流丽的婉笑道:“那是我给他逼急了,我说来玩的。”
    那汉子道:“现在可是我来逼你了,你对我的评价可有更动?”
    李师师格格笑道:“有。”
    汉子兴致勃然,“且说来听听?”
    李师师笑得花枝相颤:“江山代有恶人出,各翻风云三五天!”
    吟罢,娇笑不已。
    娇俏不语。
    汉子喃喃地道:“这下可好了,剩下三五天,更卖少见少了——还从才人一句打翻,变成恶人哪!”
    师师娇笑道,“小女子闹着玩的,孙爷别当真个。”
    汉子道:“当真又如何?我本恶名昭彰。皇帝吗?听说皇帝老子要迎你入宫,这回他可当真了,你可又当不当真?”
    这人说话和问话都颇为“不可一世”,他口里问的是皇帝,但仿佛那只是不相干的小人物,他岂止敢问,也敢骂、敢打。还敢杀之无懂似的。
    他的态度根不可一世。
    这回李师师却粉脸一寒。
    美人一笑,是能倾国倾城,也可烽火戏诸侯。
    美人之怒呢?
    李师师本来最美之际,是她喜笑的时候,她笑意绽开之际,如花之初放,芳菲妩媚,尽在此际。
    ——美得使人心动。
    可是尤为难得的是:她连嗔怒时也很美。
    ——一种让人心惊的美。
    她这么忽尔从笑到不笑了,竟就这一转颜间带出不止薄怒轻嗔,更有杀气严霜,连头饰的环鬓金珠,替花翠洱,乃至髻插辟寒钡,一身明铛锦裆鸳鸯带,都荡起一阵金风杀意来。
    竟使得原来就一副不可七八世的那汉子,今也肃神以对。
    “你哪里听来的消息?”
    李师师拿着一只小酒杯,跷起了一只腿子,脚尖顶着只绣花鞋,略露收拾裹紧的罗丝袜,仰着粉靥,微含薄嗔的,问:
    “都那么传,”那汉子带笑的说:“传说远比传真还传奇——我是对传言一向半信带疑。”
    “要光听流言,”李师师的眼又含了笑,但话里却裹了针,“你还是武林中、江湖上一大色魔淫兽呢!”
    那汉子一点也不以为忤,好像早已听说了、成习惯了,只说。
    “所以我才来间你。”
    “莫说万岁爷才不会真的对我有情……他真的会吗……?”李师师又悠悠幽幽游游优优的一叹,喟息道,“……就算他真的要纳我入宫,我这也是不去的。”
    “为什么?”
    “去不得。”
    “——你不是说过吗?那是难得之荣宠,机会难逢,人家千求万祈尚未可遇呢!给你巴望着了,却怎可不把握,轻轻放过!”
    “那我自己得要自量、自度、有定力。”
    “定力?”
    “皇上为什么对我尚有可留恋处?”
    “——这是个荒淫皇帝,你是个美丽女子,他好色,自然便喜欢你了。”
    “他有的是三宫六院,七千粉黛,他还是老来找我,还自皇宫暗修潜道,为的是什么?”
    那汉子调笑道:“因为你醉倚郎肩、兰汤昼沐、枕边娇笑、眼色偷传、拈弹打莺、微含醋意,种种颜色,无一不美。”
    “——你才老含醋意!”李师师笑着啐骂他,“老不正经的!他喜欢来宠幸我,是因为我特别。”
    “特别?”
    “一一与众不同。”
    “众?你指的是他的妃子、婕妤?”
    “她们是随传随到,对他天天苦候;我是闭门阁中坐,让他找我,她们是宫里的,我是野外的。若比礼仪教养,哪还容得下我李师师?就论花容月貌,比我师师姣好者,必有的是。我到宫里跟她们比,一比,就下去了。我若坐镇这儿,李师师还是京华青楼红颜花魁榜上占一席之位今未衰……”
    “岂止如此,师师确是京城红粉第一艳。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别忘了,一旦入宫,有一日,说不定你成了正宫娘娘,那时……嘿嘿,恐怕你还不识得孙某人这白丁闲汉了。”
    “你少讨人厌,嫉不出口话变酸!我可自量自衡得一清二楚的,就凭我的出身,能人妃子之列已属妄想,顶多能晋为宫娥,还能图个什么出息?不如窝在这儿,师师我还是个红角头。皇帝万岁爷真要召我入宫,我胆小,还真不敢去呢!”
    “哈哈……没想到艳绝京都、胆色双全的白牡丹,还是生惧在入宫这一环节上!师师是从市井青楼门上来的,还怕那些未经世故的宫鬟殿嫔么!”
    “孙公子,话不是那么说。在朝中呼风唤雨的,一旦流落乡井,确未必轮得到他们咤叱。可是在乡里翻雨覆云的,一旦人了庙堂,也不到他们话事。正可谓各有各的朝律俗规,以我这等出身跟备有背影靠山的妃嫔争风,只怕也一样落得个惨淡下场。”
    说到这里,师师又郁郁一叹,泪光映上眼波:
    “说什么的,我都只是个苦命女子,出不了阵仗,上不得殿堂,只供人狎弄调笑,私心底苦不堪言,惟勘破关头,独对红妆,空洒度日,残烛度年。”
    说到这里,伊竟潸然垂泪,口占一阙吟且唱道:
    “泪尽罗中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那汉子听了,似也坐立不安,终于踱到步来,忽然抬头,脸色好白,眼色好厉,猛向窗外一瞥,双目如电,几与戚少商目光对触,打了个星火眼。
    只见那汉子脸尖颜白,双眉如剑,唇薄如纸,神情傲岸,志气迫人,轩昂缴奇,自有一股过人气态。
    就在这时,忽听阁中房门急响,有老嬷嬷急促语音一叠声低喊急唤:
    “师师,师师,万岁爷来了,道君皇帝来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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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醉枕美人膝
    这次,李师师也顿为之粉脸变色,情急地道:“他……他来了……怎地在今天也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竟说来便来
    她一面急,一面望着孙公蛭,眼里流露出一片催色,令人哀怜,也令人爱怜。
    孙公蛭神争冷峻,冷晒道:“——你要我先行离开、是不?”
    李师师楚楚动人的点了点头。
    孙公蛭一笑、抄起桌上的酒壶,也不倒酒,仰脖子一气干尽饮净,然后崩的一声,咬下了壶嘴,抛下一句话:
    “好,你要我走我便走,我也不碍着你的事——反正,在这儿偷鸡摸狗的,又岂止我一个!”
    说罢,他捞起焦尾风琴,猛回首,往窗外盯了一眼。
    戚少商机伶伶的打了一个突。
    此际,他跟那人首次正式对望。
    戚少商心下一粟,以为对方必自窗口掠出,正要找地方回避,忽听孙公蛭冷哼一声,一手挟着琴,一手打开了门,大步而出:原在门个候着的李姥,因为门前一空,几乎没跌撞趴了进来。
    戚少商只觉与那人一记对望、就似是大日如来遇上了不动明王,打了一个星火四溅的交锋,但又似是同一家、同一门、同一血脉的唇亡齿寒,首尾呼应。
    他极憎恨这个人。
    ——好像这人能做到他不能做到的事。
    他也觉得此人甚为亲近。
    ——他和他之间,仿似没有什么分别!
    这感觉很复杂,他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孙公蛭仍然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听说皇帝来了,竟不从窗掠走,而大摇大摆的取道大门:
    ——莫非他不伯跟皇帝遇个正着!?
    他这一走,才跨出大门,李姥几乎跌将进来,同时,熏香阁中的绸帘急摇颤不已。
    李姥慌忙的说:“……··妞,鸾铃在龙头殿摇响了……万岁爷马上就要一一”
    话未说完,有人阴声哈哈一笑,霍地拉开了多层云布的绸帘,先是两名力士、接着是四名侍卫,再来是三名太监,然后是六位宫娥,侍奉着一身着锦绣黄袍、须发稀疏的人,行了出来。
    戚少商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阁里有机关!
    ——敢情是皇帝在艮宫暗修潜道,乃直通李师师的熏香阁。
    赵佶在上回遇弑之后,果然小心多、
    ——但他仍色胆包天,不是绝足不登,而是暗令民工,为他挖一甬道,神不知、鬼不党的直抵李师师香闺。
    对赵佶而言,这可更方便了。
    但要挖掘这一条通道,叉不知得花多少民脂民膏,伤了多少人心人力!
    戚少商这一念及此,心里有气,却听赵佶笑道:“爱卿,可想煞朕不?朕明不上朝了,今儿就跟你颠三倒四来了,偏给你一个惊喜。”
    师师这时已回复镇定,盈盈敛袄拜倒:“涉女子敢请万岁爷福安。”
    赵佶打发侍从离去,呵呵扶起师师笑道,“卿卿还跟我来这
    说着就笑兹兹的要跟师师亲热。
    师师欲拒还迎,委婉相承,正要熟好之际,师师忽说:“妾身今日恰逢月信,精神4乏,陛下来得不凑巧,今晚恐未能待寝。陛下忽如其来,可把奴家吓了一跳。”
    赵佶神色一变,他本业如渴如饥,而今大为扫兴,只说:“这有何难,朕即命大医院备下药方,停了信期,不就行了?你怕的不是朕来的突然吧?”
    李师师矫笑婉拒道:“这怎生使的。只怕这一停讯,净了妾身子,但也使妾人老色衰,陛下就不再要妾身侍奉了。”
    她只避开了皇帝说来就来的事不说。
    赵佶笑着拧她:“哪有这样的事……卿卿今晚不便,但朕就是兴勃,不如你跟我……”
    师师只娇笑不依。
    戚少商看得眼里冒火,心里发火,正想离去,忽尔,场中对话,却有了变化。
    许是李师师一再推拒,引起赵佶不快,只听他冷哼一声便道:
    “师师,你也别大乘风得意飞得高,朕是怜你惜你,你的作为,朕岂不知?”
    师师整衿欲言,恭谨的间:“陛下龙颜蕴温,不知所指何事?”
    赵佶直问:“前时我召你入宫,册封妃嫔,你为何一再拒绝领旨,下怕欺君之罪么!”
    李师师幽怨的一叹。
    赵佶果问:“有话便说无妨。”
    师师不敢抬头:“我怕陛下一怒斩妾。”
    赵佶笑道:“哪有这种事!你尽说无妨,朕岂如小气妇人。”
    师师仍是不敢抬眸:“妾不欲使陛下气恼。”
    赵佶嘿声道,“朕若恼你,早恼下了。朕那日遇刺,暂退伏榻下,才知那是个隐蔽藏人好所在。”
    师师心头一震,强自镇定的道:“陛下的意思是……”
    赵佶道:“没啥意思。朕那次匿于榻下,对你跟刺客交手护朕,很是感动,但却令朕联想起一首词……”
    师师便问:“什么词?”
    赵佶信口念道:“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城上已三更。向谁行宿?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师师这会脸色微白,强笑道:“那不是妾作《少年游》?陛下当时听了,还给妾身几句勉励,令委鼓舞万分,迄今未忘,感恩不尽呢!这词又出了什么漏子了?”
    赵佶冷笑道:“这词就是写的太好了,你随意唱了,曲文却记在朕心里了。回宫一想寻思,那不像是你手笔,即景抒情,清新流畅,似出自男儿气,跟女儿家手笔,是分明不同的。可是,那晚,朕为爱卿送来潮州甜橙,卿用玉剪挑开,亲手剥喂朕口,这等细节,正是词中所述,莫非爱卿把与朕之恩爱细节,都一一说予人听?还是词风大变,辞貌大异,写出另一番风格来?抑或是卧床榻下,正好有人,朕与卿缠绵恩爱之时,让人听去不成?”
    李师师听得忙斟酒敬酒,赵佶不饮,却一拍案,毕竟是龙颜大怒,天威莫测,师师唬得连酒也滥出来了,染湿了翠袖。
    只听赵佶脸下一沉,道:“那次你也推说正值娘娘华诞,劝朕理当夫妻恩爱一番……朕还夸你识大体,嘿!”
    李师师只凄怨的说,“万岁爷,您不信妾了。您要不信妾,妾身一头撞死算了!”
    赵佶见师师眼圈儿红了,一副凄凉模样,口气是软了,脸也缓了,但语锋却仍在的:“你要我信你?你那晚吟了那曲儿后,不数日,坊间已唱了这段《少年游》,说是开封府监抚周邦彦教的——难道信任予他、授予他,还是一不小心,给他偷学去了?那可是词句一模一样,就连曲调也相同!巧有这个巧法?妙有这个妙方?嗯?哼!”
    当李师师戚戚垂泪,哀哀切切的道:“贱妾罪该万死……万岁爷明察秋毫,高炬独照,任何细致之处,都瞒不过圣上……”
    地双手揉揉看赵佶臂颈,柔柔的说:“不过,贱妾也把曲子唱予楼子里的姊妹们听,不知是让谁个野丫子学去了,教与人唱,这就一一”
    她是先赞了赵佶,大大地奉迎了一番、才说开脱的话儿。
    赵佶一下于,连语调也缓和了下来,看来李师师那一千还是挺管用的。
    “……朕倒不与美人计较,是朕好意三番四次催你人宫,你总推却,这又有个什么说法?”
    师师泪痕未干,又嫣然巧笑向皇帝要紧处推了一下,白了他那么一眼,娇妖媚声的道:“妾说哪,万岁爷,你急什么,岂不是什么都给你占去了吗!到真个给你纳入宫来,你又去寻花问柳去了,那时,只教妾身苦守空闺,方知深情岂若无情真了。”
    只听赵佶给李师师揉得几揉,声也放软了,也用手去摸李师师的娇嫩处、只赞叹道:“你这蹄子也真会耍朕……好,朕便不勉强你。反正,朕只要来看你,就有潜道可遁,也方便得紧,随时可作醉枕美人膝,那就不妨了……今晚且就饶你则个吧!”
    师师一听,忙娇呼细喘,“万岁爷福安。万岁爷万万岁。”
    戚少商在外面却听得直是冷笑。
    ——虽说这赵佶皇帝居然从一曲词中,发现猜度得出:李师师可能与周邦彦有暧昧,但堂堂一国之君,理当以处理万民水深火热之事为要务,而他却浸耽于这些小枝小节里,以及男女情事上,哪还有心机理会国家大事,这到底是祸是福,是不长志气而不是明鉴秋毫!
    戚少商却也并未想到,他这种想法,曾在数年前,王小石在愁石斋跟蔡京手下比拼一场后、匆匆留下一词,却引蔡京推测出,王小石此人志气非凡,是十分近似的。
    ——可是,同样,同理,堂堂一国之相,居然为这种人事上的小斗争、文字上的小把忒费心,岂又能将心力置于改善人民生活的公事上?
    一个宰相已经如此,而今皇帝也如斯,试间,这国家焉能不败?岂可不亡?
    国之将亡,妖孽必兴,而惨苦的,一定是人民老百姓。
    这点千古不易。
    此劫不变。
    变的是戚少商。
    看到了房中的这一幕,他心头直了波涛万丈的撞击:
    他实在看不下去。
    他扭头就走。
    可是他这一回头,却走不成了。
    因为他看见一个人,正在月下等着他。
    这个人不是他自己。
    而是那汉子:
    一一孙公蛭。
    他竟不知在何时已在月华之下。
    屋脊之上。
    戚少商的身后。
    要不是他手上挽着一口似铁非铁的焦尾古琴,戚少商乍见还以为又遇着了他自己。
    不过,这次真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个双眉如剑、斜飞人鬓、唇薄如剑、眉扬如剑、目亮如剑、笑纹如剑、高瘦如剑、雪衣如剑的那桀骜不驯的汉子。
    那汉子已到了他身后八尺之遥,整个人一如一把出了鞘的剑。
    剑冷。
    他的笑意也冷。
    但那一双冷傲的眼神,却出奇的有点暖。
    也不知怎的,戚少商见着这个人,忽然生起了一种:瞬殁刹亡一息间的感觉。
    戚少商看见了这个人,到这地步,已明知那不是自己,但仍然觉得对方几乎就是自己,至少,很像是“自己”。
    ——他几乎是看见了一个完全不是“自我”的“我”。
    他看见了,有点恍惚,但没有错愕,好像那是一件早该发生了的事,只不过,他在这一刹之前还不知道何时会发生而
    他第一句就说:“你跟师师的活,可是说予我听的。”
    那汉子道:“我早知道你在外边。”
    戚少商道:“三天前,我也知道你在外面听。”
    孙公蛭道:“所以,今晚我再问一次,让你也听听在背后师师是怎么说你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少,小猖只有他们两人在这月清风急的高处上才听得见。
    他们可不敢惊动,一旦惊动了下边,护驾的人可蜂拥而出。那时,就算能全身而退,也必招惹一身麻烦。
    所以他们继续低声疾语。
    只说予对方听。
    只有对方才听得见、听得懂、听得明的话,在古都古旧的古屋脊群上,他们如斯对白。
    对峙。
    一一也对着立。
    孙公蛭的眼神转注在戚少商手中的花:
    “你要送给她?”
    戚少商看了看手中的花,月白如镜,梦似空华。
    在他俯首看花的一刹,孙公蛭忽然觉得有些心寒,也有点心动,更有些心痛。
    ——不朽若梦。
    月白风清。
    他只觉眼前的人,像月一般的白,像月一般的亮,像月一般的冷,像月一般的做,也像月一般的温和,却又像月一般的凄厉和伤枪。
    ——那就像另一个“他”,在这子夜神秘的屋顶上,教他给
    逢着了、遇上了,邂逅在一起。
    使他一时分不清:
    是敌是友?
    是对是错?
    ——是我还是他?
    ——是过去还是将来?
    是梦?是真?
    是有?
    是无?
    今夏正好春衫薄。
    这春夏交会之际的月圆之下,这两人正好遏在古都的高檐上。
    檐下万家俱眠。
    当朝皇帝和青楼红粉当红的行首行家正开始在房里胡混,吹灭了灯。
    灯熄。
    月明。
    花在他指间。
    琴在他腋下。
    这是个月夜。
    有哀。
    无梦。
    戚少商忽道:“这花,不送了——要送,就送给你吧!”
    孙公蛭笑了,“你送我花?”
    戚少商道:“送你花是省你的事,你反正就是采花大盗。”
    孙公蛭似在月夜微微一震。
    他开始解开他那块裹琴的绒布。
    戚少商仍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孙公蛭目中杀气大盛,锐如剑芒,“那我是谁?”
    戚少商道,“近日,江湖上出现了一位著名的杀手,也是恶名昭彰的淫魔,官府、朝廷、绿林、武林、黑白两道的人都在找他算帐,但听人传他淫而无行,不过他所杀的所诛的,好像都是早已罪大恶极之人。”
    孙公蛭笑。
    笑意很孤,也很独。
    而且傲岸。
    戚少商盯着他,道:“那淫魔听说仍在到处活动,近日还屡在京里现踪,曾化名为孙小惠、孙梨子、孙加伶、孙华倩
    然后他一字一顿的说。
    “现在他正化名为孙公蛭。”
    如果说孙公蛭原本就像是一把剑的话,现在。他的剑已全然拔了出鞘。
    剑淬厉。
    那是一把骄傲的、一出鞘决不空回的剑。
    他问:“那么,我是谁?”
    戚少商笑了。
    他的笑很洒脱。
    也很寂寞。
    很寂的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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