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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之月满南安寺by冷音-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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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的主力毕竟还是在于天方。白桦的武力不足,就是想干涉,怕也没法真正影响到什么……
一番思量后,朱雀一个颔首:
「合作的基础便是『互信』。若不同意这个要求,倒显得我方底气不足、不够磊落了――事情便这么定下吧!希望这趟合作,能确实为你我双方带来最大的利益。」
「如此甚好……那么,咱们接着谈其它的细节吧。」
见对方已然同意,关阳面带微笑点头一应后,取出了原先备好的案卷继续商谈起余下事务……
* * *
深夜的密谈,一如预期地顺利结束了。
阖窗掩去了那隐隐透进的晨光,白冽予于榻上躺卧而下,澄幽双眸却依然明睁。
欲擒故纵……整趟密谈说穿了,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
之所以设下「结盟」这个圈套,便是为了掌握天方的情报来源,进而掩其耳目、将青龙和天方一步步送入绝地。
也因此,理所当然地,他并不在乎这一时的得失――不论是「无偿提供相关情报」,还是除掉漠清阁后的利益瓜分……这些对他而言都无关紧要。之所以刻意展露智谋拉高姿态是为了让天方明白「白桦」并非还对付的角色;而凡事言利,则是为了表现出适当的弱点,并藉此卸除天方的疑心。
欲擒故纵。
一旦让天方确信彼此的结盟的确是出于利益考虑,且在合作的过程中尝到甜头的话,便不会对进一步的合作怀有太大的戒心。若一切顺利,则掌控整个天方的耳目,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至少,会谈结束前,朱雀在怀疑他这「保镖」身分之余,也已多少透露出天方渴望进一步合作的口风……
他这引君入彀之计,至此也终于算完成了一大步。接下来,便是好好探探那漠清阁究竟在图谋些什么了。直至今时,除了昨晚那番「警告」外,漠清阁几乎可说是完全偃旗息鼓了。漠血旗下的杀手也各自隐下行踪。便连冷月堂的情报网,也只能多少捕捉到几个地榜杀手――在此之下的杀手自不在关注的范围内――留下的痕迹而已。而由目前的迹象看来,还没法明确探出他们是否有什么确切的目标在……
毕竟,单就目前所了解的情报看来,漠清阁的行动不像在针对任何一个现有的仇家――就连白桦和天方的结盟也都只是放火警告。这等手段,可是完全迥异于其平日作风的。
白冽予并不认为自己的推想有错,却总觉得他好像忽略了什么。
忽略了……某个足以决定一切的关键。
思及至此,唇间已是一阵叹息逸出。
罢了。
至少这结盟之事已暂时告了个段落。余下的,便待稍作休息后再行考虑吧。
――若他在此,定也会要自个儿什么也别想、好好歇息一下的。
察觉自己又想起了分别近月的友人,轻轻苦笑扬起,却已然带上了分思念。
他与他,如今便在同一座城中。
甚至……仅只一水之隔。
或许是因为结盟之事已了,心头的负担暂搁,才让他原先压抑着的惦念一口气涌了上来吧?毕竟,除了当年母亲过世、以及初赴东北那段时间外……他,还没有这么样惦记过一个人。
他想……见他。
既是还有太多事情不能说出口,他也想见见他,然后多多少少地表达出内心的歉意,对于让他如此忧心这点。
他想见他。
「也只……一水之隔吧……」
自语般喃喃重复着先前的认知,双眸浅阖之时,某种决意亦已浮现于心。
第十章
端阳初过,仲夏的午后更显得闷热,便连拂面的清风都带着让人烦躁的阵阵热意。
本就纠结着杂绪的心头因而更添了一丝火气。
出了酒楼,将毫无所获的一纸情报震为齑粉,东方煜沿着湖畔树荫缓缓前行,神情间却见不着一丝平时应有的从容与潇洒。
眉间始终微蹙着,俊朗面容之上更带着几分憔悴。沉沉忧切于眸底纠结缠绕着,让这自来风流倜傥的男子添上了一抹浓浓的忧郁气息。
他自来注重仪表,此刻却连胡渣也没刮,就这么近乎颓唐地缓缓前进着。暖热熏风吹散了手中残留着的屑粉,却散不了心头积陈的郁郁。
也已经……一个月了。
列……
暗含着某种难明的情绪,微张双唇化出无声的一唤,对着那已一个月见不着分毫踪迹的青年。
这一个月来,他强忍下内心繁乱错杂的情绪,用尽各种方法试图探得青年的踪迹。可结果,却仿佛像是在惩罚他当时的怔然迟疑般毫无所获。便是偶尔得着了一点消息,也总是晚上一步,让那青年再一次离他远去。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直至今日,他都依然清晰记得青年道出如此话语时的情景,而在忆及之时,于心中挑勾起阵阵痛楚。
神情间几分自嘲涌起,而旋即化为了一抹过深的苦涩。
说来也可笑……一个劲儿凑合李列和桑净的是他,可直到青年挣开了怀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之时,他才终于明白了「列喜欢桑净」的这个事实。
而在理解过来的同时,痛彻心扉。
――一直以来,李列对他的态度总是特别的。
不论初识之时,还是重逢之后。真正理解李列的人是他,真正能让李列敞开心房的人也是他。唯有在他面前,列会展现一直隐藏的一切,对着撒娇、对着他生气闹别扭――甚至是表现出内心一直压抑着的难受凄楚。
所以,他虽总半调侃地撮合着列和桑净,心底却从未真正想过这点。
想过……李列是真心喜欢着桑净,甚至到了会为她而神伤、为她而不惜推开自己的地步。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列而言是最为特别的存在,可便在青年使力推开他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这样破碎殆尽了。
明明是他大力撮合两人的,可到头来,真正受了打击的,却是他自己。
所以他才会那么呆愣原地,眼睁睁看着青年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待到回神时,早已遍寻不到青年的身影。
回想至此,唇角已是隐带无奈的苦笑牵起,而带着太多太深的交杂。
东方煜一个探手,由怀中取出了一个绣工相当平凡的香囊。
足下脚步未停,可凝视着香囊的双眸,却已带上了某种过深的苦涩。
这是那天……李列离开湘南剑门后,迟来的少女托他转交的物事。
那天,慌乱焦急地于衡阳城内的一番查找后,忧心青年情况的他终于下令动用了碧风楼的情报网全力留意,并到剑门同桑建允辞了别。而就在他离开剑门前,多日未间的桑净带这泪拦住了他,托他将她亲手缝制的香囊转交给李列。
若在平时,这样仿如戏曲般教人断肠的苦恋定会让他十分感动。可实际面对之时,他虽婉言安慰少女并将香囊收了下,心底,却之时更觉苦涩自嘲。
初始还只是复杂莫名的情绪……可经过一个月的沉淀思量后,答案依然呼之欲出。
尽管他几乎无法面对,可胸口翻腾交错着的情绪,却都在在证明着那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之所以总在那两人相处时感到烦躁窒闷,是因为嫉妒;之所以总关切着青年的一切,是因为他……对李列……
持着香囊的掌收握成拳,一瞬间几有些想发力将之化为毁坏――却终究还是松了力道、小心翼翼地将之收入了怀中。
尽管嫉妒着……他也无法背叛青年所给予的信任。
而这一切,便是所谓的自作自受吧?
若非他半开玩笑地撮合两人,或许便不至于明白这些,而在明白过来的同时,心碎神伤。
可尽管心碎、尽管神伤,心下最最惦念着的,却始终还是青年的一切。
湘南剑门又如何?擎云山庄又如何?若桑建允只为了这等理由排拒李列,若一切真无法挽回……那么,只要让列加入碧风楼,以碧风楼的势力,怕也不由得桑建允说不。
尽管这是他原先一直刻意避免着的。可他早决定了要在青年需要时支持着、守护着他。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在意犹豫的?
只要李列一切安好,他,怎么样都――
心下正自思量间,位于湖畔的宅子却已入眼。瞧着便在前方不远处的建筑,一阵犹豫后,终究还是一个前行、推门入屋。
总这样在外晃荡着也不是办法。若碧风楼方面真有什么消息,在这待着的话,也能早一步得到通知……
思绪至此而断――在察觉了屋内厅中不应存在着的,过于熟悉的气息之时。
东方煜先是一怔,而旋即飞也似地推门直冲进了屋――只见那一个月来朝思暮想的身影正伏趴于案上小睡着。身前,还搁了桌不知打哪儿来的,连动都没动过的菜肴。
此情、此景,教瞧着的东方煜当场便是一呆。
「列……」
喃喃低唤间,安心、喜悦、激动、困惑……诸般情绪杂然上涌,让他几乎想就这么冲上前去,将那青年的身子紧紧锁入怀中――可,最终化作的,却只是满心的深切爱怜。
望着案上伏趴着的青年,浓浓宠溺于眸底浮现,他温柔一笑,悄声上前拉开了椅子,而就这么于青年身旁暂坐了下。
然后,近乎怔然地,痴望着青年稍显疲惫的睡颜。
他……是在等他吧?
案上的菜肴虽已凉,却仍透着几分让人食指大动的香气。于脑海中勾画着青年备好菜肴后歇坐候着的情景,东方煜心下怜意更盛,而终是有些按捺不住地、抬手轻抚上青年颊侧――却又在触上的前一刻,抽回了手。
在察觉了一切、明白了心底的蠢动究竟代表些什么的此刻,他,没办法容许自己……带着那样肮脏的心态去碰触这个全心信赖着自己的――「柳……兄……?」中断了思绪的,是熟悉的低幽音色。
似乎是受了惊动吧?本自沉睡着的青年睁开了仍有些惺松的双眸望向友人……睡眼朦胧的模样让东方煜更觉不舍,一个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肩。
「抱歉,扰着你了……想睡的话到房里吧?在这儿睡,身子也……」
「没关系,我只是在等你而已……」
有些迷蒙地,唇角轻笑浅勾,却又在瞧见案上已凉的菜肴时,一声轻叹。
「你还没用过午膳吧?」
「咦?是……」
「菜凉了,我去重新弄过一遍。」
轻轻一句罢,青年睁着仍旧迷蒙的双眼起身便欲往厨房的方向行去――如此情景让还没能理解他的话意的东方煜呆了一呆,本能地伸手拉住了他:
「别――」
「……你不饿么?」
「那怎么样都无所谓……好不容易才见着了,我――」
话到一半便噎着了,因为那瞬间涌生于心的,超越常度的情感。
便是有千言万语待诉,可望着眼前的青年,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前所未有的恐惧漫上心头,他半是无措半是怔然地凝视着对方,张着的双唇却怎么也无法接续原先的话语。
我不想……再和你分开。
若在先前,心无芥蒂的他,定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话。
可现在的他,无法。
若无自觉时便罢……现下他既已察觉了自个儿的情感,便再无可能以平常心大大方方地说出那种话。
因为他怕。
怕自己……会一时情迷下,一不小心便表露出了心底那违常的情愫。
先不说他连自个儿的想法都没能厘清。若真让列察觉了什么,只怕两人间好不容易才建立的情谊,会就那么――一思及此,再多的思念再多的话语也只能强自忍了下。他依旧张着唇,却半晌也没能接上一个字。
东方煜呆着,正给他紧紧拉着手的白冽予却没呆。虽不知他因何怔然若此,可青年还是趁友人呆愣的空档细细检视了眼前睽违近月的俊朗容颜。
那消瘦了几分的面颊、修饰的仪容,让人一瞧便能想见他这一个月来的劳苦与伤神。
见面前,白冽予本还担心着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可此刻一见,担心什么的,便全化做了满满的自责与不舍。
而终是一个抬手,带着些许犹疑地,轻触上友人略显憔悴的容颜。
「列……?」
贴覆上颊侧的寒凉触感令本自呆愣着的东方煜回过了神、有些讶异的一声轻唤。可青年却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轻触着友人过于粗糙的面颊。
些许刺痛的感觉自掌心传来,而仿佛象征着什么般,于心底激起阵阵痛楚。
明明是早就预期了的结果,可真正面对之时,胸口的难受,却远远超出了想象……
按下了翻腾不已的心绪,抽回了手,青年一声叹息。
「你不饿吗?」
便有万般歉疚在心,可脱口的,却仍只是这样不慢不紧的一句。
如此话语令听着的东方煜微微一愣――他到现在还没能理解过来,自不明白青年为何如此在意这件事――但还是老实答了过:
「是有些饿,可好不容易才见着了你,我实在不想――」
「……那么,同我把桌上的菜热一下吧?」
顿了顿,「或者,柳兄以为『君子远庖厨』,不愿相陪?」
「自、自然不会了。你怎么说就怎么办吧……咦?」
才刚胡乱应了过,便因注意到什么而呆了一呆。
回想着青年方才的话语,东方煜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眼前仍给自个儿抓着的青年……某个认知因而浮现。他吃惊地瞪大了眼。
「这、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你似乎十分讶异。」
「因为我头一遭见着你……」
响应的话语在明白了什么之时,戛然而止。
――也就是说,列是特地为他煮了一桌菜,而且就这么一直等着他回来么?
虽仍只是个推测,可照如今的情形看来,想必是八九不离十了。
思及至此,东方煜心下大喜,犹豫恐惧什么地瞬间全给抛在脑后,他想也不想,一个揽臂便将青年紧紧拥入了怀――「啊!」
寒凉躯体方入怀,便已听得了青年一阵低呼。以为被他察觉了什么,猛然醒悟的东方煜身子一僵正欲松手,青年的声音却已再次传来:
「下颚……」
「啊?啊……!」
短短二字让东方煜先是一愣,而随即明白了过来――敢情是他一时情急、二人身长又相差无几,如此一抱,面上未清的胡渣便扎上了青年薄衫下领侧微露的肩颈……本悬着心因而一松,他忙慌慌张张地伸长了脖子以免再次扎到对方。
可便在他有些艰难伸着脖子时,那总一派澹然的青年却已一抬双臂,轻轻回抱住了他。
「抱歉……」
低低的一句道歉脱口,暗含着的情绪却太多也太深。
友人的举动虽是早已预期到了的,可当那温暖包裹住周身时,心底,却依旧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但又很快的,化为了令人熟悉的安适。
即使是在这样炎热夏日,那环绕于周身的温暖,也依旧让人眷恋渴盼。
只是心绪虽定,愧疚却只有更加深了几分……所以,才有了那过于复杂的一声抱歉。
而东方煜没有回答。
脖子虽伸长着,眸光却已带上了让人心醉的温柔――尽管青年是无法瞧见的。
而后,他稍一使力,回应般再次加重拥抱着怀中躯体的力道……
* * *
盛夏时节,虽已时近黄昏,那透入屋中的阵阵暑气却仍让人一阵烦躁。
将手中的笔搁了下,直盯着眼前墨迹未干的纸张好一会儿后,东方煜眉尖微结,半是挫败半是气愤地将纸张揪揉成团,扔进了一旁字纸篓中。
几乎快满出来的竹篓里堆满了成山的纸球。一张张曾经平整的纸上所勾勒出的姿态虽略有不同,画的,却全是同一个人。
全是那个……牵系了他所有心绪的青年。
看着竹篓里白中带黑的纸山,东方煜一阵苦笑。
自二月初重逢来,除却早先因故分别的一个月外,他二人几乎是时刻相伴、朝夕相对着的。而他,也努力把握着彼此相处的每一刻,将青年的种种姿势神韵深深刻划入心。
――明明是只要一闭上眼便能清晰浮现出青年的音容样貌的,可实际动笔的此刻,却……
他对自己的画艺一向颇有自信,却不论再怎么画,也无法得其神于万一。
结果,想藉作画抒发内心压抑情思的目的没有达到,还反倒让心底的烦恼又更深了一层……思及至此,东方煜唇角苦笑因而转深,却又在青年身影浮上脑海之际,苦涩添染上过于深切的温柔。
而在略一犹豫后,侧首启窗,望向了暮色中那于湖畔静静伫立着的身影。
夕照下,瑰丽的霞色与湖波虽美,却连他一瞬的注意亦没能攫获。交错着过深情意与苦楚的双眸深凝向青年背影,一望,便再难移开视线。
于家中见着原先遍寻不得的友人也不过是三天前的事。可光只这三天,就已足够让他认清太多东西。
便如同内心那远超过预期的……过于深刻的情感。
直直凝视着「友人」的目光如旧,胸口却已是一阵痛楚泛起。
再次重逢前,他虽震惊于自个儿对青年那种逾越常轨的情愫,却扔以为自个儿能够压抑、能够隐瞒,然后任由那份违常的情愫淡去,再次回归成最初那名为「友情」的情感。
但他错了。
他错估了青年的魅力,更错估了那份魅力对本就沦陷的之际究竟有多大的影响力。
他虽一向自认定力过人,可这三天来同李列独处之时,却有好几次险些失控。不但差点便表露出了内心的情感,就连心底暗伏着的蠢动,也……
加上李列早已习惯了自个儿过剩的肢体接触,又似乎对先前失踪一个月的事有些歉疚,对他一时冲动的拥抱、碰触根本连避也不避。等到他察觉不妙时,又因顾忌着会否给列发觉已身的异样而不敢马上松手。最后的结果,便是一次次虽足称享受,却同样煎熬的经验了。
也正因为如此,让他更加确切的体认到自个儿内心的情愫早已远远超出了所谓「友情」的范畴――早前没有自觉时还能勉强将之忽略。可如今既已有了自觉,那份名为「欲望」的蠢动便也格外显著了起来。
若心底的情感真只是「有些过了头的友情」,怕也不至于有这种……渴望亲吻、拥抱,甚至占有的冲动吧?
说来也可笑。他费了好大的心力才化解青年的心防、让二人有了如此亲密的交情。可现在,这份得之不易的信赖与亲密,却反倒成了种折磨。
何况他曾不只一次看过、接触过青年半裸的身子。当时还不觉得如何,眼下一旦回想起来,立时便引起了无数绮想和欲念――其中又以抱着青年时尤甚。
每每拥抱着青年,只要无了其它杂绪困扰,他几乎都会有些不由自主地品味起怀中躯体的线条和触感,甚至想象起那薄薄夏衫下究竟藏着多么样美好的……三个月前,他还不解于练华容对一个男人出手的原因。可如今的他,却多少能够理解了。
他虽自认和练华容绝对不同,可单就对青年的、那种违背世俗礼法的欲望而言,却没有什么差异。
甚至可说是……一样不堪、一样卑劣。
毕竟,那情、那欲,本就是不该存在着的。
而且……如此深爱着桑净的列,也是绝无可能――一想及此,胸口本就泛着的痛立时变得椎心。
他仍旧凝视着那湖畔伫立着的青年,面上本自扬起的苦笑却已再难维持。
这三天来,除了彼此相处时会响应着自己外,更多的时候,李列都是像这样仿佛在思念着什么般有些怔然地远眺着湖面。
而在东方煜看来,这「思念」的原因与对象,自也只有那么一个了。
分别一个月后,列的人虽回来了,心,却不在这里。
每每这样望着青年时,他都会想……列之所以回来,会不会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
因为愧疚,因为不愿让他再担心下去,所以才在相隔一个月后主动回到了这里……甚至,还亲手为他煮了一桌佳肴。
除却自个儿内心因情愫而生的煎熬外,不论是列高超的厨艺,还是单只二人独处的时光。这三天里的一切真的十分美好。可正因为这一切太过美好,让他更确定了心底的猜测。
列之所以回来,不是因为伤痛已多少平复,而是因为觉得有愧于已,才……
才那样勉强自己……一如往常的陪在他身畔。
这样的李列,温柔得让他无比心揪。
明明真正需要安慰、需要支持的,是那个为情所伤的青年啊!他明明清楚这一点的,却……
胸口怜惜和自责之情升起,却又在忆及那令得青年神伤若此的少女之时,转添上几分已越渐熟悉的痛楚和嫉妒。
仔细想来,他之所以迟迟没将自个儿有办法克服桑建允这个「障碍」的事告诉李列,或许正是因为这份嫉妒吧?毕竟,又有谁会甘愿如此轻易地便把喜欢的对象拱手让人?若真能让得如此轻易,那份情意,多半也并不真切吧!
――也或许……这些,全不过是他为自己卑劣行为所找的借口。
如今,三天已过。他,也是时候好好面对、处理这一切了。
能陪着列的只有他,能支持列、帮助列的更只有他。让列这么陪着他过了三天,他,确实也该好好尽尽自己的承诺了。
一声叹息后下了决定,东方煜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身收拾起仍搁着纸墨笔砚的书案。
以及……一旁纸球堆积成山的字纸篓。
而在犹豫一阵后,重新拾起一团团纸球,将之摊平迭好、有些慎重地收进了书柜中层的抽屉――里头,还隐约可见得几张十分精致的仕女图稿,以及数个标着女子人名的画轴。
那些本都是挂在他书房里的得意之作,可就在李列初次来访的那天,他便近乎本能地先一步将那些画通通换成了山水花鸟。回想起来,这只怕也是他早已沦陷的证据吧?就如当初他因瞧着列赠桑净珠钗而一时冲动上了青楼,心中,却始终觉得有些愧疚及忐忑那般……自觉虽是直到近日才有的,但那心头的情感,却一直都是存在着的。
然后,随着时间流逝转深转浓……终至,无可自拔。
微微苦笑后按下了有些低沉的心绪,他不再多想,关上抽屉离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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