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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神话同人)[希腊神话]阿多尼斯的烦恼-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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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小小的让步是心爱的珍宝被盗走和羞辱的冥王绝对无法容忍的,而被激起的斗争火花和交恶的关系,便是奥林匹克上的神王所乐见的了。
    阿多尼斯怔怔地叹了口气。
    又一位在他心目中曾经英明神武的神祗的形象轰然崩塌了。
    “……所以,”哈迪斯一本正经地说:“最近都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抱歉,”把前面的话悉数漏听,只听到这结论的阿多尼斯匆忙回神:“请稍等一下,为什么?”
    “她或许会出于好奇来见你一面。”哈迪斯解释道:“宙斯不会轻易放弃利用她的。”
    虽然觉得他多虑了,但对着这么温柔周到的安排,又想到如果面对地母的威胁,他的确保护不了自己和头上的幼芽时,植物神就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好。”
    这便开始了他成天被哈迪斯寸步不离地粘着的日子。
    
    第三十八章
    
    阿多尼斯只是为了宽抚冥王颇显忧虑的心才松口的,不料对方执行起来,远比他想象的要夸张得多。
    譬如……当他一觉醒来,身下却不是床榻的触感,而是透着股古怪的空软,就像因弑父而不得不变成鸟儿来躲避墨加拉王追杀的斯库拉一样,身体轻盈许多,让他猛地一惊,睁开了眼睛。
    耳畔传来犹如细雨坠落在林间枯叶上的窸窣声,鼻端是淡淡的怡人香气,映入眼帘的不是往日刻着繁复浮雕的天花板,仍是一片漆黑,只有强到稍嫌刺眼的光从侧面照来。
    这是哪里?
    他撑着上身想坐起来,结果底下空空的没有半点实感,他不算用力的一下反倒令他失去了平衡,狼狈地差点往后摔下去,就被一个宽大而温暖的东西,准确地隔着层软布托住了。
    “醒了?”
    有衣物的阻隔,这道熟悉的声音显得蒙蒙的,阿多尼斯捧着头,一脸茫然地坐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冥王袍袖里的景象。
    那先前的就不是雨声,而是笔尖摩擦纸张的细微声响了。
    不对……
    植物神头疼欲裂,揉了揉眉心。
    正常来说,他是不可能进得来这么狭小的地方的,要么是袖内的空间变大了,要么是他变小了。
    从方才及时托住他,现在也没撤走的手掌大小来看,缩水的无疑是他。
    那自己这奇妙的状态,绝对是哈迪斯的杰作了。
    阿多尼斯深深地叹了口气,憋气地不愿理睬再怎么以担心做借口解释,做法也显得极端过头的哈迪斯关切的问询,小心翼翼地揪着身边的衣料,一点点往出口爬去。
    哈迪斯的手也默默地跟着移动,确保能托住他。
    正在汇报情况的达拿都斯见陛下脸上那万年不变的表情忽地有了变化,旋即垂眸,低低地说了句什么,就往微微抬起的右袖里看去。
    怎么了?
    不光是他停了下来,连原本半闭着眼,准备等兄长发言完毕才开口的修普诺斯不禁掀起了眼睑,目光不受控制地往那处瞟去。
    下一刻便看到——
    一个顶着柔滑发亮的墨绿色长发的小脑袋,倏地从本该空无一物的袍袖里冒了出来,上面还开了朵需要眯起眼才能看见的雪白色小花。
    “……”
    当他们惊奇的目光不经意地和那双璨丽含珠,泛着淡淡水光的,却比上次见到的要小了许多倍的黑眸对上时,被冥王难掩爱怜地捧在掌心里的植物神顿时浑身一僵,匆匆地别过头去,而侍奉冥王的双子神脑海中则是一片空白。
    “你怎么把我变成这样,还擅自带到议事厅这里来。”虽然清楚哈迪斯不会让他掉下去,阿多尼斯仍本能地有些不安,又感受到死神和睡神兄弟的灼灼目光,简直不自在到了极点。他用那小小的手一边紧紧抓住掌心的薄茧来获得一些安全感,一边压低了声音抱怨道:“快把我变回去。”
    哈迪斯微微眯起了狭长的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被自己亲手变小的爱人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把他放在桌上事先就准备好的软垫上,小篮是用深色的黄杨木制的,还有薄荷叶的清香——离冥王批阅公文的纸张只有极短的距离,又用一根指头轻轻地帮植物神理了理那几缕被睡得略显蓬乱的发丝,然后回答:“再等一下,神力就会自动解除了。而且我带你来的时候,你也没有反对。”
    “那是因为当时的我还没醒来!”听了狡辩的阿多尼斯皱了皱眉,两只手一起才努力拍开了在脑袋上不断作乱,害他险些摔倒的指头,越发觉得哈迪斯分明就是故意骗他答应,然后趁机捉弄他:“不能现在就解除吗?”
    哈迪斯毫不犹豫道:“不能。”
    对能一本正经地恶作剧的冥王所说的话,阿多尼斯现在是半点都不会信的,面上却只微微笑着说:“那就送我回去好了。”
    哈迪斯拒绝:“不安全。”
    阿多尼斯:“你放心不下的话,再增派几个侍卫给我吧。”
    哈迪斯轻飘飘地回避了这个问题,转而许诺道:“工作结束陪你去花园,现在听话。”
    阿多尼斯好气又好笑:“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哈迪斯敷衍地应着,干脆变了一颗小巧玲珑的石榴出来,恰恰够阿多尼斯捧在怀里,就像精致华丽的玩偶多了个小配饰一样。
    “我可不是玩具。”
    阿多尼斯对这种没有生命的假物是半点兴趣都没有的,毫不留情地把它顺手一丢,然后踩在垫子上,踮起脚来抱住比他还高的那根笔杆,奋力往反方向掰去。
    这样一来,就能让哈迪斯没法继续写东西,他就可以继续跟耍赖的冥王交涉了:“你一定清楚,过多的担忧和太宽心的放纵一样,都是会造成损害的举动。我既不是柔弱无能,需要保护的雏鸟,戒备森严的宫殿也不是岌岌可危的鸟巢。你已将我变成这副微小的模样,就不必多此一举地将我带在身边,只需找个地方让我自行躲藏就好。”
    “是吗。”
    植物神不知道的是,这一连串动作实在可爱到不行,还正中了怕惹恼他,才好不容易忍住想逗他的心哈迪斯的下怀。
    冥王不动声色地微微扬了唇角,以恰到好处的力度和阿多尼斯对抗着,饶有兴致地看植物神使劲使得周身发抖。
    这时呆滞状态的两位部下也回过神来了,一贯对诱惑得英明的陛下落入爱的网罗的植物神全无好感的达拿都斯,此时眼神就跟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无法从这变得只有丁点大,却可爱得让他都不由得蠢蠢欲动的小小只的冥后身上移开。
    阿多尼斯一开始只假装不知,到后来着实忽略不了那道过分火热的视线,唯有默默地松开了怀里的笔杆,回过头来,强忍着尴尬,尝试着冲他们善意地笑笑:“抱歉,请不要在意我。”
    达拿都斯:“噢。噢噢噢。”
    死神混乱地回答着,浑浑噩噩地也不知道接下来跟陛下应答了什么,就稀里糊涂地得到首肯,和兄弟一起离开了。
    也让他没有注意到,陛下意味深长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直到死神那心事重重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地移开了。
    一出殿门,修普诺斯就瞬间一闪身,离他足有十步远。
    “我的兄弟,你这是怎么了?”达拿都斯就像刚从魔咒里挣脱一样,语气中带了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局促,甚至都无心去计较睡神诡异的反应,向来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庞此刻更是一片通红:“你一向机警睿智,快帮我判断,这份来得莫名的心神不宁,究竟是不慎踏入了那操纵着卑鄙金箭、诡计多端的厄洛斯的陷阱,还是遭了锐勾上鱼饵的暗算,怎么会叫我的手像火一般热,还不听使唤地想去碰触那美丽又危险的——”
    修普诺斯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你可知道那些心思就像敲打钟壁的铃舌一样,早把足以置你于死地的理由广而告之了。我们生来拥有漫长的生命,你若不是打定主意要在悲惨中渡过接下来的日子,就受起那些可怕的念头来。”
    达拿都斯听得云里雾里:“你怎么突然说出这么没头没脑的话来?
    修普诺斯见他直到现在还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果断决定明哲保身,暂时远离这即将被因表达出不合时宜的好感而大祸临头的兄弟,只最后一次提醒道:“新婚燕尔的夫妇再怎么恩爱亲密,如胶似漆,都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了,也轮不到我们置喙。假如你还有一丝之前拿来夸夸其谈过的自制力的话,就不会闯下弥天大祸了。”
    看在过去都兢兢业业,是器重的亲信的份上,陛下大概只会略施小惩……吧。
    不太确定地想着,睡神身影一晃,就从瞠目结舌的死神面前消失了。
    
    第三十九章
    
    正如修普诺斯所认为的那般,只要是具有灵智的生命,一旦身处恋爱之中就逃不过被冲昏头脑的下场,哪怕是身份再高贵的神祗,也是没有任何理性可言的,总会不受控制地做出一些他人眼中显得莫名其妙,万分难以理解的事情来。
    所以,他才断然不愿去招惹处于这种状态的陛下,确定了迟钝又胆大包天的兄长已经救不回来后,他就选择立即远离,省的遭到连累,被这不该属于自己的麻烦沾身了。
    冥王的定力再强,在只有巴掌大的冥后的瞪视下,也没能坚持着把公务料理完,而是破天荒地把它们丢在一边,以手心轻柔地托着心心念念的爱人,往那修缮得连嫉妒女神都唯有出口称赞的爱丽舍一带去了。
    阿多尼斯丝毫不领情,一边死死地揪住他手掌的边缘免得掉下去,一边黑着脸抱怨:“你若是把我的身体恢复原状,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而言,都要方便得多。”
    “哦。”
    哈迪斯应归应了,行为上却毫无表示。
    阿多尼斯见硬来不行,便改为软绵绵地说:“这样晃动得太厉害了,我很难受。”
    哈迪斯脚步霎时一顿,默默地低头瞅了他一眼。
    冥后满怀希冀地仰着小小的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
    然后在下一刻,被萌得内心泛起了粉红泡泡的冥王,就充分展示出了对这意见的重视:他毫不犹豫地抬手……把阿多尼斯给放到‘更稳固’的头顶上去了。
    这下能让植物神稳稳坐住的地方就变得更小了,甚至连可以抓握住、固定住身形的东西也一并失去了——那顺滑的纯黑发丝,远比看上去还要溜手得多。
    虽然知道哈迪斯不会任由他摔下去,哪怕真掉下去也不会怎样,还是本能地有些惧怕。
    阿多尼斯只得再次提出抗议,这回总算转移到了左肩上,有了对比,又经这么一折腾,他也弄清楚这威名赫赫的冥王陛下哪怕装傻充愣,都要拿自己当有趣的玩具把玩一下的决心了。
    唉……
    阿多尼斯不知道头顶上的花已经充分暴露了他无奈又烦恼的情绪,沮丧地耷拉了下来,他坐的位置只要稍微侧过头来,就能近距离地观赏那被放大了好几倍、俊美而冷漠的侧脸。
    在捕捉到那唇角几不可闻的微微上扬后,他索性不再挣扎,也懒得问哈迪斯为什么不选择坐更快捷的马车过去,非得一步一步慢慢走了。
    还准备接下来老老实实地配合一下,让对方顺顺利利地过完这把瘾,尽快把他恢复原状才好。
    “说起来,”阿多尼斯回忆起那场不欢而散的混乱宴会:“那些幼时代母亲抚育我的宁芙们,曾提过我与那位小爱神在相貌上十分相似,还有一位特地仿制一副小弓箭让我背上,好证实她所说不假。”怀着淡淡的怅然,他轻轻地笑了笑:“我好奇过他的长相,也听说了他一直保持孩童模样没有长大,只是当时反而忘记注意一下他了。”
    尽管她们本意是想要赞叹他相貌出众,可自然凝结出的神格里包含了遭了无妄之灾、从令人称羡的公主沦落到凄凉死去的母亲密尔拉的记忆,对她的死因心知肚明的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面对这种恭维时还能感到快活或光荣的。
    那仿着厄洛斯的神弓、以藤条和柳枝缠裹而成的装束,他一次都没有换上过;而无端端地冲到他面前,以娇嫩欲滴的唇倾吐火辣辣的爱语,一厢情愿地想要掠夺他的心,美艳的阿芙洛狄特的追求,他也从没有放在心上;再锲而不舍的乞求,再诚挚的表白,落入他眼里后,自始至终都不曾泛起半分涟漪。
    牛蹄习惯了践踏柔软草地,傲慢的神像不会对被献上的祭品的眼泪心生怜悯,由于她父亲不经意的冒失之语而遭到爱与美之神报复而死的密尔拉,怕是再微不足道不过的了。
    最讽刺的是,以无与伦比的美貌无意中感动了那双挑剔傲慢的眼眸,从而斩获了阿芙洛狄特的爱情,让她为情丝所苦的幸运儿,恰恰是生自她一手造成的悲剧,体内流淌着母亲和祖父乱伦而融合成的血,心如磐石般不被动摇的阿多尼斯。
    哈迪斯默了默:“她们亲眼见过他?”
    没料到会得到一针见血的反问,阿多尼斯愣了愣,旋即忍俊不禁:“肯定没有。”
    自诞生以来便居住在莎孚,又热心地去照顾于不幸中分娩的没药树的孩子的林间仙女们,拥有的不是出色的容貌,而是纯粹善良的心灵,又怎么可能接得到荒淫无度、专注享乐的奥林匹斯的请柬呢?
    不过是对繁华的憧憬美化了风织的传言,叫外表光鲜,实则内里贫瘠丑陋的废壤成了令草木向往的沃土罢了。
    “不必在意他们。”哈迪斯见他仍隐约有些难以释怀,直接表明态度道:“有我在,敌人只会因你的惧怕而强大。”
    阿多尼斯不禁怔住了。
    结果就趁他这一晃神的空隙,冥王眼明手快地将他又挪回掌心,这个能随时随地都看到他的位置了。
    阿多尼斯:“……”
    那点刚刚萌芽的感动,就像重归江流的白蛇般,瞬间就消失了踪影——他大概永远都捉摸不透冥王的心思了,因为对方简直无可救药。
    不像被阳光雨露眷顾的上界般昼夜分明,冥土的上方永远是一片漆黑的。仰卧在温暖的手中,阿多尼斯也记不清哈迪斯究竟迈了多少步,也无从得知这步行的旅途持续了多久。
    等时不时交谈几句的他们抵达目的地,许久没真正踏足那里的阿多尼斯顿时一脸惊讶,若不是有许多容光焕发的熟面孔惊喜地向他行礼,这焕然一新的景致已经令他完全认不出来了。
    作为冥府至尊的心爱之神的心爱之物,这些来到冥府的新住客们顺理成章地得到了冥王的庇荫,在其荣光所能照耀的领域,便成了亡者安眠的冥土中唯一真正生机怏然的地方。
    “陛下,请问那是什么?”
    最让植物神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本该似永夜般静谧的上空,竟有一轮璀璨的耀日高悬着徐徐划动,似被雪白的薄绡裹着的黄金,驱走了常年不散的阴霾雾气,毫不吝啬地铺洒着暖融和煦的金辉。
    不过仔细一看,它散发出的火光虽然炽热,却不如真正的太阳那样烫灼得咄咄逼人,要减弱许多,倒是足以眷顾这一带广袤的草木了。
    “噢。”哈迪斯强忍了没去纠正那生疏的称谓,不以为意道:“那是从阿波罗的马车上拆下来的部件。”
    由于冥后曾略带遗憾地感叹,除了世世代代在此地生存的冥府植株,如金穗花、冥石榴和百合一流,不见天日的冥土并不适合来自地界的那些惯了木鱼在阳光雨露中的植物们扎根繁衍。但那些固执地追随信奉的神祗而来的绿之子民们,哪怕受到驱赶,还要强迫自己适应堪称恶劣的环境,也不愿意离开他半步。
    他于心不忍,便时不时将神力分与它们一些,好叫它们能熬过最初艰难的时刻,日后逐渐能真正留存下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哈迪斯听的时候不声不响,之后却找了机会亲自潜入了一趟奥林匹斯,借着夜幕女神的遮掩,直截了当地从那连碾过的云朵都会被遗落金屑的带翼马车上卸了偌大的一个车轱辘下来,接着对它施以引导的冥力,再辅以专程引入的斯提克斯河水。
    就不知道次日照常去驾车,结果发现一整个右后轮都不翼而飞,根本不可能再带动马车的阿波罗有多诧异,又有多暴跳如雷,足足让人界毫无预兆地迎来持续了小半个月的阴天,不仅挨了神王的训斥,还得自行四下凑齐了材料,又求了脾气恶劣的铸造与火之神赫斯菲托斯,大费周折才将它恢复如常。
    “真是麻烦你了。”
    见恋人一副无言以对的表情,与想象中的高兴回应相去甚远,哈迪斯一面趁他呆滞的这个好时机把他放在开得最盛的一朵金色向日葵上,一面暗自愉悦地欣赏着这奇异又可爱的美景,顺便困惑地想了想,解释道:“发光的不是阿波罗而是太阳马车,取来一部分倒称不上麻烦。如果是他本体的话,起码需要削掉一条胳膊安置在上空,未免太有碍观瞻了。”
    那朵得了这做梦都不曾奢望过的殊荣的向日葵发出了兴奋激动的尖叫声,差点把阿多尼斯的耳膜都震晕,周围的花也羡慕它得要命,争吵不休。阿多尼斯这才注意到哈迪斯新的恶趣味,既感动又哭笑不得:“……不,我想说,这完全不是问题所在。”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一阵没有来的剧痛却忽然向头顶袭来。
    
    第四十章
    
    身体对强烈的痛楚本能产生的反应,就算有意去控制都很难做到,更很快是毫无准备的阿多尼斯了。
    他下意识地捧住了头,细细地抽着气,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浑身像快被冻僵的白兔一样蜷成了小小的一团,血色迅速从浅玫瑰色的香脂凝成的颊上褪去,伴随着痉挛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哈迪斯的眼底掠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无措,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极其恐怖。他立刻解除了冥后身上残存的神力,动作流畅地将恢复原身的阿多尼斯揽入怀中。
    他竭尽全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无比轻柔地释放着最精细的神力,一边以这最直接的方法隔绝被爱人承受的痛苦,一边试图掰开那死死捂住头部的手,查看造成这异动的来源。
    不难注意到罪魁祸首:那朵原本通体雪白、身为他们子嗣的花,不知何时起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深绿色的,只有眼珠大小的果实。
    它的表皮泛着奇异的光泽,上头缠绕着神秘的白色条纹,倒是十分饱满。
    在冥王神力的阻隔下,阿多尼斯终于缓过气来,重新睁开眼,呈现于眼前的却是一片模糊——方才那刻骨铭心的锐痛叫双眼都盈满了泪。
    他不敢随便移开手,只使劲眨了眨眼,把泪水眨掉后,试探着问一脸凝重的哈迪斯:“它到底怎么了?”
    哈迪斯仍然全神贯注地盯着那颗模样陌生、气息却依旧熟悉亲密的果子,闻言沉默了会,还是老老实实回道:“我也不知道。”
    阿多尼斯愣了愣,不免有些想笑,不过他此时也想到确实不该向哈迪斯征询答案,便挣扎着脱离了他的怀抱,俯下腰来,温柔地问那些看起来憋了许多话,却碍于刚刚的意外和冥王猛然间散发出的摄人气势而不敢开口,缩着叶子尽可能挤在一起的向日葵们:“你们知道原因吗?”
    那株离他最近的花霎时间把害怕扔到了九霄云外,激动地反复点着沉甸甸的脑袋:“飘散的香雾,天落的甘霖,怀抱着美的王冠而生的伟大杰作,被一切绿灵拥戴的植物神呀,请容许我称呼高贵而美丽的你为殿下。”
    阿多尼斯习惯了哈迪斯那种简明扼要的说话方式,忽地听到这么冗长的赞美,顿时有一点不太适应:“……不要紧张,慢慢说。”
    这话却起了反效果,让受宠若惊的它越发语无伦次了,直到被身边恨不得代答的同伴推搡拉扯后,才勉强镇定下来:“我不曾有资格与殿下对话,也拿不出能叫殿下取信于我的证物来,但我虽从未见过斯提克斯河,却也知道它是誓言最忠诚的守护者,我愿朝着它的方向说出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阿多尼斯见它这么郑重其事,不禁摸了摸它深黄色的花瓣,带着几分安抚地微笑道:“你是把我看做奥林匹斯山上那位手掷霹雳火的主神了吗?是我有不解之处想向你询问,而非想让它令你感到惧怕和困扰的。你若是知道,便请告诉我,若是不知道,也请坦言告知。”
    话还没说完,他就意识到情况不好了。
    只见这朵被最崇拜爱慕的神祗触碰了花瓣的向日葵,下一刻就因为幸福过度,在打了个哆嗦后直接昏厥了过去。
    阿多尼斯:“……”白费功夫了。
    幸亏它的同伴早就等在一旁,见它大意地丢掉了这个机会,争先恐后地凑到植物神身边来,把它们所知道的和猜测的都悉数说了。
    果然是头上的花结果才导致的啊。
    阿多尼斯试着碰了碰它,尽管被冥力屏蔽了大半和它之间的联系,还是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被触碰的怪异感,以及裹着它的其实是一层非常坚硬的外壳的事实。
    哈迪斯是无法听到植物的话语的,在阿多尼斯和那些殷勤地摇头晃脑的向日葵们无声交流的时候,他就一声不吭地在一旁看着,直到恋人露出有些为难和纠结的神色了,才走近问:“是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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