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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王妃-美人红妆案-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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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无忧似微微沉思,随后轻轻地点头。秋意微凉,游廊之上冷风轻送,吹动他轻垂的广袖轻轻飞舞,天碧色常服,映着柔软的水色,轻轻地荡漾。他凝睇着她,轻声道:“梓衿,我并不想怀疑他。”他微微一笑,“父皇其实有很多子女,可大多没能留下来,病逝的、夭折的、因为争斗而死的,我似乎都记不清楚,我到底有多少的兄弟姐妹了。如今昭阳被困,或许终生不见天日。而兄弟,也仅剩宁涛与宁浚而已。”
  他负手而立,玉立于水榭之上,潋滟水光,水天之间,他孤身而立,清雅却疏离。
  “我这两个兄弟,能够在你无数次争斗之中存活下来,都是不简单的人物。”他声音轻柔,如风轻拂,“你或许见宁浚单纯无心,可他最大的心机便在于,没有心计,没有心机。若非如此,他和他母妃,又怎么会在这复杂诡谲的京城之中存活?”

  ☆、烈火焚身

  木梓衿心头震撼不已,此时,她才意识到,或许自己应该对单纯无心的贤王刮目相看。
  “所以,若是他想留下来,便让他留下来吧。”
  她点头,自然一切听他安排。
  如此,贤王宁浚便留在了楚王府养伤。除了安排贾大夫照看腿伤之外,宁无忧安排了侍女精心的照料着。
  木梓衿趁空去见他,他虽然躺在床上不能动,可精神还不错。
  如此一耽搁,便已经过了早朝的时间。宁无忧打算带木梓衿回懿德堂,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王爷!”侍女的声音很是惊慌,两人人转头看去。
  侍女走过来,立刻慌忙行礼,“王爷,贤王殿下似发病了,在床上不停地挣扎惨叫,请您过去看看吧。”
  宁无忧蹙眉,立刻与木梓衿千万宁浚的房间。一进门,果然看见他在床上翻滚,虽然伤了腿,可依旧滚得很好,嘴里也不住的哀嚎哭喊:“五哥、五哥、五哥、五哥。”
  “你又想干什么?“宁无忧冷声道,声音之中,已经氤氲着愠怒。
  “五哥!“宁浚听到宁无忧的声音,立刻停止翻滚与哀嚎,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他,“五哥,你来了就好了,我刚才很疼,疼死了。”
  “难道我来了你就不疼了?”宁无忧很是无语。
  “你是我哥哥,有哥哥陪着自然不会疼。”宁浚讨好地对他一笑,立刻依偎过来,拉住他的手臂,“五哥,你今天哪儿也别去,也别去上朝,干脆就对人说,你摔到水渠里,受了重伤,以后再也不出府了,就陪着我可好?”
  木梓衿心头泛酸,诧异地看了宁浚一眼,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宁无忧无语地推开宁浚,沉声道:“若是再无理取闹,就算你痛死了,我也让人把你扔回贤王府!”他冷冷地看了宁浚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木梓衿与宁无忧走出房门,宁无忧脚步一顿,目光看向范着涟漪的湖面,若有所思。
  木梓衿脑海之中依旧浮现着离别时宁浚的眼神。今日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不是意外,可她心里的疑惑和惶恐有无法得到验证。她深切又不安的看着宁无忧,“王爷,或许……贤王殿下别有深意。”言外之意,便是最好不要进宫。
  宁无忧思索片刻,微微眯了眯眼,清冷一笑,说道:“该来的,总会来,就算我留在王府之中也躲不掉,既然如此,直接面对,还能更好的应对,不是吗?”
  木梓衿心头微微一愣,只深深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闲来无事,两人回了懿德堂,宁无忧换了一身常服,又为他重新梳理了头发,正要为他戴上玉簪时,纳兰贺与端王宁涛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五哥,”端王宁涛神色凝重。
  木梓衿放下梳子,退到一旁。
  宁无忧目光从宁涛身上扫过,微微蹙眉,“难得见你也有这么慌乱的时候。”
  宁涛眉头紧蹙,轻轻拂动广袖,似还没组织好语言,欲言又止。
  宁无忧这才正色,沉声道:“发生了何事?”
  “一件怪事,”宁涛闭眼,似有些黯然和无助,“五哥,你今日没去上朝,若是去了,恐怕会惹上祸事。”他走到桌前,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重重地放下之后,又转身,严肃地看着宁无忧,“太傅与尚书令大人去世了。”
  宁无忧轻抚广袖袖口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起身,挑眉道:“这可真是件怪事啊,太傅与尚书令大人身体健朗、精神也不错,为何突然去世?”
  “此事恐怕很快就会渲染的满城风雨,因为尚书令大人与太傅的死状很是离奇。”宁涛咬牙切齿,“今日下了早朝,太傅与尚书令大人出了宫门,却突然全身自燃,很快就被烈火焚身,连宫中侍卫都来不及营救。文武百官还有宫里的人,以及宫门口的百姓,都眼睁睁的看着太傅与尚书令大人葬身火海。”
  木梓衿心头一沉,无声看向宁无忧。两人心照不宣,都想起了先帝驾崩之后,京中流传的预言。
  先皇留下的朱砂绢帛,不知是真的有烈火焚身的预警,还是被人故意渲染利用。从紫兰殿行宫被焰火炸毁,再到昭阳公主寝殿被失火,这些都被京城的人渲染得十分戾气。
  坊间有流言,这是先皇预言示警!楚王归京,江山易主,楚王回京,大成将亡!
  原本以为昭阳公主驸马一案被破之后,此事便会被人遗忘,可如今,太傅与尚书令这两位朝廷老臣身体突然自燃,被烈火焚身,这无疑比什么行宫失火和寝殿失火更加令人惊骇和畏惧!
  “太傅与尚书令如何会自燃?”木梓衿不敢想象当时宫门之前的情形,两个大活人活活被火烧死,定是令人震骇不已。
  “不知,”宁涛脸色发白,“太傅与尚书令大人身上的火幽蓝色,似鬼火一般……如今有人说那是先皇亡灵显灵,下了这鬼火……”
  宁无忧蹙眉,与木梓衿无声而视。
  “更……更糟糕的是,今日一早,太傅与尚书令大人上了奏书,弹劾五哥。”宁涛狠狠一拳打在自己的手心,“五哥你可知道,太傅与尚书令搜集了一些证据,足以证明你的谋逆之心。”他梗了梗,低声道:“我看皇上,恐怕已经怀疑你了。”
  “那日傅梁宇在正和殿之上的言辞,就已经让皇帝对我有忌惮之心了。”宁无忧缓缓走到桌前,神色淡然地为自己斟茶,“本王就是好奇,他们上书的本王谋逆的证据,到底是什么证据。”
  “先皇预言便是其一。”宁涛冷笑,“世人敬畏鬼神,何况是先皇,谁敢说先皇的话不对?”
  “还有呢?”宁无忧似笑非笑,“仅此一条,恐怕不足以与本王抗衡吧?”
  “倒是没有其他的,”宁涛摇头,“只是,还有一些消息,关于云南王的。”
  “嗯?”宁无忧不解。
  “五哥,当年你南下平藩,可确定云南王及其部下完全被剿灭了?”宁涛审视着他,“若是没有,那么便会被人当做你谋逆的把柄,定会被人小题大做,甚至认为你勾结云南王,暗度陈仓,伺机……”他欲言又止。
  宁无忧脸色微微沉了沉,“当年我斩杀云南王之后,便得到皇兄病危的消息,所以将清理后事的事情交给了纳兰贺等人。”
  纳兰贺脸色微微一凛,“王爷,当时云南王全部部下都被捉拿,没有一个……”
  “没有?那那个芍药又是怎么回事?”宁涛愠怒的闭眼,“五哥,芍药便是漏网的云南王旧部之女,如今……太傅与尚书令大人弹劾你的理由之一,便是勾结纵容云南王……”
  “太荒谬了……”木梓衿抿唇,“王爷当初亲自斩杀云南王在,战功赫赫功在社稷,如今却因为一个流言而被全盘否定,简直……”
  她一顿,又道:“太傅与尚书令大人的尸体呢?我可以验尸,说不定可以找出他们烈火焚身自燃的原因。”
  “被京兆府的人带走了。”宁涛看向宁无忧,“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是王叔的人,且忌惮着此事蹊跷,牵扯重大,不敢轻易带走他们的尸体,所以京兆府便不得已先带走了。”
  “五哥,你打算怎么办?”宁涛担忧地看着宁无忧。“看来,幕后的人,是彻底忍不住了。”
  “他们越是忍不住,越想置我于死地,就说明我离真相便越是近!”宁无忧沉声,“怕只怕……”
  “怕皇上他……”
  “你不能在我这里多留,先回去吧。”宁无忧深深地看了宁浚一眼,“若是没有特殊的情况,你最好还是和我保持距离,疏远有些好。”
  宁涛缓缓地点头,“我明白。”他拱手行礼,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剧情,我竟然写了三个版本出来,也不知道自己这章写的什么……

  ☆、危机重重

  木梓衿突然之间背脊发冷。她很是庆幸今日宁无忧被宁浚撞下水渠,否则如今若是在宫中,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就算是皇帝与文武大臣不会对他怎样,可有了那些流言与谋逆的言辞,他想要出宫回楚王府,便就难了。
  那么,今日宁浚的马车冲撞过来,到底是意外,还是有意的计划?
  木梓衿想要说话,却被宁无忧阻止。他或许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可如今情况于楚王府陡转直下,很不乐观。她不能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京兆府已经将两人的尸体带走,或许会保留一段时间。你如今就去验尸……恐怕不妥。”宁无忧说道。他神色丝毫不变,可却微微避开她的眼神,看向庭院之中,随风摇曳打转的落叶。
  太傅,从成宗皇帝起,便在朝野之中,曾是先帝的师傅,作为太子太傅辅佐先帝,先帝去世之后,又称为如今皇帝的老师,辅佐当今皇帝,劳苦功高。
  尚书令,也是三朝老臣,深受成宗皇帝信任。
  如今,这曾经颇受皇帝宠信的老臣,却在上书楚王谋逆之后,烈火焚身。
  就算有人疑惑,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谁敢保证,他坐在龙椅之上,不会担心自己的权威受到威胁?
  “王爷,如今该怎么办?”她愣愣的看着他,双眼仓皇无助,忽然间一切的坚持与笃定,都在此刻动摇,她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咬唇道:“王爷,我们回苏州吧……”
  他凝睇着她,有半晌沉默,在她紧张又局促的注视之中,他轻轻地点头,“早就让你回苏州了。”顿了顿,“或许,还有更安全的地方。”
  “王爷,是我跟你一起!”她深切又凝重的看着他,“我跟你一起走!”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仿佛在安慰一个失落的孩子,手心的发丝柔软温暖,像刚出生雏鸟的羽毛,轻轻一触就想让人捧在手心里。她少有如此惶恐不安的时候,从遇到她开始,她的眼中始终都是一片坚定与沉稳。今日的她,在看到宣武楼之上的巨变之后,便开始不安害怕。
  他始终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不是不能回答,而是不敢给她一个肯定。害怕,最后失望的,不是他一个人。
  她急匆匆地走到他身前,靠近了看他的眼睛,可触及到他眼神时,又迟疑了。
  这京城,就像一个深深地泥潭,陷进来了,便难以脱身。在她未入京城之前她懂得,可如今却为何不想去懂?
  她轻轻叹息一声,不再与他纠缠这个问题。
  胸腹之中依旧有些滞闷,脸色出奇的苍白。
  宁无忧带着她回房,贾大夫上前诊了脉,又开了药方之后,留下一堆药,叮嘱几句,便离开。木梓衿觉得,自己从小生活在药堆里,身旁时常萦绕着浓烈的药味,可却很少吃药,自从跟了宁无忧之后,便一直药不停。
  “不用担忧这么多,该来的总会来。”他将药碗放在她身前,又放里面放了两颗蜜枣儿,“喝吧。”
  她深吸一口气,端起碗一饮而尽。
  剩下的药渣子,宁无忧倒了些水冲了,也让她喝下去。
  她苦着脸喝下去之后,抬头看见天际风云舒卷,京城上空雾霭涔涔。
  “苦吗?”他问。
  “不苦,”她顿了顿,“有些酸。”
  他清淡一笑,让侍女将药碗端走。
  “王爷,”纳兰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一身长衫曲裾,端正谦逊,从来不曾引人注目,却雅致得让人无法忽略。就如黑夜之中的一抹月色,沉静、淡然,明明不显眼,可就是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感。
  木梓衿常想,纳兰贺这么一个不简单的人,肯如此不计名利得失地跟在宁无忧身旁,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他入仕,成就不会在其他人之下。
  “进来。”宁无忧转头看向他,纳兰贺从容走进来,目不斜视,微微垂着眼帘,轻轻低头看着自己拱手行礼的手,不敢东张西望,很是谦和谨慎。
  “如何?”宁无忧问。
  “京兆府的人将尚书令与太傅的遗体带了回去。可如今刑部与大理寺的人都还没有任何动作。”
  宁无忧眯了眯眼,微微收缩的瞳孔深邃凌厉,唇角却又若有似无地浮起,“此事不属于刑狱,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也不会轻易趟这趟浑水。”
  纳兰贺点头,再简单的说了些京兆府的情况。京兆府如今将太傅与尚书令的遗体带了回去,等于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若是细查,得罪的人是宁无忧。况且如果深究下去,牵扯出的事情恐怕不是一个小小的京兆府能够承担的。如今与此相关的官员,恐怕都在坐等上方的消息,不敢轻举妄动。一步踏错,步步错。
  木梓衿微微抿唇,她慢慢从怀中拿出手札,一指厚的手札之内已记满了案子与线索。她习惯性的从前面翻开,快速浏览过以前记录的案子,原本打算继续翻下去的手微微一顿。
  宁无忧微微侧首,见那页手札之上写着“无头鬼案”四个字。其下,便是清晰有条理的线索。
  时辰、血字、死去的官员……
  一字一字,清晰在目,当时的情形,如发生在昨夜,那样的清晰与明了。
  那时,她是扮作男人喜欢钱的穷郎中。
  那时,他是大势初起,重伤未愈,刚从苏州回京的落魄王爷。
  过眼风云,几经变幻,回首时,似乎一切如从前,又似乎一切都是沧海桑田。
  “当时死去的官员,是王爷的人吗?”木梓衿手指轻轻地抚过那几个官员的名字,她一直没有弄清楚,那几个朝中重臣,到底是宁无忧的人,还是另有立场的人。
  “是。”宁无忧点头,明光明湛坚定的看着她,以往不曾告诉过她,是因为两人之间到底存在差别与隔阂,而如今,分明就没有了再隐瞒的必要。
  “他们一直与我交好。或者说……从立场上看,他们是楚王党。”他声音低沉轻柔,似有几分追思,“父皇在世时,他们曾暗中相助我登上太子之位。可后来……”后来的情况太过复杂,交错纠结,风云变幻,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清楚的。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广袖袖口,还未换下的素色布衣纹理清晰朴质。
  “我在苏州之时,要想了解朝廷之中的情况,也多半靠他们。”他继续说道,“一开始他们谨慎与本王联系,如此两年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王爷可曾怀疑过他们背叛?”她蹙眉,疑惑探究地看着他。
  “自然是怀疑过,”他没有迟疑,直接明了地告诉她,“但是就算要背叛本王,也不可能三人同时背叛了,所以便引起了我疑虑。我让人暗中调查,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但不久之后,就发生了无头鬼案。所以,我这才回京。”
  “原来如此,”她轻轻地抿了抿唇,“可王爷想过他们突然改变的原因没有?”
  “想过,”他轻轻蹙眉,认真又坚定地看着她,“这也是我想回京调查此案的原因。京城之中的人都查不出真相,所以我才想到你。”
  她愣了愣,勾唇一笑,用手轻轻地捧了捧自己的脸,“王爷为何会想到我?”
  他的目光柔而亮,“自然是相信你的能力,本王不用无用之人。”
  她挑眉,但笑不语。
  天色很快阴沉下来,傍晚之时,两人去看了宁浚,他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摔断的腿大咧咧地放在一旁,整个人半躺在床榻上,一手端着茶,一手吃着茶点,身后还有侍女为他按揉肩膀。
  宁无忧见他优哉游哉的模样,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沉了口气,才道:“你把本王这里当什么?”
  “五哥!”宁浚没想到宁无忧会来,刚塞进嘴里的葡桃没拿稳掉落在地,连忙诧异地回头,抬手擦了擦嘴,说道:“自然是……养伤的地方,”顿了顿,又似笑非笑地道:“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宁无忧眯了眯眼,“既然如此,你就在这儿好好地呆着吧。”
  “五哥……”宁浚见他要走,又立刻叫住他。
  宁无忧转身,“有事?”
  宁浚在侍女的帮助下,艰难的转过身来,他低着头,似避开宁无忧的视线,踟蹰了片刻,才说道:“我……我并不想冲进水渠里的。”
  宁无忧轻轻挑眉,敏锐的眼神压迫锋利。
  宁浚缩了缩肩膀,哽咽道:“水渠里太臭了!我宁愿被马车压,也不愿意跌进水渠里!”
  木梓衿似听见宁无忧呼吸微微一滞,随后,他冷冷笑道:“既然如此,以后就让你的车夫好好地驯驯你的马!”

  ☆、皇帝难为

  次日,晨钟敲响,木梓衿在沉缓苍凉的钟声之中走向懿德堂。
  朦胧晨色之中,秋季的晨曦昏暗凉爽,她一走近,便看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一拐一拐的在懿德堂门口转圈。
  走过去才发现是宁浚。
  “贤王殿下,”木梓衿行礼。
  宁浚微微一怔,竟拄着拐杖,蹒跚得走了过来。拐杖还不熟练,腿也疼得厉害,他走路走得歪七扭八、摇摇晃晃,活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
  “红线,你要与五哥去上朝啊?”宁浚在她面前站住,问道。
  “是。”木梓衿伸手扶着他,“王爷一大早来这里做什么?”
  “我……”宁浚哽了哽,半靠在她身上,“我来看五哥。”
  “你可以等他下朝再看。”她说道。
  “不行!”宁浚脸色一变,“红线,难道你糊涂了?”他抓住她的手,指尖冰凉,似控制不住的颤抖,“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五哥怎么还能去上朝?今日弹劾他的人,恐怕会如过江之鲫,若是……若是皇上不信任他,或者,他有什么把柄落入别人手中,或许,或许他就回不来了……”
  木梓衿头皮一麻,全身僵了僵。从昨日起,这个担忧与恐惧便在她心头萦绕纠缠,挥之不去。她一夜无眠,曾多次想要起床来找宁无忧,告诉他她心头的担忧与不安。可每每要起床,又暗自压抑住。
  她该相信他,不该自乱阵脚。而她和他,都不是感情用事、容易冲动的人。
  或许宁无忧看似毫无举动,但他此人,静若沉渊,如深潭般的心,表面看似沉静无澜,可深处却早已惊澜百转,让人看不透。怀疑他,恐怕只会让他笑话,甚至反而会让他担忧疑虑。
  “应该……不会吧。”她淡淡的说道,回头往懿德堂之内看了看。
  房间内灯火明亮,安静无声,窗格之上映着斑斑光影,却看不见房内的情况。
  “你骗谁呢?”宁浚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扶着我,我要去劝劝五哥。”
  她只好扶着他走到门前,刚要抬手敲门,房间内从内而开。宁无忧一身朝服,笔挺而立,静静地站在门口,沉沉的看着此时相携而立的宁浚与木梓衿。
  木梓衿的手扶着宁浚,抬头看着宁无忧,“王爷。”
  宁无忧眯了眯眼,看向宁浚,“这么快,腿就好了?”
  宁浚缩了缩肩膀,“没、没好。”
  宁无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微微抬手。江河浪纹的广袖轻垂,华丽端庄,木梓衿微微顿了顿,立即给红袖使了个眼色,红袖立刻过来,扶住宁浚。木梓衿这才扶着宁无忧的手,却没动。
  “五哥,你……你真要上朝啊?”宁浚急切地看着他,他蹙眉,“不如,你就让人告诉皇上,你昨日摔进水渠受了伤,以后便在府中养伤,不去上朝了吧!”
  “摔进水渠的人是你。”宁无忧淡淡地看着他,示意红袖将他扶开,他抬脚出门。
  “五哥!”宁浚拉着红袖,住着拐杖,艰难的挡在宁无忧身旁,“你今日进宫,或许不是去上朝,而是……而是如闯龙潭虎穴一般。”
  宁无忧缓缓停住脚步,微冷的目光缓缓放松,“若是本王真受伤了便好,可我并没有。”他目光沉静而坚定,“我如今,只要人在京城,去不去上朝,都是一样的。”
  他回头,看了看木梓衿,木梓衿微微山前一步,无声地注视着他。
  “走吧。”他说道。
  他跟随着他,一同出府,上了马车,马车辚辚驶向皇宫,那座举世无双、君临天下的宫阙。
  一路无言,木梓衿只是轻轻地将手指握在一起,听着马车车轮转动之声。她内心很平静,似狂风骤雨之后的海面,沉静又无声。
  “你放心。”他忽然开口,“我在朝中的势力并不弱。”他深深地看着他,眼神如子夜,漆黑又明亮,“有人弹劾是肯定的事情。而我的人,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从旁边的小案上拿出水壶,慢慢地斟满,清冽的茶水缓缓注入骨瓷茶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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