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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春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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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
  芙蕖轻轻出声打断,她平静的阐述了一句,“前些时候,我在避暑山庄的时候,无意间撞见你将那颗明珠送予杨清漪。”
  “你知道?”赵晋安面上露出了惊疑之色,片刻之后,他用越发复杂的目光看向了芙蕖,“你知道你今日还来,你怎么这般傻,连杨清漪都对我避之不及,你还来!”
  “是,我是傻,明知道你害死了太子哥哥,明知道你害死了皇帝舅舅,甚至,你还派人来害我与兄长,可是看你落到这个地步,我竟然还觉得你可怜!”
  芙蕖忍不住红了眼眶,“我永远都搞不懂你们究竟在想什么,权势地位有那么重要的,你们一个个,为了那个位置,宁愿牺牲那么多宝贵的东西去换,甚至你如今连命都要没有了,竟然还没有一点的悔悟!”
  “所以我是坏人。”
  赵晋安轻笑着自嘲,但他在自嘲过后,看着芙蕖却是轻声道,“芙蕖,你的围场里遇袭的事情,并非我的本意,我没有坏的那么彻底,可能我就是坏的那么彻底,别人告诉我,你和越郎表弟若是出了事,晋阳姑母定然会慌了神,也就无暇顾及到其他之事时,我的确是动了心,也让人对你和越郎表弟去下手了。”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芙蕖只冷笑着。
  “是啊,的确是没什么意思了!”
  赵晋安喃喃自语,他之前其实是有过遗憾,倘若夏芙蕖和夏越朗二人真的出了事情,晋阳长公主慌了神,再简简单单一发连一发的推动事情的发展,是不是如今他的结果就截然不同了。
  可是,如今芙蕖站在他面前了,他却突然发现,心底里其实还是有几分庆幸,幸好芙蕖没有事情。连他都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个时候,竟然会有这般善良的想法。
  也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赵晋安伸手端起了放在桌上油灯一角的一个杯子,视线又重新落在了芙蕖的身上,其实,这也是他第一次,这般认真的,用纯粹的目光去打量这个表妹。
  芙蕖长得很美,她的容貌完全继承了晋阳长公主的美貌,可她美得很柔和明媚,一点都不像晋阳长公主那般张扬艳丽。如今她站在这阴暗的囚室之中,也将这阴暗的囚室照耀的蓬荜生辉。
  或许,她才是最适合那颗明珠之人。
  赵晋安苦笑,权势与地位蒙蔽了他的眼睛,更加迷惑了他的心,让他将顽石当成了宝玉,也将明珠当成了鱼眼,也难怪如今,他会败。
  倘若再来一次,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胜,但至少,很多的事情他不会去做,也不会落到如今的这个地步。
  但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后悔。
  罢了罢了。
  赵晋安看着芙蕖,最终只是笑着说了一句:“我说这些话,的确是没什么意思,只是日后我不在了,世上只是少了一个坏人,而不是没了坏人,表妹你好好保护自己。”
  “不用你好心。”
  芙蕖不忍去看赵晋安的模样。她怕自己一个心软,会去原谅了他,若她真的有一丝要原谅他的念头,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太子哥哥、对得起死去的皇上舅舅,对得起如今痛失至亲被留下的所有亲人……
  她不想去看赵晋安,只用最冷硬的语气,去回复他的问题。
  赵晋安却是看出了她伪装坚强的那份软弱,但他并没有揭破,反而是笑着问了一句话:“今日,谁陪你来的?是新皇——赵晋延?”
  “你问这个做什么!”
  芙蕖依然没有看他,语气也算不得什么好。
  而赵晋安闻言,也只是笑了一下,轻声道:“他倒是成了最后的赢家,现在只怕是忙不迭的想要讨好你吧!”
  也是,赵晋延如今不过是坐上了这个位置,但想要真正坐稳这个位置,却绝非易事。
  但赵晋安如今却无比的嫉妒赵晋延,他辛辛苦苦,竟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他更嫉妒赵晋延的却是,他能够清清白白的坐上这个位置。但他却是不信了,赵晋延能够清清白白的坐稳这个位置。
  赵晋安将手上拿着的杯中之物慢慢的送到了嘴里,一口饮尽,而后慢慢的拖着枷锁走到了芙蕖的跟前,慢慢说着:“芙蕖,你记住我今日之言,好好的保护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没有任何人,是清白的,包括赵晋延。”
  他慢慢的从手上解下了一个玉扳指,不等芙蕖挣扎,便塞进了芙蕖的手中。
  “你干什么!”
  芙蕖有些惊慌,想要将玉扳指还给赵晋安。赵晋安却是笑着硬是将芙蕖的手紧紧攥成了一个拳头:“你留个念想,就当日后这世上还有个人,能够想一下我。”
  “我不要……”
  芙蕖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都怔楞住了,因为她看到了赵晋安的嘴角,留下了一抹鲜红的血色。
  “二表哥……”
  芙蕖颤抖着嘴唇,想要上去扶住几乎是要倒在地上的赵晋安,可她的力气太小,自是扶不住赵晋安这么一个大男人。
  她力气不支,也被压得摔倒在了地上,她忍不住红了眼眶,想要拿出帕子去抹赵晋安脸上染上的血色,可是一方帕子也很快便红了。
  “你什么时候喝的……”
  芙蕖不想哭,可是她心中情绪翻涌,不仅仅是因为今日赵晋安的死,还有这些时日一来压抑下来的情绪,在这个时候,全部都忍不住一下子踊跃了上来。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滴落,温热的泪珠滴在了赵晋安的脸上,赵晋安颤抖着手,摸在自己的脸上,眼里忍不住也有了一些温热。
  他肚中疼的如同绞在了一处,但这会儿,他却仿若没有感觉,只是勉强的笑着,他看着芙蕖轻声道:“芙蕖,若是有下辈子,我一定真心诚意的喜欢你,追求你,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并不是做下这些事情,而是当初利用了你……”
  赵晋安的话音未落,而抬起想要去摸芙蕖的手,却是瞬时掉落在了身侧。
  芙蕖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怔楞住了,她颤抖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在了赵晋安的鼻息之处,身体猛地颤抖了起来。
  赵晋安死了……
  方才还在和她好好说话的赵晋安,就这么走了。
  芙蕖整个人都呆愣住了,神思在这一刻,恍恍惚惚。
  她甚至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根本没过什么时间,至少赵晋安的身体仍然是温热的,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具死尸。
  赵晋延走了进来,将大氅重新披在了她的身上,抱着她的肩,护着她轻声安慰:“别怕,别怕,没事。”
  芙蕖没有反应,只是目光傻愣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赵晋安。
  赵晋延的目光也看了赵晋安一眼,不忍的叹了一口气,冲着底下人吩咐收拣,自己则是轻轻拍着芙蕖的肩膀,轻声安抚,带着她离开了此处。
  宫城门外,杨铭带着妻女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帘子放下,他的眉宇之间,方才跟松了一口气一般,露出了疲色。
  临溪公主与杨清漪二人,虽与杨铭一般忙忙碌碌了许久,可是二人眉宇之间却全然是兴奋之色,上了马车后,临溪公主再也憋不住,忍不住与杨铭倾诉起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这可是她第一次,狠狠地打了晋阳长公主的脸。
  先皇一走,晋阳长公主再也不是那个曾经的晋阳长公主了,日后,有的她苦头吃。
  临溪公主越想越兴奋,一向温婉的声音,也微微有些变了形。
  杨铭因为疲惫与吵闹,眉头一直皱着,直到听到临溪公主提到在大殿之中发生的时候后,脸色乍然一肃,他看着妻女,厉声质询:“你说,二皇子想见清漪,你没让她去,反而向皇上提议,让夏芙蕖去见二皇子?”
  “是……是啊!”
  临溪公主隐隐从杨铭语气之中提出了异色,但是她这会儿脑子太过于兴奋,也根本没有多加思索,便开口道:“二皇子都是乱臣贼子了,倘若清漪去见了,还不坏了名声,他自己都要死了,怎么可以拖清漪、拖咱们家下水,这个时候自然撇个干净。而且我告诉你,如今的圣上,对咱们清漪仿佛也有情愫……”
  “闭嘴,夏芙蕖究竟有没有去见二皇子?”
  杨铭不耐烦听临溪公主这絮絮叨叨,只直接厉声询问了这一句。
  临溪公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答道:“我也不知道,皇上让我和清漪提早出来了。你不是说,二皇子根本不会说出什么事情吗,便是让那夏芙蕖去见了又当如何?”
  “蠢货!蠢货!”
  杨铭看着平时瞧着挺机灵聪明的妻女,这会儿心中只觉一股气,想发都发不出来。
  赵晋安这些年来一直得到先皇器重,多年经营,且能够主导此次叛乱,即便是败了,又怎么可能真的就直接变得一无是处了呢!

  ☆、四十四、疾病

  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了下来,芙蕖来到晋阳长公主的房门口,听着屋内不时传来的微弱咳嗽声。她的脚步忍不住停了下来,心里更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难受滋味。
  那一日她从天牢里出来,其实神智有几分迷糊,上了马车,更是没用的晕了过去,自然也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等到她醒来,却发现已经回到了长公主府里。
  芙蕖之后也有问过之前随她在宫里的两个丫鬟,倒是没有问出什么,反倒是之后夏越朗来看她时,才说漏了几句。
  “那日你是晕着被皇上抱回来的,娘亲一看,当即便怒了,与皇上起了冲突,之后娘亲硬要带你出宫回家,外祖母劝了也没用。”夏越朗说这话的时候,其实还是没把更严重的真相说出来,那一日晋阳长公主怒气涛涛,直接便上手打了赵晋延一巴掌,可差点没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坏了。
  夏越朗当时都没出息的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幸好皇上还算宽厚,并未发怒,反倒是恭敬的冲着晋阳长公主行了一礼赔礼,可饶是这般,晋阳长公主仍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当时的场面简直便是尴尬极了。也幸好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慈华宫里,当时宫里并无外人,倒不怕将晋阳长公主这大不敬之举给传出去。
  虽然夏越朗没把所有的真相都说出来,不过芙蕖光听着便是惊心动魄,早知道这般,她便是应掐着自己,也不该让自己软弱的就这么晕了过去。
  她心里又悔又难受,唯恐自己再让家人操心,乖乖的喝下了太医给开的安神压惊汤药,毕竟在这个多事之秋她要是再给病了,那可真是瞎添乱。
  只是,没想到的是,芙蕖这一回倒是没生病,反倒是晋阳长公主给病倒了。
  在回公主府的第一日夜晚,也是芙蕖醒来的第一个晚上,晋阳长公主就发起了高热,因着此次发病突然,又来势滔滔,饶是晋阳长公主并不想让两个孩子担心,却也是没给瞒住。
  这一回也是将芙蕖和夏越朗吓得够呛,在他们记忆中,晋阳长公主的身体算不得极为康健,但又仿佛是从来没有生过病 ,一直便是公主府里最坚实的坚柱,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有一日,晋阳长公主竟然会生病。
  太医当夜便入府替晋阳长公主仔细瞧了,倒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需要静养。
  只是,晋阳长公主却还是咬牙参加了先皇与太子的祭礼。期间,芙蕖和夏越朗一直陪伴在侧,而晋阳长公主一参加完祭礼后,便体力不支晕倒在了宫里。太后心疼女儿,自是想让晋阳长公主呆在宫中养病。谁知,晋阳长公主醒来仍是二话不说,执意便带着芙蕖和夏越朗回了家中。
  当然,可能也是因着晋阳长公主一贯强硬惯了,自然是不想让他人瞧见自己这副软弱的样子,便是让儿女瞧见也不喜。
  芙蕖提出想要照顾晋阳长公主,被她一口回绝,甚至连让芙蕖多来瞧她都不愿意,芙蕖无奈,只能够早上晚上趁着请安的间隙,多多陪伴晋阳长公主。
  芙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只待屋内的咳嗽声渐渐弱了,没了,她才举手笑着进了屋里。
  屋内清语正立于晋阳长公主床侧伺候着她喝药,见到芙蕖的时候,连忙冲着芙蕖行了一礼,芙蕖连忙叫了起,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走到了晋阳长公主身侧,接替了清语的工作。自己拿着碗打算喂晋阳长公主服药。
  而晋阳长公主一见芙蕖,却是没好气的冲着芙蕖说了一句:“怎么三天两头跑娘屋里来了,这天儿都已经晚了,你呆自己屋里,好好沐浴更衣歇息不好吗?”
  “瞧娘说的,这天儿不是还早吗,我这才刚用了晚膳,顺便走来娘屋里瞧瞧不是挺好,娘可万万不能嫌弃我!”
  芙蕖说着,便拿起调羹,打算给晋阳长公主试药。晋阳长公主哪里会让芙蕖去试药,见此干脆直接抢过了芙蕖手中的药碗。将它直接送进了嘴里,一饮而尽。
  速度快的,芙蕖阻止都阻止不了。
  也幸好方才这药已经放了一会儿,也没有那么烫了,不然还真得将人烫出个好歹来。芙蕖无奈,知晓便是自己想要多说晋阳长公主,恐怕她也听不进去,只好捡起了放在一侧的茶水给她漱口,一边轻声道:“娘若是累了,便好好歇息,若是不累,我与娘说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这么晚了,我也要歇息了,你赶紧回屋去,别杵在这头碍眼。”
  晋阳长公主这这话说的毫不留情,芙蕖听了,只觉无奈,也只能够苦笑了一记,冲着晋阳长公主轻声道:“好,娘多休息休息,也能让病好的快些!”
  芙蕖自然知晓晋阳长公主虽然嘴上说的冷酷,但其实还是怕将病传染给她,所以才故意这般赶她走,所以她倒是不伤心,也怕自己会惹得晋阳长公主伤身,连忙表态。
  谁知,芙蕖这话刚说完,晋阳长公主便语气冷漠的开口说了一句:“好那么快又什么用,现在我是最没用的人,倒不如就这么病着,好了只怕还多的是人看我碍眼。”
  芙蕖闻言愣了一下,倒是隐隐能够听得出来晋阳长公主话中的意思。
  她心中也有几分隐隐作疼,其实先时他们一家进宫参加先皇与太子的祭礼之时,她便已经听到不少人说到晋阳长公主府上的闲话。
  晋阳长公主与新皇幼时便有旧怨,而如今新皇登位之后,晋阳长公主仍是之前那副姿态,不肯服软,多次与新皇产生过冲突。便是如今新皇对此未加表态,但众人也在心中猜测,只怕是如今新皇刚登位位置还未坐稳的缘故,只等他日羽翼丰满之时,便是要与晋阳长公主清算的日子。
  芙蕖不了解赵晋延为人,但隐隐约约感觉赵晋延应该不是这般小心眼之人,可她也不是完全抱着乐观的态度来看待这些事情,虽然她不觉得赵晋延可能会对晋阳长公主做些什么,但若让对方能够以德报怨,芙蕖自问自己也没有这个度量,更何况,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娘亲刻薄起人来,那简直便是要让人无地自容。
  而且晋阳长公主这些年来都顺风顺水,尽享荣华与宠幸,他日若是没了宫中的宠幸,他们家也只能够成为芸芸京中众多权贵里不显眼的一家,这让心高气傲的晋阳长公主又该如何忍受。
  芙蕖越是想着,越是心里发愁。
  不过,瞧见晋阳长公主已经闭了眼,一副打算歇息的样子,芙蕖什么也没有说,只细心替晋阳长公主捻了被角,便打算起身离开。
  而在这个时候,晋阳长公主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明日你收拾一下,进宫看一下你外祖母,她今日派人过来说想你了!”
  “外祖母今日派人来过吗?”
  芙蕖对于此事,还真是一无所知。
  晋阳长公主没有睁眼,只是又开口道:“明日宫里的马车会来接你,娘还病着,便不与你一道儿进宫了,你也莫往别处去,见过你外祖母,便回家来。”
  “是。”
  芙蕖闻言,连忙点了点头,晋阳长公主这般嘱咐,也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如今是多事之秋,能少碰点事情,最好便是少碰点事情。
  不过,等到芙蕖回道了自己屋里的时候,从梳妆镜前的镜台上翻出了玉扳指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却有几分怔楞。
  这物件是赵晋安临终的时候塞到她手中,因着当时的情况太过于特殊,她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便收下了这枚扳指。再到之后,她受了惊吓晕倒被晋阳长公主带回了公主府里,这枚玉扳指也跟着被她带了回来。
  当时并没有多想,可等芙蕖醒来看到手中的这枚玉扳指,冷静下来的时候,自然不会再单纯的认为,这只是一枚简简单单的玉扳指。
  芙蕖心里并不能够真正猜到这枚扳指所代表的意义,但是她却并不打算将它留在身边。当初她醒来意识到这一点后,其实是打算将这一枚扳指给晋阳长公主的。谁知道,晋阳长公主看到后,只冷笑了一声,并没有收下,反倒是对着芙蕖开口道:“那赵晋安这临终前,倒是做了一回明白人,这东西本宫可不想拿,你自己处置吧!”
  这样一来,芙蕖反倒是有些无措了。晋阳长公主的说法,从另一个面验证了这个玉扳指的确是意义非凡。
  但即使这玉扳指价值非凡,她没有野心,留在手中,始终不是正道,反而是一个烫手山芋。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最终只能够将它束之高阁,但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心里也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
  如今太皇太后悬她进了宫,芙蕖倒是下了一个决心,准备明日带着这枚玉扳指入宫。
  或许,这也能够为晋阳长公主府如今的情形换来一个转机。

  ☆、四十五、入宫

  宫中换了主子,早已是风云变幻了,可芙蕖瞧着,仿佛还是一副老样子,底下伺候的宫人,依然还是那些人,而宫殿景致,也仿佛从未改变。
  但芙蕖心中到底还是知晓,终究是不同了。
  这一回,可能是她自己一人进宫,文太后为了稳妥起见,特地早早便让身边亲近的宫人带着轿子在宫门口等候,芙蕖下了马车,宫人便忙不迭迎了上来行礼,芙蕖也不拿乔,连忙笑着点了点头,坐进了为她准备的轿子。
  轿子一路走着,十分顺畅,最后停在了慈华宫宫门之前。
  芙蕖扶着丫鬟们的手从轿子里走出,看着眼前熟悉的宫门,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外祖母还未迁宫吗?”
  这些时日她一直都未曾进宫,自是消息封闭,也不知晓如今宫中的情形。
  文太后的宫人闻言,倒是连忙笑道:“快了快了,皇上的旨意应是在这几日了,太后也命老奴们开始准备了起来。”
  从太后变为太皇太后,慈华宫的宫人们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反正跟着的主子依旧健在皇上对于太后也一样恭敬,最重要的是,他们总是知晓,文太后总能够护着他们。
  芙蕖闻言,脸上沉默,但也点了点头,抬起脚步往阶梯上迈着,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而走到一半之时,当她的目光看到了跪在阶梯之上那块平台上的一道身影之时,面上忍不住愣住了。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了身侧的宫人,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宫人抬头望去,但面上却并不惊讶甚至是惊慌,只轻笑语气平淡的冲着芙蕖轻声道:“太子妃娘娘已经来过多回求见太后娘娘了,只是太后娘娘并不打算相见,太子妃娘娘便自个儿想了个馊主意,竟是抱着皇长孙跪在宫门口。但如此这般,太后却是更不乐意相见了,毕竟日后若人人都是如此,还不得乱了套。”
  “……可如今天气已经转凉了,太子妃还在月子中,皇长孙也未满月。”
  “谁说不是呢!来劝太子妃的人也不少,但太子妃偏偏便是不乐意听,谁也没办法!”宫人仿佛说的惋惜,芙蕖却无端从宫人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轻鄙。
  她忍不住转头看向了宫人,却瞧见宫人面上仿佛是似笑非笑的神色,知道察觉到了芙蕖的目光之时。连忙收起了方才那副神情,做出端正模样。
  芙蕖看着那道笔直抱着孩子跪立着的身影,心中隐隐叹息。
  说来,今日这番局面,却也是太子妃自己作的,但可恨之人落到了这般地步,瞧着还是会让人觉得可怜。
  太子妃虽然之前便不得宫中欢喜,文太后身边的人也嚣张惯了,可到底还是守着分寸,便是心中再不屑,也决计不敢流露出今日这般神色。
  说到底太子妃会有如今这般情形,不仅仅是因着自己先时没做好,更重要的还是世态炎凉,人走茶凉,太子一走,太子妃母子没了依仗,饶是还有主子的身份,也难以再端起主子的架势了。
  “郡主,太后娘娘一早便等着您了,您看……”
  宫人虽然有失态,但到底谨记自己的本份,瞧着芙蕖面色惆怅的看着太子妃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小心的提醒着。
  芙蕖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继续一步一步的朝着阶级之上迈出了自己的脚步。
  她走到阶梯之上时,太子妃也听到了动静,抱着皇长孙转过了头,目光触及芙蕖的时候,她仿佛是被火烫了一般,闪烁着便要逃避,可是当她低下头后,却又立刻抬起了头,重新看向了芙蕖,眼神里带着几分哀求。
  芙蕖抿了一下嘴角,其实她本可以直接便转身走人,当做根本没有看到,毕竟她与太子妃向来不和,这般做也顶多让人非议几句。可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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