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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眨眼剑-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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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怜呵,竟遭此不幸,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爱凤如此单纯的少女,心肠自是很慈悲,
她望着邵真扭曲抽搐着的面孔,不自禁的叹息道。
邵真的身子忽然轻轻翻动了一下,爱凤以为他要醒来了,心中暗喜,但邵真旋又静止不
动,爱凤不禁一阵失望。
“好好休息吧,你会好过来的。”扯上一条被单,轻轻的盖住邵真的身体,爱凤喃喃的
自语道。
忽然邵真又呻吟起来,好像是在说些甚么,起初爱凤听不清楚,但声音愈来愈大,爱凤
终于能够清楚他所吐的字语:“……嗯……你……为甚么要,要……?我……爱你,我……
不,不能……”
声音像断线的珍珠,渐又趋于微细,突然邵真像发疯般的大喊:“哈哈哈!毁灭我吧!
沉沦我吧!我不在乎的!我不在乎的!”
爱凤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喊,吓了一大跳,差点没跳了起来。
邵真旋又安静下来,一动也不动;但已能看见他的胸膛在做着有规律的起伏,显然他的
伤势已是好转过来了。
爱凤轻拍着胸脯,受惊地喘了一口气,心中暗笑着道:“差点没把我吓倒,你毁灭沉
沦,谁又在乎?干嘛,嚷这么大声的?”
旋即又想着道:“他方才似乎提到一个女人的名字,说甚么爱他又不能,这是怎么一回
事?”
正想着,皂衣老者已洗完澡,走进门来。
爱凤连忙说道:“爷爷,方才他吐梦呓。”
皂衣老者似乎是洗过了澡,心绪不再那么阴沉,脸上虽没笑容,至少不像方才死了一样
扳的那么难看。
他像是微感惊异,走前问道:“哦?他说了些甚么?”
爱凤把方才邵真说的话,告诉了皂衣老者。
皂衣老者听完,沉吟一下道:“照此推测,显然是为了男女间的感情纠纷。”
说着端详了一下邵真,沉吟道:“他已好多了,依此看来,他最迟明儿便能醒过来,可
能要比这更快一点。”
爱凤也望着邵真,好奇的道:“爷爷,从他的受伤情形,我们能不能知道他是如何受伤
的?”
俯首沉思了一会,皂衣老者道:“从他严重的内伤看来,那是跌撞而成的,并非为人所
击,前天不是有一场暴风雨吗?他可能是看不清路而跌下的。”
凝神听着,爱凤眨了一下眼问道:“爷爷,你意思是说他从悬崖上掉下来?”
微微点头,皂衣老者旋又道:“如果他真涉上‘情’字,很可能是他自己跳下来也说不
定。”
“你是说他自杀?”微感吃惊,望着邵真问道。
皂衣老者道:“我是说有这个可能,反正他不是他杀错不了。”
爱凤不感同意的道:“如果他被人追赶而致失足坠崖呢?那不算是他杀吗?”
皂衣老者不禁感到语塞,露出一个笑容,赞赏的道:“凤儿,你的脑筋蛮精密的,你的
假设有理。”
“爷爷,你夸奖了。”
受他一捧,不禁乐不可支,爱凤见皂衣老者不再扳着脸,兴奋的道:“爷爷,现在让我
们来解释为什么他能攀上树干而没死呢?”
“你认为呢?”
含笑点一下头,皂衣老者显然被激起兴趣,捋着短须道。
爱凤眨了眨乌溜溜的眸子,似是沉思了一下,方开口道:“我不敢说我的想法是对的,
不过我认为这样解释是很合理的:当时即是狂风暴雨,必定摧折了不少的树木,掉至河里,
而他掉下的身子正巧跌在树干上,你或许会认为,这也有跌死的可能,但水的软体物,与一
般硬实的陆地不同,他如果掉落地上,必殆无疑,回生机会等于零,可是跌在水中便不是如
如此,他可能掉在树干上的时候,树木随着压力从水里沉下,而水有浮力,可大大减轻堕下
的力量,而那人又正摔在树枝上,树枝比树干脆弱,多少也可以减低掉落的力量,所以他实
在挨上的劲道,并非与从他崖上落下的劲道成正比,再者,看他两边太阳穴鼓鼓的,显然是
学过武功,而且可能武功不差,人在危难的时候,总会有潜在的求生力量,他一碰上那树干
的时候,很自然的激发他体内的功力,多多少少可以减少他碰击的力量,所以他只是昏死过
去并没有死去,然后他之所以在树干上漂浮两日,没有翻落水底淹死,是因为枝叶紧紧的勾
住他的衣服的缘故。”
顿了一下,吞了一口口水,爱凤仰着脸问道:“爷爷,这便是我的想法,你以为呢?”
皂衣老者静静听完之后,沉思了半晌,呵笑着道:“凤儿,我不得不同意你的看法;因为除
此之外,我想不出有更好的理由来解释它。”说话之时,床上的邵真忽然大声的呻吟了一
下……皂衣老者祖孙俩忙不迭转眼望去——
但见邵真的身子大大的蠕动了一下,像是要醒过来的样子。
爱凤见状忙不迭走近床边,蹲下身子,轻轻叫道:“壮士,你醒醒!”
皂衣老者也走近床畔,目注着邵真,微微讶异的道:“受如此重创,竟能这样快有反
应,真太不简单,太不简单!”
话声未完,邵真已哦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皮。
邵真只感四肢一阵刺骨之痛传来,全身骨架像是拆了开来一样,疼痛难当,他想翻动一
下身子,马上痛得紧蹙着眉头,嗯哼不止,他很吃力的撩开沉涩的眼帘,有如千斤重般的,
好不容易,他才睁开了眼。
但他觉得眼前一片乌黑,不见一物,连忙闭下眼来,耳中隐隐听到有人声,连忙开口
道:“请问,这是哪里?”
爱凤连忙回道:“这位是我爷爷,我叫侯爱凤,你是在我们家里的,你伤势还没好,不
要乱动。”
邵真睁开眼睛,溜了一下,仍是黑漆漆的,不见一物,蠕了一下唇角,不解的问道:
“你,你们在哪里,在下怎没见你们?”
奇怪的往皂衣老者望了一眼,爱凤茫然的道:“我们就在你面前啊。”
“在我面前?”
猛地一震,邵真连忙挣坐起身子,但觉周身如火灼,痛叫一声,又躺下去,他的心房刹
地抽搐起来,他睁大眸子,他甚么也没看到——除了黑暗!
“你们骗我!我根本没有看见你们!”
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邵真仍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他警惶的喊着:“你们为甚么要这
样?为甚么不燃盏灯?”
皂衣老者与侯爱凤呆愣了一下,吃惊的互望一眼,皂衣老者俯下身子,伸手在邵真睁得
斗大的眼前缓缓挥了挥
但邵真一点反应也没有,两双睁得很大很大的像死鱼的眼球,如中魔般的瞠视着。
皂衣老者与侯爱凤倏然一震呆呆的互望着,他们的心底有一个共同的意念:他瞎了!
邵真的心在痉挛着,他明明听到说话的声音是在眼前,可是他看不到说话的人,真的看
不到!
缓缓的张开嘴,嘴唇在颤抖着,大大的颤抖着,他苍白的脸冒出了如指大的汗珠,他很
困难的扯动了一下喉结,嗓子宛如呛了泥巴一样沙哑,沙哑里头带着浓深的惊骇和浓深的哭
音。
“我……我看不见?我是一个瞎子?我真的看不见!我真的是一个瞎子?”
突然,他发狂般的大喊着:“不!那不是真的!决不是真的!我能看见你们!我怎会看
不见你们?我看见了!你们在我眼前对不!我不是瞎子!我有两只眼睛!真的!我没有骗你
们!我看见了——黑暗!天啊!”
皂衣老者和侯爱凤被他突如其来的发疯举动,皆是一愣,呆立不知所措……
邵真尽力睁着瞳孔,他想拿起左手,但觉一阵刺痛,立即换上右手,用力的在眼前晃
着,晃着,用力的晃着!但他没有看见,真的没有!他的神经是刹地收起来!他的意识刹地
停止运转!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不,是一片黑暗!黑暗!他最讨厌的黑暗!黑暗!黑暗……
他相信这是一个梦,一个丑劣的噩梦!那不会是真的,决不会是真的!他咬了一下舌
尖,咬得很用力!一阵痉痛传来,噢!他相信了!这不是梦!那是一个千真确的事实,令他
呼天抢地的事实——他是一个瞎子!一个盲人!
他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即使他不想看的也一样,他多么希望他此刻能看到一点点
光亮就好,一点点就好,哪怕是火烧尸体的火光!噢!天!
他崩溃了!他接受了一个残酷的打击——他被一切光明抛弃了!他从此永远被黑暗吞没
了!他的前程再也没有光亮,只有黑暗!黑暗……!
他不是一个铁人,他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血肉躯体,他有悲怒,他有喜乐,他甚至比别
人来得容易喜怒哀乐,他如何能承受这打击?他哭了!哭了!真的哭了!这不是懦弱,这是
一个凡人的抗议——当他到了绝望无助的地步的抗议,抗议苍天的不公!抗议命运的作弄!
抗议自己的不幸!他可以这样的,为什么不能呢?
天下最痛苦的不是失去财富,不是名誉,更不是生命,因为那些有的可以失而复得,有
的可以不再感到痛苦,然而失明,那是永远活在黑暗的地狱,永远忍受着别人不敢受的痛
苦,痛苦!噢,有吗?有什么比失去灵魂之窗的眼睛更痛苦呢?有吗?有吗?
邵真忘却了他曾是如何讥笑过流眼泪的人,但他现在尽情的哭了!他愈哭愈伤心,因为
别人哭时尚能见到自己的眼泪,而他连这点权利都没有!
皂衣老者与侯爱凤在一旁,默默无语着,他们想不出用什么语句来安慰邵真,他们可以
体会到邵真的痛苦,如换了他们,他们也会和邵真一样的,也许比邵真更要来得伤心呢!
侯爱凤的心很软,尽管她和邵真并不认识,甚至可说是毫无关系的人,但她见邵真那副
伤心失魂状,两眸也不自禁的红彤彤的,泪儿汪汪,只感心胸一阵悲忿填膺,默默的流着
泪。
皂衣老者虽也经过无数的辛酸苦辣,而且当初他还不愿意救邵真,此刻严肃的脸上也一
片同情之状,油然而露。邵真哭累了,哭倦了,他睁开眼,旋又闭上眼,不是吗?此刻,甚
至以后的他,睁眼与闭眼对他都是一样,并没两样,他开始镇定自己,他未曾如此崩溃过,
他一直就认为既然成了无法否认的事实,那么就必须接受事实,不管事实是如何的糟。
现在,他接受了这事实,他开始冷静的回想,回想他为什么会失去了光明,他必须想,
他一向对一件事情的发生,都要追寻前因后果。
然而他昏沉的脑海怎么也想不起任何东西,只是一片空白,空白的像一张纸——即连一
点“污点”也没有!没有,完完全全没有!
他再度颤栗了!他再度接受一个事实——他,丧失了记忆!
猛然的,他大声的狂叫着:“我是谁?告诉我,我是谁?”
被他这发疯般的一嚷,皂衣老者与侯爱凤倏地吓了一大跳,两人吃惊的互望了一眼,心
头猛又是大震,他们已知道邵真在不幸中又加上一层不幸了!
“怎么?你们连我是谁也不知道吗?你们死了不成?总不开口?快!快讲我是谁!”
刚平定下来的情绪,陡又如狂波怒涛般的掀起,邵真号叫着,挣扎道:“我是阿狗?是
阿猫?我是王公孙子!我是叫化乞儿!说呀!我是谁!噢——天!为甚么如此折磨我?”
声音之凄厉悲惨,几乎要使侯爱凤号啕大哭,她含着泪,她颤着手,按住邵真挣动的身
子,哑着嗓子,她说道:“壮士,你不要伤心,你会很快的回复过来的……”
“你是谁?”睁着眸子,邵真粗鲁的打断她的话,恶狠狠的问道。
侯爱凤决料不到他如此凶恶,竟也呆怔了一下,有些怯生生的道:“我,我叫侯爱凤,
在我身旁的……”
不等她说完,邵真又粗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怔了一下,侯爱凤蠕着嘴,道:“我,我怎会知道?”
猛然大叫一声,邵真睁目怒道:“混蛋!你怎可以不知道?”
吓了一大跳,侯爱凤花容失色的惊叫了一声,连忙站起来跑开……
皂衣老者忙不迭揽住她的肩胛,面无表情的望着疯狂的邵真,不知是恼火邵真的粗蛮,
还是实际需要,他冷漠的道:“凤儿,咱们别理他,不妨让他吵一阵子,过一会他便会平静
下来的。”
侯爱凤睫毛上仍沾着泪痕,心中不忍的望着邵真哽咽着道:“可是,爷爷,他这样
子?”
“没事的。”
皂衣老者像是安慰的说:“他这样,已是没有办法的事,他心中的痛苦,我们是没办法
替他解决的,不是吗?让他尽情的发泄个够,然后他便能减除他心中的痛苦了。”
侯爱凤拭着眼泪、凄声问道:“爷爷,他为什么会这样子呢?”
叹了一口气,像是怜恤的望了一下邵真,皂衣老者沉声道:“大概是他头部受了太大的
冲击,以致破坏了他脑部和眼部的机能。”
“太可怜了!”
泪水又涌了出来,侯爱凤闭下眼,似是不忍观看邵真那惨状,把脸庞埋在皂衣老者胸
前,哑声问道:“爷爷,我们有没有办法救他呢?”
摇了一下头,皂衣老者苦笑道:“我们能救活他已是很不容易的了。”
竟放声哭出来,侯爱凤哭得很伤心,彷佛就是她自己失明了,丧失记忆一样、她断续的
问道:“那……那别,别的大夫是……是否能治好他呢……”
“很难说。”仍是摇了一下头,皂衣老者声音沙哑的道:“也许可以,也许不能。”
邵真闹着,哭着,要不是他觉得无法起身,他一定会跃下床来,良久,他终于冷静,
不,应该说是累了,他沉沉的睡过去……
屋外,月光仍然照耀着,风儿依然吹着,可是,可以很深刻的体会出来,它染上了一层
凄怆……
秋高气爽,凉风徐徐。
辣辣的“秋老虎”被浓浓的,郁郁的,看起来像是没有杂质的云朵遮住了,层层的堆叠
着朵朵的云翳,像棉絮,像豆腐,也像轻纱。
这种天气,并不适合引人遐想沉思。
它只是一个阴凉的天气,它代表秋天的典型——阴而不沉,静而不谧,不寒而燥,亦雅
亦肃。
秋之虫,不再争鸣竞歌,悄悄的,只有风拂动树梢的声音,河水磨动沙石的声音……
平静的河水,像一条白色的带子,蜿蜒迤逦的伸展着,没有人知道它来自何处,去于何
方,它不让人看到它的两端,只能让人知道它是“源源流长”的。
河水缓缓而流,显得很深沉,肃穆,没有滔天的浪花,没有澎湃的涛声,很静;静得像
未经世故的处子坐禅,也静得像饱尝风霜的暮年人。
暗褐色的牛官石上,盘腿坐着一名年轻人。
这名年轻人穿着一袭乳白的劲装,但有几处是用了不同颜色的布料缝补上去,在观感
上,显得很格格不入。
他的背影,长而壮健,但他端坐得纹风不动,彷佛是入定的老僧一样,在他虽是稳重的
背影里,却不难看出抖散着有太多的悲怆,落寞和孤独,这,和他的年龄又是如何的不相称
哪!
他是在垂钓,但一点也不像,而且看起来他连那个意思也没有。
身旁的鱼蒌空空如也,连条小鱼也没有,他闭着眼,青绿色的钓竿被他无意识的握着,
从他英朗的眉宇间,却又很奇怪的抹上一层阴影晦涩。
他的头发散了开来,没有扎发髻,很优雅的披散在两肩,清风掀起了它,却又飘散着淡
淡的落魄,和隐隐的伤悲,他红润的唇角虽是紧抿着,但他决不是坚毅魄力的洋溢,却是一
股自我嘲讽和变态恨意的昂扬——那不是别人,正是“鬼见愁”邵真。
从他被救起来的日子算来,他呆在这里至少有半个月了。
在这半个月里,他接受了皂衣老者和侯爱凤的悉心治疗,在“回魂十三丹”的滋养下,
他的内创和外伤皆已痊愈了,但这并未包括他失明的两眼和空洞茫然的脑海。
他确实伤心了好一阵子,他甚至想自杀,他真的无法忍受被光明摒弃的痛苦,和“忘
我”的痛苦,但他想他一定是一个倔强的人,因为他坚强的活下来了。
半个月来,他真的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如果他还能知道以前的自己的话,他一定会惊
奇自己变得如此沉默寡言,他的人生观渗进了太多的悲观色彩,他敌视一切,他憎恨一切,
包括他自已。
从今以后,他是一个瞎子,他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他为,“现在的自己”取了一个叫
吴知的名字——那是一个含有自嘲与无奈的意味的名字——吴知与无知同音也,见不着东
西,想不起过去,这不是“无知”么?
现在他自己是一个谜,他不仅过去的想不起,即连他为什么落到如此地步也不知道,唯
一能知道的,他是一个练武的人,是在武林中行走的江湖客,而且他还知道自己很富有,他
发现自己的钱囊里有七万两银子的飞钱,和一把显然是自己的兵器的短剑。
侯大再——就是那个皂衣老头,和侯爱凤曾为自己的银子而惊讶,事实上他自己也很惊
讶,自己的羊皮囊袋里为何有这么多钱?
当他抽出短刃的时候,侯大再和侯爱凤曾大声惊呼,他们说他的兵器令他们睁不开
眼……。
但这些,依然无法使他想起自己是谁。
现在唯一能记忆的是从他被侯家祖孙俩救起之后,他看不到他俩的面貌,他知道了他们
是猎户,生活很清苦,仅此而已。
侯爱凤对他很是友好,在这里,唯一能使他稍稍感到心胸开朗的,便是侯爱凤对他的友
善。
但侯大再对他却似有很深的敌意,他能感觉出,侯大再对他相当冷漠。
侯爱凤显然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子,他看不见她,但他肯定,有善良的灵魂一定也有美丽
的外表,他深深遗憾自己不能目睹她的庐山真面目,那一定是很美的,她虽是深居此荒山
中,显示着她是有涵养,有见识的女子。
侯爱凤很爽朗,也很健谈,邵真阴涩的心情,因她如春风沐雨般的欢快而开朗起来,她
完全没有看不起自己是一个盲人,她,是一个令人感激的女人。
然而侯大再便不同了,他曾对自己说过,他本是不愿救自己,是受了侯爱凤的要求,才
救自己,他叫自己伤好后便离开这里。
他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起初以为是他生活清苦,无法负担自己的用度,但他把银子拿给他的时候,他又坚决
不要,这不禁使他感到扑朔迷离。
不管怎样,人家救了自己,已是一件大恩德了,人家并没有理由要收留自己,再说自己
也必须查明自己是谁,相信有人认识自己的,自己不妨在江湖上摸索,说不定就会碰上熟悉
自己的人。……
邵真端坐着,他的脑海在思索盘算着——
侯大再祖孙的武功显然很行,昨儿侯大再独自一人便捕到了一头大熊,而侯爱凤和自己
钓了满满的一篓红尾大鲤鱼,事实上这都是侯爱凤一个人钓的,他连一条小鱼也没钓着,他
想不到自己对钓鱼竟如此差劲。
今天,一大早,侯大再便单人扛着熊和鲤鱼,徒步到远在一百里以外的镇甸卖钱,预计
入晚以前赶回来。
邵真拿了一张一千两的飞钱托他兑换,并托他买些物品,他盘算把这些物品作为酬谢他
们对自己的救命之恩,虽然这举动显得俗了一点,但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了。
本来侯爱凤也要一同去的,但她为了怕自己一个人寂寞,而留下来陪伴自己,邵真对她
无尽的感激。
几天来,邵真已习惯在黑暗中摸索,他发觉自己虽是看不见,但听觉却很灵敏,几乎一
点点声响他都能听到。
正所谓:失去某一件东西,也必能得到某一件东西,这,便是造物者的平衡吧?
邵真已暗自决定,明儿一早便要离开这里。
这并非是因为侯大再对他的冷淡他才想走的,事实上他不走难道一辈子留在这里?当然
不会,邵真必需要“找回失去的自己”,不是吗?
正想得出神,邵真忽然觉出背后传来一阵极为微细的脚步声,他摒弃思想,开口道:
“爱凤,地瓜烤好啦?”
侯爱凤手里捧着两条仍冒着热气的地瓜,她本是蹑手蹑脚的,像是想吓吓邵真,见邵真
先招呼,似感惊楞的笑了一声,随即放开脚步,扬声道:“好啦,我赶热给你吃呢。”
侯爱凤的脸蛋上绽着一朵笑靥,掠了一下发辫,她坐在邵真身旁,仰脸道:“你倒真像
耗子般的精灵,人家原本想吓吓你的,不想没走了几步路,你却发觉了。”
哈哈一笑,邵真挪动了一下身子,道:“谁叫你地瓜烤得恁地香喷喷的?你瞧,我口水
都流出来了哪。”
心中很是受用,侯爱凤欣喜道:“你倒真会捧人。”
挑了下眉梢,邵真道:“如此恁丽,焉能不捧?”
“别滑嘴了,我可不吃你那一套哪。”粉颊浮上了两朵红云,侯爱凤不胜娇羞道。
望了望鱼篓,侯爱风笑着又道:“啧,真差劲,钓了老半天,连个小牝鱼也没有。”
耸了一下肩,邵真道:“有啥法子,整条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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