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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汉屠龙-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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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的狗东西。”
“你无奈他何?”蔡巡检苦笑:“官绅狼狈为奸,我一个小小巡检算得了什么?所
以我发誓要活捉刘贼,这样才能要那个周举人下十八层地狱,帮我,老弟。”
“郑头,你认识雍老雄?”他向郑捕头问。
“你是说高桥门的雍老雄?”郑捕头反问。
“对。”
“那小痞棍前天才出狱,酗酒打架伤人关了七天。”
“所以你们才不注意他。”他笑笑说:“下午带三二十个人,带弓箭、先围上再破
门,堵死那后院的地盘,不要让他知道,回去好好准备吧。”
“谢谢你,老弟,在下深领盛情。”蔡巡检拳为礼:“老弟下次渔船到和州,千万
抽空赏光到我那儿喝两杯,在下洁樽以待。”
“谢谢,有空一定去叨扰大人一顿酒食。”他喝干了杯中茶,向门伸手:“诸位公
忙,请吧。小的不能和你们走在一起,免惹是非。”
送走了三位公人和鱼牙子,他侧耳凝神倾听片刻,眼中冷电一闪即逝:悄然站起,
无声无息地开门外出。
走道空阒无人,右邻的厢房静悄悄,房门紧闭。
他贴在邻房的门旁,片刻,房门一寸寸地拉开。
他的右手,按上了房门,轻轻一推。
房门像被万斤重物所撞,凶猛地内移,他一闪而入。
一名青衣大汉,撞昏在房中央。
他掩上房门,俯身伸手在大汉光溜溜的天灵盖上按了一掌,出房带上门走门了。自
始至终,除了房门撞中大汉发出一声闷响外,干净利落不着痕迹。
出了店,他向左首不远处老徐的徐家茶肆眺望。街上有不少行人,徐家茶肆门口人
声嘈杂。
他脚下一紧,排开人丛进入店堂,一名店伙叫:“王小哥,快到上面去,李三哥被
人打惨了。”
他三脚两步奔上梯口,跨人楼门,便看到划船的老三,被两名大汉左右夹住,让另
两名大汉痛打,拳头打在胸膛上如击败革,李老三口鼻流血,快昏过去了。
四大汉看到了他,一个欣然叫:“好哇,你也来了,今天让你快活快活。”
两名大汉左右齐上,饿虎扑羊势若奔牛。
他冷哼一声,大步抢入,双手左右一分,两大汉狂叫一声,向左右飞跌。
挟住李老三的两个人,丢下李老三,一个抄起一张长凳,砰一声扫在他的左胁腰,
力道凶猛。
他被击退了三四步,身形踉踉,另一名大汉乘机扑到,一拳捣在他的小腹上。
按理,那一长凳足以打断一个人的腰杆,这一拳也可能令内腑崩裂。但他并未倒下,
左手一伸,便抓住正攻出第二拳那位大汉的发辫根,向下一掀,右膝上抬,卟一声撞在
大汉的下颚上。
嗯一声闷叫,大汉仰面便倒。
使凳的大汉追到,却被同伴后倒的身躯所挡住,没料到国华仍能灵活地从同伴身侧
切入,脚下一虚,被国华伸来的左脚,钩住了右脚后跟,死抓住长凳仰面便倒。
先前被拨飞的两名大汉已经爬起来了,立即扑上,三个人拳来脚往,打成一团。
下颚被膝盖撞中的人,满口流血爬不起来了。
被脚钩倒的大汉,右踝骨脱了臼,虽然能站起,但已无法加人群殴了。
两打一,拳脚交加乱成一团,你来我往疯子般一记还一记,一拳一着肉相当惊人。
四周的五六名店伙,既不喝彩也不助威,看得正有劲。
如果四大汉不是先倒了两个,四打一国华必吃亏。
楼梯一阵响,奔上两个体面的中年人,一个迅速插入,大喝一声双手一分。
缠斗中的三个人,分向三方暴退。
“住手!”中年人大喝:“你们在搞什么!”
国华扶起李老三,抹掉额上的大汗,向中年人说:“神拳怪掌张五爷,四打一,很
好很好,咱们走着瞧,有种的城外见,今天在下栽了。”
四打一,四大汉有两个受伤,他也有一个人被打得脸孔走了样,谁也没占便宜。
“等一等。”神掌怪拳张五爷拦住了他:“人不能不讲理,我要问清楚是谁惹的事。
如果我的人错了,我向你赔礼赔医药费……”
“四打一,谁错了你心里明白。”他抢着说:“咱们后会有期,那儿见那儿算。”
他扶了李老三,夺门而走。
茶肆门口,满天花雨背手而立,目送国华掺扶着李老三走向泊舟处。在这里,这位
江湖怪杰是个陌生人。
“这些泼皮,真是无可救药。”身旁一位中年人摇头叹息,似有无穷感慨。
“对,真是无可救药。”满天花雨深感同意:“可幸的是,杀人放火结伙造反没有
他们的份,他们只是一些无足轻重,招摇撞骗酗酒打架斗气寻仇的泼皮,官府对这种人,
根本懒得过问。”
“那位神拳怪掌,可是钩鱼巷一带,莺莺燕燕的保护神。”中年人说:“也是个告
密者。”
“哈哈哈……”满天花雨狂笑,扭头走了。
王国华的小舟离开不久,春风如意楼一阵大乱。据说,楼上出了人命,一个泼皮死
在无人的空房内。
春风如意楼出了人命,当然与徐家茶肆的殴斗无关。
小舟划出西水门,后面跟来了一艘小艇。
王国华停下桨,舟泊城河南岸,低声问:“老三,支撑得住吗?”
老三挣扎着站起,点点头苦笑。
“头儿,你的灵丹真是神乎其神,推拿的手法也真有鬼,还有一些隐痛而已,不要
紧啦!怎么在此地泊舟?”老三问。
“我回家看看,你如果你撑得住,把船划走,明天见。”
“放心啦!当然撑得住。”
“那就好。”他跳上岸,走上西行的大道。
这里本来就是一条街,是仕女们出城至莫愁湖游春,至白鹭州踏青的大道。大清定
鼎后不久,城外成了新迁户的安置区,一度成为秦淮河风化区的延伸地段。湖南岸至白
鸳州中山王的东府花园,迈出美女如云的风月胜境。
三十年前一场大火,把这一带的乡阁妆楼烧成一片焦土,迄今依然无人前来建屋安
居。王国华的父亲,就是火灾后不久前来买地安居的人。
这是一条小石子路,弯弯曲曲绕过一些池塘,溪流,两侧全是丈高的青翠芦苇,鲜
绿的杨和柳,间或可看到一二户人家,鬼才相信这里曾经是莺燕争辉的十里洋场。
踏上小小的半里桥,后面的人赶上了。
是两个满脸横向,穿了罩袍的中年人,脚下轻灵快捷,罩袍内藏有杀人家伙。
“慢走!”阎长了吊客眉的中年人赶到叫:“在下有事请教。”
他应声回身,惊讶地打量着两个不速之客。
“有事吗?两位好像不是本地人。”
“对,外地人。小兄弟,贵姓大名呀?”
“小姓王,王国华。两位是……”
“你在春风如意楼门口,和那两个把门的巡捕打招呼,是不是去见三天前住进里面
的巡捕老爷?”
“这……”
“不许说谎。”中年人沉叱。
“是的,郑捕头派人找我去的。”他沉静地承认。
“找你有何贵干?”
“我不知道呀,我可是个本份的人,从没与水贼往来,也不敢管官与贼的事。”
“你说谎。”中年人声色俱厉:“在下已经问过店左右的人,知道你是江东门的泼
皮,江心洲渔户的头儿,蔡巡检找你,你一定知道一些什么风声。哼!你如果不合作,
在下要你生死两难。”
“哦!你认识蔡巡检。”他恍然大悟:“这么说来,你是和洲江面劫船杀人灭口的
贼人之一了。”
“闭上你的臭嘴!”
“其他的人,必然仍然躲在雍老雄家的后院地窑里罗,躲在蔡巡检邻房作眼线的人,
也是你的同党了。”
“咦!你……你知道得很多。”
“对,知道得很多。你,你是扬州的三孽蛟之一的闹海蛟程开,满手血腥抢劫从不
留活口的无耻水贼。在下最瞧不起你们这种不讲道义的血腥孽者,所以假手官府之力要
你们的老命。血手刘化很了得,但决难在廿把强弓下保全老命。我正担心你可能漏网,
没料到你却送上门来了。”
“咦!你怎知道在下的名号?怎知道咱们作案的事?”闹海蛟变色间,手探入罩袍
内:“好家伙,你一个脚不出乡的渔夫,竟然比老江湖更精明,消息更灵通,决不是什
么打渔的泼皮,阁下,亮名号。”
“在下真姓王,名国华。”他阴阴一笑:“在下引你们来,主要是此地四野无人,
河下淤泥深有两丈,尸体沉下去,一年半载就了无痕迹,没有人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事。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正如你们屠杀和州逃命的那一家可怜虫一样死无对证。阁下,你两
人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闹海蛟疑问道。
“还来得及向上苍祷告,忏悔你们一生所作的人神共愤的罪孽。”他站得笔直,似
乎毫无戒心:“你行劫杀人,与我无关,但为了土豪劣绅几个血腥钱,而昧着良心残杀
无辜,你得死!即使蔡巡检不来找你们,这两天我也会去找你们的,昨晚在下派至和州
查底细的人回来了,在下已经完全知道血案的底细。”
“哈哈哈!”闹海蛟仰天狂笑,笑完又说:“我闹海蛟横行大江南北三十年,护手
钩下从没碰上敌手,早年的宇内五杰名震江湖,号称武林十大高手之五,也在程某手下
讨不了好。哈哈!你一个乡野蠢渔夫,居然敢说出这种大话来,真是不知死活。”
“我知道你很了得,你的龟甲功刀剑不伤,禁得起千斤巨锤撞击,双手可生裂鲸蛟,
在水下只手可覆五百斛巨舟,真了得,名列三孽蛟之首。”
“看来,在下的一切底细你全都知道了,在下岂能轻视你?只好亮兵刀毙你罗。”
闹海蛟郑重地说,手一伸,手中多了一把一尺八寸的青蓝色、冷芒似电的短护手钩。
这种钩构造相当特殊,前面有寸半锋尖,钩的孤度甚大,可当作钩木料的手色,没
开内刃,所以不会割裂钩住人物。护手成覆碗形,可完全护住手部,重量不轻。
另一名中年人,也撤出一把窄锋匕首。
“你那护手钩钩柄内,藏了一枚扁鱼梭。”他紧了紧腰带:“在水中可弹出八尺,
陆上可击中三丈外的人,你人阴毒,暗器也阴毒……”
话未完,闹海蛟突然出其不意挥钩进,钩尖快通电闪,“灵蛇吐信”当胸便点,直
指心坎要害,认位奇准,算准了必可一击毙命。
他仰面便倒,神乎其神,背未着地,右靴尖已踢中闹海蛟的右手脉门。
手钩脱手而飞,飞上半天,掉入河心去了。
这瞬间,使匕首的中年人从侧方超越扑到,匕首下扎,要他的老命。
他躺在地上,虎腰一扭,匕首扎空,他的左手竟然扣住了对方握匕的手往下一带,
右手起处,奇准地扣住了对方的咽喉一扣一带掀,将对方掀倒,自己也一滚而起,灵活
万分快速绝伦。
闹海蛟恰好扑到,短兵相接。
“噗噗噗!”三记重掌结实地劈中他的左右颈根。
闹海蛟双手有千斤力道,而且练了龟甲功,这三掌下去,磨盘大石也会被劈开。
他却屹立如山,甚至连身躯也不曾撼动。
“我在试你的掌力。”他裂嘴一笑:“听说你一掌可以劈断尺二径粗的桅杆,唔!
你没唬人,真可劈断尺二径的桅杆。”
闹海蚊脸色灰败,如见鬼魅般往后退。
“你……你是铁……铁打的?你……你到……到底是……是谁?”
他探手入怀,掏出一张方纸,展开后,是一张卖鱼的收据。他双手灵巧地一阵撕拉,
顷刻便撕出一个图案,迎风向对方一亮。
是一头尖头大尾,尖耳,长了一双翅膀的狐狸,居然神似,一看就知道是狐狸,不
是猫犬。
“飞天狐……”闹海蛟用不似人声的嗓音号。
他斯碎飞狐图案,虎目中冷电乍现,冷冷一笑,向前举步接近。
最近十年来,江湖出现了一位最神秘,最不可思议的神奇怪杰,官府的档案中,称
之为神秘江洋大盗飞天狐。
这人专劫为富不仁的豪绅,和暴虐贪赃枉法的汉满官吏,但伤人而不杀人,杀人则
决不劫财。
作案的地方,散布在大河两岸与山东京师一带,甚至偶尔远及奉天。
每年,他作案两至三次。在作案的现场,他照例留下他的信记,一只纸剪的飞狐,
或刻在壁上的飞狐图案。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十年来,没听说有谁见过这位江洋大盗的真面目。
据受害的人说,那是一个脸黑如鬼不易看到来去的人,脸形像狐也像犬,反正不像
是人。
江湖朋友也熟知这位怪杰,有不少横行霸道的武林袅雄,不明不白地死去或受伤,
尸体照例留下一只纸剪飞狐或手刻的图案。
因此,些心中有鬼的大豪,把飞天狐视作洪水猛兽,也恨之如骨,把他看成瘟神厉
鬼。
至于那些真正的武林正义之士,从没受到飞天狐的骚扰。
因此,有人认为他必定是某一位武林奇侠,掩去本来面目替天行道,以致当今一些
艺臻化境的武林高手名宿,不断受到官府的调查、讯问,也不时受到黑道大豪的试探、
怀疑,弄得不胜其烦,有苦说不出。
尤其是武当高弟,以轻功享誉江湖的飞燕俞飞,整整被官府派人监视了五年之久,
几乎连他与妻子上床也难逃监视者的耳目。
据传说,雍正大帝在世期间,曾派了不少血滴子搜寻他的下落,最后不得不放弃追
寻。
闹海蛟知道跑不了,跑不了只好拼命,一咬牙,不退了,等飞天狐来至切近,大喝
一声,“黑虎偷心”奋全力一拳捣出,力道如山,铁拳如电。
飞天狐上盘手一翻一抖,闹海蛟狂叫一声,砰一声大震,前空翻背部着地,摔了个
眼冒金星,天昏地黑,气散功消,浑身的骨头像被摔散了。
已没有爬的机会了,顶门挨了一脚,手脚一阵痉挛,慢慢停止了呼吸。
次日傍晚时分,龙江关南面的揖江门。
揖江门与江东门,都是从前外城的城门。
外城已经废了一两百年,但仍可看到过去璀璨辉煌的遗痕。
这里,是一处小市集,一条小街连结着仪凤门与龙江关的大街。这里,正是三教九
流伸张猎爪的猎食场。
儿子长大了,有他自己的天下。王国华平时很少回家,大多数时间皆留在江心州的
渔船上。
要是渔船不远走上下江,他会经常到此地来消遣,这里有他的朋友,水陆朋友都有。
永乐居,是这条小街颇有名气的小食店,店里不但有上好的竹叶青和花雕,更有来
自徐沛的高粱,酒徒们趋之若鹜,酒酣耳热之际,难免不时发生一些小麻烦。
好在永乐居的前面有座大广场,南首也有一座夜间可设茶座的大院子,有麻烦可在
这两处地方解决。
店堂二十余张桌面,已有九成座。王国华与三位壮实的大汉子,占了近南窗的一副
座头,杯盘狼藉,都有了六七分酒意。
上首敞开胸襟的露胸大汉,是龙江关有名的拼命三郎杨兴,以粗扩大胆悍勇著名的
地棍头儿。
这位仁兄由于头发长得稀稀疏疏,而且天生的秃额,前面不用剃十分方便。但后脑
壳发少稀薄,起辫来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编成一根小小的猪尾巴,的确令人忍不
住掩口而笑。
如果有人不识相敢当面笑给他看,将是一场灾祸。
“小兄弟,你听说过南郊高桥镇的事吗?”拼命三郎向国华问,顺手将一尾凤尾虾
丢入血盆大口中:“昨天下午的事。”
“不知道,什么事?闹瘟疫吗?”他装糊涂、自己斟酒:“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
他人瓦上霜。杨三哥,听说赵东主上次赚了一二千两银子,发了大财,没错吧?”
“没错。”拼命三郎果然忘了自己的话题:“老实说,如果有海舶,我也想跑通州、
海门,海产可赚三倍利。”头往国华耳边一靠,语音放低:“装是百十斗白土,一辈子
吃用不尽了。怎么,有兴趣?”
白土,指盐,南通至年轻城一带海岸出产的盐,俗称淮盐或吴盐,是煮出来的,因
为海水淡,晒不出盐来。”
煮出来的盐细小,晶莹,洁白,是全国品质最佳的盐,在私盐贩子口中,称白土,
价格比粗盐贵一倍以上。”
“没兴趣,风险太大,而且我外行。”他一口拒绝:“海禁已开,我想出海见识见
识。”
“这个……”
“过些日子,我想去找赵东主谈谈,问问有关出海的事,能出海开开眼界,不虚此
生。”
“这么说来,你又将有一段时间离开金陵了。”拼命三郎拍拍他的肩膀:“你年轻,
真该多到外面闯了。兄弟,说真的,你也不小了,怎么一直就拒绝成家?再替你引见一
位吃水饭的朋友,他有一位白白净净的闺女,有意思吗?”
“算了,三哥。”他苦笑:“你知道,我这种人出生人死风里来浪里去的人,谁知
道哪一天会被龙王爷召去做驸马,到头来害了人家的大闺女,那是极不公平的事。”
“你才算了吧。江上风险,难道你就不知道改行?你老爹那座桃园,光算地也值上
三两千银子,你不能放下鱼叉抡锄头?我知道你是个孝子,可是我就不明白你为何不回
家守在你爹膝下,娶个老婆替你爹添几个孙儿女。”拼命三郎说得相当诚恳:“你不能
学我,你那几手花拳绣腿,学亡命也决不可能出人头地,这样下去终非了局,兄弟。”
“三哥,我会记住你的话。”他动情地说,大拇指往肩后一指:“认得那位仁兄吗?
眼生得很?”
角落那一桌,大马金刀坐着一个大牯牛似的中年大汉,一手握了酒碗,一手抓了一
条鸭腿,大口酒大口肉,吃得津津有味旁若无人。
“早几天来的水客,住在高升客栈。”拼命三郎扫了一眼说:“有两个鬼鬼祟祟的
同伴,好像叫曹甲。我正在留意他,猜想可能是上江来的江湖人物,而且不是等闲之辈,
但看不出成名人物的风标气概。”
“不要去招惹这些闯道的人,三哥。”他喝干了杯中酒推箸而起:“天色不早,我
得走了,晚上恐怕还要出去干活。”
小码头在趋势尽头,一出栅口便是土堤,十余艘小艇静静地系在码头上。
天刚黑,码头静悄悄,小河浑浊的水流过镇西,汇入辽阔奔腾的大江。
走近自己的小艇,他怔住了,艇中段隆重起一个黑暗的物体,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喂!你在做什么?”他大声问。
原来是一个人,蜷缩在舟中缩成一团,听到他的叫声,蠕动了几下伏得更低,无声
无息。
这种作为交通船的小艇,没设有舱蓬。附近数十里溪河纵横交错,以船代步最为方
便,所以这种艇为数甚多。
镇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正向栅口奔跑。
他跨下小艇,俯身伸手便抓,手触及包头的布帕。
“哎呀……”蜷伏的人惊叫。
他一惊,赶忙缩手。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虽则惊惶尖锐,但仍然锐耳。
“你怎么啦?”他讶然问。
他看到对方抬起的脸庞了,虽然天太黑看不清面貌,但白白的肌肤已说明了是一个
年轻的女人。
“请……请带……带我离开这里……!”女人用颤抖的声音哀求。
“为什么?”他察看系索和搁着的浆:“你想偷我的船,索结几乎被你解开了,而
且好像会架桨。”
“求求你……”
“你有了困难?你要到何处去?
“只要离……离开这里……”
岸上,突然传来打雷似的叫声:“你哪里都不能去,贱人,你还不给我爬上来?”
“我……我不!我……”女人惊惶地尖叫。
岸上有两个魁梧的人影,一个哼了一声,走近举步要下船。
国华伸手虚拦,阻止对方下船。
“且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问。
“不关你的事,不然,你将因揭带的罪名坐牢。”那人粗声粗气地说:“那是在下
花了廿两银子买来的奴婢,这是她第二次逃跑了,饶她不得。”
“他撒谎!”女人尖叫:“我是从池州到金陵来投亲的,在客船上被他们拐至另一
艘船上,带来此地软禁。他们还有一个土匪似的畜生,打得我好苦,说要把我卖到什么
楼。”
“胡说八道!”那人怒骂:“贱人,你的卖身契还在曹爷手上。你知道逃奴该受的
惩罚吗?哼!”
“你们各说各有理。”他摇头苦笑:“姑娘,你跟他们走吧。如果你真是被他们掳
来的,到前在有人的地方再大叫救命,必定有街坊里正替你主持公道的,在这里无法解
决问题,我陪你走一趟好不好?”
曹爷,他想起在食店中,拼命三郎所说的曹申。
“这……”女人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挣扎着站起。
他终于看清了女人的面貌,瓜子脸,白白净净的,轮廓分明,好秀丽的年轻小姑娘。
姑娘双手紧抱住怀中的小包裹,战栗着举步。他忍不住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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