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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拂晓刺杀-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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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敢要的就是这个时机,这个眨眼即逝、擦身而过的时机,他的右手在鞭柄铜底盖的罗纹图上轻旋猛翻,只见蓝汪汪的一溜寒电俨然伸缩,那位窄脸朋友已突的尖嚎出声,整个人打着旋转飞跌出去,而每一次旋转,就随着转势蓬贱出大片的血雨,那血雨缤纷四溅,不但是凄怖,更显示出这一场拚搏业已结束。

  何敢手上是一柄半尺长的短剑,尖锐双刃,锋利无比,短剑的锋面两侧各有两道深凹的血槽,剑身闪泛着海水般的湛蓝光芒,明澈森寒;短剑刚沾过血,可是锋刃上却连一丝血痕都不染。

  短剑有个名字,叫“龙舌”。

  轻轻将“龙舌”还归入长鞭那半截铜柄之内,何敢连多看那窄脸仁兄一眼都没有,他用不着再去端详,因为他十分清楚方才那一段的结果,往往,经过数十年悠悠辰光才成长的大活人,只须这偶尔一戮,便白白糟蹋那多年的光阴了。

  坐骑还在附近徘徊,何敢赶紧上马奔向来路,他得抄近道追上金铃,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是?可不能坏了招牌……”





拂晓刺杀第八章 南海珍珠



第八章 南海珍珠

  押解金铃的那两位“八幡会”朋友不急,一点也不急,他们消消停停的朝前走着,只等后面收拾何敢的另三个伴当早追上来。

  金铃人在马上,垂首无言,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又叫她说什么?一张姣美的脸蛋儿苍白如纸,更透出几分推停的病黄;人的精气神就有这么灵法,仅不到大半个时辰的前后,情绪同际遇只要一变,整个人就完全不似原来的样子了。

  前头一骑是个尖嘴削腮的中年汉子,颇带点猴像;他一边缓步放马,边扭转脸来端详金铃,又贼兮兮的淤牙一笑:

  “金铃姑娘,倒看不出你花朵一样娇嫩的美人儿,居然这么个心狠手辣,动起粗来毫不留情,你可把我们三爷的感情伤透啦!”

  后头那位是个大圆脸盘的朝天鼻,跟着幸灾乐祸的搭上腔:

  “可不是么,三爷恨得差一点就挫碎了满嘴牙,你们二位也真是,好的时候蜜里调油,说多甜腻有多甜腻,一朝翻下脸就全那等绝情绝义法,啧啧,男女之间这个‘爱’字,想想委实沾惹不得……”

  金铃仍然没有做声,只是脸色愈发难堪了。

  猴像的仁兄忽然叹了口气:

  “你可别怨我们不念旧,我说金铃姑娘,帮规之下任是谁也不敢河私放水,这是二爷三爷一再严令过的,而你呢,也未免做得太绝了些,换成我‘灵猴’潘七,也一样忍不下这口鸟气!”

  朝天鼻亦跟着叹息:

  “这一路往回走,金铃姑娘,你好歹顺从着别出歪点于,我们兄弟自会善待于你,你也等于帮了我们的大忙,人嘛,总有情份在,虽说你桶下了这么大的纰漏……”

  金铃一摔头,冷冷的道:

  “潘七,贺强,你们两个一搭一挡,到底是有完没完?”

  两位仁兄呆了一呆,那“灵猴”潘七勃然大怒:

  “姓金的贼人,我兄弟俩看你落难至此,离死不远,这才好心安慰你几句,莫不成我兄弟还错了?你发你娘的哪门子雌威?真正不识抬举!”

  后一骑上的贺强也瞪着一双牛蛋眼骂:

  “金铃,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身分?还是三爷的老相好?哦呸,你如今只是一个待罪之囚,还摆什么臭架子,一个弄毛了我们,三不管先给你吃一顿生活!”

  金铃生硬的道:

  “你两个要是够狠,最好此刻就杀了我!”

  潘七怪叫:

  “娘的,你当我们兄弟不敢?”

  金铃极为不屑的笑了起来:

  “潘七,你同贺强算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是马二哥手下跟班跑腿的小角色而已,好不容易捞到这趟差事,碰上了运气,就人五人六的扮起架势来了!我告诉你们,纵然我眼前和玉成撕破了脸,你们这两块料也断不敢沾我一下,若是不信,你们就试试!”

  那大睑盘的贺强愤怒的叫哮起来:

  “潘老七,老子就不信这个邪,有道是王八好当气难受,这婆娘恁般泼法,我们无妨先替三爷整治整治他,也好杀杀这婆娘的狂态!”

  潘七也是一肚皮恼火,却还相当能把持:

  “我说老贺,我要不想教训这娘们,就算是你‘揍’出来的,问题在这等事莽撞不得,至少也该问过储祥老大,他是领头的……”

  贺强气冲牛斗:

  “问储老大等于白问,我们来个先斩后奏,且把这贱人狠狠整治一番以后再向他汇报,事情已经做了,储老大又能奈何我们?”

  潘七连连摇头:

  “不光是储老大的问题,回去还得向三爷交代。”

  重重一哼,贺强似是真个发了狠:

  “我们就说姓金的贱人使计想逃,迫不得已才伤了她,娘的,她一个快要挨宰的人,还辩得过我们两张嘴!”

  潘七不禁犹豫了:

  “这个……让我想想……”

  金铃轻蔑的抬头望天,思然自若的道:

  “你们商量够了没有?我仍要说,你这两个下三滥绝对不敢动我毫发!”

  贺强气得一张大圆脸胀成了一副紫猪肝色,他咬牙切齿的道:

  “潘老七,你听听,你可是听到这婆娘在说的了,她简直不把我们兄弟当人看,仍在使那三爷小姘妇的气焰,你我若是硬要吞下这口气,说不准回去之后还得替她打洗脚水!潘老七,我恁清认罚,也非做她一遭不可!”

  潘七双眼乱转,沉吟着道:

  “最好不要显露外伤……”

  口气是同意了,贺强立刻兴奋起来,摩拳擦掌的道:

  “放心,对这一道我是行家,包管叫她死去活来身上却不带伤痕,他娘的,谁要小看我兄弟,我兄弟就要她脱层皮!”

  金铃冷漠的道:

  “你们不敢。”

  磔磔怪笑,贺强形容狰狞的道:

  “不敢?姓金的贱人,你马上就知道我们敢不敢了!”

  金铃平静的道:

  “我未受束缚,可以反抗。”

  潘七接口道:

  “反抗,你那几下子我们清楚得很,要怕你挣拒的话,我们还会让你这么自由自在?明说了吧,金铃贼妇,我们兄弟若收拾不了你,储老大也不肯交付我们这趟差事!”

  贺强也暴烈的道:

  “最好是玩场硬的,老子巴不得松决松决!”

  金铃无动于衷的道:

  “若是我打不过你们,自然会受伤挂彩,等我们回去之后,我就向马二哥与官三爷哭诉,说你们两个下流畜牲妄图在半路上强暴于我,经我竭力抗拒才落了个遍体鳞伤——我曾是官玉成的女人,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容不得你们对我有所染指,到了那时,二位再看看我一个待死之囚是否胜得了你们这两张嘴!”

  于是,潘七傻了,贺强也变成了一个呆鸟,两人愣然互觑,却全僵窒着发不出半句话来。

  他们心中有数,金铃是个绝对耍得出这种花样的女人,而且必定表演精彩,无懈可击,不论他们的申辩能够发生的作用大小,一旦马无生与官玉成起了疑,他们两颗脑袋就算提在手上打滴溜了——“八幡会”帮严苛,对内对外,向来是宁肯错杀,不肯错放的传统!

  贺强突然大吼一声:

  “气死我了!”

  潘七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兀自嘴硬:

  “我叫这贱人使刁使赖,稍停储老大跟了上来,且待我逐一禀报,总要还我兄弟一个公道!”

  贺强正要说什么,目光移动间却猛的愣了愣,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用力在双眼上揉了揉,然后,情绪不受控制的“嗷”“嗷”怪叫起来。

  大吃一惊的潘七回头叱喝:

  “你是活见鬼啦?鸡毛子喊叫的吆喝什么?”

  伸手指向道路右侧的一棵白杨树,贺强抖索索的似在呻吟:

  “看……潘老七……看那棵树下面……”

  潘七转睑瞧去,这一瞧,也惊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白杨树下,何敢正靠着树根悠然而坐,翘起二郎腿,嘴含一丝草茎,方冲着他二人颔首微笑哩。

  金铃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得好清脆,好愉快,好爽朗!

  倒吸着冷气的贺强禁不住牙根发软,舌头打卷:

  “潘……潘老七……这厮……这厮如何能活着来到此地?储老大呢?邵……邵昆山呢?还有,瘦狼方一志……”

  潘七直着两眼,呐呐的宛如发着梦呓:

  “糟了……绝对是糟了……我们低估了姓何的……”

  这时,该金铃幸灾乐祸啦!她笑吟吟的道:

  “储样他们三个人是留下来要何敢性命的,现在何敢却好端端的在这里向你们致意,可见储祥他们三个没能摆平何敢,双方争生斗死的事,一朝储样他们未克制胜,就笃定是叫何敢摘了瓢儿啦!”

  贺强怒目瞪着金铃,模样似要吃人:

  “你不要得意,一待情况危急,我们会先劈了你!”

  冷冷一笑,金铃撇着唇角:

  “就算我真打不过你们两个,至少抗括一阵的余地还有,贺强,何敢从那棵树下来到这里你以为要多久的时间?”

  贺强张口结舌,无以为对,潘七更是满心焦急,又怕又怒——怕的成份自是大过怒的反应,因为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衡量问题,如果连储祥他们三人都不是何敢的对手,则潘七与贺强加起来又能形成一种什么声势?

  伸了个懒腰,何敢慢吞吞的站立起来,大步走近,而每在跨步之间,那等无形的逼迫力道使压头涌至,几乎令潘七和贺强透不过气来!

  金铃一伸大拇指,由衷的赞美着:

  “何敢,有你的,我算服了!”

  抱抱拳,何敢嘿嘿笑道:

  “护驾来迟,姑娘你包涵则个,好在虽然稍迟,还不算太晚!”

  金铃有意加重播七与贺强的心头压力,她故作讶然的问:

  “储样、邵昆山同那方一志呢?何敢,你该不是都杀了他们吧?”

  何敢摊摊双手,十分无奈的样子:

  “原也不打算斩尽杀绝,但我有心慈悲,他们三位却无意行善,并肩子齐上想要我老命,迫不得已,只有打发他们上道啦!”

  金铃夸张的惊呼着:

  “什么?你一个人就宰了他们三个?你真好本事,何敢,你还不知道,他们都是我马二哥‘黑煞幡’属下的好手呢!”

  这时,潘七紧绷着面孔,尖突的嘴唇便越发显得尖突,他强自镇定的开口道:

  “姓何的,你,你打算怎么样?”

  何敢呼啸一笑:

  “我打算怎么样?这话问得滑稽,你倒是告诉我,猴息子,此情此景之下,我会怎么样?”

  潘七的削腮抽搐,两眼变赤:

  “如此说来,你是想下毒手一网打尽了?”

  何敢老老实实的道:

  “一点都不错,我要是放了你二位,岂非替自己找麻烦?现在不是适宜找麻烦的辰光,所以只好委屈二位蹬蹬腿朝上升了。”

  贺强狂声大叫:

  “潘老七,我们豁上拚一场,他娘的,天下哪有吃定的事?”

  何敢赞许的道:

  “对,这才像条汉子,在道上闯荡原本不作兴耍孬种,混世面若混成了一滩鼻涕,还不如早早窝到老婆裤裆底下来得有遮掩!”

  贺强暴叱如雷,从马鞍上一跃而起,凌空侧身,好家伙,一条包镶锅头的三节棍“哗啦啦”兜头劈落,势子果然凶猛。

  何敢大笑:

  “看来不是滩鼻涕——”

  “响尾鞭”的鞭梢“嗖”声弹飞,鞭影的赤芒倏然闪动,已将盖顶的三节很撞歪一尺,而长鞭翻颤,恍如怒龙昂卷,“呗”的一记便撕落了资强的半片头巾!

  那潘七眼见不并肩子上是不行了,暗里一咬牙,身形刚往上拔,鞭梢子仿佛早已明白了他心意似的打斜刺里猝飞而到。

  尚在马上的潘七怪叫一声,像极了一只猴狲般拳身弓腰,随着鞭势来了个十分漂亮的空心斤斗,同时双手翻挥,四点黄光急射何敢!

  咧嘴笑得颇为愉快的何敢右腕反挫,长鞭打模展现出一道美妙的半弧——奇怪的是鞭身绷起弹开了那四枚黄闪闪的金钱镖,鞭梢却完全违反力道惯性的折射,“啪”声击肉,兜脸将潘七抽成个大马爬!

  一侧隔山观虎斗的金铃忍不住鼓掌喝彩:

  “好,打得好!”

  人还滚在地下,潘七两手连抛,又是六枚金钱镖翩舞飞旋,然而,这次却不是冲着何敢,目标乃是鞍上的金铃。

  何敢脚步闪移向前,口中大骂:

  “猴崽子,想拣软的捏?”

  几乎不分先后,贺强又已抖开三节棍直点何敢背脊,而金铃突然在鞍上倾斜,手上变戏法般冒出一段彩色缤纷的绵带,眨眼间将六枚暗器裹入带内,顺势抛向远处,身法之利落,比何敢想像中要高明不少!

  显然,金铃这两下子也颇出出潘七的预料,他才只一愣,花花绿绿的绵带已长虹跨空也似卷到了他的面前,带过风涌,力道不小。

  何敢暗暗叫好,左手贴胁反攫,五指有如一只突张的钢爪,贺强眼看快要戳上敌人的背脊,却不得不大吼着场搞旋身,改换另一个攻击角度。

  三节很的前两节甫始翻起,“响尾鞭”有如一条被激怒的毒蛇回窜过来——由何敢的裆下回窜过来,从下向上,撕裂了贺强的黑衣黑甲,扯粘起一缕连皮带肉的肌肤,也击中了贺强的两腿!

  “嗷……”

  大脸盘立时扭曲成一团不辨五官的异像,惨叫声仿佛从贺强的肺部挤压出来,他捂着大腿连连蹦跳,惊得在锦带翻飞之下不住滚扑的活七险险被扯缠抛出!

  金铃跌下马来,非常兴奋的叫:

  “何敢,你威风够了,且把这只猴子留给我……”

  潘七从地下猛一个横走接近金铃,左手抖射两枚金钱镖,右手暴挥处一对缀连着细韧铁链的“流星锤”分开上下截断金铃的退路,出招又快且狠,显见是打算和金铃拼命!

  也许是方才那一嚷嚷分了神,也许是以为落水狗打定了,金铃竟未料到潘七以这种方式近身扑袭,她的锦带回卷金钱镖,在身形本能后倾的一刹,早就估准位置的流星锤业已击向她的脑侧与腰肋。

  何敢眼见不妙,疾若鹰隼般居中切入,长鞭倏然抽闪为二,鞭梢子锐响着分点两枚锤头——就在运劲发力的瞬息,他骤觉五脏翻腾,像猛然烧起一把火,那种强烈的炙痛使他全身筋脉收缩,血液沸升,两枚锤头的一枚被鞭梢顶斜坠地,另一枚却在长鞭力道不贵的刹那间微微一沉飞前,“嘣”声击中何敢胸膛,将他整整打跌出五步!

  这突兀的变化,不但令金铃大惊失色,连播七也目瞪口呆,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眼看就要失效的一招,居然能有如此意外的收获。

  胸口挨上一击的何敢,只觉血气涌荡,心脉断续,不仅双眼发黑,喉头泛甜,那股子烧自内腑的炙热更似要将他肝肺融化,痛苦极了,难受极了……

  呆了片刻的潘七蓦地跳起,也忘了大脸颊上那道浮肿瘀紫的鞭痕,狂声大笑不已:

  “上天有眼,上天真是有眼啊,这叫活报应,他娘的皮,贺强讲得对,天下哪有吃定的事?姓何的,你算得准,老天爷比你还要准!”

  疯狂笑骂中的潘七又突然沉寂下来,他想到了他的伙计贺强,惊惶四顾下,他发现贺强手捂两腿,半跪在路坎边,双目凸瞪,脸孔歪扭,凡看得见的肤肉全透了青;这副模样,不只不像是贺强,更不像是活着的贺强!

  猴脸不可抑止的抽搐着,潘七咬牙切齿的咒骂:

  “姓何的,你这天打雷劈的杀胚,心狠手辣的屠夫,你有胆整死了贺强,老子就能将你剜胸剖腹,取出你的五脏六腑来祭他,老子要一寸一寸的凌迟你,一丁一点的活剐你!”

  惊魂甫定的金铃任是内心忐忑,也只得定下神来应付眼前的危机;她冷冷一哼,斜明着潘七:

  “怎么着?这一刻你就当换成你吃定了?何敢出了什么毛病我不知道,如果你以为你胜券在握,也未免想得太美了点,潘七,何敢躺在那里是不错,可是,有个没躺下的,你琢磨着能摆平?”

  潘七皮笑肉不动的道:

  “我包得你好看,金铃贱人,你那几手三脚猫的把式唬不住七爷我!”

  暗中有点忧虑,金铃表面上却安然不惧:

  “莫不成你练的几套花拳绣腿就叫我怕了?潘七,你稀松得很。”

  上前一步,潘七阴狠的道:

  “只待我收拾了你,贱人,再剁下姓何的脑袋拎回去,就是大功一件,你且等着瞧,稀松不稀松,一时三刻便能见分晓!”

  躺在地下的何敢不是听不到,他不但听得到,而且字字清晰,句句分明,只是躯体的痛苦未减,四肢百骸都像针扎刀刺般在痉挛拳曲,尤其十指僵硬,不能发力,那感受就宛如处身梦魇之中,恐怖加上焦急,怒愤,却偏又无奈!

  先前那一锤之力,好在是受了鞭端的阻截,虽说力道中消,未曾完全顶拦,到底也化解了不少劲势,否则,何敢明白自己还要伤得更重,但令他迷惑的是,硬物的击撞在后,身体的突变于前,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现在,金铃似乎也豁出去了——拚不拚都得拚一场,横了心朝下耗说不准尚有生望,若是示弱露软,包管会叫姓潘的连肉带骨全吞了;她显得相当镇静的道:

  “潘七,我人在这里,你要有本事,加上何敢的脑袋全由你带回去领功,怕的是你平步青云不得,却要打进十八层地狱!”

  潘七双眼透红,尖声叫骂:

  “看我活剥了你这利嘴利舌的贱妇——”

  丈长的五彩铜带“霍”声飞卷,潘七猴模猴样的急速腾跳躲避,一连舞动着他的流星锤,一轮紧似一轮的逼向金铃,双方进退攻拒,刹时便混乱成一团。

  何敢业已定下心来,一面忍受着身体的痛楚,一面静静的运气调息;他倾耳聆听着金铃同潘七的搏斗,在风声的拂荡、力道的冲激、脚步的回旋交错里,他可以分判出两人的招式形像与动作景况来,于是,他稍稍感到点宽松,因为他知道金铃还抗得住潘七,至少,一段时间内不会落败。

  要争取的辰光就在这里,何敢非常希望自己能在这个空隙间使体内气顺脉畅,恢复功力,再不济也要爬得起,挣扎得动,他明白只要他挺身站起,那潘七不用再打,光吓就吓瘫了……

  就在他默默盘算的当口,蓦然听到金铃一声尖叫,跟着就是手掌击肉的闷响,有一个躯体重重跌倒,跌倒在另一阵来嚎般的狂笑里。

  心腔子猛烈收缩,何敢奋力挣开眼皮——眼皮酸涩沉重,而视线朦胧模糊,在这样的一片晦迷里,他仍能看到金铃伏卧在地,潘七正一步一步逼向前去;在金铃倒卧处不远,那条锦带与那对流星锤纠缠成一团的弃置者,有若两条互相绕粘的怪蛇!

  何敢急得几乎喷血,他再也顾不得运息通脉,双手撑地上挺,口中大喝:

  “猴崽子,你给我站住……”

  这一使劲,才刚刚平歇下去的血气又突的浮荡翻搅起来,火炙般的痛苦也骤然撕扯着他的腑脏,他自己不知道脸庞已变成赤紫,眼看着就像是去了半条命!

  方在逼近金铃的潘七,闻声之下不由惊得一哆嗦,他慌忙转身戒备,目光所及,才发觉何敢的状况,于须臾的征窒过后,这位猴模猴样的仁兄禁不住笑得活似花果山上称尊的齐天大圣:

  “姓何的,你就省点力气别再吆喝了,你看看你这副能样,业已是瞎子闻臭——离屎(死)不远啦,还在虚张你哪一门子的声势?”

  何敢任是两眼昏黑,五内如焚,却仍咬牙硬撑,嘶声吼叫:

  “猴崽子,你要是敢动金铃姑娘一根汗毛,我就能将你这身人皮活剥下来!”

  嘿嘿笑了,潘七吊起一双“火眼金睛”道:

  “你一边风凉去吧,姓何的,我把你好有一比,你业已是心余力绌,强弩之末,鸟用也不管了,可笑犹在这里发威作态,当你家七爷是被唬着长大的?”

  又一阵逆血上涌,何敢拼命压制着喉头那一股欲起的咆咳,吸着气将声音逼出齿缝:

  “潘七……潘猢狲……狗急跳墙,人急上梁……你要再越雷池一步,我宁肯一头栽死,也会先把你的脖子扭断!”

  潘七双手叉腰,气势凌人:

  “可真是挖煤老三打飞脚——黑(吓)人一跳哪,姓何的,老子人就站在此地,你倒是上来扭断我的脖子试试?”

  何敢用力跃起,却在身躯上腾的一刹那又跌落下来,这一跌,他顿觉天转地旋,五脏六腑全移了原位,血气与心火在交互混冲沸荡,骨节筋脉也都在纠缠叉错,这瞬息间的肉体折磨,仿佛是一波汹涌的浪涛,差一点就吞噬了他的老命!

  望着仰躺地下,出气多于入气的何敢,潘七得意的搓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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