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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中世纪 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完整版-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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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儿等候她的,是笑眯眯的克里斯·休斯。
  
  他们上了小船之后,他主动地说:“我来划吧。”他轻松地将小船朝对岸划去。她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仰面对着太阳。她感到温暖,感到放松。
  “天太好了!”她听见他在说。
  “是啊,很好。”
  “你知道吧,凯特,”他说道,“昨天的晚饭我还真喜欢。我当时在想也许……”
  “你很会恭维人,克里斯,”她说道,“不过我得跟你实话实说。”
  “真的?说什么呢?”
  “我刚跟一个人断了来往。”
  “哦,呃……”
  “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哦,”他说道,“那当然。我明白。可是也许我们还能……”
  她朝他嫣然一笑,“我觉得不妥。”她说道。
  “哦,那好吧。”她看见他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他说道:“你知道吧,你是对的。我想我们最好就保持同事关系,真的。”
  “同事关系。”她说着跟他握了握手。
  小船到了对岸。
  
  在修道院,四号区上面一圈站了许多人,正朝发掘坑里看。
  那坑二十英尺见方,十英尺深。发掘者们在北侧和西侧都发现了石拱门的侧面。这说明挖掘工作已经到了修道院原址下面的地下墓。石拱下面的土夯填得很实。上星期,他们在北面那个拱门下挖了一条沟,可是没有什么结果。他们用坑道木把它支撑起来,然后就没有再去管它。
  现在他们把所有的兴趣都放在东侧的拱门。最近几天他们在这个拱门下面也挖了一条沟。工作进展很慢,因为他们不时地挖到人的骨头。里克·张鉴定后认为那是士兵的尸骨。
  凯特朝下看去,发现沟的两壁已经坍塌,塌下去的泥土把沟堵住了。现在里面有不少土,就像塌方一样,阻碍了工作进程。在发生坍塌的地方还露出了略带棕色的头骨和长骨头,而且还真不少。
  她看见下面有里克·张,接着看见了马雷克和埃尔茜。埃尔茜走出了自己那块小天地,把数码相机装在三脚架上,正在拍照。这些照片将由电脑拼接成三百六十度的全景照片。这些照片每隔一小时拍一组,以记录发掘工作的每个阶段。
  马雷克抬起头,看见凯特站在上面,“嘿,”他说道,“我一直在等你呢。下来吧。”
  她顺着梯子向下,一直下到坑底。在下午炎热的阳光里,她闻到了泥土的气味,还隐隐夹杂着腐烂有机物的臭味。有一颗头骨掉出来,滚落到她的脚旁边。她没有去碰它。她知道不要去动这些枯骨,要等里克·张来处理。
  “这里大概就是地下墓葬了,”凯特说道,“不过这些骨头不是埋这儿的。这里是不是打过仗?”
  马雷克耸耸肩。“到处都打过仗。我对那个倒更感兴趣。”他指了指前面的拱门,那上面没有装饰,呈弧形,略为扁平。
  凯特说:“天主教西多会的,甚至可能是十二世纪的……”
  “是的,没错。可是那个呢?”就在拱门中心曲线下面,地沟坍塌留下一个大约三英尺宽的黑洞。
  “你的看法呢?”她问道。
  “我想我们最好从那儿进去。现在就进。”
  “为什么?”他说道,“着什么急嘛。”
  里克·张对她说:“看来那里会别有洞天。一个房间,也许是几个。”
  “那又怎么样?”
  “现在它暴露在空气当中了,也许是六百年来的第一次。”
  “空气中有氧气。”马雷克说道。
  “你认为那里面有文物?”
  “我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马雷克说道,“但是过不了几个小时,它就会遭到很大的破坏。”他转身对里克·张说:“我们有光缆没有?”
  “没有。光缆在图卢兹,正在修。”那是一种可以接在照相机上的光缆,他们可以用它来探查用其他方法无法进入的空间。
  凯特说道:“你们为什么不向里面打氮气呢?”氮是一种不活泼的气体,比空气重。如果把氮气从那个洞打进去,它就会像水一样把里面的空间填满,从而保护里面的文物免受氧气的侵蚀。
  “我要是有足够的氮气,是会这么做的,”马雷克说道,“我们最大的气瓶才五十立升。”
  这是不够的。
  她指着那些头骨说:“我知道,可是如果你现在动它们,就会影响……”
  “我担心的不是这些骷”里克·张说道,“它们已经被移动过了。看来它们是在一次战斗之后被集体掩埋在这儿的。从这些骨头上我们研究不出什么东西。”他转过身,抬头向上看。“克里斯,谁有反射镜?”
  上面的克里斯说:“我没有。我知道上次就在这儿用过。”
  一个学生说:“不是这儿,是在三号区。”
  “我们去拿。埃尔茜,照快拍完了吧?”
  “蛮横啊,蛮横。”
  “完了没有?”
  “再等一下。”
  里克·张喊上面的学生,让他们去把反射镜拿过来。四个学生立刻兴冲冲地跑去了。
  马雷克对其他人说:“好了,你们几个,我要手电筒、挖掘工具袋、便携式氧气瓶、过滤面罩、连接导线,全套装备——现在就要。”
  凯特很激动,但却一直注视着拱门下面的那个洞口。她觉得那拱门似乎很不结实,那些石块松松垮垮地搭在一起。在一般情况下,拱形结构靠拱顶石支撑,这块石头处于拱顶正中,承受着墙体重量的压力。可是洞口上面的拱形随时可能坍塌。洞口下面塌陷下来的泥土显得很松。她看见碎石头不断松动,不断朝下掉。她觉得这就不太妙了。
  “安德烈,我觉得从那上面爬过去不大安全……”
  “谁说要从上面爬过去的?我们从上面把你吊下去。”
  “把我?”
  “是的。把你从拱门上面吊下去,然后你进到里面。”她肯定露出了惊讶的神态,因为他咧开嘴笑了。“别担心。我跟你一起去。”
  “你想到没有,如果我们出了差错……”她心想,我们就可能被活埋在里面。
  “怎么啦?”马雷克问道,“胆怯了?”
  他只能说这些了。
  
  十分钟后,她开始从初露峥嵘的拱门边上往下吊。她背着附带一只氧气瓶的考古工具包,腰带上像挂手榴弹似地挂了两只手电筒。她把过滤面罩推到脑门上。对讲机上的导线通到衣服口袋里的电池上。随身带了这么多装备,她感到碍手碍脚,很不舒服。马雷克站在上面,手里抓着她的安全带。在发掘坑里的里克·张和他的学生们紧张地看着她。
  她抬头看了看马雷克说,“放五英尺。”马雷克放出五英尺绳子。她下滑到可以轻轻地碰到那土丘的地方。她脚下的土像细流似地往下淌。她慢慢朝前挪了挪。
  “再放三英尺。”
  她双手双膝着地,身体重量全落在土丘上。土丘没有变化。她抬起头惴惴不安地看了看拱门。拱顶石似乎摇摇欲坠。
  “没有什么问题吧?”马雷克问道。
  “没问题,”她说道,“我马上就进去。”
  她向后朝着拱门下那个洞口爬去。她看了看上面的马雷克,然后取下一只电筒。“我不知道你行不行,安德烈。这土可能承受不了你的重量。”
  “真有意思。你可不要一个人干,凯特。”
  “呃,至少让我先进去吧。”
  她打亮手电筒,打开对讲机,拉下面罩,戴上呼吸过滤器,然后爬进洞口,进入一片黑暗之中。
  
  里面的空气凉得出奇。她那只手电筒的黄色光柱在光秃秃的石头墙和石头地上摇曳。里克张说得对,这是修道院的地下空间。这里面似乎还不小,不远处的去路被泥土和坍塌物挡住。不知怎么的,这个石屋跟其他的不同,里面没有土。她用手电照着它的顶部,想看看是个什么样子。她也真说不上来。不怎么宏伟。
  她双手和双膝着地向前爬行,而后从土堆上连滑带爬地下到平处。很快,她就站在这个地下墓穴之中。
  “我到了。”
  她的四周漆黑一片,空气十分潮湿。即使用过滤器,也还能闻到一股令人不快的阴湿气息。细菌和病毒是能被过滤掉的。在大多数考古发掘现场,人们都不喜欢用面具,但是在这里却一定要用,因为十四世纪黑死病几度在这一带流行,有三分之一的人因此而丧生。其中有一种瘟疫是由老鼠传播的,可是还有一种则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像咳嗽和打喷嚏之类,所以进入这样的古代封闭空间的人都不能掉以轻心……
  她听见背后传来咔啦啦的声音,接着看见马雷克从上面的洞口出现。他开始下滑,然后跳到地上。在随后的寂静之中,他们听见土堆上的石子和泥土窸窸窣窣滑落的声音。
  “你知道,”她说道,“我们可能被活埋在这里。”
  “要随时看到光明面嘛。”马雷克说道。他手里拿着一盏带反光碗的大荧光灯。那灯光照亮了很大一片地方。现在他们可以清楚地看见这个石屋了:里面空空荡荡,令人失望。左边是一名骑士的石棺,被移开的棺盖上方是他的石雕像。他们朝石棺里看了看。空空如也。靠墙边有一张制作粗糙的木桌。上面也是一无所有。他们的左边有一条走廊,通向一截石梯,石梯的上半截被一堆土埋住了。这间石屋的右边还有几堆土,堵住了通向另一个拱门的通道。
  “激动了半天……什么也没有。”马雷克叹了一口气。
  凯特还在担心那些不断松脱、不断向下掉的泥土。她密切注意右边的那些土丘。
  这也是她为什么看到那个东西的原因。
  “安德烈,”她说道,“过来一下。”
  
  那是一个跟泥土颜色一样的凸起,是棕色土丘上的棕色凸起。不过它的表面却隐约有些光泽。她用手在上面掸了掸。是个油布包。她用手拨开一个尖尖角。油布里面还包着东西。
  马雷克从她身后看了看,“太好了,太好了。”
  “那个时候就有油布了吗?”
  “哦,是的。油布是北欧海盗发明的。也许是在九世纪。到了中世纪,在欧洲已经相当普遍了。不过我们在这个修道院还没有发现过用油布包裹的东西呢。”
  他帮着她一起挖。他们的动作非常小心,因为他们不想被土丘压在下面。很快他们就把它挖出来了。那包东西呈长方形,大约两平方英尺,上面扎着浸过油的绳子。
  “我想这是文件。”马雷克说。他的手指在荧光灯下微微发颤。他很想打开看看,但是忍住了。“我们把它带回去。”
  他把它夹在胳膊下面,开始朝进来的地方走去。她最后看了那土丘一眼,心想是不是还漏掉什么东西了。没有。他把手电光移开,这时……
  她站住了。
  她从眼角的余光中发现有个发亮的东西。她转过身,又看了看。她一时没有看见什么,但接着就看见了。
  那是从土里露出来的一个小玻璃片。
  “安德烈吗?”她喊道,“我想这儿还有东西。”
  玻璃片很薄,透明度很好,其边缘呈弧形而且很平滑,几乎具有现代玻璃的质量。她用手指把土抹去,原来是一只眼镜片。
  这是一只双聚焦的镜片。
  “是什么东西?”马雷克走过来问道。
  “你说说看。”
  他把玻璃片拿到离灯很近的地方,眯起眼看着它。他的脸离它很近,鼻子几乎要碰上去了,“你是在哪儿发现的?”他显得很关切。
  “就在这儿。”
  “就在地上,像现在这个样子?”他的声音不大自然,几乎是在指责。
  “不,刚才只露出一点点边。是我把它弄干净的。”
  “怎么弄的?”
  “用手指。”
  “哦?你是说它刚才是部分埋在土里的?”他似乎不大相信她说的。
  “嘿,这怎么了?”
  “请回答我。”
  “不,安德烈。是大部分埋在土里。除了左上角这一块,其余部分都埋在土里。”
  “但愿你刚才没有去碰它。”
  “我想也是,早知道你会这样大惊小怪……”
  “必须得有个解释,”他说道,“转过身去。”
  “什么?”
  “转过身去。”他抓住她的肩膀,推着她转了个身,使她背对着他。
  “天哪。”她回过头,看看他在干什么。
  他把灯举到离她的背包很近的地方,慢慢地移动,仔细地检查,然后又把灯对着她的裤子。
  “唔,你是不是要对我说……”
  “请安静。”
  整整用了一分钟时间,他才检查完。“你背包上左下方的拉链是开着的。是你拉开的吗?”
  “没有哇。”
  “这么说它一直是开着的?从你把背包背上的时候起?”
  “我想……”
  “你是不是蹭在墙上了?”
  “我想没有。”她一直是很小心的,因为她不想让墙塌下来。
  “你能肯定吗?”他问道。
  “看在上帝的分上。安德烈,我不能肯定。”
  “好吧。现在你检查检查我。”他把他的灯递给她,然后转身背对着她。
  “怎么检查?”她问道。
  “这片玻璃是混杂进来的,”他说道,“我们必须解释它是怎么会到这儿来的。看看我的背包上有没有开口的地方。”
  她看了看,没有发现。
  “你仔细看过了吗?”
  “仔细看了。”她有些不高兴地说。
  “我看你没有花很多时间嘛。”
  “安德烈。我花了。”
  马雷克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小土丘,看见小石子还在不断往下滚。“它可能是从我们的包里掉出来的,后来又被土埋起来……”
  “是啊,我想有可能。”
  “如果你能用手指把它弄干净,那它就不可能埋得很紧……”
  “不紧,不紧。很松的。”
  “好吧。那么,大概只能做这样的解释了。”
  “什么解释?”
  “不知怎么的,我们把这个镜片带来了,在我们挖那个油布包文件的时候,它从我们的包里掉出来,接着就被土盖住了。后来你看见了它,把它弄干净了。这就是唯一的解释了。”
  “好吧……”
  他取出照相机,从不同的距离拍了几张这个镜片的照片先是很近,后来渐渐向后退,拉大了距离。此后,他拿出一只小塑料袋,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把它夹起来,放进塑料袋,接着拿出一小卷泡沫包装纸,把小袋包上,然后用胶带封好,把小包交给她,“你把它拿出去。要小心。”他似乎放松了些,对她说话的口气也好多了。
  “好吧”她说道。他们再次爬上土丘,朝外走去。
  那些大学生对他们报以热烈的欢呼。埃尔茜接过那只油布包之后,立即把它拿回农舍。除了里克·张和克里斯·休斯,个个笑逐颜开。虽然凯特他们还戴着面具,没有出洞,外面的事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脸色忧郁,显得不安。
  他们都知道,现场混进杂物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因为它意味着发掘技术上不严密。这会使人们对考察队发现的其他东西的合法性产生疑问。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一年前在勒塞齐斯发生的小丑闻。
  勒塞齐斯是一处旧石器时代的考古现场。那里的峭壁下曾经居住着早期的人类。考古工作者们在一个三十二万年前的现场进行发掘作业的时候,其中有个人发现一只半埋在地下的安全套,而且还包在金属包装纸里。谁也不认为它是那个年代的东西,可是那东西就在那儿被发现了——一半埋在土里,这说明他们在技术上还不仔细。它在那个考古队里几乎引起一阵恐慌,即使在一个研究生被很不光彩地遣送回巴黎之后,这股恐慌情绪还持续了许久。
  “那个镜片在什么地方?”克里斯问马雷克。
  “在凯特手上。”
  凯特把它递给克里斯。别人都显得兴高采烈,可是克里斯却转过身,打开小包,把那只小塑料袋拿到亮地方。
  “肯定是现在的。”他说着快快地摇摇头,“我要鉴定一下。你一定要把它写到现场工作报告里去。”
  马雷克说他会写的。
  这时,里克·张转过身,拍了拍手,“好吧,各位。都不要激动了。回去干活吧。”




  ■第七章

  下午,马雷克安排了射箭训练。大学生们都兴致勃勃,从来不缺席,近来连凯特也来参加了。今天的靶子是个稻草人,设在大约五十码开外。手里拿着弓的年轻人一字形排开,马雷克从他们背后依次走过。
  “要射杀一个人,”他说道,“你们要记住一点: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他是穿胸甲的,但是他的头上、脖子上或者腿上就不大可能有防护甲胄,所有要想射杀他,就必须射他的头部,或者射他的身体两侧,因为那些地方没有护甲。”
  凯特津津有味地听着马雷克的讲解。他做任何事情都非常认真。射杀一个人,好像他真觉得是这回事似的。在法国南部这样一个下午的金色阳光里,耳边传来的是远处道路上的汽车喇叭声,这种想法未免有些滑稽。
  “但是,如果你们想阻挡一个人前进,”马雷克继续说道,“那就射他的腿,那他就会立即摔倒。今天我们要使用的是五十磅的弓。”
  这里所说的五十磅指的是把这张弓拉开所需要的力。弓的本身已经不轻,要把它拉开更谈何容易。箭大约三英尺长,许多年轻人都遇到了困难,尤其是刚刚开始的时候。通常在每个阶段结束前,马雷克都要他们做举重练习,为的是锻炼他们的臂力。
  马雷克自己可以拉开一张一百磅的弓。这是他们所望尘莫及的,可是马雷克却说这是十四世纪的标准规格,这种说法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好吧,”马雷克说道,“搭箭,瞄靶,把箭射出去!”一枝枝箭嗖嗖地飞了出去。“不,不,戴维,拉弓的时候身体不要抖。保持自控。卡尔,注意姿势。鲍勃,位置太高。迪安娜,记住手指的动作。里克,这就好多了。好,再来一遍。搭箭,瞄靶,呃……射!”
  
  傍晚时分,斯特恩用对讲机呼叫马雷克,让他到农舍去,说有好消息。马雷克到的时候发现他正在显微镜下检查那块镜片。
  “什么事?”
  “来,你自己看看。”他走到一边,马雷克走过去,看见了镜片,还看见双聚焦的明显线条。镜片上有一些不明显斑点,是一些白色的圈圈,好像是细菌留下的。
  “要我看什么呀?”马雷克问道。
  “左边缘。”
  他移动显微镜物镜台,使镜片的左边缘进入物镜之下。在光线折射下,那边缘显得非常白。他发现那白色像泼洒了似地越过边缘,延伸到镜片的表面。
  “这是镜片上长出的细菌,”斯特恩说道,“就像岩石凡力水。”
  岩石凡力水指的是生长在石头下面的那层细菌和霉菌。由于它是有机物,所以可以测出它的年代。
  “这东西的年代可以测定吗?”马雷克问道。
  “可以,”斯特恩回答说,“只要有一定的量,能做碳十四测定就行。不过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量不够。靠那一点点东西是没有办法做年代测定的。试也没有用。”
  “那怎么办?”
  “问题是,这是镜片的暴露部分,对吧?就是凯特说的裸露在外面的那部分。”
  “对的……”
  “这么说它有年代了,安德烈。多少年了我还不知道,不过它不是现场混进的杂物。里克检查了今天找到的所有骨头,他认为其中有些比我们研究的年代要晚,是十八世纪的,也许甚至是十九世纪的。这就是说,其中有个人曾经戴过双聚焦眼镜。”
  “我不知道。这块镜片看来制作很精细……”
  “这并不意味着它就是近期的。”斯特恩说道,“两百年来研磨镜片的技术一直很不错。我已经安排让纽黑文的光学专家帮助检查一下。我已经让埃尔茜提前对油布包里的文件进行研究,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异常。与此同时,我想我们可以放松一下。”
  “这是个好消息。”马雷克说着咧开嘴笑了。
  “我就知道你想知道。吃晚饭的时候见。”




  ■第八章

  多姆镇在离现场几英里的一处峭壁的顶端。他们把晚餐安排在老镇广场一家餐厅。夜色降临的时候,脸板了一整天的克里斯已经从低沉的情绪中解脱出来,期待着去吃这顿饭。他想知道马雷克是否有了教授的消息,如果还没有,那他们准备怎么办。他有一种翘首以盼的感觉。
  等他到了那里,发现那两个证券商和他们的女人也在餐桌旁坐着,刚才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显然今晚他们是再度应邀而来的。克里斯正待转身离开,凯特赶紧站起来,伸出手臂搂着他的腰,把他带到餐桌旁。
  “我不想参加,”他压低嗓门说,“这些人我受不了。”可是这时她轻轻地拥了他一下,让他慢慢坐下。他看出来了,今晚的酒肯定是这两个证券商买的——拉菲特堡-罗斯切尔德95,少说也要二千法郎一瓶。
  究竟是为什么?他心下思忖着。
  “呃,这是个很迷人的小镇。”一个女的说,“我们去看了外围的城墙。还蛮长的呢,也蛮高。你知道,还有进镇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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