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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歧者 全集_-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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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离开峡谷的时候,我看见基地深坑右边有动静,一个人影爬向玻璃大楼的天花板,从那流畅得就像脚压根儿没离开地面的方式来看,一定是老四。

“好主意,不过我得去跟老四谈点事。”我指了指阴影中向上攀升的通道,她的眼光顺着我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你确定这么晚了还要一个人乱跑?”她关切地问。

“我怎么会是一个人?我和老四在一起。”我咬了咬唇。

克里斯蒂娜看着威尔,威尔也看着她。没人真的在听我说什么。

“好吧,那就待会儿见喽。”克里斯蒂娜有些漠然地说。

他们俩走向宿舍,她拂乱他的头发,他戳戳她的肋骨。有那么一会儿,我看着他们,总感觉自己见证了某些事情的开始,可我不确定那是什么。

我一路小跑着赶到基地深坑右边,开始往上爬。我尽可能放轻脚步。跟克里斯蒂娜不一样,撒谎对我来说并不难。我不打算跟老四讲话,至少在搞清这么晚他去上面的玻璃大楼干什么前不会。

我悄悄地跑着,到了阶梯那里,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我站在玻璃房的一头,老四站在另一头。透过窗户往外看去,此刻,城市灯火通明,但就在我专心看着的时候,灯光渐渐熄灭。午夜时分,大概城市所有的灯都会关掉吧。

老四穿过房间,站在通往“恐惧空间”的门口,一手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一手拿着注射器。

“你既然到这儿了,不如就随我来吧。”他头也没回地说。

我咬着嘴唇说:“进入你的‘恐惧空间’?”

“对。”

朝他走过去的时候,我问:“我能这样做?”

“血清会把你连接到程序,而程序决定你进入谁的‘恐惧空间’,现在程序正把我们连接到我的‘恐惧空间’。”

“你真的要让我看吗?”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进去呢?”他轻声问道,眼睛都没抬一下,“有些事情我想让你知道。”

他拿起注射器,我侧过头,露出脖子,针头刺进去的时候,传来一阵锥心的痛,不过我现在已经习惯了。他注射完以后,把黑色的盒子递给我,里面放着另一支注射器。

“以前我可没做过这个。”说着我从盒子里拿出注射器,我不想害他。

“扎这里。”他用指甲摸着脖子上的一个地方。我踮起脚尖站着,把针头推了进去,手有些抖。但他连缩都没缩一下。

自始至终,他都在看着我。等我打完之后,他把两个注射器都收进黑盒子,放在门边。他早就知道我会跟他来这里——早知道,或者是希望如此。不管怎样,对我来说都很好。

他向我伸过手,我把手滑进他掌心。他的手指冰凉又僵硬。我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因为太惊讶了,完全想不出该说什么。他用另一只手推开大门,我跟在他后面走在黑暗之中。现在我已经习惯毫不犹豫地走进未知之处。我尽量地让自己保持呼吸平稳,紧紧抓着老四的手。

“看看你能不能想明白他们为什么喊我老四。”他说。

门在身后“咔嗒”一声带上,也带走了所有的光亮。走道里的空气透骨奇寒,我能感觉到每个钻进肺里的空气粒子。我不由得靠近他,胳膊贴近他的手臂,下巴挨着他的肩头。

“你真名叫什么?”我问。

“这也得看看你能不能想出来。”

我们已经进入老四的情境模拟。脚下站立的水泥地面不见了,走上去咯吱响,像是踩在金属上。光从各个角度倾泻而下,周围的城市逐渐清晰起来,玻璃大楼、火车轨道的弧线全都在我们下面。我已经长时间没有看到蓝天了,所以当它在我头顶铺展开来时,我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接着一阵头晕眼花。

接着,起了大风,风吹得太猛了,我不得不斜靠在老四身上才站得住。他把手抽了回去,用胳膊搂住我的肩膀。起初,我以为这是在保护我——但其实不然,他呼吸困难,需要倚着我才能站稳。他张着嘴,大口地吸气吐气,但牙关还是紧咬着。

这样的高度对我来说十分受用和美妙,可对他来说,却是最惊悚的噩梦。

“我们要跳下去,对不对?”我顶风大喊着。

他点点头。

“数到三,好吗?”

他又点点头。

“一……二……三!”我抓着他一起快跑。一旦跨出第一步,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我们双双从大楼边上冲下去,像两块坠落的石头快速下坠,空气的阻力往后推着我们,地面渐渐逼近。可是紧接着,这一切景象全都消失了,我跪在地面上,双手撑地,咧嘴笑着。选择无畏派的那一天,我就酷爱那股冲劲,现在还是如此。

在我身旁,老四气喘吁吁,一只手捂着胸口。

我站起身,把他也拉了起来。“接下来是什么?”

“是……”

可没等他说完,有个坚硬的东西就重重击中了我的背,我猛地撞了老四一下,头磕在他的锁骨上。两堵墙分别出现在我的左边和右边。空间如此狭小,老四不得不把胳膊抱在胸前才挤得下。天花板咔啦一声跟旁边的墙猛烈相撞,老四弓着腰背,痛苦地呻吟着。这空间只够容得下他的身体,多一点地方也没有。

“幽闭密室。”我脱口而出。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些声响。我侧过头,身体尽量往后仰,想去看他,可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太黑了,空气又很闷。我们只能呼吸着彼此的气息。他的表情有些扭曲,好像正身处痛苦之中。

“嘿。没关系。过来……”我说。

我拉着他的胳膊抱住我,想给他多一点空间。他紧紧抓住我的背,脸贴在我的脸上,仍然缩着身子。他的身体很温暖,但我只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骨头,还有包着骨头的肌肉,没有一点力气。我的脸开始发烫,他会不会觉得我的骨架仍然像个孩子。

“这还是我第一次因为自己长得娇小而感到高兴。”我笑起来。也许开开玩笑能让他平静下来,还可以分散一下我自己的注意力。

“嗯……”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

“我们冲不出去,但直面困难应该比较容易,对吧?”我当然没有期待他回话,“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让空间更小。情况糟到极致才会有好转,对不对?”

“是。”简单一个字,他说得又紧张又虚弱。

“好,那我们蹲下去。准备好了么?”

我抓住他的腰,拉着他跟我一起下蹲。天花板一寸寸逼近,我的手触到了他肋骨的坚硬线条。听着刺耳的木板相互挤压的声音,我意识到这点狭小的空间已经容不下我们了,于是转过身,蜷缩成一团,脊背抵着他的胸膛。他的一个膝盖弯曲着,紧贴着我的头,另一个膝盖蜷起来,压在我身下,我坐在了他的脚踝上。我们两个人身体纠缠在一起,耳边是他粗重的呼吸声。

“啊!”他焦躁地说,“更糟了,这下绝对……”

“嘘,抱着我。”

他顺从地用双臂紧紧搂着我的腰。我对着墙微笑着。我不是享受眼下这种情形。我没有,一丁点儿也没有,真没有。

“情境模拟只是测验你对恐惧的反应而已,”我柔声道,这只是重复他的话,但提醒一下也许能帮助他,“所以,只要你能让心跳平缓,我们就能进入下一段情境模拟。记得吧?所以你要尽量忘记我们身在何处。”

“是吗?”说话时他嘴唇就在我耳边动着,我心里突然涌过一阵热流。“那么容易啊?”

“你知道,很多男生都喜欢跟女生一起困在狭小的地方的。”我转了下眼珠子。

“幽闭恐惧症患者除外,翠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好吧,好吧。”我把手放在他的手上,然后拉着它轻轻放在我胸口,就在心脏那个地方。“来感受一下我的心跳,你能感受到吗?”

“嗯。”

“感觉到它有多平稳了吗?”

“但它跳得很快啊。”

“是,那个……但它跟密室无关啊。”一说完,我不由得缩了一下。刚刚我承认了某些事情,希望他没听懂这点。“你感觉到我呼吸时,你就呼吸,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这上面。”

“好。”

我深深喘了口气,他的胸膛也跟着一起一伏。这样过了一会儿,我镇定地说:“何不告诉我这恐惧是怎么来的,也许说说它会对我们有帮助……多少会有点吧。”

我说不清具体的原因,但总感觉听起来有几分道理。

“嗯……好吧。”他再次跟着我的节奏开始呼吸,“这个……来自……我怪异的童年。童年时候受的处罚。楼上的小衣柜。”

我抿紧双唇,记起受过的惩罚——被关进自己屋里不准吃晚饭,剥夺我这个权利那个权利,严厉的斥责。不过从来没被关进衣柜里。那真是太残忍的惩罚了,我不禁为他心痛,不知道说些什么,所以只好装作满不在乎。

“我母亲是把我们冬天的衣服放进衣柜里。”

“我不想……”他喘着气说,“我真的再也不想提这个了。”

“好。那么……我来说,你尽管问我好了。”

“嗯,”他在我耳边虚弱地笑着,“那你心跳那么快是为什么,翠丝?”

我心里一哆嗦,竟有些支吾难言。“这个嘛,我……”我想找一个理由,跟他用手臂抱着我无关的理由。“我和你不太熟”——不够好。“我们两个又不熟,我却和你一起挤在这么小的一个地方。老四,你怎么看?”

“如果我们是在你的‘恐惧空间’,”他缓缓地说,“我会在里面出现吗?”

“我可不怕你。”

“你当然不怕,不过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又笑了起来。他一笑,周围的墙裂了一道缝,然后倒塌了,把我们留在一圈光亮里。老四叹了口气,把胳膊从我身上拿开。我挣扎着站起来,浑身上下掸了掸,虽然也没觉得身上沾了什么灰尘;然后在牛仔裤上抹了抹手。因为老四的突然离开,我原本挨着他的后背不觉有些寒意。

他站在我前面,咧嘴笑着,我拿不准自己是不是喜欢他的眼神。

“也许你很适合诚实派,因为你很不会说谎。”他说道。

“我在个性测试中,最明确排除的就是诚实派。”

他摇摇头:“个性测试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我眯起眼:“你想跟我说什么?难道测试结果不是你最后选无畏派的原因?”

他要证实自己是分歧者了,他跟我一样,我们可以一起找出“分歧者”的秘密,这个希望鼓舞着我,一股兴奋之情贯穿全身,就好比沸腾的鲜血在血管中流淌而过。

“不全是,不是,”他吞吞吐吐地说,“我……”

他转过头,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一个女人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拿枪对着我们。她一动也不动,是个五官非常普通的人——如果我们现在就离开,我可能根本记不住她长什么样子。可这时,我右边出现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把枪还有一发子弹。她怎么不冲我们开枪呢?

啊,我明白了,这次的恐惧跟对他生命的威胁无关,一定是跟桌上这把枪有关。

“你得杀了她。”我柔声道。

“不想每次都那样。”

“她只是幻觉,不是真人。”

“她看起来像真人,”他紧咬嘴唇,“感觉像真的一样。”

“如果她是真的,她早就把你杀了。”

“没关系。”他点点头,“我就……动手。这次没……没那么糟。没那么恐慌。”

没那么恐慌,但更恐惧。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了。他拿起枪,打开枪膛,那样子就像他已经做过千百遍了——也许真有那么多吧。把子弹推上膛,他双手握枪端在身前,闭上一只眼,缓缓吸了一口气。

吐气的时候,他开了枪,那女人的头猛地往后一仰,一股红色的液体喷出来,我赶紧扭头看别处,然后听到她“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老四的枪砰的一声掉下来。我们盯着她瘫软在地上的尸体。老四说得没错,的确感觉像真的一样。别犯傻了。我抓起他的胳膊。

“来吧,我们走,继续往前走。”我说。

我又拽了他一下,他这才慢慢地回过神来,跟着我往前走。可就在我们走过桌子时,那女人的尸体突然不见了,只剩下我跟他的回忆。假如每次通过“恐惧空间”都不得不杀一个人,那会是什么样的感受?也许以后,我会找出答案。

但有些事让我觉得困惑。这些应该都是老四最惧怕的事,在密室里与天台上,他惊慌失措,可杀掉那个女人却没多少困难。看来情境模拟是想攫取能在他心里找到的所有恐惧,不过它没找到太多。

“我们走吧。”他低声说。

一个黑影在我们前面移动,慢慢向光圈外缘靠近,等着我们往前迈出下一步。他是谁?又是谁频繁出现在老四的梦魇里?

现身的这个人又高又瘦,头发短得贴着头皮,双手背在身后,穿一件无私派的灰袍。

“马库斯。”我低声说道。

“就是这一段,在这里你可以想出我的真名了。”老四的声音在发抖。

“他是……”我看看马库斯,他在慢慢逼近我们,再看看老四,他在一点一点后退,所有的线索都连起来了。马库斯有个儿子选择了无畏派,他的名字叫……“托比亚斯”。

马库斯让我们看他的手,一条皮带缠在他的拳头上,接着他用手指缓缓地把皮带松开。

“这是为你好,为你好,为你好……”他的声音回响了很多次。

好多个马库斯分裂出来,朝光圈逼近,全都拿着一样的皮带,全都面无表情。当马库斯再次眨眼的时候,他的眼睛变成了空空的黑洞。地板现在变成了白色瓷砖地面,皮带在地上慢慢地向前拖动着。我打了个激灵。博学派曾指责马库斯残忍,看来这一次博学派是对的。

我看了一下老四——托比亚斯——他像是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身体松垮着。他一会儿看起来像老了好多岁,一会儿又看起来小了好多岁。第一个马库斯胳膊往后一甩,皮带扬过肩头,他准备出手了。托比亚斯不断向后退,抬起胳膊护住脸。

我冲到他前面,皮带抽在我的手腕上,缠住了我的手,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从小臂窜到了肘部。我咬着牙,用尽力气往后拉,马库斯抓着皮带的手松开了。我这才得以解开皮带,抓住皮带扣。

我以最快速度挥动胳膊,因为突然用力,肩窝一阵烧灼般的疼痛,皮带也抽在了马库斯的肩膀上。他号叫着伸出手冲向我,那指甲就像是乌鸦的爪子。托比亚斯把我推到身后,挡在我和马库斯之间。他看起来很生气,但没有一丝惧怕。

突然,所有的马库斯一下都不见了,灯光又亮了起来,照出一个狭长的空间,里面有倒塌的砖墙还有水泥地面。

“就这样了吗?”我说,“那就是你最深的恐惧?为什么你才只有四个……”我的声音小了下去。只有四种恐惧。

“啊,”我回过头看着他,“那就是为什么他们叫你——”

当我看到他的表情,后面的话也就没说出口。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微张着,在灯光下他显得十分脆弱。如果不是在这个地方,我会把那种表情描述为一种敬畏。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以敬畏的眼神看着我。

他轻轻抓着我的胳膊肘,拇指紧贴在我小臂柔软的肌肤上,用力地把我朝他拉过去。我手腕的皮肤依然有些刺痛,就像真被皮带抽过一样,可颜色和其余地方一样苍白,并不红肿。他的嘴唇慢慢地在我脸颊上移动,然后手臂紧紧搂住我的肩,把脸埋在我的脖子上,温热的鼻息吹着我的锁骨。

我僵立了一小会儿,双臂轻轻环抱住他,然后叹了口气。

“嘿,”我柔声说道,“我们过关了。”

他抬起头,轻轻撩起我的碎发掖在耳后。我们沉默地凝望着彼此的眼睛。他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拨弄我的一缕头发。

“是你帮我通过的。”他最终说了句。

“这个嘛,”我觉得喉咙发干,想尽量忽略那令人紧张的酥麻感,他每次触碰我时,就像有电流瞬间通遍全身,“我又不是面对自己的恐惧,当然比较容易勇敢一些啦。”

我放下手,假装不经意地在牛仔裤上胡乱擦了擦,希望他没有注意到这些。

即使看到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抓起我的手,他的手指和我十指交握。

“来吧,”他说,“还有点别的事要告诉你。”

第二十六章 表白

手牵手,我们朝着基地深坑的方向走去。我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手的力度。前一分钟,我觉得握得不够紧,可下一分钟,又觉得捏得太紧。恋人走路时喜欢牵着对方的手,我以前从不理解是为什么,可当他的指尖滑过我掌心时,我浑身一颤,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所以说……”我用还记得的最后的逻辑思维分析道,“你有四种恐惧。”

“当时是四种恐惧,现在还是四种恐惧,”他点着头说,“它们从来没有改变过,所以我还是要不断地回去。但是……我仍然没有任何进步。”

“你不可能无所畏惧,记得么?”我说,“因为你还在乎某些事,在乎你的人生。”

“我知道。”

我们沿着基地深坑边上的一条狭窄的小道往前走,这里通往峡谷底部的岩石区。以前我从没注意到,因为它几乎跟石墙融为一体。可托比亚斯似乎对这里了如指掌。

我不想毁掉这样的时刻,可也不得不打听他的个性测试结果,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分歧者。

“你打算告诉我你的个性测试结果吗?”我说。

“啊。”他用闲着的那只手挠挠后脖颈,“这很重要吗?”

“重要啊,我想知道。”

“你的要求还真多。”他笑了笑。

我们走到小道尽头,站在谷底,岩石在这里形成崎岖的地面,以一种奇绝的角度从奔腾的水流中凸起来。老四带着我爬上走下,穿过狭小的缝隙,越过尖削的凸起。我的鞋紧紧踩住粗糙的岩石。鞋底在每块石头上都留下一个湿湿的脚印。

他在边上找到一块相对平坦的石头,周围水流也不那么急,坐了上去,双脚垂在岩石边。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在这里,在激流之上仅仅十几厘米的地方,他看起来那么悠然自在。

他松开我的手。我注视着岩石锯齿状的边缘。

“有些事我从未告诉过别人,知道吗?连我的朋友都不知道。”他说。

我双手交叉,十指紧紧扣在一起。这里是最佳地点,他可以告诉我他是分歧者,如果他的确是的话。因为回荡在峡谷中的水流咆哮声可以确保我们的话不被别人听到。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想法让我觉得特别紧张。

“我的结果不出所料,是无私派。”他说。

“哦。”我感觉内心鼓鼓的气球一下泄了气。我猜错了。

我本以为,就算他不是分歧者,那他的结果也一定是无畏派。从技术上来讲,如果根据系统记录,我的测试结果也是无私派。难道是相同的事也发生在他身上了吗?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

“但不管怎样你还是选了无畏派?”

“出于必要。”

“为什么必须要离开?”

他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凝视着远方,好像在空气中搜寻答案。可他不必非给我一个答案不可。因为我仍然能感觉到马库斯的皮带打在我手腕上的疼痛。

“你不得不逃避你爸,”我说,“这就是为什么你不想成为无畏派首领的原因?因为如果你当上了,你就不得不再见到他?”

他抬了抬一边的肩:“有那方面的原因,而且我总是觉得自己不完全属于无畏派。总之,像他们现在这样是不行的。”

“可你……非常出色。”我停顿了下,清了清嗓子,“我是说,按无畏派标准来说。一个人一生只有四种恐惧,闻所未闻。你怎么可能不属于这里?”

他耸了耸肩。看起来他压根儿不在乎自己的才能,还有在无畏派的地位。我认为这是无私派的特质,但拿不准该怎么去理解这件事。

他说:“我有个想法,无私与勇敢并不是那么泾渭分明。你一生都在训练学习忘掉自我,所以当身处险境,那就会成为你的第一反应。这样的话,我很容易就能融入无私派。”

我的心忽然变得沉重。对我来说,一生的训练都不够。我的第一反应仍然是自我保护。

“是吗,好吧,”我说,“我离开无私派是因为我不够无私,不管多努力都达不到无私的境界。”

“不全是那样。”他笑着对我说,“那个为了使朋友免遭伤害而让人向她扔飞刀的女孩,那个为了保护我而用皮带与我父亲抗争的女孩——那个无私的女孩,她不是你吗?”

他比我更了解自己。尽管看起来他不大可能对我有感觉。鉴于这一点,我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但也许事情不是这样的。我皱眉看着他:“你一直在密切关注我,对不对?”

“我喜欢观察别人。”

“也许你比较适合诚实派,老四,因为你是个很糟糕的说谎者。”他把手放在旁边的岩石上,手指和我的手指并排。我低头看着我们的手。他的手指修长,那是一双适于细致、精巧活动的手,不是无畏者的手,他们的手应该是又粗糙又肥厚,时刻准备着破坏东西的手。

“好吧。”他贴近我的脸,眼睛看着我的下巴、嘴唇和鼻尖,“我是喜欢你才观察你的。”他大胆、坦白地说了出来,抬眼看着我的眼睛,“别叫我老四了,好不好?能再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会很开心。”

就这样,他最终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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