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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歧者 全集_-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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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有拿枪的人,他们看见我,就会杀了我,只要他们有机会。”我小声对父亲说,探究着他的眼神,“就任由他们宰割吗?”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钟。

“去吧,上帝会帮助你。”

我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梯,在头露出去以前停了下来。我等待着,观察着影子的动向,当其中一个停下时,我登上楼梯,举枪,开火。

子弹没有击中守卫,但把他身后的玻璃打得粉碎。我又开了一枪,当子弹“叮”的一声打在旁边的地面上,我赶紧趴了下去。幸亏这玻璃天花板有防弹功能,否则子弹把玻璃击碎,我就会掉下去摔死。

一个守卫倒下了。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手放在天花板上,眼睛透过玻璃寻找着目标。我让枪稍微后仰,朝冲向我的守卫开枪。子弹打在他的胳膊上,幸运的是打在他拿枪的胳膊上了,枪掉在地上,在玻璃上滑了出去。

我浑身颤抖着,从天花板的洞里钻出来,在他碰到枪以前,抢着抓住了它。一发子弹嗖的飞过我的脑袋,离得那么近,擦着我的头发过去了。我瞪大双眼,右胳膊甩过肩,身体一阵灼痛,朝身后开了三枪。奇迹发生了,一发子弹击中了一个守卫。肩膀的疼痛让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一定是缝合的线扯开了。肯定是。

另一名守卫站在我对面。我卧倒在地,举起双枪对准他,胳膊放在天花板上,盯着他黑色的枪管。

接着,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他用下巴向旁边指了指,示意我快走。

他一定是分歧者。

“解除警报!”我大喊道。

这名守卫潜进“恐惧空间”房间,不见了人影。

我右臂紧贴胸膛,慢慢站了起来。由于视野受限,我要沿着小道拼命跑下去,不能停下,必须一直跑到尽头。

我递给迦勒一把枪,另一把插在自己的腰带上。

“我觉得你和马库斯应该在这里陪着他,”我朝着皮特的方向偏偏头,“他只会拖慢我们的速度,而且要确保没人跟着我们。”

我希望他不懂我的用意——就算他很乐意牺牲自己,我还是要让他留在这里以保证他的安全。如果我去到上面的楼里,可能就下不来了。我最大的希望是,在有人杀死我之前摧毁情境模拟系统。我是什么时候决定这自杀式的任务的?这决定怎么如此轻而易举?

“你冒着生命危险上去,我不能待在这儿。”迦勒说。

“我需要你待在这里。”我说。

皮特跪了下来,满脸是汗,闪着油光。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替他感到难过。但接着我就记起了爱德华,想起袭击者在我眼睛上蒙上布的刺痒,同情输给了仇恨。迦勒最终点了点头。

我靠近一个倒下的守卫,取下他的枪,眼睛躲着那夺去他性命的伤口。头一跳一跳地痛。没有吃东西,没有睡觉,没有哭泣,没有喊叫,甚至一刻也没有停下。我紧咬嘴唇,拖着身子朝右边的电梯走去。八层。

电梯门一关上,我就侧着头倚在玻璃上,听着电梯的哔哔声。

我看了父亲一眼。

“谢谢你,保护迦勒。”父亲开口说,“碧翠丝,我……”

电梯到达八层,门开了。两名守卫手里拿着枪,在门外已经准备好了,面无表情。我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枪一开火,我立刻卧倒在电梯里,只听见子弹击碎了玻璃。守卫们跌倒在地上,一个还活着,在痛苦地呻吟,一个迅速断了气。我父亲站在他们上方,依然举着枪。

我踉跄着站起身。有守卫从左边的走廊跑过来,从一致的脚步声来判断,他们被情境模拟控制着。我应该朝右边走廊跑,可既然他们从左边走廊过来,那应该就是电脑所在的地方。我躺在父亲刚刚击中的两名守卫中间,尽量一动不动。

父亲跳出电梯,朝右边的走廊冲过去,引得一群无畏派守卫在他身后追赶。我用手捂住嘴,以免对着父亲大喊出来。走廊总会有尽头啊。

我想把头埋起来不去看,可我做不到。我从倒地守卫的背上望过去,父亲越过肩膀上方对着追他的守卫开枪,可是动作不够快。其中一个人打中了他的腹部,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声音那么大,我胸口几乎都感觉到了震动。

他捂住肠子,肩膀撞在墙上,再次开枪,不断地开枪。这些守卫处在情境模拟操控下,就算子弹打在身上还是继续前进,一直前进到心脏停止跳动,但他们没有追上我父亲。又一声枪响,最后一个守卫倒下了。

“爸。”我本想大喊,却只是气若游丝地叫了一声。

他跌倒在地上,我们的目光相遇了,就像这中间的距离根本不存在。

他嘴巴张着,好像要说什么,但接着下巴往胸口一垂,整个身体垮了下去。

我的眼眶灼热,虚弱地站不起身,汗水混杂血腥的气味让我觉得想吐。我想把头靠在地上,让这一切就此结束。我想现在就沉沉睡去,永远不要醒过来。

但之前我对父亲说的话没错——我每浪费一秒钟,就有一个无私派的人死去。现在我在这世上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摧毁情境模拟系统。

我强迫自己站起来,从走廊跑下去,在尽头向右拐,前面只有一扇门。我推开门。

对面的墙上全都是屏幕,每个都有三十厘米高,三十厘米宽,总共有几十个,每一个都显示着城市不同的角落:城市围栏,中心大厦。无私派区域的街上,现在到处都是无畏派士兵。在我们下面的大楼底层,迦勒、马库斯,还有皮特,正等着我返回。这墙上有我见过的每一件事,有我知道的每一件事。

其中一面屏幕上不是图像,而是一行编码。它移动的速度非常快,我什么都没读到。这就是情境模拟,编码早已经写好,形成一份复杂的指令清单,提前拟定了上千种不同的结果。

屏幕前有一把椅子,还有一张桌子。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位无畏派士兵。

“托比亚斯。”我失声喊了出来。

第三十八章 唤醒

托比亚斯扭过头,那双近乎黑色的眼睛转移到我身上,双眉紧蹙。他站起身,一脸困惑,接着举起了枪。

“放下武器。”他说。

“托比亚斯,你是在情境模拟里。”

“放下武器,”他重复道,“否则我就开枪了。”

珍宁说他已经不认得我了,还说情境模拟让他认友为敌。如果他觉得有必要,可能会杀了我。

我把枪放在脚边。

“放下武器!”托比亚斯大喝道。

“已经放下了。”我内心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他看不到我的样子,听不见我说的话,更不知道我是谁。我眼睛后面仿佛有火焰在升腾。我不能束手无策站在这里任由他开枪杀我。

我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扣扳机时,我感觉到了他的肌肉在动,立刻蹲了下去。子弹打在我身后的墙上。我倒吸一口冷气,抬脚踢到他的肋骨上,拼尽全力把他的手腕扭向一边。他松开了手,枪掉在地上。

我肯定打不过托比亚斯,这点我早已明白。我俯身去抓地上的枪,但还没碰到,他就一把抓住我,用力把我扭到一边。

我凝视着他那忧郁、矛盾的眼睛,只一瞬间,他就一拳击中我的下巴。我慌忙把头歪向一边,从他身边闪开,抬手护住自己的脸。我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否则他肯定会把我往死里踢,那样就糟了,糟透了。我抬起脚跟把手枪踢出去,不让他抓到,也不管下巴剧烈的疼痛,就朝他的腹部踢过去。

他抓住我的脚一拉,我一下子摔倒,肩部着地,疼痛让我眼前一黑。我往上看着他,却见他的脚往后一拉,正打算踢过来。我跪起身子,伸手去抓枪,可我也不知用它来做什么。我不能对他开枪,不能这样,绝对不能。我的托比亚斯就隐藏他的身体之中。

他拽住我的头发,猛地往边上一扯,我回身抓住他的手腕,可他太强壮了,我的头狠狠地撞在墙上。

我的托比亚斯就在那人之中。

“托比亚斯。”我喊道。

他抓着我的手是不是松动了一些?我扭身往后踹去,脚跟正中他的大腿。头发从他的指缝里滑出来,我又俯身去捡枪,指尖紧扣住冰冷的金属。我背着地翻滚过来,举枪对准了他。

“托比亚斯,我知道你就在那里。”我喊着。

但如果他真的在那里,可能就不会冲过来,一副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架势。

头一阵抽痛,我艰难地站起身。

“托比亚斯,求你了。”我乞求着,可怜巴巴。泪水让我的脸滚烫起来。“求求你,看看我。”他快步冲我走来,动作充满危险,迅速而有力。枪在我手里抖动着。“求你看看我,托比亚斯,求求你……”

就算他愁眉不展的时候,眼睛看起来依然带着深思。我记起他笑的时候嘴角是向上翘起的。

我不能杀他!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爱他,也不确定是为了什么,但很确定如果他处在我的位置,会怎么做。我还能确定的是,没有什么事值得我对他下手。

我以前就这么做过——在我的“恐惧空间”,我手里握着枪,一个声音大喊大叫着让我朝我爱的人开枪。那一次,我自愿为他们去死。无法想象此刻这么做能有什么帮助,但我只明白一点,此刻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我父亲说——生前常说——自我牺牲具有无穷的力量。

我把手里的枪掉了个头,紧紧摁在托比亚斯的手里。

他把枪口对准我的额头。眼泪已干,风吹在脸上,感觉很冷。我伸出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心跳。至少他的心跳还是他的。

子弹咔嗒上膛。也许让他向我开枪就像在“恐惧空间”中一样简单,就像在我的梦里一样容易。或许只是砰的一响,灯光消散,然后我发现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我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

我为来这里所做的一切是否会得到谅解?

我不知道,也不会知道了。

请原谅我。

第三十九章 逃亡之路

枪声没有响起。他依旧目光凶残地看着我,身子却一动也不动。他为什么没有朝我开枪?他的心在我的手掌下怦怦地跳着,我的心跳也快了起来。他是分歧者。他能对抗情境模拟,对抗任何情境模拟。

“托比亚斯,”我轻声喊道,“是我。”

我往前走了几步,伸出胳膊紧紧搂住他。他浑身僵硬,心跳得更快了。连我的脸都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也忽然感觉到砰的一响。是枪掉在地上的声音。他抓着我的肩膀——如此用力,手指掐进我伤口的皮肤。他把我往后推开,我不由得大叫了一声。或许他是想用更残忍的方式杀掉我?

“翠丝。”他轻轻喊道。他又回来了,用他的嘴触着我的嘴。

他用手臂抱住我,把我抱离地面,让我紧紧靠在他身上,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背。他的脸和后脖颈上全是汗,浑身颤抖着。我的肩膀一阵剧痛,可我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完完全全不在乎。

他把我放了下来,眼睛望着我,手指轻轻抚过我的额头、眉毛、脸颊,我的嘴唇。

他突然吐出像是啜泣又像是叹息和呻吟的声音,再次亲吻着我,眼睛里闪着泪光。从没想过托比亚斯会掉眼泪,这让我觉得心痛。

我扑在他的胸膛上,隔着他的衬衫哭了起来。所有的疼痛又回来了,头一抽一抽地痛,肩膀的伤口也疼着,身体沉重到仿佛重量加倍,我靠在他身上,他赶紧扶住我。

“你是怎么摆脱情境模拟的?”我问。

“不知道,我只是听到了你的声音。”他答道。

几秒钟之后,我想起来这里的原因,于是往后退了两步,用掌跟擦去脸上的泪水,转身看着大屏幕,眼光落在自动饮水机上方的一个屏幕上。难怪那天在我抱怨无畏派时,他一直沉默不语,只是直直地盯着饮水机上方的墙壁。现在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托比亚斯和我都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我想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我也在想同一件事:这么小的东西是怎么控制这么多人的?

“是我在操控这情境模拟?”他问。

“我不知道这算是操控,还是监控。”我说,“它已经完成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但珍宁这么设置了,它就自动运行。”

他摇摇头说:“太……不可思议了。可怕,邪恶……但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看到一个屏幕上有动静,然后看见了我哥哥、马库斯,还有皮特站在大楼的一层。围着他们的无畏派士兵全都身穿黑衣,手持武器。

“托比亚斯,快!”

他冲向电脑屏幕,手指在上面轻轻敲了几下,我看不见他在做什么,只能看见我哥哥。他举起我给他的那把枪,好像准备开火的架势。我咬紧嘴唇:“千万别开枪。”托比亚斯又按了屏幕几次,输入一些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的字母。“别开枪。”

我看见强光一闪——一把枪吐出的火花——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哥哥、马库斯和皮特全都双手抱头缩成一团,蹲在地上。过了一会儿,他们全都走动起来,于是我知道他们还活着,无畏派的士兵也继续前进。一群黑影围住我哥哥。

“托比亚斯。”我喊道。

他又在屏幕上敲了一下,一楼的所有人瞬间都停在原地,静止不动了。

他们的胳膊垂在身体两侧。

接着,无畏派的人开始动起来。他们头左右转动,扔下枪,嘴动着,好像在大喊大叫,还互相推搡着,其中有些人跪在地上,抱着头,不停地前后摇晃。

我紧绷的胸口终于放松下来,一屁股坐下去,长吁了口气。

托比亚斯蹲在电脑旁边,把旁边的箱子拆开。

“我得把数据弄走,否则他们会重启情境模拟。”

我看着屏幕上疯狂的景象,心想街上也一定是同样疯狂的景象。我一个接一个地扫视屏幕,搜寻着显示市里无私派区域的那一个。只有一个——远远地在房间尽头的一角,在最底部。在那个屏幕上,无畏派互相对着开火,互相推搡着,还有人在尖叫——一片混乱。身着黑衣的男男女女纷纷扑倒在地,人们四散奔逃。

“找到了。”托比亚斯手里拿着电脑硬盘,一个和他手掌一般大小的金属,把它递给我,我塞进了后兜。

“我们该离开了。”我说着站起来,指了指右边的屏幕。

“没错,我们走。”他抬起胳膊揽着我的肩膀,“快。”

我们一起沿着走廊下去然后拐了个弯,电梯让我想起了父亲。我忍不住去寻找他的尸首。

他就躺在电梯右边的走廊上,旁边是几个守卫的尸体。一声窒息般的尖叫从我嘴里冲了出来,我转过身,不忍再看下去。胆汁冲上了喉咙,我扶住墙猛吐起来。

那一瞬间,心中的一切全部崩塌。我蹲在一具尸体旁边,逼着自己用嘴呼吸,以免闻到鲜血的腥味,然后用手捂住嘴,害怕自己哭出声来。再过五秒钟,只要脆弱五秒钟,我就站起来直面一切困难。计时开始:一,二,三,四。

五。

我并没有太多留意周围的环境。有一部电梯,一个玻璃房,一股冷风,还有一群身穿黑衣、大叫大嚷的无畏派士兵。我搜寻着迦勒的脸,可到处都没有,直到后来我们走出玻璃楼,一脚踏进阳光里。

我穿过门口时,迦勒向我跑过来,我扑在他怀里,他紧紧抱住我。

“爸呢?”他问。

我只是摇了摇头。

“哦。”他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这是他所希望的方式。”

我越过迦勒看过去,托比亚斯迈出的脚停在半空。他看见马库斯,身体一下僵在那里了。我这才发现,刚才急于摧毁情境模拟系统,忘记警告他马库斯也来了。

马库斯朝托比亚斯走过去,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的儿子。托比亚斯一动也不动,双臂垂在体侧,脸上毫无表情,他的喉结上下动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儿子。”马库斯叹了口气。

托比亚斯往后缩了一下。

“喂。”我从迦勒怀里挣开。我还记得在托比亚斯的“恐惧空间”,马库斯的腰带抽在我手腕上的感觉。我站在他们两人之间,一把推开马库斯,“喂,离他远点。”

托比亚斯的气息吹在我的脖子上,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离他远点!”我嘶声喊道。

“碧翠丝,你在干什么?”迦勒问我。

“翠丝。”托比亚斯喊了我一声。

马库斯很震惊地看着我,这表情在我看来太假了——他的眼睛瞪得太圆,嘴巴张得太开。装什么装,我顿时觉得他满脸的笑真是虚伪至极。如果能把那一脸虚假的表情从他脸上打掉,我一定会那么做。

“博学派的文章看来也不全是谎言。”我眯起眼睛盯着马库斯说。

“你在说什么啊?”马库斯轻声说道,“我不知道有人跟你说了什么,碧翠丝,可是……”

“我还没朝你开枪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他才是那个该杀你的人。”我说,“离他远点,否则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托比亚斯用手挽住我的胳膊,紧抓着不放。马库斯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就像在托比亚斯的“恐惧空间”时一样,我忍不住认为那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接着,他就把目光移开了。

“我们得走了,”托比亚斯不安地说,“火车随时会到。”

我们走在坚硬的地面上,朝火车轨道的方向走去。托比亚斯紧咬着牙关,眼睛直视着前方。一阵后悔刺痛了我的心。也许我应该让他自己处理他跟父亲的事。

“抱歉。”我咕哝了一句。

“你没什么可抱歉的。”他牵起我的手,他的手指还在抖着。

“如果我们搭乘反向的火车,不进城,而是离开城市,我们就能抵达友好派总部。”我说,“其他人都去了那里。”

“诚实派呢?”迦勒问了一句,“你认为他们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诚实派对此次攻击事件会有什么反应。他们不会站在博学派一边——他们从不做卑劣的事,但也不可能挺身而出对抗博学派。

火车快来了,我们在轨道边站了几分钟。最后,托比亚斯抱起了我,因为我实在站不住了。我把头斜靠在他的肩上,深深地呼吸着他肌肤的气息。因为他曾在我受攻击时救过我,所以他的气息总会让我联想到安全,此时此刻,只要我专心于这气息,就觉得安全了。

事实上,只要马库斯和皮特跟我们在一起,我就觉得不安全。我努力不去看他们,但他们的存在,就像是在我脸上蒙了条毯子。命运真是残酷,当我爱的人在我身后死去,我却必须和我恨的人一起前行。

要么死去,要么醒来时发现自己是杀人凶手。克里斯蒂娜和托莉现在又身在何处?游荡在街上吗,为自己所做的事深感愧疚?还是调转枪口,对准强迫他们犯下罪恶的人?又或者,她们也已经死了?真希望我能知道答案。

与此同时,我又希望自己永远不要知道。如果还活着,克里斯蒂娜就会发现威尔的尸首;若是再见到我,她那双受过诚实派训练的眼睛就会看出,我就是那个杀死他的人,这点我很清楚。我还很清楚,负罪感会纠缠我,扼住我的喉咙,挤压我的身体,所以,我不得不让自己忘掉它。

火车来了。托比亚斯放下我,好让我跳上车去。我沿着车厢慢跑了几步,然后侧身跳了上去,左胳膊先着地,扭动身体爬进去,靠着壁面坐下来。迦勒坐在我对面,托比亚斯坐在我身边。这样的坐法最好不过了,在我和马库斯还有皮特之间形成一道屏障。我的仇人。他的仇人。

火车拐了个弯,城市落在我们身后,它会越来越小,直至我们看见轨道的尽头,那里是一片森林和田野,上一次见到时我还小,还不懂得欣赏它们。友好派的仁慈善良会安抚我们一阵子,但也不能永远留在那里。很快,博学派跟堕落的无畏派首领就会来找我们,我们必须得继续前进。

托比亚斯拉着我靠向他,我们屈起膝盖,低着头,以便在我们自己制造的小空间里紧紧靠在一起,不用看那些烦扰我们的人。我们的气息也交错融合在一起。

“我的父母,他们今天死了。”我说。

尽管我说了出来,尽管我明白这是真的,却觉得那么不真实。

“他们是为我而死。”我强调了一句,这重要极了。

“他们爱你。对他们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方式来告诉你这一点。”

我点点头,目光盯着他下巴的轮廓。

“你今天几乎死掉,我差点杀了你,为什么不对我开枪,翠丝?”

“我不能那么做。那就像朝我自己开枪一样。”

他看起来很心痛,脸渐渐靠向我,所以当他说话时,嘴唇擦着我的嘴唇。

“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儿。”他说。

我用手指拂过他手上的肌腱,眼睛看着他。

“我可能是爱上你了,”他微微笑了笑,“但是,我一直在等,直到我确定时才告诉你。”

“你真是很理性。”我也微笑着,“我们应该找些纸来,这样你就能列个单子,或者表格什么的。”

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身边笑了,他的鼻子滑过我的下巴,嘴唇压在我的耳后。

“也许我已经确定了,”他轻声说,“只是不想吓着你。”

我笑了一下:“那你应该更确定些。”

“好吧,我爱你。”他说。

当火车驶进黑暗未知之地,我亲吻了他。想要吻多久,就吻了多久,比应该吻多久还要久——想想看,我哥就坐在不到一米之外的地方。

我把手伸进口袋,掏出包含情境模拟数据的硬盘,在手里翻转着,这“金属”反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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