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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渊-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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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有峰以南两千山!
  公孙温咬碎了牙吞下这口苦果,心中生恨。
  ——*——*——*——
  晚上又在外野宿。
  禅景醒来时头有些昏沉的闷胀,他在篝火旁温暖的枯草堆上醒来,被火上架烤的野鸡诱惑到。身上的大氅裹得严严实实,重刀也平平安安的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潺渊。”
  他磕绊了半响才叫出这个名字。
  可是一片寂静。
  禅景想,大概是这次帮自己费了神,恐怕要有些时间不能看见他了。
  正想着,从身后忽然横来手臂,将禅景拦腰拥紧怀里,呼吸湿热,从后埋头在他颈窝。闷闷地,“嗯?”了一声。
  禅景的胸口瞬间密密麻麻的酥甜起来,这种蹦跳快速的感觉让他腾地红了脸。他被抱了个结实,只能轻咳一声,道:“你……还好吗。”
  潺渊眷恋着他的味道,用脸颊懒懒地蹭在他颈窝,嗯了一声。
  禅景觉得,这一次之后……男鬼变得和之前十分不同的样子了……他脸上越发烧的厉害,手放在潺渊环住他的手臂上,轻声道:“多谢。”
  “只靠说的打发我?”潺渊温热的薄唇顺着颈窝来回摩挲,被他的气息牵动的有些神识昏沉。
  禅景抓紧他的衣袖,有些不知所措。
  潺渊用了些力,将禅景斜压在了枯草上。他顺着颈窝湿密的吻,最后停在禅景闭起的猫眼上,深深呼出口气,抱紧他。有些烦躁的抱怨道:“不要再散发勾引我的气息了,”
  禅景猫眼一睁,奇怪道:“什么气息?”
  “食物的气息。”潺渊贴着他,胸口跳动的欲望却是想将他揉进身体里。已经不再是单单抢占身体的野心,而是由身到心,由内到外,一寸一分,都想占有的野心。
  禅景不知道潺渊的困扰,他听到食物两个字,腹中顿时叫了几声。潺渊的目光看过去,他尴尬的挠挠头。
  “饿了。”

  章十三

  相比饿了就能吃到烤鸡的禅景,公孙一门要肃穆沉重的多。
  已经是半夜了,正堂上通亮一片,上上下下坐满了姓公孙的男人。其中端居最上的老者发须皆白,不怒而威。公孙温是他的外孙,小太爷公孙汶是他的嫡孙,受伤的三叔公也对他言听计从。江湖人称“公孙无风”的公孙风。
  传闻他的入风剑一出,所掠之地风尽绞杀。若不是公孙老祖公孙耿曾经搅动的江湖血雨腥风,说不准公孙风的名字就能代替公孙家的威名。
  “一人折三将,这是公孙家从未有过的事情。不论如何,此事都要在传出去公孙平原前封杀灭口堵个干净,丝毫风声都泄露不得!”在堂中来回踱步的男人看向上座的公孙风,道:“老三都被打成了这样,再派小辈去也难有结果。爹,不若就让我去如何?”
  “区区一个后生小子,轮得着公孙上堂出马吗?这传出去岂不是会笑掉江湖人的大牙。”一旁坐着的老者一拍桌子,道:“老三平日就没什么正经!此番也是个教训。阿温的肩骨这次多半也是废了,日后该如何是好?这一辈里已经拔不出比阿温更天赋的人了!”
  “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堂中的男人停下步子,道:“公孙家早就不接横路抢器这一套了,他堂堂一个嫡家公子跑去凑什么热闹!”
  原本坐着的老人猛然起身,怒斥道:“那还不是你孙子惹的祸!公孙汶呢?叫他出来自废一臂给阿温赔罪!”
  “好没道理啊六哥,你们阿温自己不成器凭故带上我们汶儿!自废一臂?汶儿要是有个好歹,公孙家以后怎么办!”
  “一个混世小混蛋你还妄想推他当家主?他若能当家主,我第一个分家!”
  双方怒喝和争执声充斥整个大堂,渐渐演变成一触即发的拔刀。上位的剑鞘陡然敲震在地面,大家顿时鸦雀无声。
  公孙风扶着入风剑面无表情的扫视众人,威势积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他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堂中踱步的男人身上,沉声道:“叫汶儿过来。”
  男人怕他责备,却又不敢出言违背,只能面色低沉着差人去叫。
  公孙纹在外边听了半响,听到自己名字时也软了软腿。进去后就跪在公孙风脚下,恨不得哭出来。
  “太爷爷——”
  公孙风皱眉,问道:“说清楚。”
  公孙纹怎敢在他面前隐瞒,当下一五一十说了。他说完,四下一片沉默。公孙风一言不发,底下也无人敢喧哗。等了半响,才听公孙风道了句:“都下去吧。”
  众人不敢逆言,一齐退下。
  公孙风又坐了片刻,才起身往外去。穿过亭廊和后宅,最末端临水而建的木屋古雅朴实。他在篱笆小院外静听了一会,才恭敬的敲门。
  木屋门随风而开。
  公孙风入内,却只站在木门口不敢擅自入内。里边逆光而坐的男人白发从榻上直铺地面,一室雪色恍若隆冬。白袖露出的骨腕正在研磨着草药,未回头,只道:“你倒是拘谨,怕什么,过来坐。”
  公孙风入内后却未真坐,而是站在一边,客客气气的道:“前辈又在制药了?”
  “身上少了这些药总觉得不得劲。你也知道,阿耿他就喜欢同人打架,每每一身伤,我自然要备着些。”男人的侧颜十分细腻,并不是女相,而是偏重塞外风情的细腻。眼眶要比大余人深陷的多,显得风情。
  这是入风剑的魂。
  也是公孙老祖公孙耿的……未亡人。
  公孙风向来不敢接这一面的话,只老实的听着。今日不知怎么,入风竟也没多说,而是问道:“我听见前堂吵闹,是出了什么事。”
  “小辈玩闹。”公孙风淡淡地带过,只道:“倒是遇见了个有趣的人。”
  入风目光移过来。
  公孙风道:“一个年轻人,带着把斑驳锈迹的重刀,要找老祖。”见入风神情不动,才继续道:“年轻人仰慕老祖是情理之中。只是我听着不像是这年轻人要找,而是他的刀魂,怕是和老祖有些故交。”
  故交这个词触动到了入风,他终于停下手中的研磨,转过身来,似是回想。道:“阿耿心好,谁都想做他的朋友。不过封魂却寥寥无几,他叫什么?”
  公孙风摇摇头,道:“不曾留下名字。”
  “那是什么模样?”入风笑道:“若是真认识阿耿,那我便知道是谁。”
  公孙风将公孙温几人的描述说了一遍,他越说,就察觉入风的不大对。虽还在笑,屋外的风声却狂躁凶猛。
  入风将那研磨的草药轻轻一拨,就听那陶器啪的碎开。他笑似非笑,指尖却崩的萧杀。
  “原来是他。”碎开的陶器流泻出草药,入风小指沾点,在口中苦化尽。他眉间一舒,偏是狠杀的滋味,他道:“我当他已经死了,原来是躲去了刀中。”喉中溢出的冷笑,入风道:“好啊,好。他竟敢来这里,我何不去送他一程。这个故交,当年可是情意深重,让我心心念念记了几十年!”
  等到公孙风出了木屋时,院外湖水冰延湖面,整个围院的篱笆已然被吹翻凌乱。可见方才入风心潮起伏到了难以自控的地方!就是公孙风也觉得后背一寒,有几分后怕。
  隆冬深夜,寒意爬满。
  刀魂的事情既然有入风,公孙风就不会再插手。但也不会丝毫不作为,他对这个人也同样有些兴趣,于是他差了人去乌有峰以南两千山做打听。最后消息称此处并无奇特,也从来没有什么年轻人。公孙风隐约觉得不大安稳,只能再将注意力转回还在平原上的年轻人身上。
  然而他如何也想不到,公孙家所过乌有峰,率先惊动的是峰顶的刀圣。乌有峰往南去两千里的地方还有一座山,山里有个梨园,住着天下王孙尽退让三分的逍遥道长李瞑云。
  秦太白的信还未到李瞑云的手里,道长人已经往公孙平原来了。他不是来见禅景,只是极其护短,容不得公孙家这样的名头在他记名弟子头顶上蹦哒罢了。
  毕竟逍遥道长在逐欢口中还有另一个名字,就是李任性。李任性不想动手的时候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清冷的眼都不会扫你一下。但是李任性要动手的时候就是把刀穿过了他身体,他的剑也要跟你分个高下。
  公孙家好不巧撞在这个任性上,也许最终他们也不知道哪里惹怒了道长。如果还有机会,再给公孙汶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拦徒步而来的年轻人。
  而正吃烤鸡的禅景真在夸着潺渊的手艺,唇角油光发亮,道:“今天的烤鸡真是厉害。”他由衷的称赞道:“一点也不比燕娘娘的差。”
  潺渊用拇指抹过他唇边,将秦太白送给他护身的匕首用来割鸡肉。面上笑似非笑道:“有吃的还嘴刁。”
  “香到忍不住。”禅景猫眼享受的微弯,道:“出来一趟也不亏。”
  潺渊低低笑,雾濛的眼半眯,道:“希望明天你能保持这个心情。”
  “明天怎么了?”
  “谁知道。”

  章十四

  “潺渊,终究有一天你也会被今日的刻薄寡恩加倍相待。”
  “这一天很快就要来了。”
  “你弄瞎我的眼,可我依然看得清楚。看得见你憎恶嘴脸,看得见你诡谲内心,也看得见你孤独可怜。”
  “你这个人……你算什么人。你只会杀人。”
  “啊,纵我下至黄泉也要诅咒你,诅咒你人伦皆丧,诅咒你叛众亲离,诅咒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
  禅景被手掌的痛惊醒,他满头大汗的睁开眼,气喘吁吁。正对上一双雾濛探究的眼,又将他惊的胸口一阵闷痛。
  “你梦见了什么?”潺渊随手撩开他被汗打湿的额发。禅景想笑一笑,可是脸上却像被定住一般,丝毫都笑不出来。
  “……没什么。”
  潺渊眉梢微挑,见他猫眼游离飘忽开,嗤笑一声,没有再问。
  禅景一直到背起重刀时还在恍惚中,他用力的甩甩头。潺渊已经回了刀中,禅景就自己拍了拍颊面,振作些精神。
  他能和潺渊说吗?说有人在我梦里咒你不得好死这种话?
  开什么玩笑。
  ……这种话或许之前说说没有什么,可自从清楚看见潺渊濒死的场景之后,他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想到这禅景不禁有些懊恼的丧气。他除了潺渊的名字,对这个人的一切几乎一概不知。
  潺渊在刀中休息,一路上都没有出现。禅景心里翻腾的没精打采,得幸今日没有下雪,路上也好走些,否则在这心不在焉中保不齐会摔个结实。
  不知怎么,风似乎大了些。
  禅景的大氅扣到了下颔,只要脖颈中没有灌进风,人多少就要好受些。只是这风渐渐刮动积雪,甚至狂肆到让禅景不得不抬手遮着眼,接下来更是寸步难行。
  这风古怪,仿佛刹那间就咆哮起来。
  就在禅景思索着要不要停下脚步暂躲过去,不料这上一刻还猛烈冲撞的烈风,下一刻倏地停止。停的彻彻底底,连一丝丝都不存在。
  禅景再抬头。
  白与雪色相并同的陌生男人就站在不远的前方,身后站着持剑而立的陌生老者,不同于大余人的眉眼冷寂的望向他。像是早已相识,又像是从未见过。
  禅景的警惕陡然紧绷起来,从脊骨一直紧绷到脚趾。他猫眼没有打量,而是坦坦荡荡的望回去,甚至还能从容道:“敢问两位前辈有何指教?”
  老人没说话,低头掩袖咳嗽,站在白发男人的身后几乎没什么光彩。只有这个男人,站在那里仿佛就是一道屏障,威压的气势让禅景甚至望不到他身后,更生不出逃跑的念头。
  在这样的人面前,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的。
  “潺渊。”
  这短短二字如同重力,让禅景胸口猛力收缩,已经融在他身体里潺渊的气息剧烈地挣扎、咆哮,甚至狰狞起来,仿佛就是潺渊囚禁的自我在森磨獠牙。禅景捂住胸口面色急速苍白,痛苦炸向在脑海,背后的重刀嗡声发烫,四肢却被漆黑的绝望占据着寒凉。
  怎……怎么了?!
  潺渊怎么了!
  “人伦丧尽、叛众亲离、不得好死。”男人每念一字禅景就痛苦一分,不,是潺渊就痛苦一分。无法掌控的情绪泯灭身躯,禅景的手竟在不觉中握住了重刀的刀柄。
  “啪。”
  冰凉的手握住禅景的手腕,男子眨眼已经近在咫尺。他盯着禅景的瞳孔,却像是在看潺渊,霎地冷喝道:“滚出来!”
  禅景耳边震的轰鸣。
  “滚出来和我一决生死!”
  重刀锵声出鞘,锈迹在拔刀过程中簌簌褪尽,光亮森寒的刀身终于展现全景。刀身间细微的暗纹组成密密麻麻繁琐的梵文,形成毫无间口的梵文锁链,将潺渊像是缠绕囚禁珍兽一般牢牢的缠固在重刀之中。
  “小鬼。”潺渊俯身与禅景的手相交,哑声道:“杀了他。”
  重刀翻掌挑杀向入风,一直隐在后方的老者飘忽的身形插间而入。撑着身体的长剑出鞘回格!
  双方各居一人一魂,谁都不退半分!
  “还我阿耿。”入风的声音仿佛要剔骨削肉,恨意是渗进一切的酿生。他眼中隐约的癫疯让禅景触目惊心。
  潺渊偏头弯笑道:“还你?我的刀下亡魂从来都没有投胎的福气,他就在我的刀中被撕咬干净了三魂七魄,你想要,梦里找。”
  入风失声长啸,老者的剑快如魅影,疯狂的剑疯狂的砸在重刀上。禅景在这暴雨般的攻击中竟然奇迹的毫发无损,被潺渊握紧的手持刀灵敏,像是在教导他一般。
  “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入风嘶声若癫,剑砰压在刀脊,禅景一抬之下竟未抬动。怎料借势潺渊伸手触到那剑身,指间捏在剑锋,竟要折断它一般。
  这一下公孙风先道不好,抽身想退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潺渊捏锋而睨。
  “承你吉言。”潺渊雾濛的眸看不清故人的脸,他似乎也不想看清。他道:“公孙耿临死前三言皆现,也算是死得其所。你们心心念念让我不得好死,最终我的确没得好死。如此大恩无力回报,我怎么能让公孙耿做个孤独鬼?”剑锋发出清脆的响声,潺渊唇延欢喜,“我送你一程,不必多谢。”
  “住手!”公孙风惊愕瞪目,口中叫着住手,却如何也夺不会入风剑,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男人略然恣肆的笑,将入风剑折的断声大作。
  入风面容狰狞,折痛四蹿周身,他挣扎着要抢夺自己的剑身,却被潺渊一把按在剑刃边。
  “你大概忘记了。”潺渊怜悯的居高临下,道:“让他半死的是我,最终了结他的却是你。就是这把剑,划断了公孙耿的咽喉,血渐红了你全身,滚烫热烈,这就是公孙耿对你最终的爱?”他掀唇冷笑,“不论是垫脚石还是替罪羊,想要我来做,就要代价高昂的支付报酬。”
  “你罪无可恕。天道轮回,你总会还的,你等着……你……”
  剑身嗡鸣颤动间啪的两段,入风身体里也同时啪的一声像是断开。潺渊松开手,断剑和他一同摔跌雪地。公孙风脸白了又白,无法置信。
  风又来了。
  这一次平常的吹涌,禅景看着潺渊挺直的身形墨袍浮动。他方才折了剑的手指收回袖中,半响后回头看着禅景,目光好陌生。
  细雪不知为何开始落,坠在他肩头发间,都未能让他雅俊的眉眼恢复往常的沉默或温柔。
  禅景觉得他很难过。
  禅景忽然跑近他从后抱住他,像是拥抱他的寂寞和茫然,年轻人安抚一般的轻声道:“潺渊,潺渊。”
  潺渊盯着禅景的发顶,回身将他满满地纳抱进怀中。暴躁和戾气都戛然而止,怀抱中充满禅景的味道,手掌能清楚的触摸到他的温软,眼前也看得见他的模样。
  仿佛自己还活着一样。

  章十五

  潺渊活着的时候,大余爆发过两次饥荒。第一次在他六岁,第二次在他十岁。
  第一次天夺走了他的父母,只留下了他和他妹妹,还有小叔一家。他父母将家底都埋在了地窖深处,临去托付给他小叔,恳求他用这些细碎的银子养潺渊和妹妹几日。他小叔应了,带走了银子和他们兄妹,转手就将他们兄妹两插上草搁在了街头。
  正时因为饥荒,格鲁部横马入侵,一时间战火饥荒和瘟疫遍及整个大余。潺渊在街头被晾了十几日,没人来买,倒是见了不少人倒在他眼前没再起来。
  恰好格鲁部的小王在寻找能伴途的随从,只是王贵子孙没人敢把儿子送到小王手里挨揍受虐。格鲁只好在大余中寻找些机敏健康的孩子,以博小王欢心。他们看到了潺渊兄妹,却只选中了潺渊。但是他们付出来的不是银子,而是货真价实的金铢,让潺渊他小叔几乎要乐疯了。
  潺渊被带走的那天他拽着小叔的衣角,不停地反复道:“以后我会给你金子,只要你把我妹妹留下来。”
  他小叔怕他不听话,赶忙应下来,潺渊就被带去了格鲁部。
  小王这个时候已经四十有六了,曾经有过一个儿子,被他严厉教导下早早的就去西边了,到了如今,他依然是没有儿子的人。他是格鲁部骁勇善战的格鲁,他想要一个儿子,可是格鲁部王贵都知道他曾经活生生累死了自己的儿子,谁都舍不得把自己的儿子送给他。哪怕他是格鲁部的英雄。
  他不看好大余的孩子,但只有大余人会卖自己的孩子。
  直到他遇到潺渊,从此之后潺渊就是他的儿子。只可惜哪怕到最终小王临终时,潺渊也没有喊他一声父亲。格鲁部的男人将潺渊称为“杀戮的刀”,觉得他从骨子里透着血腥味,就是格鲁部的大王也不愿意和他对视。潺渊这个名字是小王请教大余先生给他取的,所以格鲁部的姑娘更愿意称他为“沉寂的天渊”。
  潺渊在格鲁部待了十余年,这期间大余又爆发了饥荒。他带着金子找到他小叔时,他小叔却早在一年前就将他妹妹卖了。
  小王对他说这是背信弃义的人,不配留在这世上,所以他小叔一家都被烧死在饥荒中。熊熊火焰狼蹿而起的时候,小王蹲下身和他对视,对他说:“阿渊,不要原谅任何一个欺骗你的人。你原谅了他们,他们就会变本加厉,这是人的劣质根,你要记牢。”
  后来格鲁部追打北方游牧的赫律部时得到了块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小王将这块石头和赫律部最好的钢揉杂,再请格鲁部最好的刀匠锻打出一把重刀,送给了潺渊做成年礼。这把刀潺渊背了一辈子,到死也没松开。
  潺渊在小王死后才离开格鲁部,回大余去找他妹妹。只是大余这个时候正值百废待兴的时候,盘查严谨。他们将潺渊视为叛国的人,大余的兵一直在追查他。
  潺渊杀了不少的人。
  这些人指着他鼻梁谩骂他是卖国贼,是格鲁猪养出来的贱畜。大余的江湖人说他背着的刀是从武林德高望重的剑冢里偷来的,一群道貌岸然的人大肆渲染着他无恶不作,无人不杀,甚至将方面他小叔一事重翻于世,借此来出口舌之气。
  很多人对他套着近乎,却在垂涎他的刀和他的命。
  这些人潺渊一个也没放过,血淋淋的账记在他身上已经是扒都扒不下来的东西。可是潺渊不在意,他浑浑噩噩的活着,甚至期望有一日能有个人真正杀得了他。
  他把这句话讲给公孙耿的时候,公孙耿笑的喷酒,对他摇头道:“不可能,没有人能杀得了你。”
  潺渊也笑了,偏头道:“说不定就是你呢。”
  公孙耿的手摩挲过自己的剑,还是笑着摇摇头,道:“我不会背叛兄弟的。”
  这是潺渊唯一的朋友。
  如果后来没有叫做白蔗的女人出现,也许他们真能做一辈子朋友也说不定。
  潺渊找了很久的妹妹,找到了白蔗。白蔗的眼睛看不见,人却十分柔和乖顺,除了身体不好。但这就是潺渊心中一直描画的妹妹,潺渊觉得她是,她就得是。
  白蔗很乖,不该问的从来不问。只是她身体越渐不好,常常一躺病榻就是很多日。公孙耿说大概是因为潺渊杀生太多,阴气压着白蔗不得安生。潺渊果不再摸刀。他不再摸刀,江湖人却像是得了消息一般的前仆后继,他们咬住他不放,咬住白蔗也不放。
  白蔗渐渐的起不了榻了。
  她眼睛看不见,却想听听各处的风。潺渊就背着她到处去听风,背着她几乎走遍了大余。公孙耿常常来看白蔗,他每每一来,之后白蔗就会卧榻多时。
  潺渊觉得蹊跷,直到发现白蔗身上的痕迹。
  “让哥哥见笑了,”羸弱的少女捂着被子遮掩在肩头,神情平静,偏开的眼却像是此生无望,她道:“哥哥不要为难公孙大哥,我是将死人,无谓这个。”
  潺渊还未动作时,公孙耿却先行下手引来江湖人六次截杀。直到白蔗病死榻间,潺渊才与公孙耿正面一战。
  这一战之后公孙耿失了双目,潺渊放了他一条生路。不料半年后整个大余群起讨伐,白蔗的墓被人翻了又翻,甚至请出剑冢中晖殊道人前来助阵。这一战将潺渊逼往南边的沼泥之泽,公孙耿亡,潺渊亡。
  按压在泥泽中待宰时正道踩着潺渊的脸,对他道:“有了妹妹的滋味如何?你妹妹正是我胯下物,身后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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