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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上海深情年代-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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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堂单手正劈着一张大红喜字,道:“哼!这个烂污货!不识相的臭女人!……”
  正要由着性子骂个痛快,见常啸天走过来,忙把话咽进肚中。常啸天瞪他一眼,从吴妈手中接过孩子,回身对大家道:“怎么都跟霜打了一样,担心我讨不到老婆?别急!我以后再给你们找个更漂亮更能干的大嫂来!低头又看看小健:也给你找个更好的妈!”
  大家见常啸天这么快就恢复过来,放下心来,相视勉强而笑。
  闫意上前逗弄小健:“大哥,他叫什么名字?”
  常啸天语气肯定:“常小健!”
  常啸天在关公牌位前点燃了一柱香,自言自语:“阿健,看见你儿子了吗?他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大哥本以为找了一个性情豪爽的老婆,正好给健儿当娘,可我错了,我把女人看得太简单。我以为我了解她,其实,我根本猜不到她的心。不过,你放心,小健我会当亲儿子一样养大。如果不能容忍他,就不配做我常啸天的女人!”
  “说真的,阿健,我现在真很羡慕你,你的月儿才是我们这些江湖中人的好老婆。她临死还喊着你的名字,对你真是死心塌地。也许,你们这样生死相许的爱情,我是可遇而不可求!”
  黄昏时分,阿水匆匆回报:“天哥,星哥和老魏被村民围攻,全都受了伤,已经被送去了医院。”
  “什么?!”常啸天一惊而起。
  医院的隔离病房。邵晓星头上缠着纱布,一瘸一拐地在里面走来走去。从窗口看见常啸天带人赶来,兴奋地直招手。
  常啸天见隔离病房门上上着锁,便向一旁的护士要求开门。
  护士板着脸:“不行!那两个人自己说是从传染区跑出来的,还全带着伤,要隔离做进一步观察。”
  常啸天哪里肯听,手一用力,在护士的惊呼声中破门而入。
  老魏伤并不重,但开了一天一夜的车,又兼和村民动武,显然累坏了,躺在病床上呼呼大睡。邵晓星见天哥硬闯了进来,远远地摊开一只手,举着:“找回来了,天哥,你快拿给清姐,我正愁他们不放我出去呢!”
  邵晓星手心中,正正地放着蒋清从法国订回的那一对钻石戒指,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费了多大的周折才找到这玩艺的,再看邵晓星,兀自露了一口小白牙来,笑得眼睛都弯了的模样,常啸天鼻子一酸,上前将戒指打飞,将愣住的邵晓星一把收在怀里:“做事不用脑子!她要变心什么也拦不住,戒指只是借口!为了这个破玩艺,险些害了你们的性命,吓死我了!”
  常啸天说得动情,邵晓星也流出泪来,常啸天扶他回床上去。老魏惊醒过来,一看常啸天进了隔离病房,心中感动又不安,急忙喊兄弟们把常啸天拉出去,邵晓星也抽泣着推他出去:“天哥,医院说我们两个可能被传染上,你快出去吧!”
  外边也吵嚷起来,常啸天站在门中一看,医生护士已在外面站了一大排,正和兄弟们理论,有两个身强力壮的男护士穿着隔离服,戴着大大的口罩,走上来作势要拉他出去。
  常啸天大步走了出去,迎面遇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儒雅男士,白色大褂斜披身上,职业化的淡然神态中透着老成持重,显然,他已经获知常啸天的身份,息事宁人道:“常先生,幸会!我是院长谭亭山。你要遵守医院的规定,不要让我们为难!”
  常啸天恳求:“谭院长,我一时心情急切,对不起。不过里边两个都是我的兄弟,求求你无论如何要救救他们,多少钱都行,我只要他们平安无事!”
  谭院长道:“目前,尚不能肯定他们究竟有没有传染上霍乱,不过这种病的传染源是食物和唾液,他们自述并没有在疫区吃过任何食物,也没有喝过水,传染病的机会很小。只是因为他们都受到了带疫村民的殴打,受了伤,就趁住院的机会隔离观察一下,如果三天之内没有腹泻或呕吐,常先生就可以放心了。这两天,可以有人陪护。”
  常啸天松了一口气,回头对邵晓星和老魏道:“听院长的话,安心在这里边养病,我们洪门兄弟,行事自有天助,不会那么倒霉。明天,我再来看你们!”
  谭院长向医生护士命令:“重新上一把锁,再进入要他们穿隔离服!”又向常啸天问道:“你的兄弟可以协助我们的工作吧?”
  这位院长虽不苟言笑,但行事果断,说话极有分寸,常啸天立刻对他产生好感,点头应允:“当然,谭院长,拜托你们了,我先谢过了!”
  医生护士一走开,阿三就浑身上下一顿乱扯,将医院发的隔离衣全扔到一边,毫不在乎地坐在小邵的床上。在老魏催促下,讲述了在蒋家后来发生的一切。
  邵晓星听罢,仍不相信:“蒋小姐为了天哥海都跳了,难道会为这么一件小事体悔婚?”
  阿三道:“唉!女人心,海底针,深不可测呀!”
  三人中,只有老魏是过来人,摇头叹道:“小事体?你说得好轻巧!今天早上我就觉得蒋小姐神情不大对劲。你们这些个雏儿懂什么!谁哪家姑娘愿意一进门就当妈呀,人家可是名门闺秀,让她把脸往哪搁!”
  阿三不服气了:“不要倚老卖老!你叫我们雏儿我们可以认,不过我听你的口气,好象在责怪天哥,不是也把天哥当雏儿了吧?”
  老魏迷起眼睛:“老大吗,够英雄够义气,天下一等一的好人!就是不大懂女人,其实,这事办急了!”
  “急了?怎么说?”邵晓星问道。
  “这件事情要搁上那老谋深算的,放一放,凉一凉,先把孩子在别处安顿一下,等蒋小姐过了门,拜了天地,入了洞房,洞房花烛夜一过,生米煮成熟饭,再讲出来,谅那蒋小姐敢不从!”
  邵晓星和阿三听得入了神,过了好半天,阿三才道:“你没见天哥对那孩子的样子,简直就是爱不释手,我还纳闷呢,你们到底怎么把孩子弄回来的,这孩子妈是谁?怎么从没听天哥提起过?你们倒也给我讲来听听!”
  邵晓星赶紧道:“不知道!我们也没看见,那村里人死了大半,大概孩子的妈妈早死了!”
  老魏摸着头上一处大青包,还在想着自己的主意,突然噗地一笑,意味深长道:“老大要是真如我说的那样先斩后奏,他也就不是常啸天了!”
  邵晓星深思片刻,抬头道:“我觉得天哥对兄弟有情有义,比对自己的女人强多了!”
  老魏和阿三全赞同地点头,阿三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天哥这种人才,只要放出话去说要讨老婆,整个上海滩不知要有多少女人扑上来!”
  老魏急得直搔脑袋:“话是不错,可惜老大这几年,眼睛里只有一个蒋小姐。这会儿他不晓得有多难过!阿水、阿堂这些个家伙,也不知道会不会劝劝老大……”
  从医院回家来,常啸天又直奔小健,阿水、阿堂等人陪着,把个小家伙传来传去玩,小健也真是很乖,咧开小嘴不停地笑,大家勉力维护着欢乐气氛,一直到夜里十时,小健开始没精打采,不停地打起小哈欠,大家也全都是人困马乏的样子。常啸天遣散了兄弟,阿水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便拽他到卧房去,然后向吴妈吩咐道:“我要洗澡!”
  吴妈小心翼翼地问:“先生,在哪里放洗澡水?”
  常啸天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今晚该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强笑道:“睡新房!没有新娘,我一个人入洞房,再加上小健。”
  吴妈嗔道:“阿健还是我来管,小孩子夜里要闹的,你睡得太死,还不把他滚到地上去?”
  常啸天想说我哪里还睡得着觉,但也没力气再分辨。吴妈当家作主地从常啸天手中接过睡着的小健,边走边道:“明天,我给老家发信,要他们找一个保姆来!”
  大厅之中,立刻变得空空荡荡。常啸天突然很不习惯这种空荡,一转身,似乎蒋清正坐在钢琴凳上,对他快乐地绽开笑容。
  长夜居然会是如此寂寥,常啸天真有些后悔没留下兄弟们。此时此刻,白天的难堪和愤怒全都化为一种刻骨的痛苦,深深向他压迫过来。
  他裹了浴巾下楼来,敲开吴妈的门,又看了眼熟睡的小健,然后拎了一瓶威士忌来到厅中,对月独酌,借酒销愁。。。。。。
  夜半,阿水起夜,迷迷糊糊地走出来,一脚绊倒在楼梯口,起来一看,是天哥手持一只空瓶,斜倒在楼梯旁,惊得急忙去搀扶。
  常啸天已经酩酊,拉住阿水,口中叫道:“知道吗?阿清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的!她为什么要这么绝情,就为了……我要当阿健的爸爸?她知道,阿健对我有多重要,她……应该知道的!”
  阿水费力地支着常啸天向楼上走去,一个没站住,两人一起倒在楼梯拐弯处。常啸天清醒些,突然想起什么,对阿水认真道:“阿水,大哥告诉你,就在这里。。。。。。”他指了楼梯:“这里死过一个女人,是汪铭九的老婆!她为了跟汪铭九一起死,当了我和林健的面自杀在这里。”
  阿水有些悚然地看了那几层台阶,常啸天翻身坐起:“老汪不忠不义,却能娶到这等江湖奇女子,阿健也能找到小月,还给他生了这么好的儿子,我却找不到这样的女人。爱得轰轰烈烈,到头来却是一场梦!阿健,老汪,我嫉妒你们!”
  带了醉意的喊声,在子夜的公馆内嗡嗡回响。
  正当常啸天借酒销愁的时候,已驶出中国海,正在茫茫公海上航行的远洋客轮三等舱内,蒋清拼命的呕吐,几乎要把胃吐出来。海浪并不大,舱内的乘客都被她折腾得辗转不眠,下铺的英国女人同情地和她换了铺位,看到她仍是吐个不停,便起身问道:“小姐,可以帮助你吗?”
  蒋清已经虚弱不堪,强挺着答道:“谢谢,我需要一位医生。”
  一会儿,一名外国医生被找了进来,伏下身子察看蒋清,蒋清象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太好了,帮帮我!我怀孕了,很担心会在这船上流产!”
  “我是彼得,内科大夫。”外国大夫自我介绍后,开始翻她的眼皮:“妊娠时间?”
  “有两个多月了。”蒋清脸上几乎没了血色,有气无力地回答。
  “你有人陪伴吗?”
  蒋清凄楚地摇摇头。
  彼得站起来,抬头看看这简陋的客舱,又看看那美丽的中国女子,仗义道:“快,帮忙扶她进我的头等舱,这位小姐需要马上安胎。”
  一针打下,蒋清痛苦甫定,心中的痛却一点一点弥漫开来,直痛得她渗入骨髓。她曾那样深爱着那个男人,她把自己的一切全无保留地交给了他,可他却在结婚前几个小时,为她带来一个周岁的儿子!
  蒋清准备嫁给常啸天,已经准备好了随时为他担惊受怕,甚至出生入死。因为在她心目中,为爱情献身,是一种充满刺激与冒险浪漫。可是,对抚养一个孤儿,做后妈,甚至在别人眼里,那是个常啸天的私生子,这对外表随和,内心高傲的蒋家大小姐而言,是一件既不有趣又不甘心的事情。更何况,她已经有了他们爱情的结晶!
  此时,一想到常啸天抱着那个小孩子,残酷地对她说出我们先不要自己的孩子,专心抚养小健的时候,她仍觉得周身战粟。常啸天还不知道有了自己孩子,既然他那么不在乎自己的骨肉,那他就永远不必知道了。
  “我要一个人把他生下来,一个人把他养大。我要他姓蒋!孩子只属于我一个人!”蒋清在床上,抚着小腹,坚定地想。
  一个性烈如火的女人,一旦觉得自己是被逼迫到这种地步的,她会一下变得心硬如铁!
第十九章 风雨同舟
         天洋总公司货仓。
  年轻的总经理正在货仓察看一批刚到的棉纱毛胚,在收单上用自来水笔签过“邵晓星”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抬起头来,剑眉之间已是一派做大事的气概。
  一辆货车开了门,有清脆的女声在喊:“小邵,真的是你吗?”
  邵晓星回过头去,一个双眼离得很开的女子跳下车,向他笑着走来,边走边摘下粗线手套,很大方地伸出一只雪白的手。
  “徐小姐?”邵晓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她握手的同时,越过她又去看货车,车身上刷着大大的“徐记纱厂”四个字。
  徐丽敏笑道:“真不知道这批纱胚是从你们手上买过来的,要是早知道,我一定狠狠再杀价。”竟一副精明的生意人模样。
  邵晓星仍是抑制不住惊讶:“你怎么会做起这种生意?”
  徐丽敏显然已经惯于回答这类问题,扬手拍了一下包纱胚的货包,有灰细细地落在她头上:“不要再把我当什么大小姐,我父亲一年前已经去世。我们家现在开纱厂,母亲年迈,我又是独生女,生意上的事,自然要我出马。”
  邵晓星想遍了也不记得上海滩上有一家叫徐记的大型纱厂,知道这纱厂肯定才开张,规模并不大,眼下兵荒马乱,世道不好,小型民营企业都在勉力维持,这家徐记也好不到哪里去,再想起眼前这位徐大小姐当年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在常公馆教他跳舞的时光,不由感叹道:“这种粗活真难为你,为什么不做些适合女孩子干的事,你懂外语,应该进大公司或洋行做事才对呀。”
  徐丽敏眼中流露出恨意:“我才不当汉奸!我恨不能把我懂的日语全忘光了才好。我爸爸就是因为开罪了日本人才遭致罢官,郁郁而终!”
  邵晓星恍然大悟,徐丽敏倔强的样子,让他很佩服,更觉象多年不见的好朋友一样,非常亲切,正想详细再问,一个手下匆匆赶来,叫道:“星哥,天哥回来了,叫你快回去。”
  邵晓星精神一振,准备向徐丽敏告辞。徐丽敏叫住他,眼中有好奇:“常啸天这几年名气越发大了,他,还好吗?”
  邵晓星知她所指,摇头道:“他一直是一个人。对了,忘了问你,还有蒋小姐的消息吗?”
  徐丽敏道:“我有两年没有联系到她了。听说她人在美国,已经结婚生子。”
  邵晓星显然不愿再提这个话题,挥手道:“再见,你既然和天洋有生意来住,我们以后再联络,好好叙旧。”
  徐丽敏又恢复了笑意:“小邵,你变了很多。”
  天洋总公司。
  邵晓星一步三个台阶上了楼,大步奔向自己的办公室,后面两个手下被他拉下很远。
  常啸天端坐在他的椅子上,含笑望着他,邵晓星一脸喜色:“天哥,怎么一下子走这么远,在南洋呆了三个月,都想死我们了!”
  常啸天点点头,顺手抄起桌上报纸:“注意没有?东三省姓日了。”
  邵晓星接过报纸溜了一遍,口中道:“哼!小日本太嚣张了!天哥,现在整个上海滩都在抵制日货,我们和日本人的几处生意,我都想中断了。”
  常啸天咬着一根雪茄,自从蒋清离开,他这个嗜好越来越甚,而且非烈性的古巴雪茄不抽。他沉吟了一下,吩咐道:“办这几件事:一、把我们仓底所有没出的日本货集中起来,我要销毁,到时候声势造得大一点。二、把天洋这名字改了,叫,叫天华吧,我不愿见这个洋字,一定要登报声明,再叫《申报》发专稿!三,马上开会,有件事情要办。”
  邵晓星点头:“是,天哥。”
  阿水领着一个袖珍的小绅士进来。小家伙一进屋,大叫一声:“爸!”扑了上去。
  常啸天起身出迎,一把抱起来,举过头顶,父子俩同时欢声大笑。
  邵晓星笑问阿水:“怎么小健会来?”
  阿水也笑:“咳!车子一进上海城,就让我去接小健到这儿来。天哥在外面这三个月,几乎天天要念叨小健,小健是不是好好吃饭,生没生病,睡不睡得着觉……”
  常啸天板起面孔训斥道:“阿水,怎么婆婆妈妈的。我象是那么嘴碎的人吗?”
  邵晓星由衷道:“天哥,你对小健真是太好了!”
  常啸天并不以为然:“儿子吗,我不惦记谁惦记?小健,猜一猜,爸爸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他斜眼一看,那两个人还在这儿里笑眯眯地端详他们父子俩,就催促道:“还不去通知,半小时人要到齐,然后再来这里找我!”
  邵晓星和阿水应着推门出去,常啸天开启一只沉甸甸的大箱子,在里面找起玩具。小健被放在桌子上,也好奇地过来掏,小手探进去,竟摸出一只小巧精致的手枪来。常啸天抬眼一看,一把夺过来,小健受了一吓,定定地瞅瞅常啸天,又瞅瞅小手枪。
  邵晓星再次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那爷俩全趴在他那张办公桌上,做父亲的居然手把手正教儿子射击,小健一只眼睛似模似样地眯着,活象个小小枪手。
  常啸天哈哈大笑对邵晓星道:“这小子,这么大点就对枪这么上路,长大了,肯定错不了!”
  邵晓星报各堂口的人已到齐了,常啸天整理了衣服,从小健手上拿下手枪,换给他一只大船模型,向会议室走去。
  阿水抱起小健,小健还很留恋那只枪,叫道:“水叔,我要枪枪。”
  阿水哄道:“枪枪让爸爸拿走了,阿水叔陪你玩大船,好不好?”
  小健乖巧地点了头,靠在阿水的肩上,眼睛却还盯着爸爸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那只装了枪的箱子,正在邵叔叔手中拎着呢!
  阿三、阿堂、雷彪、几个人已团坐在会议室内,常啸天坐在长桌一头,对大家的问候点头做答,邵晓星将那只沉重的皮箱放上桌。
  常啸天道:“这么急召来大家,是有一宗大买卖。”
  说罢,掀开皮箱,双手一按,弹开上层,露出隐藏的夹层,赫然是一排乌亮的短枪和子弹夹。他用手一展:“我在南洋结识了张氏兄弟,他们向我推荐了这些上好的家伙,我先给你们挑了几只。”
  众人皆是武夫,个个见了新家伙自然面露喜色,目光齐唰唰地望定箱内。
  常啸天向后靠去,点燃雪茄,环视一周:“我今天要说的这宗生意也与军火有关,有批军火今晚到沪,船号是奥航7007。买主有两个,一个是江渐办民团的富绅,一个是东北游击队。货单和枪只许可证都是前者,但买卖双方已达成口头协议,其中三分之一是要给东北人的。”
  “老大,你快把我给说胡涂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雷彪不由嚷出一句。
  “政府方面是不能同意把军火卖给东北人吧?”倪子善老谋深算。
  常啸天点头:“正是!张氏兄弟实际上是利用和渐江人做生意的机会,暗中卖军火给东北人去打日本人。张氏兄弟和东北人要请我们从中帮一个忙。”
  “日本人该打!这件事是天大的好事!”邵晓星先嚷道。
  “天哥,我们从来没做过军火方面的生意,这个忙怎么个帮法呢?”阿三皱了眉头问。
  “很简单,我们要从码头佯装抢出这批货来,而且要在今天夜里8点到9点之间。这是船至码头,买卖双方易手的一个空档。押船的张氏兄弟,一定会给我们大开绿灯,要对付的只是浙江人在上海雇的保镖。张氏兄弟已付了一半的钱款给我,总数相当于这批军火的底价,据说是南洋华侨的捐赠。我们把货交给东北人时,他们付另一半货款。当然,这桩生意不简单,也有可能走漏了风声,遇上政府的阻拦。所以,我说这是一桩大买卖,更是一宗有风险的买卖。”
  众人面面相觑,雷彪和倪子善的眼里多是担忧,而几个年轻人却是兴奋异常。
  常啸天站起,双手按向桌面:“在南洋呆了几个月,我对张氏兄弟已经很了解。我再三权衡利弊,而且和买卖双方都碰了面,已经决定做了。一会儿就安排具体行动计划。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走漏风声。我们只要今晚抢过这半船货,收东北人的款子,就完事大吉,别的一概不过问!”
  众人见他面色凝重,皆重重点头。
  常公馆,黄昏时分,有客求见。
  常啸天正思忖夜里行动的细节,不想见客,遂叫邵晓星应对。邵晓星出去即返,说是东北人,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求见。
  客厅中站着两个穿长衫的年轻人。常啸天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和张氏兄弟联手与他接洽生意的东北游击队的人。他心中惊讶,面上并不表现,伸手让道:“坐,李先生。”
  那被称做李先生的东北青年上前道:“常先生,我们冒死前来知会你们一下,情况有变!”
  他旁边的年轻人操一口上海话:“张氏兄弟突然变卦,把这事捅给了当地的国民党。现在消息已传至上海,满城正抓李岩几个人,李岩担心常啸天先生不知内情,冒然再去劫货,到时又会连累你们这些道上朋友。”
  李岩点头道:“常先生,我正遭通辑,就此告辞。虽然买卖没有做成,但您的心意咱们会记住的。后会有期!”
  说罢,俩人转身要走,常啸天看出一些端倪,上前抢步搭上李岩的肩:“慢,你们要去哪里?”
  李岩回首,和那上海人对视一下,坦然道:“告诉常先生也无妨,我们已经准备在军火运抵码头之前,在水上劫货。”
  常啸天脱口而出:“这不是送死吗?他们一定会有所准备,就凭你们这些人,去劫船无异于以卵击石!”
  “无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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