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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上海深情年代-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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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家大发雷霆,父亲的话很硬:“女大不嫁才被人看轻!蒋家的清白门风不想毁在你手里,趁早定一个了事!”母亲的温情柔语杀伤力更强:“姗儿,妈不是逼你嫁人,我们为你选的人你看不中也没关系,可你现在这个无所谓的态度让人最担心!妈不是吓你,自古红颜多薄命,你不要心气太高,挑来拣去错过好机会。”
  蒋芸姗实在纠缠不起,只有写信向大洋彼岸的蒋器求救,善解人意的表弟马上复信,订下攻守同盟,姐弟宣布恋爱,如此一来,蒋家大小姐名花有主的名声传出,蒋芸姗才得以暂时解脱。
  这其中的原委,只有蒋清最清楚,她懊恼之余不得不承认,常啸天当年象宝贝般捧回的那个小东西,天生是来抢别人风头的,她的报复叫常啸天差点陷入灭顶之灾,可却让自己的儿子、侄女全死心塌地爱上了林健的遗腹子,不知这是成功还是失败。
  上海夏令时的太阳肆无忌惮地释放着热能,蒋芸姗走得急了,有些头晕,满心失望地慢慢走回去。
  片场很大,她路又不熟悉,岔上了一段土路,又绕回了一条卵石路,路边有一排年轻的法国梧桐,树下横七竖八的摆放着长石,其中一块石上坐了一人,梧桐叶的影子,披了一身,正专心致致地低头干着什么。她早停了步,呆呆地站着,看得痴了过去,半天半天才叫了一声:“阿健?”声音轻极,象是生怕他随时飞走一样。
  她等了一会儿,那些梧桐影子动也不动,下面的人只是专心缠着受伤的手掌,她又叫了一声,那个人仍不抬头,只道:“你认错人了!”
  口音是浓重的广东腔,一瞬间,蒋芸姗怀疑起来,眼前的男子发短见碴儿,人又黑又瘦,短袖衫扣子大散,远无当年常家大公子华贵脱俗的气派,她怔了半天,还是走过去。那男子快速站起,手牙并用给纱布打了个结,看她一眼抬腿就走,走着走着,把伤手抄进了裤袋,带起的风扬起短衫……
  在这回眸之间,蒋芸姗已经心神激荡! 她认出来了,那眼中如水的质感,只有她的小健才有,她为这双眼睛魂系梦索了整整两年,从火车上相视那一刻,她已经注定逃不掉他的注视。
  她流下泪来,凄然叫道:“阿健,我是芸姗!你认不出我来了吗?”
  那男子越走越快,转弯不见,蒋芸姗拼命追过去,被满头大汗的严伟截住,严伟也找她半天了,看见同事居然在追那个武行,拦了喘息道:“我当你哪去了呢,原来是在抢我饭碗。这种人有什么好写的,他干这一行是不合法的,说得不好是拿命来赌钱。这种亡命徒,也就在新浦江这样的厂子在浦东敢用,我也是头回见。哎,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是不是中暑了?”
  蒋芸姗跌坐下去,轻声道:“老严,快!那是我失散的一位朋友。他大概失忆了,你快帮我追上他,看他去哪里?”
  严伟把她扶到树下:“不行,你中暑了我得照顾你!”
  蒋芸姗已经急岔了声:“别管我,帮我追上他!”
  “他是谁呀,对你那么重要吗?”
  “非常重要,快!一定要帮帮我!”
  严伟不放心,掏出些风清油,给蒋芸姗抹上,左右看看,在树下找辆自行车,说了声:“在这儿等我!”飞身上车,撵了上去。
  傍晚,严伟把蒋芸姗带到一个破烂的窄弄内,他夸张地喘着气,告饶道:“就是这里了。但不知道是在哪一家。跟你出来一趟真是苦差事,我觉得自己快成密探了。这回你自己包打听吧。”
  蒋芸姗抱了一下拳,感激万分:“严兄谢了。”
  她兴致勃勃往里边走,又被严伟一把拉住:“哎!我越想越不对劲,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如此紧张?”
  蒋芸姗笑笑,有些羞涩:“会告诉你的,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严伟皱起眉头:“芸姗,小心点,这种地方怕是地痞阿飞多得是。”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严伟看惯了端庄干练的丽人,今天竟然又看到她娇羞的一面,真是心动。只可惜,这一切居然是为了那个长了一身吓人伤疤的替身,严伟丧气不已,干脆找附近的茶水摊子坐下来,脖子伸得好长,只等同事出来。他那做娱乐记者的好奇神经又被拔动了,恨不能马上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情。
  事实上,严伟与蒋芸姗同事一年多,早对她抱有不敢明示的爱慕。接触日长,他已经敏感地认定芸姗的思想有点左,以他的经验,这样的女性是不会轻易走进爱情中的。严伟为此也强迫自己看了许多禁书,期望最终能有一天赢得美人心,可惜总是功亏一篑。
  正是晚炊时分,浓重的烟火味道布满了里弄。贫民区走进一个蒋芸姗,真象是月亮掉进芝麻包,映亮了整幢弄堂。那些做饭的、择菜的、接水的统统直起身来,把目光投向她。
  蒋芸姗当记者以来,经常深入棚户区、工厂、码头,所以对这样的环境并不陌生,她挑了一位面目和善的大嫂打听道:“请问你们这里住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吗?高个子,人很瘦,很清秀的。”
  大嫂摇摇头。蒋芸姗一连打听了几个全都不知晓,正锲而不舍地比划着问着,有几个小地痞已经欺了上来:
  “哈哈,小大姐儿真漂亮,要找人吗?”
  “看看我呀,我也很清秀的!”
  蒋芸姗皱了眉头,推开他们,还是往里走,猛然间,要找的人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盯着她身后的小地痞,目光森冷。
  小地痞们全静下来,似乎被他的气场所震,全愣愣地看着他。
  蒋芸姗这次也不敢贸然再叫,只道:“我是新沪报社的记者,我叫蒋芸姗,我们谈谈好吗。”
  说罢,她递过一张名片,凝神看他的反应,那人默默接过来,再看看她身后的小地痞,示意一下转身疾走。
  蒋芸姗见他不再拒绝,压抑住心中的狂喜,紧紧跟上他,穿过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她边走边问:“你就住这里?”
  他不置可否,三拐两拐走入里弄深处一栋年久失修的破房子中,窄长的厅,光线黑暗,夕阳唯一能照到的角落,坐了一个面色黝黑的老人,六七十岁的样子,见人进来,略点点头,就大声咳嗽起来,继而喘作一团。
  蒋芸姗有些不忍,指了他问:“这大爷……?”
  他还是一脸漠然,人已经踏上窄窄的阁楼梯子,蒋芸姗连忙跟上。梯子陈旧不堪,松动的木板上布满裂痕,她只顾上看,鞋跟竟插进一条裂缝里,只呻吟一声,就被抓住拉起,半搀半拽上了阁楼。他引着她坐在一张吱吱作响的床上,不客气地除下她的鞋子,托起她的脚左右扳了扳,蒋芸姗立刻痛得蹙眉抽气,他毫无同情心地用手捏着踝处,道:“按着,使劲儿!”
  蒋芸姗不知何意,依言而做,见他突然一拧一送,一声轻响,脱臼的踝骨正回了位。
  这正是从汪煜那里学会的正骨术,林小健现在已经得练很娴熟了。他放开手,站起来想了一下,到一张方桌前拉抽屉,连拉了两只才拣出一只瓶子,把阁楼中唯一一张旧藤椅拽至床前,用手试了试,坐了上去,用牙拧开瓶盖,一股刺鼻的药水味立刻在阁楼上弥漫开来。
  蒋芸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把药油洒在自己脚踝处,用一只手专心地擦了起来,一时间,肌肤如此接近,她的心再度狂跳,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忘记了疼痛,把手轻触在那只伤手上。
  林小健象被蜇了一下,生硬地脱开她站起来,从横贯阁楼的晾衣绳上拣了一条质地粗糙的毛巾,蒋芸姗不接毛巾,抓住了他伸过来的手,拉过来,看定他的脸,哽咽道:“不是在做梦吧,我只道……只道今生今世再也看不你了!”
  林小健直直地站着,喉咙动了一下,又一下,突然,一脚踢飞藤椅,侧身坐在床上,抽出手将毛巾狠狠地甩在地上,双手按下她,粗暴地扑了上去!
第十章 真情难舍
         蒋芸姗惊叫一声,睁大了眼睛,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思路也一度堵塞,林小健完成了这一连串动作,单等反抗,却感觉身下的人只挣扎了两下,就一动不动了。他低下头,见那美丽的眼睛已经闭上,睫毛上还滚着泪珠,下巴翘得高高的,象个小小的白玉雕像一般,触及到的身体正微微颤抖,似乎正等待他的任何疯狂。
  林小健脸上的肌肉抖动起来,他缓缓起身,离开了她,走到方桌旁,伫立良久,听到悉悉簌簌的声音,一双手臂从他身后环了过来,温柔似水,吐气若兰:“你是想吓走我?”
  “下一回就没这么幸运了!”林小健声音发涩:“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是!”她紧紧贴在他的背上:“你是阿健,你没死!我日日夜夜都在想念你!”
  林小健转过身来,拥她入怀,一时间,世事远了,时间停了,天地间旋转起来,进而让人迷失了自我。两个人不知抱了多久,蒋芸姗觉得自己被轻轻推了开去,抬头惊见他又换上了冷冰冰的面孔:“玩得差不多了,该结束了!”
  他逃开去,胡乱开着抽屉,寻出一盒洋火,从衣袋里拿出一盒烟来,叼上嘴歪头点着,猛吸了一大口,和烟喷出一句:“你走吧,下楼当心些!”
  蒋芸姗从快乐的巅峰跌至谷底:“阿健你,你……,你怎么了?”
  林小健把烟插在伤手的指缝中间,单手将藤椅翻立,坐上去懒洋洋道:“告诉你多少遍了,我不是阿健!你以后少到这种地方来!”
  蒋芸姗走过蹲下来在椅前,凝视着他:“这一年多你去哪里了,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林小健又猛吸了一口,断然道:“与你无关!”
  蒋芸姗就那样仰视着他,很快,眼眶周围就变成粉红色。
  林小健再不说硬话,接下来几乎是恳求了:“走吧,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这世界上男人那么多,长得象的更是不计其数,要是真有个男人让你找了一年多还找不到,那就是他已经忘了你,你又何苦执着呢?”
  蒋芸姗这一次说什么也不再上当,含泪问道:“为什么要去当替身?你身上那些伤是怎么回事?你这一年来究竟都到什么地方去了?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全告诉我呀!”
  接着,她终于勇敢地承认:“我早把自己看成是你未婚妻了!”
  “够了!”林小健站了起来:“你不走,我走!”
  他掀开阁楼门,吓了一跳,原来梯口上早就站着一个人,一个清瘦的少女,一袭黑衣,忧郁万分的样子。
  林小健惊问:“阿香,你怎么上来了?”
  楼梯一阵乱响,楼口又出现一张更年轻的脸,一双弯弯的眼睛,和那黑衣女子一冷一热,对比鲜明:“钟大哥,阿香姐好象有神通呀,知道你回来了。哎?你真有客人呐?我刚才还不相信,说爷爷骗人呐!” 
  女孩儿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一身旧裤褂,探进头大胆地盯着客人看。林小健抬了一下手,拉住了阿香,阿香一步步走上来,走着走着,身体竟全靠在他身上。
  蒋芸姗看得目瞪口呆。
  林小健挽着阿香,先对女孩道:“阿娣你下去,我和这位小姐有话说。”
  阿娣听话地消失了,林小健再也不看蒋芸姗,只道:“你看到了,我结婚了,我现在姓钟!忘掉我吧,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蒋芸姗震撼到了极点,她呆呆地看着她,她很美,是一种瘦骨嶙峋的美,在林小健紧拥下,更显得柔弱不禁,楚楚怜人。  
  蒋芸姗妒意盈怀,思维混乱,这一年多里,他居然结婚了,就在上海,在这种地方,方才那个小姑娘也称他钟大哥,看来,他连姓都改了!她强行镇定着自己,泛起一丝苦笑,她明白,自己没权嫉妒,她的爱根本不平等,她永远抓不住心上人急剧变化的心灵,他们之间从没有过任何的承诺!
  “我,我走了。我知道,我已经找到了阿健,我找他不为别的,只为了说一句,我从来没有忘了他,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他!还有,如果有需要,一定要来找我!”
  蒋芸姗尽量笃定地说完,向那高傲的妻子礼貌地告辞:“钟太太,打扰了,再见!”
  她快步向阁楼口走去,她知道她马上就会控制不住,她不想让自己的泪水给他的妻子看到。
  身后,他喊住了她:“忘掉过去的事吧,包括朋友!”
  正是铁了心要两两相忘了,蒋芸姗抽泣着跑下去,在窄梯上与阿娣擦身而过,小姑娘好奇地直望了她跑出大门,才噔噔噔上得楼来,甩着辫子拽开阿香,推她坐上床,又顺手整理着床铺:“钟大哥,衣服我都洗好了,放在抽屉里,你又把手给伤了,每次都是这样!一点不知道照顾自己……”
  她象个小管家婆似的唠叨着,却听不到反映,回头再看她的钟大哥,人瘫在椅上,已经痴了过去……
  严伟截住了象伤兵一样一步步挪出来的蒋芸姗,大喊道:“你怎么了?”
  蒋芸姗吃了一惊,顾不上问他怎么还会在这里,红着眼睛掩饰道:“不当心,扭了脚……”
  严伟赶紧搀她叫车,一路急着追问原委,蒋芸姗只道认错了人,严伟哪里肯信,他早发现她脸上哭过的痕迹,也感觉她内敛的哀伤。他自认了解她的性格,蒋芸姗决不会为伤了脚就哭上一鼻子。
  他看着她的脚,惋惜道:“伤得真不是时候,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怕是赶不上这阵子的热闹了!”
  蒋芸姗忙问什么事,严伟道:“后天,勘乱建国大队要举行首次记者招待会,社长点名让我们两个人去。”他又自豪地加上一句:“他说我们配合得最默契。”
  蒋芸姗立刻回答:“我的脚没事,肯定会去。老规矩,你拍照,我提问!”
  她打定主意,马上找跌打医生治脚,今天她已经误了一个采访,不想再为感情误了大事。时下蒋经国到上海搞币制改革,正是地下党组织关注的重中之重。
  月光如水的弄堂里,阿娣来回地走,见林小健走出来,迎上去:“钟大哥,你要走吗?”
  林小健正在想事,听到叫声一愣:“阿娣,怎么不睡?”
  阿娣的眼睛睁得很大:“你下午把阿香姐带走了,现在是不是你自己也要走?”
  “是,老规矩,三个月不回来,你就把阁楼租给别人。
  “是那个时髦小姐赶你走的?”
  林小健并不理会,只是叮嘱:“阁楼上留了房钱,记得去取。”
  阿娣的眼睛溶进了些许月光:“你等等。”
  她跑进屋去,一会出来拎了一只小小的藤箱子:“把这些带上。”
  林小健打开见里面是他的衣服,迭得整整齐齐,放得熨熨贴贴,一阵感动:“阿娣,谢谢你!我不带了,留给爷爷吧。”
  阿娣声音突变:“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在这八个月里,林小健不停地变化落脚的地方,算起来在这里呆的最长,这个在工厂做童工的房东小妹从开始偷偷看他,到主动帮他洗衣做饭,到后来不拘形迹地说笑,缠着教她识字,确实给了他不少欢乐,他也有些难舍,掩饰着指她的脸:“阿娣,眼睛里怎么出水了?”
  阿娣抽泣起来:“你要去找白天那个小姐……”
  林小健怔了一霎,默默地摇摇头。
  “你骗人!她又漂亮又有学问,一定也会很有钱。”
  林小健怎么也不明白这小姑娘为什么会对蒋芸姗这么上心,他刚要开口,阿娣狠狠地打断他:“我恨她!如果她不来,你肯定不会走,至少,你还会回来!”
  林小健拍拍她的头:“阿娣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的,大哥不会在任何地方长住。说好了,还是从前那个约定,你不认识我,最近也没见过我!”
  他走出弄堂口,又听见急急的脚步声,回头见阿娣追上来,绕过他站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接着,她勇敢地攀了肩拉低他,只一下,人影已经闪了出去,呱嗒呱嗒的木拖鞋声音渐远,压低了的声音悄然传来:“不要忘了这里!”
  暖夜的风中,林小健抚着额头,那里留着女孩印下的一份湿热,他微蹙的眉头散开些,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阿娣又噔噔噔从阁楼上下来,手上举着一根黄澄澄的东西:“爷爷,这……这是金条吗?快,还有一封信,快读来听听!”
  爷爷咳嗽了半天才慢慢起来,他识得几个字,老眼昏花看得很慢,只把阿娣心都快急蹦出来了,突见爷爷面露喜色:“阿娣呀,钟先生给我们留了十两金子,说是给我治病,还要你去读书,他叮嘱我们不要兑成金圆券,他可真是个好人呐!”
  阿娣急着问:“还有什么?”
  “他说或许会有人来找他,叫我们千万不要说起他的事。阿娣,我们去你舅舅家躲一躲吧,别把钟先生托咐的事情给坏了。”
  老人发觉相依为命的孙女并没有听他的话,也不为那笔飞来横财而惊喜,她坐上了一只矮矮的脚凳,无限伤心地托着腮:“我没猜错!钟大哥……再也回不来了。
  爷爷咳嗽几声,道:“象钟先生这样的人,是不会老呆在这里的。爷爷活了一辈子,什么没见过,这个年轻人我始终没弄清爽,他和咱们不是一个路上的人,就说这金子……唉!不说了,我们明个儿一早就走!有的人,忘掉他才是好事。”
  阿娣听不进爷爷的话,仍在自己的梦里游走:“读书就好了,我要读书识字,这样再见到钟大哥,他就会高兴了!”
  一对好友并肩坐在在中山公园的长椅上。
  为了这次见面,田冰刻意换了一件学生式的背带裙,以免叫人看了不和谐。她现在的身份是电厂女工,负责工运,天天穿着脏乎乎的工装。这会儿,她摇着一头短发,炫耀着指甲里残留着黑油泥:“羡慕吧,彻头彻尾的工人阶级!和工人师傅们在一起真叫劲儿,他们的真挚和热情,你都想象不出来!”
  蒋芸姗笑打了她一下:“还工人阶级呢!我听何先生说,你在工厂夜校,给人家老师纠正错字儿!”
  田冰大笑:“别提了,一开始总是扳不住,露马脚的事情多去了!幸亏工人师傅们帮我掩护着。有一次我正翻铁砂子,赶上一个什么美国工程师来视察,那翻译也不知从哪临时抓来的,一口洋泾滨英语在那儿丢人现眼,憋得我呀,最后跑了趟厕所,才把肚子里这点洋文给屙出去!”
  她们现在一个城西,一个城东,见面的机会并不多,田冰的话叫她们回想起大学时光,一时都有些感慨,田冰在工厂混了大半年,上海话明显进步,人也变得更加快言快语,还加了些泼辣的意味:“快说,你又有什么愁事了?是不是蒋家又给你选了毛脚女婿?我呀,早想跟你说说清楚,干脆搬出来得了!你家老爷子死硬派拎勿清,不光掩护不了你的工作,不定哪天坏你的事。”
  蒋芸姗笑了:“不是,我爷爷的身体大不比从前,弄得全家都在替他担心,哪里还顾得上我!”
  “听说你最近干得不错?何先生可是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搞到了不少有利的情报。对了,我们那里也干得热火朝天,正酝酿几个全市范围的大行动,准备趁小蒋来上海给他加加温,捣捣乱,让他们变成热锅上的蚂蚁。”
  蒋芸姗沉默了一会,道:“阿冰,我见到林小健了!”
  田冰一下抓住她:“林大哥,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蒋芸姗看她一眼,摇摇头,田冰误会了:“你是不是不好开口,不好做他的工作?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们不是早说过吗,一定要把林大哥拉进革命队伍里边来,他受过恶势力的压迫,又有反抗的壮举,一定可以和我们成为同志的!到时候……”
  蒋芸姗打断她,声音沉闷:“他结婚了!”
  田冰愣住了,蒋芸姗又道:“他……变化很大,无论是外表还是心境。他不肯认我,说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包括朋友在内……”
  她把和小健见面的过程简单讲了一遍,田冰听得心惊:“这可复杂了,他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吧?”
  蒋芸姗摇摇头。
  “那还好。”田冰出了口气,警告道:“他是黑帮出身,社会关系又那样乱七八糟,已经一年多没露面,突然出现就这样性格大变,你不能再接近他了。”
  蒋芸姗象是在自言自语:“这世界上人和事都可能变,名字可以变,身份可以变,但一个人的眼睛不变,心就不会变。我知道他还是过去那个林小健,阿冰,他环境很差,我得帮他。”
  田冰瞪圆了眼睛:“阿姗,我革命比你早几天,有些话我觉得应该提醒你。我们现在一切不属于自己,我们是革命者。斗争这样残酷,随时随地都面临被捕牺牲。有时候自己的同志都会变节成为软骨头,人心难测啊!不能因为林小健过去帮过我们就掉以轻心。一失足成千古恨!李丁就是一个死例。他既然结婚了,你更不能去打扰人家的家庭。这世界上需要帮助的人太多了,不止他一个。我们的事业,是救全民于水火,不是救一个人!”
  蒋芸姗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象一尊沉思的塑像,她先默默地点头,继而却捂了面孔:“田冰,我忘不了他,真的!他结婚了我也还爱他!”
  她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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