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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欲碎-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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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这样想的;也要这么做的。只是;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为什么前一刻还在要人带她走的娘亲会倒下;为什么正跟她道歉的爹亲胸口在流血。像是历史重现一样;在她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之前,大错已成。她站在原地,浑身颤抖。梅疏凝从她身边冲过去,要抢救遇害的爹娘;却被谭笑剑一剑扫开,在他臂上画出极艳丽的血虹。

“表哥——”

金雨朵凄厉的喊声穿透耳膜,重重地击在早已不识感觉的心口。

那一次,她天真妄为,害娘亲身陷,誓死守节;害爹绝望,自杀殉情。那一次,她武功新成内力陡增,下手处力道不稳,一柄剑无声地卸下了哥哥一条手臂。

如今,她不再任性妄为,他们却再一次倒在了她面前。不是她亲为,却依然是她亲为。

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很努力地要去改变这一切了,为什么还是这样?

殊途同归。

余夫人的话骤然在脑海里浮现。

即使回到过去,也只是无意义的重复,就算能改变,终究抵抗不过命运的安排。该是怎样的,终究是怎样。该会发生的事,终会发生。该死的人,终会死去。

因为,无论去到哪里,无论环境怎么变化,你依然是你。只要这个不变,无论多少次机会,无论重来多少次,不过都会回到原点。

她明明很努力了,很努力了

“不——”

深深地,从心灵深渊出发出的吼声,绝望凄厉,在山间响起,一声一声传开去,山谷回音,再一声一声传回来。

“不”又能怎样?再不接受又能怎样?

飞鸟扑腾,林风簌簌,就算再替她悲伤,再因她感染,它们也只能为她的疯狂绝望增添气氛,为她的悲伤伴奏一曲哀魂之音。

总有不一样的,总有不一样的。

至少手里还有一把剑,至少胸中燃烧着腾腾的火焰,至少这一次,她可以表达她的愤恨!

颤抖地撑起身子,她握紧了手中的剑,缓缓地将视线移到站在父母身边的“谈笑二生”。

“牵衣!”她的意图被人看出来了,谭中柳拼着两败俱伤挣开了困着他的人,冲上来死死地抱住了她,不想她此去自寻死路。她奋力挣扎,他紧抱着不松手,就怕这一松她就再也不存在了。

“牵衣!牵衣!”

他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无法告诉她应该冷静,只能抱着她,拦着她,将他的情感全部传达给她知道。

但恨意炽烈的时候怎么能接受到周遭的爱情?挣脱不开的她毫不留情地爆发着内力,怒吼一声:“放开我!”真气激荡,迫他松了手,再补一脚将他一脚踹飞。

谭中柳被她这结实的一踹踹得飞了出去,趴在地上,吐血不止。

满心的怒火像突然找到了出口,梅牵衣横剑指着他,赤红欲滴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咬着牙关从一字一字道:“谭二哥,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娶我!”

不是疑问,是控诉。谭中柳惊讶不已,抬头望着她,竟无法出声。好多话想要辩解,心情激荡,胸中气血翻腾,“哇”地又吐出一口血雾,才稍稍消除了胸中郁气。他抬头凝望着她,深邃的瞳眸里是毫无保留的深情,映着她悲伤绝望的表情,他的心也跟着一阵一阵抽痛。

“牵衣”怎么会以为我不喜欢你?

“我一直以为你是喜欢我的,那么喜欢我,毫无理由。”眼眶已经流不出眼泪,红泪滑落,声声泣血:“我害死亲生父母,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被所有人都不齿。深爱的人对我不屑一顾,最后就连亲人都要杀我而后快只有你,只有你不嫌弃我,你说喜欢我,一直都陪在我身边我虽然不曾回应,可是心里是高兴的,是感激的。”

悲伤已经无法形容,她什么都不在乎了,时空穿梭也好,罪恶的过去也好,什么都不在乎了。她望着惊愕的谭中柳,凄然一笑。

“谭二哥阅尽天下美人,梅牵衣何德何能得你独爱?我曾以为喜欢真的是没有理由,连那么糟糕差劲的我你都死心塌地地喜欢我想,上辈子是我对不起你,这辈子我们总能好好在一起的。只要你说喜欢,我就相信,只要你说娶我,我就嫁你。我是真心想嫁给你,想和你过这一辈子的”

“我知道”他眼眸轻垂,却仍旧注视着她。或许,以前有犹豫有矛盾,但在揭开她盖头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他娶了一个好妻子,一个真心爱他的妻子。

“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明明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娶我!”陡然瞠眸,目眦尽裂,霜颊染血,狰狞可怕。尖利的嗓音吼着,控诉着。

若不是这场婚嫁,所有的一切全都不会发生。展凉颜不会死,爹娘不会死,哥哥也不会又受重伤。明明全部都可以改变的,明明以为这是最后的完美结局了就因为这场婚嫁!这被欺骗的婚嫁!

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怒,什么是恼,什么又是恨了。她只凭着意念行事,看着谭中柳想挣扎站起来,想要解释,想说“不是”

不是什么?还想骗她吗?她眸中杀气又盛,狠狠一剑,朝他刺去。斜刺掌风过来,她丝毫不惧,不躲不闪,硬生生地受了,手中的剑也毫不留情地钉了下去,在谭中柳身边,几乎没至剑柄。气血翻腾,一口气顺不上来,她扶着剑柄,一口血雾喷出。

“牵衣!”谭中柳先是被她那一剑惊吓得白了脸,后又见她吐血更加心如火燎,翻身要扶住她,抬袖替她拭血,被剑钉在地上的衣服也随着他的动作“哧”地扯下了好大一片。

梅牵衣推开他,缓缓地站起来,摇头道:“不,你没有骗我。”她轻言慢语,像是在跟他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你没有骗我。你是喜欢我,只不过,是喜欢画我。任性妄为的我,一意孤行;矛盾犹豫的我,形意拆合是我理解错了,以为你说的喜欢,是爱”

她想,这世上大概没人比她更笨了。

是她会错意,是她自作多情,是她自以为是。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不是重生,只是改错,改那些明明没有发生过的错误。以为已经放开了过去,以为是新的开始,却原来,事实是,周围的一切都有了新的开始,唯独她守着那消失的过去没有放开。

“想时空穿梭是吗?”回头瞥了一眼谈笑二生,看到他们热切的眼光,她的唇角染上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没问题。”

那就从毁灭现在开始吧。

拇指指甲掐在食指指腹上,暗催内力,用力划下,中间三指全部划破,鲜血滴出。她慢慢向前走了两步,伸出左手掌心向上,右手掌心向下,双掌像吊着什么重物似的无比沉重,极慢极慢地画着圈。随着那缓缓画出的圆圈,以她的双掌为心,周围逐渐生出风漩来。那风漩越来越大,甚至引着林间呼啸的山风也慢慢转了方向,朝她双臂间涌来,以她为中心旋转着。旋风带着林间的枯枝败叶跟着簌簌扬起,在她身边打着转。逐渐暗下来的天幕更是云峰如聚,海涛如怒,风起云涌,木叶缤纷,将她一身飘摇的红衣黑发裹在其中。

指尖的伤口渐渐裂开,滴落的血不再向下,反而一滴一滴向上浮起,枯黄败叶中点点血光灿烂。

在场不知情地人都近乎兴奋地望着她,以为时空穿梭真有什么法门要开启了。他们盯着漩涡中的她,浑然不觉那漩涡逐渐变大,卷得漫山的枯叶断枝升起,将他们全部笼罩其中。直到那带着血腥的气流渐渐地压迫胸口了,直到他们渐觉不适了,还仍旧以为那是穿梭时空时的自然现象。

但被梅牵衣以信号弹召上来的萧韶和焦定风却并不是不识货的人,初始真的相信是时空穿梭的楼主因为父母死去,而再次发动了时空穿梭之术,但渐渐地,他们开始意识到不大对劲。

“牵牵,快住手!”

“快制止她!”

梅疏凝与展腾的声音同时响起。梅疏凝抱着承受不住压迫的金雨朵半跪在地上,展腾则飞跃而起,要去到梅牵衣身边制止,但他只跃出半步便提不起气来,只得停在原地。

仍旧不明就里的人还在期待着那即将开启的时空穿梭之门,而知晓一切却无力制止的展腾只能朝距梅牵衣最近内力最强的谈笑二生吼道:“那是‘日月同寿’!”

日月同寿,顾名思义,同归于尽。

谭笑书的脸色顿时变了,他双掌出击,要冲破那木叶滚风。谭笑剑在一旁辅助,二人同时发力,倾尽毕生功力要将周遭叶阵风向震开。

但已经晚了。“日月同寿”发招后,一旦出招者气血溢出,借周遭风势地形,辅以奇门五行,便将他欲“同”之人困于无形金幢铁壁之中,以气压相迫,直至最后筋脉俱断,不以性命相破,绝难突破。

被困在招式中的人逐渐慌了起来,他们徒劳地想着一切办法要摆脱那气流的控制,但一心想要同归于尽的梅牵衣岂能如他们所愿?她心灰意冷,恨着这个世界,也恨着自己,想要毁灭的心情是如此急切,更加增加了“日月同寿”的威力。

胸中真气鼓荡,与周遭风力逐渐趋同,她听不见外界的一切声音,看不到他们做的所有努力。就算有又怎么样呢?没用的,她想,只再差一会,只需一会儿,她就可以当这个世界不曾存在过了。也许会有新的世界,也许什么都没有,但无论怎样,都比现在这里要好。

作者有话要说:叫警察来抓我吧,我是虐待女儿的后妈

PS:这一章有点短,今天还是要向双更努力。

☆、不是结局的结局(二更)

“他们凭什么能与牵衣‘日月同寿’?”

温和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缓缓传来;卷着远风的疲惫;沙沙地磨在她的心膜上。她努力想睁眼看清楚;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但风萧萧叶萧萧,黑土遮目。

狂风气流早将四周变成黑压压的一团;看不清人影;只依稀可辨的一抹深色从那漫天黄黑的土和叶中一步一步靠近来。他身形挺拔;脚步缓慢却坚定。随着他的每一步行走;昏暗漩涡里跟着闪烁着血光。

当他靠近中央的漩涡,直至与她面对面,漫天的木叶在他们身边飞舞着,点点血光如同黑暗里点缀的玛瑙。他破烂的衣衫随风乱扬;满是黑泥焦土的垢面淌着血,看不清真正模样。

“日月同寿”以气压人,会武功者遇到外界压力时,内力会自发地产生抵御,抵御的力量与“日月同寿”的力量相对峙,导致陷入招式里的人多走一步都是困难,但这个人却行动自如毫不费力,除非是没有内力的人。

他是

眸中生出光亮,挥动的双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就算他嗓音全哑,就算他容颜尽毁,就算他已完全不像他,但现在这世上剩下的还会在这个时候走近她的人,除了他再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了。

他没死,他没死!

绝望中生出的狂喜叫她不顾一切就想伸手抱住他,但随着她的伸臂,周围气漩顿时乱了,体内真气跟着乱了套,在奇经八脉横冲直撞,难受得她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展凉颜眼疾手快,恰这时伸手与她双掌相贴,跟着画圈。

“当初是我丢下牵衣一个人,这一次我来陪牵衣。”他依然说得很慢,沙哑的嗓音像砂子磨砺,难听,刺耳。

但在她听来却是前所未有的美妙天籁。乱窜的真气找到了个出口,重新导入正轨,身体疼痛减弱。有他回到身边,好像在绝望的深渊里又生出了一线希望。

但这希望没有维持多久,她很快回归到了现实。“日月同寿”一旦发招,不死一人,必以死为祭。待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她凛神连忙撤掌,但展凉颜的手掌几乎是粘在了她掌心。

“你想做什么?我不撤招!”她抗议着要摆脱他,“他们杀了我爹娘,就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日月同寿”可以撤招,但撤招的同时因气流的变化导致的破坏力仍旧奇大无比,发招者因催动自身内力血脉,在外界气压变化的同时,必会导致筋脉尽断血管爆裂。就如同两大高手比拼内力一样,二力相撞,只要一直对抗,即使最后双方油尽灯枯而亡,但中间过程不会出事。但若中途有一方撤力,另一方必然要承受对方强大的内力,反遭伤害。但若有另外内力高出二人的第三方同时接下两方的内力,或将两股内力都打回去,则可平安脱险。

他想自己当那“第三方”,让她和那帮杀人凶手活下来吗?不,绝不!

“展凉颜,若想跟着找死,我没说话。但你若要救他们,我恨你一辈子!”

展凉颜用他那模糊的眼睛凝视着她,缓缓地摇头道:“不是要救他们。牵衣说过,这一次一定要幸福。现在这么痛苦,不能结束。”

若有什么害怕的,只是害怕对不起我们所经历的痛苦。在幸福还未到来之前,绝对不能先放弃。

他的牵衣最应该幸福,他想让她幸福,所以,绝对不能在这里死去。他穴脉空无内息,血管血液空虚,“日月同寿”欺压气血,他正好适合承接那气力。

待梅牵衣察觉时,已经没有办法再去阻止了。纵然她有多少委屈,多少不甘,见他再一次这样以身替她,她也只能眼睁睁地任真气冲向他体内,任周围气流爆破,任那悬浮的木叶断枝枯土纷纷沉落。重见天日,天色已暮。

叫人窒息的气压在连续的声声爆破后,慢慢消散。随着木叶尘土沉落而倒下的是展凉颜因真气反噬而早已痛苦不堪的身体。而梅牵衣因为有他做替身,只是消耗了不少气血,并无大碍。

她伸臂扶他,却因自身气弱反被他压倒在地。连忙翻身起来,正要将他也扶起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住了。

他周围的地上洒满鲜血,身上多处烧伤,血肉模糊,又滚着灰尘黑炭,还有不少地方即使被灰黑掩着也不断地有血流出来,惨不忍睹。

她眼眶干涩流不出泪,只愣愣地瞪着他,想伸手抱他起来,却没有一处可以着手的地方。这么重的伤,她几乎无法想象,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关索的魔鬼实验,地牢的大火,还有这“日月同寿”的冲击

展凉颜好不容易稳住晕眩的头,勉强眯开眼来,就看到她心疼的模样,他反而牵起唇角,像是想笑,又像是不忍,想抬手表明他还活着,终究是没能抬起来,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最后,他只能很努力地开口,微声道:“牵衣,别难过,我不会死不能再让牵衣伤心。”

梅牵衣紧咬着下唇,很用力地点头。

展凉颜明白她的意思,泥与血模糊的脸上绽出笑容,随即又疼得他龇牙咧嘴,一时极为难过。他凝视着她,深深地看着,又慢慢移开视线去,仰望着那暗下来的黑夜,像在追思着什么,脸上又慢慢露出了微笑。只是这一次,他再也做不到微笑如花,再也无法叫眼前的少女失神了。

梅牵衣伏在他身边,始终不敢触碰他的身体,只能将额头抵在他颈项旁的地上,无声地抽泣。过来查看她的情况的问素看清楚躺在地上的竟然是展凉颜后,素来沉静冷淡的她也顿时失了分寸,三指齐下,按在他满是伤口的腕间。

“妖女!”

“牵衣!”

随着一声喝声起,惊醒了忘神失态的梅牵衣。“日月同寿”不再,她还在武林山庄,在群敌环伺中。她听到喊声回过头去,却只看到一个青绿的身影在她身前软倒。紧跟着红光闪过,她心口紧缩,大脑陡然一空,生平头一次见到了有绿叶衬托的曼珠沙华。

那是极其妖艳美丽,连神也会嫉妒的。

“谭——二哥?”

不敢置信地,她望着倒在身边的谭中柳,再回望着同样惊愕的谭笑剑,他手里一把剑,剑刃上正淌着血滴。

顾不得发生了什么事,她连忙扶起谭中柳,双掌抵在他背心,以她仅剩的真气替他疗伤。谭笑剑愣了一愣后,也甩开了剑,拉起他双手,掌心相贴,一同运功。

“不用了。”谭中柳抽回了手,端着一张惨白的脸笑笑地道:“这一剑是我自己受的,不用救了。”

“你这不孝子!从小到大都不听话”谭笑剑骂着,话到一半禁不住老泪纵横。

谭中柳依然笑道:“爹要伤牵衣,我不允的。”

为什么还要救她?梅牵衣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如果活下去是为了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要救她?展凉颜要救她,现在谭中柳也要救她,她到底是该感激还是该憎恨?

“你这傻孩子,她爹娘死在武林山庄,你们就算是夫妻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谭中柳依然笑着,轻叹一口气道:“我知道啊,所以才觉得活着也没意思了。爹,你若当我是儿子,就别再为难牵衣了。牵衣够苦了。爹也看到了,就算真能时空穿梭,谁知道那里的那个娘还爱不爱爹呢?”

他边说着,不再去理会谭笑剑,转头轻轻扯了扯梅牵衣的衣角。梅牵衣眼底已经是一片平静,波澜不惊。他望着她,想说点什么,凝望半晌,最后也只轻叹了一口气,笑了笑,道:“牵衣就一把火烧了我吧。”

平静的眼波颤了颤,略露不解。谭中柳满意地拉大了笑容,继续道:“西湖中央有座孤山,孤山之阳有一处好地方,明儿牵衣就带着烧成灰的谭二哥去那里,找一处牵衣觉得应该的地方,把谭二哥埋了吧。”

嬉笑间,谈论着自己的身后事。若非他脸上血色渐弱,唇色苍白,任谁都不会想到他已是命在垂危。

梅牵衣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但他知道她一定听进去了。勉强地抬起手,在半路被梅牵衣抓住,顺着他的意图,将他的手贴在颊畔。

他用拇指来回轻抚着她脸上干涸的血迹,直到那血迹变得淡了些,过了一些在他指腹,他才停了下来。

“牵衣,对不起呐。”

梅牵衣轻轻摇头,侧过脸来亲了亲他的掌心。谭中柳顿时咧嘴笑了,沉肘稍微用力,她便主动低头凑近他唇边,印上一吻。

四目相对,他望着那红肿的眼眶,看着那框中晦暗倒映的自己的脸,道:“牵衣说谭二哥不爱牵衣,可真是冤枉了。谭二哥只是没来得及告诉牵衣。”

在牵衣的上辈子,他是怎么对她的,他不知道,但这辈子,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意。想娶牵衣,是知道自己一定会爱上她。新婚当晚,当他揭开盖头的那一瞬间,在看清楚牵衣的情意的同时,他也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想,或许他与牵衣,其实都是一见钟情呢。

可惜

“可惜,说过要带牵衣去那个地方的”唇齿间溢出最后一句轻叹,终于慢慢合上了双眼,最后还不忘保持着微笑。

夜幕降临,黑暗渐渐笼罩了一切。寂静又吵闹的山林,不断的人来来去去。近日里压抑的黑云终于再也承受不住重量,飘落下冰凉洁白的雪片,一片一片,将烧黑的枯枝慢慢淹没,将滴血的黑土渐渐掩埋。到明日,这黑压压的整个世界,将会被一片银装素裹所取代。

雪咯吱咯吱地响着,留下一大一小两串脚印。两条白色的影子几乎要与雪色相融。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响起:“爹,昨天不是已经来过了吗?”

稚子清脆的嗓音悄悄抖落了玉树琼枝的一小片凉意,飘落到一只张开的掌心,须臾,融化。

父子俩离开不久后,百书阁第二层第一书架上的《江湖大事记》里多了这样一条记录。

“庚申之冬,武林山顶。火光异象生,江湖齐聚,灵婴楼逼犯。梅家有女牵衣,仗义执言,武林正道魔道如同日与月之同存同寿,从此正邪并存,武林稍歇。”

这黑白交替的一天,梅牵衣在江湖史上留下了寥寥两行的记录,却耗尽了她平生所有血泪。史册可以记录当时大事,但那史册之外的故事与真实,除了当事人,无人再去探究,尽管那才是真正切身的个人志。          

作者有话要说:又过0点了,但是在睡觉之前,于是,还是算双更吧?

呵呵,其实若要煽情,这里应该已经可以算是正文完结了吧。

不过,为了表明步步其实是亲妈,为了表明步步绝对是对儿女们负责的,后面还有好多内容,会加一个结局,以及以番外的形式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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