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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二姑娘择婿记-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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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人间就在东市上,百年老店,内里捧出的行首头牌不知几何。原来他拿了苏氏给的体已钱不交束侑,却是花在那销金窟里。贞书暗咬着一口银牙谢过,带着几个小厮直奔醉人间而来。到了大门口,她瞧瞧门匾就要往里冲,顿时不知那里来的几个龟公突然拦住她高声问道:“小娘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妓院不准良家女子上楼,也是怕有些爱吃醋的娘子到这里来打打闹闹面上难看。
  贞书拿了幅卷轴揖首行礼道:“有位姓章的客人在我们店里订了幅上好的字画,言是要拜参知政事大人入师门所需的大礼。当初他言今日要拜师门,叫我等今日清早务必送来。至于小女,正是街东头左手巷子里宋氏装裱铺的掌柜,虽未见过,却同在一条街上做生意,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两个龟公相视一眼松了手,也略略揖了个首道:“原来是宋小掌柜,久仰久仰。只是咱们这地方污秽,为惜名节,也不该是小掌柜该上去的地方。”
  贞书也不坚持,侧身站了将画负在身后笑道:“既是如此,就请两位上楼唤那章公子下来,我等在此等着。”
  两个龟公面面相觑,客人在此长包了房捧妓子,这个点儿上在干什么他们自然不知道,但也断不能上去打扰。两人略一迟疑,其中一人伸手请了道:“宋小掌柜在街面上也有些名望,我们也不敢拿等闲女子视之,既是生意上的事情,就请您自己上去与他相商吧,他就在三楼左手第五间包房内。”
  贞书仍是抱拳谢过,几个学徒一并要跟上,那两人忙止了道:“诸位小哥请在下面等着。”
  贞书也知他们是怕自已带着学徒上去闹事,遂回首压了他们道:“你们就在此等着,我一会儿便下来。”
  她持画卷上了楼,这楼里一股陈脂旧粉的靡香之气,熏的她几欲作呕。她先上了二楼,见内里红绸粉帐纱幔朦胧,虽长长一条走廊两边皆不见人影,但总会间或飘几两声低哼轻吟,有些肝颤魂销的意味。
  醉人间内里三进大院,这头一进楼上住的,算是这楼里最差的妓子们。因为年轻漂亮有些人捧的,皆在后院有着独房而居。
  贞书上了三楼,自左手边一间间数过去。因一排排两扇大门中间有一扇小门,她一时不知该是按这大门来算五间房,还是该按小门来算五间房,在那两扇门前犹疑半晌,又怕自己冒然敲门惊起陌生的野鸳鸯,遂侧耳在一扇门上听着,看能否听到章瑞声音。
  这间屋子里似是有多名男子在内,内间说话的声音,贞书听着有些耳熟,却又不像章瑞。她正皱眉听着,忽而那扇小门开了,一只手将她拉入门内。贞书下意识去掰那只手,却也瞬时便意识到,这是玉逸尘。
  除他之外,没有人会生着这样冰凉两只手。
  她随他进了屋子。这大约是间丫头们送水盥洗的小屋子,内里虽逼仄,却也置着浴缶等物。内里又有两扇门通着左右两间屋子。
  玉逸尘就负手站在门上,门半掩开着,内里人言谈的声音传来皆是十分清晰。
  一个男子道:“宦官阉竖,无根之人,掌了京畿监了督察院,如今还做起了武威将军,这也就算了,如今既成事实,可听闻如今圣上还要封他个护*节度使副使。总领一国兵权的实缺如今杜武领着,副使若叫这阉人领了,一国男子还有何颜面回去面对妻小?”
  这屋子里不止一个男子。另有一人接了话道:“既前面没了那根尾巴,就夹着屁股在那大内替娘娘们洗洗脚磨磨镜子算了。他竟还有脸站到朝堂上去,辱我师尊脸面,童某不能忍。”
  贞书倒抽一口凉气,心道:怎么还有童奇生?
  她知这些人骂的是玉逸尘,侧身仰头去看他的脸,见他脸上也无悲喜,仍是负手站着在那里听。
  这时接话的正是章瑞,他道:“我们虽不过些生员,但报国之心,除奸佞之心,皆有十二分。只要师尊一声令下,章某明日便潜到那玉府去取他玉逸尘首级。”
  或者是他们的师尊,大约正是那个王参知冷哼了两声道:“玉府岂是容易进的?我有些同僚们,给抓到他府上去过的皆未活着出来。听人言他那院子都没有正屋,显然是知自己无根住不得正屋,也是心内惭愤之意。他有间屋子,进门屋中便设着十八般酷刑刑具,又墙上不知那里烧来的一些怪异提灯俑,皆是受各式酷刑所死的人们,形样鲜活表情极致,有些人还走不到他跟前,就吓破了胆,吓尿了裤子,至于他那刑房,还没有人活着出来过,是以王某也不知是什么样子。但他绝对不是个轻易就能杀掉的阉人。”

☆、第61章 身孕

  贞书听了这话,忆起自己初进玉府那日,也是见过玉府陈设。他府中没有正屋,后院那屋子里摆的皆是风雅之物,便是墙上俑人形样恐怖些,也远非这些人形容的样子。心内叹道:他虽果真是个太监,或者做的事情不对,可这些人所言也太难听的了些。
  她心中难过不禁,靠过来自玉逸尘身后环住他,踮脚在他背上轻声道:“我知你不是他们所言的那样。”
  玉逸尘缓缓转身将她拥在怀中,在她耳边叹息道:“或许我正是他们所言的那样,阉人与朝臣,本就是死敌。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亡。”
  贞书此时一心怜悯他所遭受的不公,并未深想,亦踮脚在他耳边道:“你该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
  玉逸尘将她紧紧裹在怀中,听她胸膛中深沉活跃的心跳,贪取她青春年少的鲜活温度,感受她鼓胀前胸所带给他的温柔,恨不得将她揉碎在自己胸膛中血液里。自他入了这一行当,见过多少年老太监不把女子当人看,在欲起不能缓时用酷刑折磨那女子到残无人状。他多少年冷静,此时忽而也生了那种*,将这女子揉入自己血脉中的*。
  他忽而起意,轻声言道:“他们是这国家的儒生,民族的脊梁。若我那日叫他们杀了,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而我,终将遗臭万年。”
  贞书摇头道:“他们算什么脊梁?不过是些酸文臭儒罢了。虽我不知朝事不懂政事,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玉逸尘掰她仰脸看着自己,忍了欲要咬烂那两瓣嫩唇的*摇头道:“可他们若不能杀得我,我终会杀了他们。”
  贞书瞪了一眼那半开的门道:“便是杀了,也是他们该死。”
  童奇生和章瑞又能是什么好货色。
  玉逸尘见她面上又娇又嗔,说不出的可爱俏丽,怕自己再看下去就要忍不住发疯,遂压了她头在胸前道:“若你这样想,证明你也是个坏人。恰好,我也是个坏人。”
  贞书听他说的好笑,忍不住咕咕笑了起来。外面那些议事的男子听得这妓子内室中有些动静,童奇生指了那内室帘子问妓子道:“谁在里面?”
  妓子忙揽了他道:“不过是来送水的小丫环罢了,有什么好瞧。”
  童奇生将那妓子揽在怀里道:“我们本都是亲亲的兄弟,便是与你们有些什么,也是兄弟同当,尽管洗什么洗?快来,喝酒……”
  不一会儿屋子里热闹起来,划拳的划拳,吃酒的吃酒,吵声一片。
  玉逸尘忽而问贞书道:“你想不想瞧瞧他们?”
  贞书也觉得好奇,两人轻推了门到了妓子卧榻之后,贞书潜在纱幕之后,便见珠帘之外,衣衫不能遮体的男女们正在划拳吃酒。她一眼就看到了童奇生,他如今总还穿的十分好衣服,正端着一只尖尖翘翘的小东西在喝酒。贞书瞧那尖尖翘翘的东西上还饰着绒布,心道为何酒杯上还会有绒布,便见一个只着肚兜的女子夺了那东西道:“快还我的鞋子!”
  童奇生将那妓子扯到怀中,仍夺了她小鞋子来装了酒杯道:“童某就贪你这三寸金莲。”
  那妓子虚扇了童奇生一掌道:“听闻你在这东市上有个相好儿,足缠的比我的还要小,可是真的?”
  童奇生笑而不言,贞书想起缠足女子鞋中那股臭气,虽远不能闻,但也忍不住反胃要吐。捂嘴推了玉逸尘悄声道:“快走!”
  出门到了走廊上,贞书问玉逸尘道:“那内里的妓子,可是你的内应?”
  玉逸尘点头。贞书又道:“既是如此,你能否叫那妓子今日把他几个从里面赶出来?”
  玉逸尘答了声好,问道:“内里可有你的熟人?”
  贞书沉默点头,径自先下楼去了。到了楼下,那两个龟公见贞书手中仍抱着卷轴,抱拳问道:“小掌柜怎未交了书画?”
  贞书亦抱拳还礼道:“那位章公子手中银钱不足,暂时还提不得货。”
  她别过这两个龟公到了门外,交待那华儿道:“你们几个就在对面守着,见那章公子出来,一定要给我拘回装裱铺后院小楼里去。”
  几个学徒应了,背身在对面守着。贞书便径自回了装裱铺。
  装裱铺内宋岸嵘与赵和两个才送走那郑振声,正在品评他留下的几幅墨宝。贞书在柜台里坐了半晌,喝了些水润过喉咙,便见那华儿道:“小掌柜,章公子已经带来了。”
  她先到内间请了宋岸嵘,两人一并进了后院,又将门自内里下了鞘,才上到楼上。章瑞满身酒气哈欠连天的揉着眼睛在椅子上坐着,苏氏与贞媛两个皆在身旁站着。贞秀与贞怡大约是被打发到了阁楼上,屋门也大开着,却并不在里间。
  宋岸嵘坐了问道:“何事要叫我上来?”
  苏氏自斟了一杯热茶来端给宋岸嵘,委委屈屈道:“这两个小的,如今闹出来了些事情。”
  宋岸嵘瞧瞧章瑞,又瞧瞧贞媛,沉声问道:“何事?”
  贞媛无声落泪,苏氏也咬着帕子道:“也不过是略早了些,到明年三月里只怕也能遮得过……”
  宋岸嵘忽而脸色大变,狠狠瞧了贞媛一眼道:“可是怀孕了?”
  贞媛与苏氏两个皆哭着点头。宋岸嵘双手无力,一杯热茶掉到了怀里。苏氏忙过来拿帕子擦了道:“她爹,你怎么了?”
  宋岸嵘混身抖了起来,半晌拍了桌子指了贞媛道:“你祖母热孝未过,你竟……”
  苏氏忙压了他手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没阻着他们。”
  宋岸嵘猛得站了起来,章瑞忙抱头要躲,他又仰面直挺挺朝后跌了下去。贞书忙扶了喊道:“爹!别急,咱们慢慢商量,可好?”
  苏氏与贞书两个又是灌水又是拍背,把个宋岸嵘拍的缓了过来,一手指了章瑞道:“你个登徒子!”
  他四周搜寻没有可取之物,将怀中茶杯捉起来狠狠砸了过去。章瑞不及抱头,头上被敲开一个二寸长的口子涌出血来。贞媛忙跑过去回护了道:“爹,是女儿不知羞,您责骂女儿便是。”
  宋岸嵘手摁着不停往外突的太阳穴忍着天旋地转指住了苏氏道:“我叫你整日在后院管着孩子们,银钱上可曾短你?可曾管过你?你就这样替我看着孩子,你……”
  贞书忙又抚了宋岸嵘背劝道:“爹,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重要的是大姐姐这里要如何瞒过去?章家那边要怎么说?”
  宋岸嵘这才又坐下来问章瑞道:“回去叫你哥哥,并章家一族有脸面的人来,将这事先定下来,我再想办法送你们出京躲避。”
  章瑞撩了袍子跑下来道:“岳丈,小婿家两个哥哥并不管小婿的事,至于章家族长,小婿也与他搭不上话。小婿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就好。”
  宋岸嵘听他这样说,又是气的一晕,忍了半天才道:“那好,我即刻送你们出京躲避。”
  章瑞磕头拱手道:“岳丈,不是小婿不从,实在是如今小婿恰拜了王参知的师门,只待明年三月初一春闱,若小婿出京,再考又要等三年,小婿等不得啊。”
  苏氏也来劝道:“莫如在京中赁套房子……”
  宋岸嵘狠狠瞪她一眼吓得她噤了声才又道:“不行,你们必须出京。虽如今宫里荣妃退位成了太妃,但贞玉是侯府媳妇,长灿长贵两个尚未成年,我们不能让我们一房污了整个宋府名声。”
  章瑞见宋岸嵘搬出这些老古董事情来,遂又言道:“如今宋府荣妃被拘在深宫,早不理事的。窦五那里却是麻烦,他媳妇是个难缠的。莫若咱们将贞媛一人送出京去,待过了明年春闱并一年丧期再接回来。小婿明年必要参加春闱,这是不能改的。”
  贞书忍不住插言道:“将她一人送出京,她怎能生活?”
  章瑞道:“不过是多花些银子雇个婆子看着,也就成了。”
  贞媛咬唇哭道:“我自己捶掉算了,免得连累大家受苦。”
  宋岸嵘拍桌子指了章瑞道:“你必须要出京,钱我可以掏,但你必须出京陪着贞媛。”
  章瑞挠了挠鼻子道:“也行,只是须得岳丈先掏上几千两银子叫小婿去办些出京该置办的东西。如今鞑子屡次侵扰,物价也贵,钱少了小婿怕难开销。”
  贞书记起他今早也是要银子,此时虽口头允了也是要银子,怕他拿了银子先到那醉人间去花销掉躲起来,遂指了章瑞道:“你们若要出京,所住的庄子院子房子我一并会找人替你们打理好。你们要什么银子?”
  章瑞跪行了过来在贞书脚下道:“二妹妹,无钱寸步难行,你如今是大财主,随便施舍我们一些又有何不可?”

☆、第62章 备礼

  贞书气的咬牙切齿又不能踹他,看了宋岸嵘一眼,见宋岸嵘如今盛怒之下脸色都变了,就如她那日从五陵山中出来之后所见的一样,像是神情都有些恍惚了的样子,又疼又气,却仍又不得不哄着章瑞道:“你只管放心前去,银子我自会叫大姐姐收着。”
  章瑞知道今日是走不脱了,况如今大了肚子焦心的是宋家又不是他,遂起身拍了袍子上的土,捡了一张椅子坐着去养神了。
  贞媛见宋岸嵘此时脸色大变,心内十分不忍,跪到膝前摇了宋岸嵘道:“爹,莫如抓幅药来将我腹中孽气堕了去,虽名节已毁,女儿出家作个姑子又能如何?”
  宋岸嵘扶她起来道:“怎能说这种话,那些虎狼之药会伤了你身子,千万不敢用。原是爹这些年疏漏了你们,贪了自乐疏于管教你们,我真是愧对了你们!”
  说罢老泪纵横,掩面哭了起来。
  苏氏与贞媛也跟着哭了起来,章瑞嫌吵索性将头缩在了脖子窝里。贞书眼瞧着这乱了套的一家,一声长叹,也是半晌无言。
  自此开始几天之内,贞书便要替贞媛打理一切出京事宜。京郊的庄子并宅子是宋岸嵘托一位挂笔行艺的书法家赁的,他与赵和亲自打马去看过了才下定。一应铺盖被褥并生活所用,贞书皆在东西两市置备齐当,雇了一辆驴车并一个小学徒,先叫送到庄子上去收拾打理。因正好交入腊月,贞书又跑到玉府后门上报备了一声家中有事,不能来府的话。才又急急赶到东市。
  章瑞这些日子不论走到那里,都有两个小学徒贴身跟着,倒是把个童奇生羡慕坏了。他如今虽阔也还只用着一个小厮,章瑞一下子便有了两个。
  贞书自昨夜起就千叮咛万嘱咐,叫贞书把银钱自己收藏好,千万莫要给章瑞多给一个铜板儿的话,又给两个学徒叮嘱千万要看好章瑞,莫叫他跑了的话儿。到出门时仍不停叮嘱着:“他若拿了银子,必然会跑掉。虽我给的不多,但按月会叫赵叔给你送来,你自宽心养胎,再莫要整日啼哭。”
  贞媛本要上车,忽又扑到贞书怀中道:“姐姐拖累你们至此,真是又羞又悔又难以言表。”
  贞秀难得下楼,听了这话道:“快上车去吧,真悔就不该作出这种事情来。”
  贞书一手指了贞秀冷冷瞪着她,半晌她才又冷哼一声,扭着小脚上楼去了。
  章瑞也骑了匹马,叫赵和与宋岸嵘两个两边夹着,趴着马上斜斜盱着贞书,忽而弯下腰来道:“早听闻二妹妹和童奇生有旧,待他果然比别个不同,随便一伸手就是几千银子。到了章某这里,就一分也得不着了么?”
  贞书是见过他们在醉人间里蘼废样子的,也伸手指了他道:“早知你是个贪财的,不知你竟这般无耻。你若再敢得瑟,小心我找人废了你子孙根,叫你也作一回宦官阉竖。”
  章瑞那里听过女子能说这种话,再贞书一手指着他,宋岸嵘与赵和两个目光刀一样远远瞧着,后面又是几个满脸阴沉的小学徒站在那里,遂吞了口水暗暗道:这点仇我章某先记着。
  马车驶动,贞书跟着一直送出了东市,在窗子上嘱咐了半天要贞媛莫要再叫章瑞哄骗了的话,又叮嘱她养好胎气,多吃多睡,自己何时会去看她的话。远到实在不能再远了,才松了贞媛的手远远瞧着。
  为了贞媛,苏氏一心要寻个高婿,如今却连名份都还没有就要先隐到农庄上去。贞书瞧着远远而去的马车自言道:话本上的才子佳人,山盟海誓,两情相悦,其实都是假的。现实中的男子,不为贪钱,即为图色。远从徽县来的童奇生如此,京城的章瑞,杜禹,窦可鸣等等,皆是如此。无分贵贱,尊卑,有无学识,竟无一例外。
  她长叹一声回头,就见玉逸尘披一件烟灰色裘衣站在她身后,亦在望她目光所极之处。他领子上雪白的风毛衬着无血色的脸上朱红的唇,倒是十分温润好看。只是头上仍是那枝木簪显得有些太朴素了些。贞书掐指一算原来今日竟是腊月初三,遂谦笑道:“小女去府上报备过,今日有事不能去的。”
  玉逸尘道:“我知道,只是今日休沐无所事事,便想着出来走一走,或者能碰到小掌柜,也算是桩惊喜事。”
  贞书摆手道:“我是累坏了,需要回去狠狠睡一觉,非但今日,十八也不能来,因年下过节要盘点整理货物,还要换那班学徒们回家看看,你须得饶过我这一回。”
  她说完也不再多话,怕叫他缠住了就走不脱,索性转身跑了起来。跑了很远心内有些放不下,回头一看,便见他仍站原地,一动不动远远望着自己。
  贞书狠了狠心,仍是转身跑了。
  玉逸尘往回走着,迎面碰上梅训,轻皱了眉头道:“我不过在此闲逛,你们怎么跟来了?”
  梅训垂手恭立了道:“昨日有个前院的小太监来报,说户部左侍郎窦可昌手下的人,曾到他面前打探过公公去年往大夏河一带行走时的行踪?”
  玉逸尘这才警觉起来,问道:“那小监怎样回答的?”
  梅训道:“我们带的皆是当时东宫徐秀手下的人,前院的小监们并不知情,但他既报到了小的这里,想必没有说太多。”
  玉逸尘负首仰了脸道:“窦侯,是块难啃的骨头,我本想放他一放,但若他这样急不可耐,就不得不办了他。”
  去年大夏河的事情,其中牵着玉逸尘的私心,就连皇帝李旭泽那里,他都有所隐瞒。引鞑子入关是大逆的死罪,这样的事情可不能透漏出去。但他做的十分隐秘,究竟是从那里漏了风声?
  今日装裱铺子下了门板锁着门。贞书径自回了后院小楼,就见苏氏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份请帖递给她道:“我们这些日子竟给忙忘了,贞玉九月中生了个女儿,如今要办百岁,来帖叫我们也去。”
  贞书一拍脑袋道:“正是,她是九月间生产,我们竟连点东西都没有送去或者望一望,怕她心内有怨念。”
  苏氏道:“谁说不是了,她虽嫁的好又嫁妆多,如今宫里那位靠不上,得力的便仍是我们这些庶系亲戚们,若再不去,侯府另外几房也要笑话她。”
  贞书道:“好在贞秀那些日子缝了许多东西送去,不然真要叫别的妯娌笑她娘家没人了。”
  苏氏又问贞书:“要不要把贞秀也带上,好叫她去给贞玉赔情道歉?”
  贞书摇头道:“贞玉大喜的日子,还是算了。我去了替贞秀说合两句,若她面上松动了,再叫贞秀去也是一样的。”
  苏氏叹道:“我不过是想着,侯府大宴,怕会请许多少年公子们去参加,也好叫贞秀与贞怡相看一眼。”
  贞书提高了声音道:“既然贞秀那里已与童奇生下了定,便盯好他那个人,莫要叫他再与章瑞一样,至于外间有多少少年公子,门第高的咱们配不上,门第低的只图点银钱嫁妆,有什么好瞧。”
  许是她这话说的重了些,贞秀推门出来气冲冲道:“不过就那点事情,大姐姐作下你就一力出银出力成全,我作了怎么你就要话里带刺的扎我?难道我也弄大了肚子?莫不成你还没有放下童奇生?”
  贞书道:“并非我放不下,我只是说若你真想与他过日子,就把他盯好了,他如今不知那里来的银整日在外大手的浪花着,怕他走入歪门邪道去。”
  贞秀冷笑道:“就你是个财主,就你有钱给我们施舍,可惜我不稀罕,我宁愿一针一线换钱来也不学你一样抛头露面拿脸换钱。”
  苏氏拍手道:“才送走了一个,这又吵起来,你们是嫌我还活的不够累么?”
  贞秀回屋使劲合上了门,贞书亦回了自己屋子。苏氏坐在起居室里摊了双手道:“我将你们一个个拉扯到这样大,可曾存过一点坏心?可曾没有劳心劳力抚育你们?你们竟都是些来讨债的,一个个不能叫我省心。可见我是个命苦的,若我能得个儿子……”
  她一人在外哭了半天,贞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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