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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二姑娘择婿记-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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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谁也不该笑谁。可是二姐姐也太厉害了些,什么事上都要叫我们大吃一惊。说实话,太监那下面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贞书见她居高临下在楼梯上斜眺了眼望着自己,又听她问太监下面没有什么的话,气的才要张嘴,喉头一股腥甜的热浪就要往上涌。况且囡囡新雇的奶妈抱着囡囡也在楼梯上看着,她不好发作怕吓着孩子,忙闭嘴吞了,拿手狠狠指着贞秀回了自己屋子,将门反插上之后才取了一叠厚帕子过来张嘴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她望着满帕子的鲜血竟有种如释重负的快感,终归是说破了,她可以嫁给他了。
  她一整夜仿如背上骨节尽碎了一般疼的睡不着,翻来覆去总算到了天亮,才一天明就听得外面苏氏的尖叫声与哭声。贞书隐约猜到必定仍与昨夜的事情有关,连忙穿了衣服下楼,就见天井里苏氏与宋岸嵘并赵和几个皆在,苏氏正扯住了宋岸嵘的袖子,宋岸嵘持了把剑要出门,赵和也在劝着。
  见她下楼,苏氏才招手道:“贞书,快来劝劝你爹,他如今要去跟那个太监拼命。”
  贞书忙过来堵住宋岸嵘高声劝道:“爹您这是做什么?”
  宋岸嵘指了赵和问贞书道:“你赵叔说你上回去刘家庄,出了城也是与那太监同去同回的,一路上还曾住在一处,可有此事?”
  贞书瞧了一眼赵和,见他默默点头,知他昨夜怕是为了要劝宋岸嵘而说了这些事,想必宋岸嵘听了更加火大,怕玉逸尘拿什么邪法骗了自己,这才要去拼命。忙又劝道:“我便是嫁给他,也只是悄悄的搬过去而已,平素白日还到咱们铺子里来站柜台做掌柜,若真有日他不要我了,我自已仍回这家里来不就行了吗?”
  她见宋岸嵘停下望着自己,索性高声道:“是我要倒贴着嫁给人家,又不是人家非得娶我,您这样去不是叫人笑话吗?”
  自己上赶着嫁给一个太监,可见她真是叫自己给惯坏了。
  宋岸嵘将剑反手持在身后,进装裱铺在柜台内坐了,恨恨道:“好,我从今日起就在这里等着,他玉逸尘要敢上门提亲,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贞书头疼不已,背上闷闷的疼着。苏氏赶了过来问道:“你背上叫他踢的如何?昨夜我来你不肯开门,这会子到厨房里我替你瞧一瞧。”
  贞书摇头道:“不用,我很好。”
  她进厨房去舀水,苏氏悄悄跟了进来,趁她不注意解了她外衣的带子,自背上掀了中衣一瞧,见后心窝上好大的一团青紫,又气又心疼的叫道:“这要踢出事来可怎么办?我须得带你瞧郎中去。”
  贞书自掩了衣襟道:“娘别乱叫,很快就会好的。”
  囡囡的奶妈也是个好事儿的,方才将个囡囡扔给贞怡躲在厨房里看热闹,这会子也一眼瞄见了倒抽口气叫道:“怪倒今早我去二姑娘屋子里取囡囡的衣服,见她吐了那么多血,原来这背上青成这样。”
  苏氏吓的一跳问道:“吐了多少血?就怕踢伤了内脏成个内痨躺在床上,死不死活不活是个麻烦。”
  言毕见贞书已经端着铜盆出外头去了,跟着出来到前面柜台上,指了宋岸嵘道:“踢的好,家里唯一一个能生息钱财的,踢死了我们也不用活了,大家都死了才干净。”
  宋岸嵘方才听着内间厨房里囡囡的奶娘呼什么血迹的话,知道是自己昨夜一脚踢重了把贞书踢坏了,心内也暗暗十分后悔。可是他也不能眼看着她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遂也在外无奈长叹。
  囡囡的奶妈本就是东市周围的住户,在此处十分相熟。早起借故出了一趟门,宋氏装裱铺小掌柜要嫁给大内总管太监玉逸尘的消息便如飞落的一包扬尘炸开在整个东街上。各店铺掌柜之间交头接耳,伙计之间奔走相告,掌柜娘子们你咬我耳朵我咬你耳朵,就连来赶集的人客们也都渐渐议论了起来。周边大胆些的小伙计并那些闲着的掌柜们也渐渐凑到装裱铺门前,要亲眼看看古往今来愿意嫁给太监的女子长个什么样子。
  当然,东街大多人皆识得贞书,她又一直抛头露脸的,此时大家说起来,便更有了一份心照不宣。女子终究还是要遮人脸面,像宋岸嵘这样放纵了姑娘的,终究还是惹出来丑事与祸事。
  赵和见今日总有些人进来借故四周转转又走了,宋岸嵘黑着脸定定坐在柜台之内,身后还竖着一把剑俨然守门将军,心知今日这生意是做不成了,遂过来写了张告示贴在门板上下了门板,劝宋岸嵘到楼上去歇一歇。
  宋岸嵘一夜没睡头疼脑晕,指了贞书对赵和道:“务必把她给我看住,不要叫她再出门去。”
  赵和应了,只在小楼这边的门外站着。
  贞书也不出门,只在楼上抱着囡囡玩耍。贞秀倒是不知何时出去了一趟,上楼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儿,指了贞书恨恨骂道:“都是你,好好的招惹什么太监,这会子童奇生听说了,言说我们的婚事就此而止,不用再谈了。”
  苏氏听了也自内间走了出来,慌的问贞秀道:“你方才出去找着童奇生了?你从那里找着的他?”
  贞秀在醉人间大门前堵到的童奇生,一见面就叫他拿这件事将整个宋府二房大大的侮辱了一番,这时赌气回房去哭了。苏氏长叹一声瞧着贞书道:“不怪你爹打你,你瞧瞧,我花了那么多银子钱财照应来一个进士女婿,叫你一句话搅黄了。”

☆、84|82。81。1

  贞中心乱如麻,脑中嗡嗡乱响,只是如今既然事情做出来了,就只能继续往前走。她现在唯一怕的是玉逸尘果真上门来提亲,怕要叫宋岸嵘再生一场大气,况他到东市上走一回听许多闲言碎语并叫人瞧着看了笑话,怕他受不住,欲要下楼寻人替他送个信,叫他暂时不必前来。
  她计议已定,也不怕赵和,下楼推了门叫了声赵叔道:“我得去给玉逸尘送个信去。”
  赵和指了指前院门前无事走来走去向此处瞄着的人们道:“你如今出去,怕能叫人看个大笑场。”
  贞书低头苦笑道:“既真要嫁他,我并不在乎。”
  赵和开了门道:“早些回来,不然你父亲醒来找不见要生气。”
  贞书应了出得门来,才走了几步到了铺子门前,便有各店铺内的伙计学徒们怪笑着围了上来,却也并不敢接近她,只是远远站了怪笑着,还有几个怪叫着。贞书也不理睬,叫一群人尾随着到了信差们常接活的地方,将信并几枚铜板捎给了常给她寄信的人,才往回走。
  她才转身,就叫身后有人叫道:“宋贞书!”
  贞书回头见是童奇生,懒得理他,继续往前走着。就听童奇生又道:“你果真要嫁个太监?”
  此时四周皆围的人山人海比上元节看灯还要热门,贞书站在人群中央,心内不知那里来的勇气,点头道:“是。”
  童奇生气的脸红脖子粗,手指了自己下腹道:“童某虽不才也还是个真男人,你嫁个太监图什么?图他有钱给你置新衣首饰给你吃山珍海味,还是能叫你作诰命夫人?我告诉你,他小子猖狂不得几天,总有一天我们这些读书人要将他从那位子上拉下来,踏他个不得翻身,叫他遗臭万年!”
  他朝着四周人群猛指着自己小腹,昂头嘟嘴充满暗示的怪笑着,人群中也发出一阵巨大的笑声来。贞书胸中有些胀闷,一突一突的有股热流往上涌着,她强抑呕吐镇静脑子,往他身边走了几步,忽而抬脚一脚踢到他裤裆位置,踢完了看童奇生疼的满地打滚的样子才冷冷道:“你就是个真男人我也不嫁你,他是个太监我也要嫁他,就是这样。”
  言毕吞了一口热流在胸中,转身就走,那些瞧热闹的人那里见过如此泼辣的女子?皆吓的目瞪口呆乖乖让出一条道叫贞书走了。
  囡囡的奶妈将孩子哄睡了也在人群中站着,此时快几步回到小楼,将街上发生的事情无巨细学给苏氏与贞秀贞怡几个听。贞秀听完冷笑一声回了自己房子,苏氏又是一阵长叹道:“也是我的命苦,她本就是个倔的,当年我差点打死都不能叫她缠足,如今又怎能耐何得她?”
  这样关了几日铺子,终还是又开张营业。贞书每日除了吃饭干活便是不言不语,也不外出,也不与人说话。宋岸嵘熬得几日终究熬不住,况他也瞧见贞书越来越瘦精神越来越差,终是忍不住将她堵在铺子内间坐了,才道:“你不能嫁给他。”
  贞书不言,取了裱好的画过来细细卷着。
  宋岸嵘又道:“那怕你如今与他有些来往,来往到你们彼此厌淡了为止,也不能成亲。”
  贞书这才停了手吞了胸中的呕吐感抬头道:“我过几天还要去他府里。”
  宋岸嵘长叹一声,默认着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贞书低头抿嘴咕咕笑着,心道:总算是又进了一步。
  她心情大好转身上了小楼,就见久不见面的章瑞又在外间陪苏氏坐着,两人悄声言语不知说的什么。贞书走过去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刘家庄?”
  贞媛七月间就要生了,如今已是六月中,章瑞仍不肯回去。
  章瑞见是贞书,慌得起来请她坐了才道:“好妹妹,如今有件天大的好事,做好了咱们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就都有了。你快听我来说。”
  贞书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又要要钱,忙摆手道:“你只跟娘说吧,我这里还忙着。”
  章瑞拉了贞书袖子道:“别呀好妹妹,你就听得我几句话,几句话而已,可好?”
  贞书无奈站了道:“说。”
  章瑞这才轻声道:“如今北顺侯府倒了,应天府府尹一直空悬。我的师尊王参知能在圣上那里说上话,只须得二十万两银子,就能将这职位接过来。如今我们一堂子的进士大家挤破了头都想往京畿去,就是拼钱多钱少的事情,好妹妹若能凑哥哥凑上些,我再叫……”
  贞书打断了他道:“我记得侯府夫人章氏是你的远方姑奶奶吧?你当初上学堂都是蹭着窦五来上的,如今他们一家下了大狱你不去救,反而肖想着侯爷的官职,怕不好吧?”
  章瑞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谁都得为自己打算是不是?等我掌了应天府再将他们放出来又有何难?我自己家里如今已经备得十万,只要好妹妹再替我出上……”
  贞书懒得听他再废话,摆手道:“我们小本经营,将我们全家卖了也不值那个数,你另找他人吧。”
  言毕仍下楼去了。章瑞扭了苏氏袖子道:“娘,你须得替孩儿想个办法呀。”
  贞秀也要下楼,经过苏氏身边时笑道:“他家能替他备得十万,为何不多备些索性二十万皆给了?若他家真有十万,他还能到这里来作小伏低?”
  章瑞索性跪到了苏氏膝前扭着。苏氏长叹揉头道:“如今我也不管着钱财,我也说不动他们,如何是好?”
  她终究还是想要一个高门良婿,叫自己也能当个四品恭人。
  皇宫大内垂拱殿,殿中只有李旭泽与玉逸尘两人。每当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李旭泽才能放下自登基以来刻意要摆的架子,真正自在起来。他来回踱着步笑着,连声赞道:“办的好!你办的很好。”
  玉逸尘皱眉道:“杜武做了两朝节度使,臣前番出征督军,才知边关将士们只知杜国公而不知当今皇帝,那些傲慢的将士们在臣面前几番直言,皆是这样的话。”
  这确实是实情,朝中派了一个阉人做督军,那些在关边苦寒多年的将士自然十分瞧不起这个带了许多狗腿子状如女子的宦官。玉逸尘所带的兵马与边关将士们几番冲突,皆是因那些将士们的骂骂咧咧及公然挑衅。
  而杜武做为护*节度使,不但不居中调停,反而放纵自己手下的将士们,多番为他们开脱。
  只知杜国公而不知当今天子是谁,这是如今边关将士们嘴中常有的话。
  李旭泽自玉逸尘回来听了不知多少回,每回都要气的发抖:“你说怎么办?”
  玉逸尘道:“还请陛下拿主意。”
  李旭泽来回踱着步子,许久才道:“朕觉得你治窦侯就治的很好,能给杜武也按个谋反的名号,先拿了他再图后计也很好。”
  “但是。”李旭泽又有些忐忑:“怎么才能叫他引些鞑子来,又叫咱们能将他捉个现形了?”
  玉逸尘嘴角噙了丝隐隐的笑,柔眉看着这苦恼的皇帝,温声道:“也不必真的叫鞑子来,找些草民为乱嫁祸给鞑子亦使得。到时候他杜武护国不力,就是个大罪。”
  “好!很好!”李旭泽双手一拍道:“就这么办,你寻些人假扮鞑子,这回选个离京近些的县城抢掠一回,虽说伤民,但以一县抵一国,朕的苦心唯望天知。”
  玉逸尘面上笑意更浓,给正望着他的李旭泽一个赞许的表情,拱手道:“臣尊命。”
  他退出垂拱殿,殿外梅福梅性与徐秀几个皆在等着。玉逸尘一一吩咐过事情才出了宫门,梅训在宫外等着,听玉逸尘交待完差事,皱起眉头问道:“果真要再联络孙玉奇?”
  玉逸尘道:“当然。怎么可能用假的?这种事情,只有那些北蛮干起来才够狠,才能叫举朝轰动。”
  再造一次气死承丰帝那样的大势,才能掰得动杜武这颗盘根错节的大树。杜武这边,也须得一次就将他治服才行。
  天越来越热,贞书却觉得自己有些越来越冷,心疑是玉逸尘的凉气染了她一身叫她也成了个怕冷的人,成日的只想咳嗽。十八这日清早起来套了件长衫仍将头发高高绾起拿木簪固住了,她便一个空人往玉府中来。今日玉逸尘在后门上等着亲自替她开门,开了门也只是望着她笑。贞书半月时间闹的京城闻名,此时见了玉逸尘,颇有些雄赳赳气昂昂的意味,况她此番走路竟气喘嘘嘘面色苍白,捉了他双手跳到他身上,叫他将自己抱了起来走,才在他耳边高声道:“我跟我爹说了。”
  玉逸尘点头道:“嗯,我知道。”
  贞书双手比划了张嘴笑道:“整个东市上,大家看了好大一场笑话。”
  玉逸尘点头道:“我也知道。”
  梅训回来后所述装裱铺中发生的一切,他足足听了三遍。而东市那场笑话,他就在人群外远远的站着,看见他的小掌柜无所畏惧的站在人群中央,冷眼看着那丑态百出的男子,那男子不知说些什么,惹的众人哄堂大笑。他的小掌柜几步走过去,抬脚踹在那男子裤裆,他应声而倒,躺在地上打滚。
  她转身离去,背影像个英雄一样无所畏惧。
  他站在远处放声大笑,从出生以来也没有过的敞快与满足,在那一刻填满他的胸膛。
  两人一同吃过了早饭,又在床上歪缠了半天,看着贞书满面舒愉沉沉睡去,玉逸尘才小心翼翼起身,取了袍子过来披着轻步到了卧室外。
  孙原在二楼小厅中垂手恭立着,玉逸尘系着衣带走了过去,沉默许久才道:“要看好宋姑娘,不能叫她进到前院去。”
  孙原弯腰答道:“是。”
  玉逸尘仍紧锁着眉头,系好了衣带走到阳台上,许久才自言道:“不能再叫她往这里来了。”
  他本想一步步诱她看清自己的真面目,并叫她从此与他为伍,成为一个理所当然的宦官的女人,但如今看来,她心中的善良与正义感远远超出他的所估值。她用生死做着抗争,他便不能以如今这样恶魔般的模样去回应她。

☆、85|84。1

  玉逸尘有生一来头一回去回顾自己的人生,并为此而感到可耻,那是一种比遗憾更可怕的感觉。身为阉人无法给她幸福,他只会感到遗憾,但成为她心中的恶魔,却让他觉得无比可耻。这是一种可笑而荒唐的感觉,只要它涌现出来,就让他觉得内心无比荒凉,继而想要否定自己的人生。
  他斩断了这荒唐的念头,紧了手腕大步下楼,自伸臂推了那两扇沉重的大门进来,在那面无表情掌着灯的陶俑们的注视下,在那丈宽的俑道中站了许久,回首亲自锁上了那扇大门。这才推开另一扇,往里而去。
  贞书这一觉睡的沉稳踏实,直睡到过了晌午才起来,因胸中有些闷痛也无心吃饭,自己在小阳台上坐了会儿喝了两口茶,便下楼出了小楼,在花园里瞎逛。此时正是日头毒晒的时候,她渐渐往前走到了楼阴所罩清凉的地方,忽而听得楼上内传出隐约一声尖叫,似是非常痛苦的声音。
  自头一回从大门进玉府以外,她还从未再往前院去过。此时玉逸尘也不知去了那里,院子里也空无一人。她前后走着,终是没有看到这里还有能往前院去的路,无论小楼的那一头皆叫这与楼齐高的围墙给堵的森严。
  贞书重又回到了楼内,走到玉逸尘曾带她走过的那两扇朱漆大门前,伸手推了,亦是纹丝不动。她心中有些焦燥,忽而听得朱漆大门内隐约有锁琏响声,慌忙藏到了迎门一架屏风后面静躲着,不多时,便见梅训从那门中走了出来,往楼上去了。
  她趁着梅训上楼的空当悄悄推了两扇大门进去,俑道另一头的两扇却没有上锁,她推开走出去,便是当日她与玉逸尘曾在里头听过琴乐的大堂。出了大堂的路她自然走过,来时往左,去时往右,再走出去,便是她头一回来时,脱鞋所进的那大殿。
  她站在大殿里犹豫了半晌,改从右边绕了进去。右边亦是一大间屋子十分宽敞,只是墙上画着许多色彩逼真的画,画上皆是面上痛苦万分,身上鲜血淋漓受着刑的人们,或烙铁抱铜,或铁链尖刺,贞书不忍多看,快步往前走着过了这间屋子,往内又是一间,里面陈列着许多方才外间画上才出现过的刑具,虽不过是些物件,叫人见了却也心惊胆寒。她生吞了口水双手压在胸前缓缓往前走着,隐隐记着当初自左边走时,大概是过了三进屋子,想必此时往后还有一间屋子,只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回头瞧了一眼那满屋子散发着寒气的刑具,才一转身,忽而一只吊晴猛虎悬在眼前,唬得她后退几步,差点坐倒在地上。她定晴细看,见这是自梁上吊下来的一只假虎,因她亲见过老虎,还打过老虎几棒子,知道老虎长什么样子。
  贞书细摸了下那虎皮,也知这是真虎皮,大约是一只死虎上完整剥下来的,形样恐怖万分,细看那咽喉下的缝口竟还有些熟悉。她绕过这老虎再往里走着,就见屋子里陈烈着各类猛禽野兽,皆是如那老虎一般活灵活现,在这死寂的屋子里果真是能吓破人胆的。
  因屋子越来越暗,墙壁上的提灯陶俑便渐渐亮了起来。拐过廊道,果然远远能瞧见另一端,是她曾走过的那一端。比之那一端,这一端的陶俑形样犹为恐怖,他们皆是受刑模样,面上容样或凄惨无比,或麻木不仁,或满是惊惧,或痛苦不堪,却皆费力的掌着一盏灯。
  贞书走到那竖着的廊道上,也不敢再看提灯俑,轻轻推了两扇大门,以为玉逸尘会在里面。进来却是空无一人,四周皆是密帘挡着,唯有她关门的回音声。转了一圈,她又回到了这大厅里。
  内里太黑,她适应了许久才渐渐能瞧清内里构造。循着当日的路径,她仍走到左边角落里,她曾与玉逸尘坐着吃过饭的地方去。那里摆着一张大案,后面一张椅子。她转到大案后坐了半晌,才要起身,忽而小楼这边的大门一开,玉逸尘从外间走了进来。
  她不知为何脑子一热,立即就蹲到了桌子下面。
  玉逸尘似是习惯黑暗的,穿过大厅推了另两扇门就要出去,却迎上正在走来的梅训。他此时操着一口她从未听过的尖着嗓音问梅训道:“孙玉奇的人来了?”
  梅训亦是那样尖着嗓音道:“来了,正在二楼等着。”
  玉逸尘又问:“方才是谁在喊叫?”
  梅训道:“是窦五,窦侯吃不住刑死了,他可能吓坏了。”
  玉逸尘声音里带了些怒气问道:“为何不堵紧他的嘴。”
  梅训低头不言,半晌玉逸尘又道:“如今这里关的人也太多了些,需得再从内事堂拨些小太监过来差遣。另,往后再有人犯直接送到应天府去,不必全拘到这里来。你传令下去,将所有窗子关紧,帘子压紧,不许再传出一点声音来。”
  言毕两人皆出门走了。贞书自大案下爬了出来快跑几步也推开了门,就见方才来路上的廊道里,有一面镶着提灯俑的墙壁正在慢慢合上。她才走到跟前,那墙壁已经合死了。她左右在那些陶俑上瞧着,忽而见直挺挺躺在墙上方框中已死的那灯俑比别的要格外干净一些,遂拿手轻轻一掰,墙上的门应声而开。
  她进到门内,才见这是个上下楼梯的通道。两边连窗子都没有,唯墙上挂着些提灯俑,在昏暗的火光下,神情格外恐怖。
  贞书提心掉胆下了楼梯,心里也渐渐有些明白这玉府怕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到了下面却还是被惊呆了。楼下一条长廊两侧远远望不到近头,唯星星点点的火光渐渐远去。
  她见有两个半大的小厮也尖着嗓子说着话,拖了个蓬头垢面像是死了一样的人走了过来,忙躲在楼梯口内等着他们走远了才又悄悄走近廊道。再往内走就不止这一条廊道,下面纵横交错皆是屋子。贞书不敢往内深走,只在这一侧一直往下走着,她如今已辩不清具体方向,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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