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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舞者-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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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微笑起来。她温柔的手指轻轻抚过我脸上的爪痕。“沙虎。”她只说了这两个字。而这也就够了。 

  “你饿吗?”我问道。她点了点头。我穿上斗篷,背上“绝击”,和她一起下了楼,走进旅店大厅。 

  这家店的食物不光辣,而且味道很重,不太好也不太差。不过,比起我在金矿里的伙食,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发现自己还没吃多少东西胃里就直发撑,于是干脆痛饮起阿奇维酒来。 

  最后还是黛伸手按住了我的杯子。“别喝了。”她的声音还是很温柔,但绝对不容争辩。 

  “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虎——”她顿了顿,“喝太多会伤身的。” 

  “喝太多只会让我醉倒。”我纠正道,“要是真能醉过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黛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为什么?” 

  她很可能已经知道我的答案,但我还是把话说完了。“酒能让我忘记过去。” 

  “过去是忘不掉的,虎,就像你忘不掉赛尔赛特人一样。”黛轻轻摇了摇头,“我也有很多事情想忘掉,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选择带着回忆生存下去。我正视过去,调整心情,将回忆安顿在合适的地方。我有必须完成的使命,只有这样,过去的事才不会让我分神。” 

  “那你的血债呢,你已经忘了吗?”在阿奇维酒作用下,我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黛一听这话,脸马上变得煞白。“巴莎啊,你要拿这份回忆怎么办呢?” 

  “关于血债你都知道些什么,虎?” 

  我在斗篷下耸了耸肩:“不多。我知道一个关于楚拉和召唤术的故事。故事里的楚拉一心梦想自由,而且以他人的生命为代价,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我叹了口气,“在另一个故事里,一位以什亚杀了自己的安剀殿,用他的血给自己淬剑。”我扫了她背后的剑柄一眼,“只有饮过强者的血,那剑才能帮以什亚复仇。” 

  “在这世界上,有的事比其他事更重要。”黛的语气刻板而倔强。 

  “这是自私的想法。”我又灌下几口阿奇维酒,“我亲眼见你杀了阿拉达。我知道,只要能报仇,你绝不怕动手杀人。而且你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我顿了顿,“你在钻牛角尖,巴莎。你不这么觉得吗?” 

  黛淡淡一笑:“也许吧。”这句话听在我耳中像那把北方剑一样锋利刺耳。 

  我放下酒杯。“我要睡觉了。” 

  黛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目送我离开。 

  隧道那头出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它身后的强光清晰地勾勒出它的身形:它没有五官,没有形象,不过是个裹着黑斗篷的人形。它手中拿着一把银色剑柄的北方剑,剑身上镌刻着奇异的符文。 

  离我五人开外的地方站着第一个奴隶,那人影缓缓走向他。剑上无声地掠过一道寒光。我看见两只手从斗篷中探出,举起剑,将剑尖顶在奴隶胸前,用力向前一送。剑刃安静地没入人体,一条生命在寂静中消失了。拴在铁链上的奴隶瘫软下来,铁链的碰撞声告诉我:那人已经死了。 

  来人从尸体上拔出剑来,剑刃上已经带有血色。不过,在隧道尽头那奇怪的光线下,染血的剑刃并不见红,反而呈现一片黑色。 

  那影子走得更近了。第二个奴隶和上一名受害者一样,一声没吭就送了命,第三个也是同样。血顺着剑尖滴下来。我渐渐看清,来人头上遮着兜帽,面容藏在阴影里。它的斗篷不是黑色,而是白色。 

  最后两个奴隶也死了。那影子站在我身前。它是黛。我打量着她兜帽下的脸:眼睛湛蓝,肌肤如雪。她嘴上满是血迹,仿佛每名死者的鲜血都被她饮尽似的。 

  “巴莎。”我低声轻叹道。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举起剑,将剑尖搭在我胸前。 

  北方利剑划开血肉,刺进我的心脏。除了铁链的碰撞声,四下一片寂静。我贴着墙软倒在地。 

  我死了。 

  一只手搭上我肩头,我突然惊醒过来,马上挺身坐起,伸手去摸“绝击”,但随即意识到拍我的人是黛。原来,我喝多了酒,倒在地上就睡着了,好像我还在矿脉里干活似的。黑暗中那危险的气息来源于我自己的恐惧。 

  一片寂静中,我听见自己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但我一时无法调匀呼吸。 

  “虎,”黛跪在我身边,“你在做梦。” 

  我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发现自己刚才可不止在做梦而已:我哭了。这个发现让我突然感觉很丢人。这太可怕了。 

  “别这样。”黛柔声说。我知道她什么都看见了。 

  我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只觉得又冷又怕,宿醉后的恶心一波波袭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一切全乱了套。酒在我胃里翻腾着,一个劲地往上涌,我把脑袋顶在膝盖上,好容易才强忍着没吐出来。我筛糠般地抖着,一遍遍低声诅咒着,直到黛从后面环住我的脖子,像哄孩子似的把我抱在怀里。 

  “没事了,”她在一片黑暗中低语,“没事了。” 

  我甩开她的手,猛地站起来,转头盯着她。烛光已经消失,但月光从窗板里漏进来,把她苍白的脸照得亮一块暗一块。她的眼睛藏在阴影里。 

  “是你,”又是一波颤栗袭来,“是你。” 

  黛跪在地板上,抬头看着我:“你梦见我了?” 

  我努力组织着语句:“你把他们都杀了,一个接一个……你用剑杀了他们,后来又要杀我。”我仿佛又看见那张兜帽下的脸,“黑地板板,女人。你像杀掉阿拉达一样杀了我!” 

  一片寂静。我愤怒的责难消失在黑暗中。 

  “我明白了。”她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但显然很是失落。“我知道了。我杀了阿拉达,向你转过身来时,你眼睛里那仇恨是针对我的。” 

  “才不是。”我一口气说了下去,“才不,黛。我是在狠我自己。我以前也杀过很多人。比起你,我杀起人来更没有理由,良心上的负担也更少。”我再也站不住了,干脆在屋里来回走动起来,仿佛一只困在笼中的大猫。“那时候,我从你身上看见了我自己。过了这么久,突然看清自己的所作所为,看清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这太可怕了。” 

  “我们都是剑舞者。”她说,“我们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比谁更好。我们有理智,有思想,可以选择自己的路。我们会钻牛角尖,因此也学会了自我调节。”黛微微一笑,“楚拉的勇气解放了楚拉,让他自由地拿起剑。那女人则因强暴和杀戮获得举剑的自由。” 

  “黛——” 

  “以前你说过,我还不够冷酷,不够无情。”黛摇了摇头,她的辫子擦着右肩,“你错了。虎,我是个无情的人,我的棱角已经锋利得过头了。”她的脸上没有笑容。“死在我剑下的人不计其数。他们杀了我全家,抢走我弟弟,还毁了我的贞操……只要情势需要,我还会动手杀人。”月光在她的金发上闪闪发光,“你的梦是对的,虎。我可以杀一百个阿拉达……他们的尸体倒下时,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我看着她。这间低级旅店硬实的木头地板上,正跪着一个骄傲的剑舞者。我知道,这个人有理由要求整个世界一起为她做出牺牲。因为她已经选择了自己的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你都做了些什么……”我哑声说道,“你怎么会把自己变成这样?” 

  黛抬头看着我:“如果我是男人,你还会这么问吗?” 

  我回视着她:“你说什么?” 

  “如果我是男人,你还会这么问吗?” 

  她很清楚我会怎么回答。 

  

二十三 

  

  黛和我没有马上离开竺拉。阿拉达的宫殿守卫已经开始调查凶手的下落,但我现在还无法动身。金矿里的三个月在我身上留下了太深的烙印。我要补充能量,休息几天,还要练习剑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我们最缺的也是时间。现在,贾梅尔已经离我们近在咫尺(我和黛都相信阿拉达对我们说的是实话),黛自然迫不及待地想去瓦什尼人那里找他。不过,她始终耐心地等待着。这种耐性我以前从没在其他人身上见过,我自己更是望尘莫及。 

  我们没再提起彼此的过去,也没再谈起我们走到今天这步的原因,只一心讨论怎样解救贾梅尔的问题。以前我从来没有跟瓦什尼人打过交道,但多年来也积累了一些关于他们的知识。他们和汗吉人不同,对外人并不抱有敌意,但瓦什尼始终是个危险的部族。我们需要精心计划,小心行事。 

  “我们不会再玩什么奴隶贩子买奴隶的把戏了,”从宫殿里逃出后第三天,我对黛说道,“上次这馊主意让我们尝够了苦头。再说,如果瓦什尼族长真的很喜欢北方奴隶,我可不想再把你陪进去。” 

  “我就知道你早晚会发现那是个馊主意。”黛低着脑袋,用软皮擦着剑刃,“你有其他办法吗?” 

  我靠着墙蹲在地上。虽然现在身上已经没有铁链,但这个习惯动作一时还是改不掉。“没有。也许我们不妨直截了当些,就这么骑进部里找他。” 

  “我们手里得有些让族长感兴趣的筹码,”黛提醒道,“否则他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放了贾梅尔?” 

  我挠了挠脸上的疤。“阿拉达那袋钱还剩下不少,那袋子本身也值不少钱,上面的宝石准能卖个好价。”我心不在焉地动了动左肩,“说起来,他还得感谢我们帮他宰了阿拉达呢。这样一来他和他们的协议就作废了。” 

  北方长剑一阵闪亮,黛抬头向我望来。她未经束缚的头发在发红的阳光中闪着白亮的光。“我雇你,是想让你带我穿过庞加。既然已经来到竺拉,你不必再为我弟弟犯险。” 

   “这么说,你是觉得我还没恢复到可以使剑的程度咯?” 

  “难道你已经没问题了?”黛平静地问。 

  我们俩都很清楚这问题的答案。我在矿脉里待了三个月,逃出来后只歇了三天。 

  “我说过,我会去的。” 

  “那我们走吧。”她将剑尖搭在鞘沿上,手一送,剑稳稳滑入鞘中。那咝咝的摩擦声仿佛钢铁与皮革的奏鸣曲。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动身了。 

  我们买了两匹新马,一路向南岭脚下奔去。黛那匹带黑斑的小犁马有双相当有神的眼睛,眼神像个大活人,马鬃马尾颜色斑斑点点。我自己的马也是匹去了势的牲口,但颜色比黛的马简单得多,一身平平无奇的棕毛,和我那匹大公马一点也不一样。它身上没有黑点,连马鬃和尾巴都是呆板的棕色,性子也闷头闷脑的。    

  我们骑出沙地,来到沙漠和山地交界处。每前进一步土地的样子都在变化,我们仿佛在一只巨大的变色龙背上前进。一开始马步所到之处全是沙地,后来沙地里夹进一垄垄干巴巴的小草,最后周围才算有了点植物带的样子。 

  我看着黛的马。它迈步的样子扭扭捏捏,活像个大闺女,十分有趣。要不是我觉得黛走路的样子一点也不扭捏,准要把这比喻说给她听。 

  虽然走得不快,这牲口倒很能玩些花样。它一路踩着碎步,踏着节奏,轻柔地喷着鼻息,还不时用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向我的马递几道秋波。 

  “我知道它为什么被阉掉了,”最后,我开口说道,“看这副德性,它准当不成种马。” 

  黛一挑眉毛:“为什么?这可是匹好马。没错,他是有点不安生,可这也不是他的错。”  

  “是‘它’,不是‘他’。”我纠正道,“这家伙哪里配得上雄性词儿?我敢打赌,它没被阉掉的时候也跟现在差不多。” 

  黛没再答腔。好吧,他——不,它,毕竟是她的马,她难免要帮它说话。 

  我们走过盐碱坡和起伏的草地,周围的植物渐渐有了点儿精神。马蹄落在灰色的石面上,踩过灰绿色的大理石。我们沿着平缓的山坡一路爬去。南岭本来就不是很高,其中最高峰也算不上峻岭。山坡上点缀着粗硬的矮灌木,岩间渗出钢蓝色的泉水,汩汩地向沙漠流去。 

  黛摇了摇头:“这里和北方一点也不一样。” 

  小棕马小心地走过一片断崖,我在马镫上直起身子。“这里没有雪。” 

  “不光是没有雪,”黛一夹斑点马,催着它跟上我,“树,石头,土地……连味道都不一样。” 

  “这很正常。”我点头道,“不过,你闻见的是瓦什尼人的味道,不是山的味道。” 

  我提缰停马。前方二十步远的地方立着一个骑马的战士。他精赤的棕色脖子上挂着一串人指穿成的白骨项链。 

  黛在我身边停下马来:“看来这就是瓦什尼人了。” 

  我们一言不发,那战士也没有任何表示。 

  他很年轻,大约只有十七岁上下。但是,瓦什尼人出生后认识的第一件东西就是剑。女人生下孩子后,他们会用剑砍断脐带,再给孩子行割礼。 

  即使是如此年轻的瓦什尼战士,也绝对不容小看。 

  年轻人穿得很少,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皮短裙,一条腰带,连鞋都没穿。他古铜色的皮肤涂过油,滑溜得要命,一头黑发在身后编成辫子,留得比黛的头发还长。那条辫子上还缠着层带软毛的兽皮。从他双耳上垂下两只骨雕耳环,——这究竟是哪根人骨头雕成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见我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这才转过身,向南走去。一把传统风格的瓦什尼剑被剑带固定在他光溜溜的后背上。剑没有鞘,那弯曲的剑身闪着恶狠狠的光,剑柄是一截人类腿骨。 

  “来吧,”我对黛说,“他们已经在等我们啦。” 

  年轻的战士将我们引进瓦什尼营地,只见许多带斑点的帐篷紧贴着山坡支在一起。瓦什尼人正在迎接我们:两排族人列成两条一字长蛇,形成一条通向营地的夹道。这些人里有男有女,也老有少,但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只直勾勾地看着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戴着精致的骨雕,连女人孩子也不例外。 

  “这些人比汗吉族更可怕。”黛对我耳语道。 

  “也没准。和汗吉人一样,瓦什尼人一般不活祭。这些战利品都是荣誉的标志,是从战斗中赢来的。”我顿了顿,“这些骨头都是从死透的人身上弄下来的。” 

  我们的向导把我们带到最大的帐篷边,下了马,又对我们做了个手势,让我们进去。但是,黛刚一举步,他就用力摇了摇头。 

  我看着黛,只见她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可以看出,她想和那战士理论理论,但到底忍着没开口。她走回花斑马边上。我觉得她的眼神有些绝望。 

  “你会说瓦什尼话吗?”她问道。 

  “只会几个词儿。不过像大部分南方人一样,他们也说沙漠语。巴莎……”虽然我很想碰碰她,但到底没伸手,“黛,我会小心说话的。我知道,这对你太重要了。” 

  黛断断续续地出了口气:“我知道,我——明白。可是——”她摇了摇头,“我只是怕他已经不在这儿了。我怕他已经被卖给别人了……我怕我们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像多数男人一样,一言不发地把忧心忡忡的女人抛在身后,自己转身走进族长的帐篷。 

  一进帐篷,我就看见了贾梅尔。 

  我猛地停下脚步。身后的帘子已经落下,黛看不见帐内的情景,更看不见自己的弟弟。那孩子和瓦什尼人一样,扎着辫子,穿着短裙,裸着身子。他头发金黄,眼睛湛蓝,皮肤雪白,身上没佩剑,也没戴人骨首饰。 

  这说明,他和普通瓦什尼人是不一样的。 

  他比黛矮一点,轻一点。但他永远也不可能长得更高更壮。他已经成了个阉奴。我看着他。显然,这可怕的事实已经影响了他的发育。 

  以前我也见过这种情况。有的阉奴不会像萨波一样发胖,也不会像女人一样扭捏,和正常男子没什么区别。但是,你能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出他们和常人的不同。 

  他们的眼神变了。可怕的生理缺陷会伴随他们一生。 

  我没有任何表示,仿佛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他。我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默默承受着突如其来的恐惧,震惊和悲伤。 

  贾梅尔向帐中退去。我看见一个老人坐在帐中的小地毯上。这个人领导着整个凶悍的瓦什尼部。他一头白发,满脸皱纹,浑身发抖。老人右眼上罩着一层白雾,已经半瞎了,左眼也已经显出失明的征兆。他直挺挺地坐在毯子上,等贾梅尔回到自己身边。 

  男孩站回原地,老人马上抓住他柔软白嫩的胳膊,再也没有放手。 

  黑地板板,这该叫我怎么办! 

  我很快拿定了主意。老族长问起我来此有何贵干时,显然很期待我会提出些贸易要求。我对他和盘托出,一五一十地说明了来意。 

  该说的都说完后,我将视线转向贾梅尔。那双和黛一样的蓝眼睛也望着我。他一声不吭,脸上没有惊讶,没有悲伤,也没有欣慰。若是换作其他人,可能会以为这孩子怕受罚,不敢做出什么表示。但我很清楚:这老人很依恋自己的北方奴隶。他依靠他,信任他,绝不会伤他一根寒毛。不,他连骂都不会骂他一句。 

  老人开口了。他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用沙漠语向我叙述了贾梅尔的经历。没错,阿拉达的确是把这北方男孩当作贸易协定的筹码,族长也收下了这件赠礼,但他的地位很快就发生了变化。他不是楚拉。动手阉割他的不是瓦什尼人,割掉他舌头的也不是瓦什尼部。 

  我终于明白贾梅尔为什么一言不发了。他是哑巴,根本说不出话来。再说,他身带残疾,本也不想开口。 

  “是阿拉达干的。”我简单地说。 

  老人点了点头,我看见他的下巴在颤抖。他模糊不清的眼睛里闪着泪光,颤抖的双手虚弱地握着贾梅尔,嘴角抽动了两下。“如果这孩子已经不是男人,北方女人还会要他吗?” 

  我看着注定一生身带残疾的贾梅尔。他本不该和黛如此相象。我很清楚黛的想法:无论她弟弟受过怎样的折磨,她也不可能弃他不顾。 

  但是我不能代她表态。“我想该由那女人自己来说。” 

  老人顿了一会,终于点点头,做了个默许的手势。我站起来,走出帐外,鼓足了勇气,才对贾梅尔的姐姐叙述了刚才的所见所闻。 

  黛默不做声地听我说完,什么也没说就向帐篷中走去。 

  按说我不该跟进去。但黛不会说沙漠语,贾梅尔又说不出话来,只有我能把她的话翻译给族长。 

  钻进帐篷时,我看见贾梅尔和黛都在哭。老族长脸上也挂着泪水。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黛没有看我。“问问族长,他愿意放贾梅尔走吗?” 

  我翻译了她的话。老人哭着点了点头。 

  黛抽噎着:“问问贾梅尔,他愿意跟我走吗?” 

  过了很长时间,贾梅尔才点了一下头。但我看见他白净的手依依不舍地握在老人那盖满斑点的手上。 

  黛已经擦干了泪水。“虎,你帮我谢谢族长吗?对他说——苏尔哈亚。” 

  我照做了。贾梅尔在族长的催促下站起身来,跟着姐姐向帐外走去。 

  但黛在弟弟胸前轻轻推了一把,把他挡了下来。她轻声说了几句北方话,眼睛里又泛起泪光。话一说完,她伸出双臂,抱了抱自己苦寻了五年的弟弟,卸下了自己对他的责任。 

  过了一会儿,我和她一前一后走出了帐篷。 

二十四 

  

  我们走下山坡,在庞加边找到一块绿洲。黛和我一路上面无表情,什么也没说。她坐在六颗棕榈树投下的阴影里,背靠石墙,安安静静,一声不吭。从黛的眼神看来,她仿佛直到现在才恍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似的。 

  实现自己的目标往往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知道大功告成时,你可能会得意上那么一会儿,但这感觉不久就会被成功后的无力感取代。黛的情况则更糟:她知道,自己从头到尾白忙活了一场。 

  严格说来她也不是一无所获,不过表面看来的确如此。 

  “他们对他很好,”我说,“他和阿拉达在一起遭了两年罪,但瓦什尼人很照顾他。他们尊重他。” 

  “我心里好空。”黛只答了这一句。 

  这句话里满是苦涩。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太阳下山时,她已经拿出火绒,用枯叶在树边生了堆火。我们坐在毯子上,吃着东西,喝着酒,各怀心事地沉思着。沙漠上一派落日时的景象。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呼啸着吹过篝火,风声中夹杂着两匹马的鼻息声。 

  黛转过脸来,表情里充满痛苦。“为什么我心里这么空!” 

  “因为世事难料,你已经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啦。”我微微一笑,“这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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