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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里的男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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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到背后摸到了一把又肉的叉子,举了起来。
  朱莉安娜说:“丹佛正在建一个抗热跑道,汉莎公司的火箭可以在那儿降落了。”
  这三个男的没一个人动弹,也没人讲话,其他的顾客都静静地坐着。
  终于厨师开了口:“日落时有一架飞过去了。”
  “那不是去丹佛的,”朱莉安娜说,“那是往西去的,去西海岸。”
  慢慢地那两个卡车司机又坐了下来。年纪大的嘀咕道:“我总是忘记,离开这里他们有点胆怯。”
  厨师说:“日本佬没杀犹太人,战时战后都没杀。日本佬没建焚尸炉。”
  “他们没这么做才糟糕呢。”年纪大的司机说。他又端起咖啡,重新喝了起来。
  胆怯,朱莉安娜想。是的,我猜那是真的。我们希望日本佬离开这里。
  “你们打算在哪儿过夜?”她问道,问那个年轻的卡车司机乔。
  “我不知道,”他答道,“我只是钻出卡车进来啦。我不喜欢这儿,也许我就睡在车里。”
  “蜜蜂汽车旅馆还算可以。”厨师说。
  “对,”年轻的卡车司机说,“也许我就住那儿。要是他们不介意我是意大利人的话。”他的口音很重,掩盖也没用。
  朱莉安娜琢磨着他。是理想主义害得他这么怨天尤人,对生活的要求太多,总是动荡不安、浮躁不安、满腹牢骚。我也是一样的,我在西海岸呆不住,最终在这儿也呆不长。老辈人不也这样吗。她想,不过现在这里不是前线了,前线在别的星球。
  她认为,我和他可以签约,为那些开拓殖民地的火箭飞船服务。但德国人会因为他的肤色和我的头发拒绝我的。那些漂亮的、白皮肤的北欧姑娘都在巴伐利亚的城堡里受训。这个叫乔什么的家伙甚至连面部表情都不对头。他应当持有那种冷酷而又热情的面容。好像什么都不相信而又有坚定的信仰。对,那就是他们的样子,他们不是像我和乔这样的理想主义者。他们是讲信仰的犬儒主义者。那是一种大脑的欠缺,就像做了脑叶切除手术一一那些德国精神病医生残害这些人。将他们当作心理疗法可怜的实验品。
  她断定他们的麻烦与性有关,他们在30年代就干了些与性有关的肮脏事,而且愈演愈烈。希特勒的性是与他的——什么人?他的妹妹?姑妈?侄女?他的家庭就是近亲繁殖的,他的母亲和父亲是表兄妹。他们都犯了乱伦的傻事,按原罪的说法,他们是色恋自己的母亲。难怪那些杰出的金发碧眼白皮肤的漂亮姑娘,有天使般的微笑,有孩子般的天真。她们为了妈妈保全了自己,或者为了彼此的需要。
  那么谁是她们的妈妈?她疑惑不解。是领导人赫尔·鲍曼吗?他不是要死了吗?抑或是个病夫。
  老阿道夫,据说在什么地方的疗养院里,过着老年性痴呆的生活。从他在维也纳当流浪汉的穷苦日子起就患了脑梅毒,黑色长大衣,脏兮兮的衬衣,住在廉价的小店里。
  很显然,这是上帝讥笑的报复,就跟某部无声电影一样。那个可怕的人被内心的污秽所打倒,这是人类邪恶的历史性灾难。
  令人可怕的是,现任的德国皇帝正是那个病脑的产物。首先是政党,然后是国家,再就是半个世界。这是纳粹自己鉴别诊断出来的。那个给希特勒看病的江湖庸医莫雷尔博士,给希特勒服了一种获专利的药物,所谓的凯斯特博士防毒丸。这个人原先是个治疗性病的专家。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但领袖含混不清的话依然是圣旨,依然是基督教《圣经》。他的胡说八道此刻已经影响了文明,就像邪恶的种子,那些瞎了眼的金发碧眼纳粹皇后们正在嗖嗖地从地球飞到别的星球,散布着毒害。
  因为乱伦你得到的就是疯狂、瞎眼、死亡。
  去他的。她不愿再往下想。
  “查利,”她喊那个厨子,“你该把我要的备好了吧?”她的确感到孤独,于是起身走到柜台边,坐在收银机旁。
  除了那个年轻的意大利卡车司机外,没人注意她。他的黑眼睛一直盯在她身上。乔,他的姓氏。乔什么呢?她不清楚。
  这会儿靠近了他,才看清楚他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么年轻。很难说清楚,因为他身上那种强烈的情绪妨碍了她的判断。他不断地用那僵硬、弯曲的手指头梳理着头发。这个男的肯定有什么不寻常的经历,她寻思。他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这让她心烦意乱,也吸引了她。这时年纪大的卡车司机低头与他咬了会儿耳朵。于是他们俩审视着她,这次的表情可不是平常那种男性对女性的感兴趣。
  “小姐,”年纪大的说,这时两个男人都很紧张,“你知道这是什么?”他拿出一个扁平的白盒子,不算大。
  “知道,”朱莉安娜说,“尼龙长袜。合成纤维的,纽约的卡特尔大公司生产的,非常稀罕,很贵。”
  “你把它交给德国人,垄断不是个坏主意。”年纪大的卡车司机把这个盒子递给他的同伴,他又用胳膊肘顺着柜台将它推给了她。
  “你有车吗?”年轻的意大利人啜了口咖啡问她。
  查利从厨房进来了,端着给她的盘子。
  “你可以开车把我带到这个地方。”那双野性强悍的眼睛一直在琢磨着她,她马上紧张起来,却又不知所措。“一家汽车旅馆,或者我可以停下来过夜的什么地方。不行吗?”
  “好的,”她说,“我有辆车,一辆旧史蒂倍克。”
  厨师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那个年轻的卡车司机身上,然后把盘子放在她面前的柜台上。
  甬道尽头的扬声器响了:“注意,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
  贝恩斯先生在座位上睁开眼睛。透过他右边的窗口可以看见,遥远的下面,是褐色与绿色的土地,接下来就是蓝色的啦,那是太平洋。他意识到火箭已开始慢慢地、长时间地下降。
  扬声器里先用德语,然后用日语,最后用英语解释说不要抽烟,不要解开软椅上的安全带,还说下降要用8分钟。
  突然开始制动,发出巨大的声响,飞船摇晃得相当厉害,有许多乘客连气都喘不过来。贝恩斯先生微笑了,另一个年轻的乘客坐在他前面的甬道座位上,一头浓密的金发,他也笑了。
  “你害怕吗?”那年轻人开口道。
  贝恩斯先生马上用英语说:“我很抱歉,我不讲德语。”那个年轻的德国人狐疑地看着他,所以还用德语重复了一遍。
  “不是德国人吗?”那年轻的德国人很惊愕地用特别重的英语说。
  “我是瑞典人。”贝恩斯说。
  “你在坦普尔霍尔福登船的吧?”
  “是的,我在德国做生意。生意把我带到了许多国家。”
  很显然,这个年轻的德国人难以相信,在当今世界,可以做国际生意乘坐——能够乘坐得起最新式的汉莎公司火箭,却不会或不愿讲德语。他对贝恩斯说:“你是干哪一行的?”
  “塑料,聚酯,树酯合成——工业用的,你明白吗?没有消费者的商品。”
  “瑞典有塑料工业吗?”不相信的口吻。
  “有,有个相当好的。要是你能留下姓名,我可以把公司的小册子寄给你。”贝恩斯先生掏出钢笔和小本子。
  “请别介意,那对我没用处。我是个艺术家,不是生意人。请勿见怪。可能你在欧洲大陆时见过我的作品。亚历克斯·洛兹。他等着。
  “恐怕我不太关心现代艺术,”贝恩斯先生说,“我喜欢战前的老派立体派艺术和抽象派艺术。我喜欢一幅意味着什么的画儿,不光光是表现概念的。”他转过脸去。
  “但那是艺术的任务,”洛兹说,“为了促进人的灵性,超越肉欲。你的抽象艺术描绘了一个时期的精神颓废、精神混乱,由于社会的衰变,由于旧的财阀统治。犹太人、资本家、百万富翁、国际组织支持颓废艺术。那个时代结束了的艺术必须继续——它不会静止不动。”
  贝恩斯凝视着窗外点点头。
  “你以前去过太平洋沿岸吗?”洛兹问。
  “去过几次。”
  “我没去过。在旧金山有一个我的作品展,是由戈培尔博士的办公室和日本官方安排的。文化交流可以促进了解和亲善。我们必须缓解与西方的紧张形势,你以为如何呢?我们必须有更多的交流,而艺术可以办得到。”
  贝恩斯点点头。在火箭喷火环圈的下面,可以看见旧金山城市和海湾了。
  “人们一般在旧金山的什么地方进餐?”洛兹问,“我在皇宫饭店预订了,但我的理解是,你可以在国际居住区吃到好东西,譬如在唐人街。”
  “是那么回事。”贝恩斯说。
  “旧金山的物价高吗?这趟旅行我自己掏腰包。部长非常小气。”洛兹笑了起来。
  “你可以根据汇率来安排吗?我估计你带的是德国银行的汇票。我建议你到萨姆森大街的东京银行去,在那儿兑换。”
  “多谢啦。”洛兹说,“我就在旅馆里兑吧。”
  火箭马上就要着陆了。现在贝恩斯可以看见飞机场、吊架、停车场,从城市延伸出来的高速公路、房屋……非常可爱的景象,他想。群山和水域,金门大桥上飘浮着几缕烟雾。
  “下面那个庞然大物是什么?”洛兹问,“只做了一半的,朝一面开的。卫星发射中心?我看,日本还没有宇宙飞船吧。”
  贝恩斯微微一笑说:“那是金芙蓉运动场。棒球场。”
  洛兹笑出了声:“是吗?他们喜爱棒球。难以置信。为了消遣,打发时光,花钱的运动,他们已开始盖那么大的建筑……”
  贝恩斯打断他说:“已经完工了。那是它永久性的造型。从一边开口。一个新建筑师设计的。他们以此为荣。”
  “看上去,”洛兹盯着下面说,“它好像是犹太人设计的。”
  贝恩斯盯着那个男人看了一阵子。在那一瞬间他强烈地感受到德国人心里的不平衡气质,精神病特色。洛兹所说的实质意义是什么?那真是一时冲动说出的话吗?
  “我希望不久我们能在旧金山再会,”火箭着陆时洛兹说,“没有一个同胞说说话,我会无所事事的。”
  “我可不是你的同胞。”贝恩斯说。
  “噢,是的,那倒是真的。但从人种来说,我们很近。从各方面来看都一样。”洛兹开始在座位上动起来,准备解开安全带。
  我与这个人在人种上相近?贝恩斯犯了迷糊。亲密到了在各方面都一样的程度?那么在我身上也有那种精神病特色。我们生活在一个精神病的世界。疯子在当权。我们明白这一点有多久?面对这一点了吗?而我们有多少人明白这一点了?洛兹不明白。也许如果你知道自己精神错乱倒反而不是精神错乱了。或者最终你会变得神经错乱。要觉醒。我估计只有少数人会明白这一点。到处都是孤立的人。但是广大的民众……他们怎么想?所有这座城市里数以万计的人,他们能想象得出自己是生活在一个心智健全的世界吗?抑或他们能猜测、能窥见这事实吗?
  不过,他想,神经错乱意味着什么呢?一个合法的定义。我的意思是什么?我感觉到它,看见它,但它是什么?
  他想,那是他们要做的什么事,他们要成的什么事。那是他们的潜意识。他们对别的人缺乏认识,他们意识不到他们对别人所做的一切,意识不到他们引起的或正在引起的毁灭。不是的,他想。不是那么回事。我不明白,我感觉得到,我直觉得到。但他们无端地残酷……是那么回事吗?不,上帝啊,他想。我闹不明白,搞不清楚。他们是否忽略了现实部分?是的。但还不止这些。那是他们的计划。对,他们的计划。征服行星,一如他们征服非洲,以及此前的欧洲和亚洲。是发了疯啦。
  他们的观点,是全宇宙。不是这里一个人,那里一个孩子,都是个抽象概念:种族、土地、人民、国家、血液、荣誉。不是荣誉的人们而是荣誉本身的荣誉;抽象即真实,他们对现实视而不见。没有这些好人,他就是好人。这是他们的时空认识。他们看透了此时此地,进入了黑暗、深邃的极地,永恒。这是对生命的毁灭。因为最终将没有生命,曾经有过的只是太空中的尘埃,滚热的氢气,没有别的啦,而这一切又会来临。这是一次间隙,一个片刻。宇宙的进程在加紧,把生命碾碎,碾进花岗岩和沼气;车轮转向所有的生命。这都是暂时的。而他们——那些疯子一一迎合了花岗岩、尘埃、无生命的渴望,他们想援助大自然。
  他心里想,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们想成为历史的代理人,不是牺牲者。他们自视与上帝的力量等同,相信他们有神力。这是他们疯狂的根本。他们被某个原型征服了。他们的自我病态地扩展,以致他们说不出他们从哪儿开始,神性也不再起作用。那不是自大,不是骄傲,那是自我最终的膨胀——在他崇拜的与被崇拜的对象之间产生了混乱。人没有吞食上帝,而上帝吃掉了人。
  他们所不能领会的是人的无能为力。我虚弱、渺小,对宇宙无足轻重。根本不会注意到我,我不被觉察地活着。但为什么那样就很糟糕?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诸神注意到他们毁灭的是什么人,微不足道……
  贝恩斯在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时说:“洛兹先生,我没对别人说城堡里的男人…048。JPG。TXT起过,我是个犹太人,你明白吗?”
  洛兹可怜巴巴地望着。
  “你不会明白的,”贝恩斯说,“因为我身体上没有像犹太人的地方,我的鼻子整了形,多油脂的粗毛孔变小了,颅骨的形状也变了。总之,从身体上发现不了我。我能够而且常常出入纳粹社会的高层圈子。谁也发现不了我。而且……”他停了下来。靠近点,离洛兹非常近,用只有对方可以听得见的声音说,“我们还有许多人。你听见了吗?我们并没死。我们依然活着。我们隐形地活着。”
  过了一阵儿洛兹结结巴巴地说:“安全局……”
  “党卫军可以仔细检查我的档案,”贝恩斯说,“你可以去告发我。但我有非常高层的关系。他们有些是雅利安人,有些是在柏林身居高位的犹太人。你的告发不起作用,而我马上就会告发你。还是通过这些关系网,你会发现你自己处于保护性的监视之中。”他笑笑,点点头,沿着飞船的通道走下去,撇下洛兹,汇入其他的旅客之中。
  大家都步下舷梯,踏上了寒风凛冽的机场。实际上,贝恩斯发现自己再一次靠近了洛兹。
  “其实,”贝恩斯走到洛兹身边说,“我不喜欢你的样子,洛兹先生,所以不管怎么样我将告发你。”他把洛兹撇在后面大步走开了。
  在远远的机场尽头,在中央大厅的人口处,一大群人在那儿等着。乘客的亲戚、朋友,有些人在招手,微笑着,张望着,焦急的面孔在搜寻着。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日本男子,穿着入时的英式外套,典型的牛津装束,圆顶黑礼帽,站在稍靠前一点,旁边站着个年轻的日本人。在他们的外套翻领上别着帝国政府太平洋高级商团的徽章。是他,贝恩斯先生看出来是塔格米先生亲自来接。
  日本人迎上前来招呼道:“贝恩斯先生,晚上好。”他的头踌躇地歪斜着。
  “晚上好,塔格米先生。”贝恩斯先生说着伸出了手。他们握了握手,鞠躬致礼。那个年轻的日本人笑吟吟地哈腰致敬。
  “在这空旷的机场有点冷,先生,”塔格米先生说,“我们乘商团的直升机作进城的旅行。这样行吗?你是否要用车什么的?”他焦急地审视着贝恩斯的面孔。
  “我们立刻就出发,”贝恩斯说,“我想到旅馆去办理登记手续。那么,我的行李……”
  “佐治男先生会照看的。”塔格米先生说,“他随后就来。你瞧,先生,在那头差不多要花上一个钟头等在传送带前认行李。比你的旅行时间还要长些。”
  佐治男先生赞同地微笑着。
  “没关系。”贝恩斯说。
  塔格米先生说:“先生,我有件礼物贿赂你。”
  “你说什么?”贝恩斯说。
  “为了赢得你赞许的态度。”塔格米先生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在美国可以买得到的最好的工艺品中选购出来的。”他递上了盒子。
  “好的,”贝恩斯说,“多谢啦。”他接住了盒子。
  “整个下午有关的雇员都去挑选了。”塔格米先生说,“这是行将消失的旧美国文化最可信的东西,稀罕的人工制品,带有过去的宁静生活的气息。”
  贝恩斯先生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块米老鼠手表,底下托着块黑丝绒。
  塔格米先生是在和他开玩笑吗?他抬眼看看塔格米先生紧张、关切的面孔。不,不是开玩笑。“非常感谢你,”贝恩斯说,“这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米老鼠表如今在全世界只有几块,或许十块吧,权威的1938年造。”塔格米边说边揣摩对方,贝恩斯的反应、欣赏使塔格米乐不可支。“据我所知,没有一个收藏家有这玩艺,先生。”
  他们走进了航空终点站,一道登上了舷梯。
  先生跟在他们后面说:“春雨落下来,落在屋顶上,吸进孩子的小布球……”
  “他说什么?”贝恩斯先生问塔格米先生。
  “古老的民谣,”塔格米先生说,“德川幕府中时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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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弗兰克·弗林克目送着他的前任老板怀丹·马特森沿着走廊摇摇摆摆地走进怀·马公司的工作车间。
  他暗自琢磨,真是怪事,怀丹·马特森不像一个工厂老板,倒像个经常在娱乐厅鬼混的游民,一个酒鬼,刚洗完澡,修了脸,理了发,穿着身新衣服,服过维生素,揣着仅有的五个美元闯入世界寻找新生活。老头个头矮小,神情紧张,秉性狡诈,惯于迎合。在他眼里似乎每个人都是潜在的敌人,都比他强壮。因此他得讨好他们。他的态度似乎告诉你“他们都想挤兑我”。
  其实老怀丹很有实力。在许多企业、证券交易和房地产买卖中,他都有控股权,此外还有怀·马公司的工厂。
  弗林克紧跟着,推开了进人工作车间的金属大门,里面机器轰鸣,尘屑飞扬,工人们正忙于工作,老头儿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弗林克加快步伐朝他走去的地方赶去。
  “喂,怀·马先生。”他叫道。
  老头儿在车间工头埃迪·麦卡锡的身边停下来。他俩都看着弗林克朝他们走来。怀丹·马特森不安地舔舔嘴唇说:“对不起,弗兰克,我无法让你再回来啦。我已经雇了别人来接替你的工作,据你所说,我想你是不会回来的。”老头又小又圆的眼睛眨巴着。
  其实,弗兰克很清楚,那差不多是老头子惯用的伎俩,含糊其词,骨子里的玩艺儿。
  弗林克坚定而且毫不含糊地说:“我来拿工具,没别的目的。”他非常高兴地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好吧,让我想想。”怀·马咕哝着,一扯到弗林克的工具,显然他头脑又迷糊了,对埃迪·麦卡锡说,“这样吧,在你的车间里,埃迪,把弗林克安排一下。我还有事,”他看看怀表说,“听着,埃迪,呆会儿我要商议一下货运清单,我得走了。”他拍拍埃迪·麦卡锡,然后头也不回地匆忙走掉了。
  撇下埃迪·麦卡锡和弗林克站在一边。
  过了一会麦卡锡说:“你来把工具要回去了。”
  “是的。”弗林克说。
  “我为你昨天说的话感到自豪。”
  “我也一样,”弗林克沮丧而又绝望地说,“你知道我根本无法解决那个问题。”过去他俩经常讨论一些问题。
  麦卡锡说:“这我不知道,在西海岸你操作皮线电缆机和其他人一样棒,我曾见过你5分钟内做出一个零件——除了焊接——包括磨边、抛光。”
  “我从未说我会焊接。”弗林克说。
  “你想过自己开业吗?”
  弗林克感到吃惊,结结巴巴地说:“开什么业?”
  “珠宝。”
  “哦,上帝!”
    定做,做原件,不必做买卖。”麦卡锡招呼他到车间另一角落,远离噪音,“大约2000元你就可以建一个地下室或是汽车间似的车间,我曾一度设计过耳环和手镯,记得吗——还是地道的现代产品呢。”他拿出草图,慢慢地细心地画将起来。
  弗林克在他身后看着他画出一个线条流畅的手镯图案。“有市场吗?”他所见过的都是传统——甚至很独特的——过去留下来的玩艺。“没人想要现代的美国货,战争以来,根本没有那东西。”
  “打开市场嘛!”麦卡锡扮个鬼脸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来经营?”
  “拿到零售商店,像那个……叫什么来着?在蒙特戈梅里街那家大的豪华工艺品商场。”
  “美国手工工艺品商场。”弗林克说。他从来没有进过如此时髦昂贵的商店,美国人很少光顾,惟有有钱的日本人到这样的商店买东西。  。
  “你知道零售商喜欢卖什么吗?”麦卡锡说,“你知道他们怎样发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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