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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 作者:叁仟ml-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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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妈,有你们来陪我我就真是完满了。”汪顾在停步映照时用他人听不见的音量对身侧的父母道,“不过你们也够坏的,我请你们你们就推说场面聒噪硬是不来,可到了师烨裳那儿,她说一句能顶我十句,哼哼,我肯定她只劝一回,而且还是特轻描淡写的那种劝,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嘛,从时间上讲,就算她是亲的,我也不是后的吧?咋还差别待遇了呢?我……”
  汪妈妈听她越讲越不着调,遂赶紧喊停,但脸上还得保持微笑面对镜头,只能稍微动动嘴皮子,“打住打住,老实讲,谁劝我们也不想来。特别是现在你的位置摆在那里,我们来,好像是专门来听阿谀奉承的一样,总不大自在。可你劝跟小裳劝有一个本质不同。你是什么都没准备就先劝,而小裳是万事俱备了才劝。我们当时在吃饭,还没想好该怎么拒绝她请的裁缝鞋匠化妆师就都到了,衣服鞋子都是提前做好的,她说如果不适合就当场改,连个推说衣服不合身的机会都不给我们——她知道我们虽然诸多疑虑,但确实也想来看看你。毕竟为人父母嘛,”说着,汪妈妈抿嘴笑了笑,侧眼瞄着汪顾,“都想趁有生之年,偷偷瞧瞧孩子志得意满,风光无限的小样。”
  汪顾听着听着眼眶就红了,但她很克制地没有幸福得哭出来,就像她刚才没有兴奋得厥过去一样,
  不刻,公关公司的人过来邀请他们进入采访区,汪顾问过二老意见,欣然同意。
  在站上临时搭起的采访台后,她终于有了一个感谢CCAV,感谢MTV,感谢党和国家的机会,幸好她理智尚存,并没有说出太惊悚的雷话,只是绽着一脸笑容,对媒体介绍道:“这是我的爸爸妈妈。”她没留意她说的是“爸爸妈妈”,而不是“父亲母亲”。大概在她心里,这一刻,她即便再成功,也只不过是个女儿,是被这对全心为孩子着想的老人一手带大的任性女儿,而已。
  八点二十分,汪顾在酒店大堂里再次见到了师烨裳,距离上一次见面,时隔十二分钟,但对汪顾来说,这就好像过了一年半载那么久,她不是一般般的想念她,甚至产生了要把她吞进肚里,溶于血脉的想法,却是无奈舍不得,吞掉就摸不到看不到了,到底还是这个能摸能看能想念的师烨裳好。
  此时双方家长已经在公关工作人员的引领下率先入席,汪顾是因为接到电话通知,必须赶出来迎接即将抵达的郝君裔,师烨裳却是因为怕了场内如影随形的镜头和闪光灯,打算穿过大堂跑到楼上房间里去透口气,顺便补妆,没想就在大堂中央被汪顾逮了个正着。
  “师烨裳,”汪顾追上正低着头脸,一门心思往前走的师烨裳,也不顾随时可能出现的白色闪电,一把攥住师烨裳的手,拉得师烨裳踉跄停步,“去哪儿?你个狐狸,走那么急可是要摔跤的。”
  师烨裳皱起眉,斜眼瞄她,一开口就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冷场话,“狐狸为什么会摔跤?”
  汪顾才没有笨到一本正经地告诉她狐狸之所以爱摔跤是因为狐狸脚滑,否则她就等于有样学样地跟师烨裳攀比谁的笑话更冷了。用自己温热的手心暖住师烨裳的冰凉五指,她陪着师烨裳往师烨裳的既定方向走去,“不摔不摔,我牵着,你和狐狸都摔不了。对了,你饿不饿?出门之前有没有垫点儿东西?从城里过来得走三个多小时呢,你要还没吃东西的话我马上让人先送一套上去给你。”
  师烨裳如今是提起吃饭就条件反射地作呕,几乎有了厌食症的征兆,可她严重缺少睡眠,胃里就免不了要反酸,若没有一天六顿好饭这么强悍地轮番镇压着胃袋内的浓盐酸,恐怕她的肚皮上此时早被烧出一个美丽的大洞,从此定要随身携带诸如牛皮纸、剪刀、浆糊之类的儿童劳作工具,以防吃进去的东西从内而外地弄脏衣服——她在想着这等恐怖恶心又充满童趣的事情,汪顾却也在盯着她的衣服看。
  她天生的是一身白皙皮肤,肤质又细腻得堪比素肌玉骨的影青瓷,民间有谓是一白遮九丑,她这上佳的色,加之上佳的釉,偏还没有任何一处的丑,只得白白浪费资源,无物可遮之下,便只把一个白得发青的人影给凭空烘托出来,给各种颜色的衣服们当个背景用——特别是玫瑰金色,这种肤色稍黑或略有一点黄的人通通接近不得的颜色。只有像她这样幼年白得像Hellokitty,成年之后又白得像Ultraman的妖怪才好意思穿这么一套不红不黄不紫不黑的东西出来见人,更何况那衣服上还纹着宝蓝色的树,镶着翠绿色的叶,开着鲜红色的花,可别提有多热闹了,普通人要看得久了就会直冒冷汗,好像地狱里的艳鬼都要从那树里爬出来勾人,而人也贱,似乎都捏着冷汗,眼睁睁地等它们爬出来呢。好在是汪顾的魂早就被勾走了,这会儿根本不担心还有别的妖怪能比眼前这只大,于是她端详完师烨裳的衣服,便又去瞻仰她的腰带:十几条雪白的细流苏夺目耀眼地从她敞开的外套下摆处探出长达十厘米的半截身子,全在左边,盖住大腿的一半正面和一半侧面,稀疏却不凌乱,三四个毫米厚的小羊皮料非常有质感,随着步伐摇摆起来的样子,别有一番魅惑人心的功效。
  接着汪顾又兴致勃勃地参观了师烨裳的鞋,师烨裳的表,师烨裳的耳钉,师烨裳的袖扣,师烨裳的……可就是不敢仔细去瞧师烨裳的脸。师烨裳偏偏就在这时抬起脸来面对汪顾,似乎是知道了汪顾心底那点儿不和谐的小秘密,就连腔调都变成了诱惑缠绵的靡靡之音,“出门之前吃了爸爸做的疙瘩汤,现在胃里没地方了。一会儿吧。”
  汪顾没留神,目光撞上师烨裳的脸,当即又惊艳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师、师、师、师、师烨裳,”美。实在是美。美得都它妈不可方物了!“你、你、你、你、你把妆卸了好不好?”
  师烨裳歪着脑袋,煞是无辜地嫣然一笑,问为什么。
  汪顾忸怩挠头,又不好实话实说地告诉师烨裳她舍不得让外人看见自己家的好东西,所以老半天才想出一番听似得当的说辞来,却也不靠谱得厉害,“书上都说红颜薄命,我怕你太美了要折寿的。”
  可惜师烨裳今晚是决定跟汪顾杠上了。你想折腾这一身多不容易啊,她说什么也要美个够本,美得嚣张,最好美到让汪顾当场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再不要提起她太瘦这个话题,于是她故意笑得迷离暧昧,一手搭到汪顾肩上,几乎是咬着汪顾的耳朵道:“不卸,非但不卸,我还要上楼去补呢……”师烨裳使坏地就要伸手去捏眼前那只红透的招风耳,可就在此时,大堂正门之外传来一阵骚动,两列风格迥异的礼宾车队进入了落客区。汪顾知道那是郝君裔到了,但师烨裳难得跟她暧昧一回,她哪里舍得走?这时候谁来拉她,她就嚎啕给谁看!“有客到了,亲爱的,”师烨裳慢动作的一个眨眼,随后又媚而不娇地睨着汪顾,笑道:“快去接客吧。鸨鸨。”
  汪顾错听成“宝宝”,猛地就岔了气。
  心知在这样的师烨裳身边,一秒钟都不宜停留,汪顾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拔腿就跑。
  师烨裳在她身后抖着肩背差点儿把自己笑成一树乱颤的花枝,又或者一条狂舞的金蛇,但在汪顾依依不舍地再回头看她时,她已经站进了电梯,临关电梯门那几秒,她还死性不改地奉送了一个活色生香的飞吻,吓得汪顾赶紧将指背横堵在鼻下,唯恐一不留神血溅三步。
  由于收到同事的通报,陆陆续续有记者从主会场里狂奔出来,打汪顾身边风驰电掣而过,带起嗖嗖冷风,掀得本就腿软的汪顾几欲卧倒在地匍匐前进。
  会场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绵绵秋雨,茸密的雨点洒在红地毯上,就着灯光看,像是长了一层白毛。张氏公关部的员工对此天气极富经验,开路车一停稳,他们就跳下车来,分头取出后备箱里的大伞,一溜小跑着来到主宾车旁,打开左右两扇车门,一手执伞,一手搀扶郝君裔和端竹下车。
  媒体知道这最后一位嘉宾只可能是郝君裔,于是车还没停稳就开始噼里啪啦地狂拍。待得郝君裔的长靴踏上红地毯,汪顾已经眼瞧着两架相机爆灯了。
  与郝君裔相反,端竹是从背面下车的,初时谁也没留意到她。直至她冷着一张小脸从黑暗中走来,众人才迟疑地做出反应,并火速惊为天人——汪顾打老远瞧去,也觉得小朋友的样貌体态改变了许多,然而等端竹真的走近了,汪顾才“咕”地打个大嗝,差点把舌头嚼吧嚼吧咽下肚去。
  华端竹同学——现在或许应该叫华端竹同志,或者华端竹小姐——完全长开了。非但长开了,而且昭昭然长出了完全不同于少时的身量气质。暂不说她穿戴如何摩登入时,长得如何娟秀清丽,光看她那双鹰一般四处扫视着的双眼汪顾便禁不住地想起一句雷话来:如果眼神能杀人……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端竹的左眼是M4,右眼是AK47,横一眼过去,扫荡一大片。好在她不是斗鸡眼,否则效果堪比金属风暴,所过之处,人畜绝迹,寸草不生。且不知郝君裔是怎么教的,原先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又纯又正又随和,如今正儿八经完菜的干活——就算走在郝君裔身后三步,华端竹也是一副睥睨天下的冰山女王作派。其神情之冷淡,远远超过了“庄重”,乃至“严肃”的定义,大有往那“庄严肃穆”而去的趋势。在百米红毯的行进过程中,郝君裔有时忍不住停下步子要打哈欠,华端竹眼睛不看她,可一旦两人走至平齐,她便展开右臂,柔韧而有力地圈住郝君裔腰身,使得郝君裔必须跟随她未曾停歇的脚步继续踉跄往前,真叫闻着伤心见者流泪,连汪顾都忍不住唏嘘:昨日高干子弟,今朝一秧苦瓜。可怜红颜未老,怎消辣手摧花?唉,收了她罢,收了她,莫再祸害别家!
  两人缓步行至酒店阶前,汪顾已经满脸堆笑地等在那里,“郝董,好久不见了。非常感谢您不远千里从北京赶回来参加本届年会,我谨以负责人的身份代表主办方向您表示最真诚热烈的欢迎。”说完套话,汪顾又加了句私话,“端竹越长越漂亮了,刚我差点儿没想起来她才十六岁。”继而,她侧头向端竹,“端竹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汪小姐永远都这么精神,想必师小姐也一样。能再见到你们,我真高兴。”端竹原本冰冷的表情在见到汪顾后迅速消融,转眼就是春风和煦,利落地与汪顾打过招呼,她不着痕迹地后撤了一步,将郝君裔拱到台前。
  郝君裔伸手与汪顾交握,一张散发着慵懒、或者说睡眠气息的脸上散布着万般无奈的惨淡笑意,“别感谢我,感谢她吧,”郝君裔朝端竹所在方向撇了撇下巴,“她今早十点就把一桶冰块倒我被窝里了。十一点我洗澡出来,头发还没擦干呢她就逼我换衣服,十二点半到了机场她才准我吃饭,吃完饭我只说了一句想去T2二楼的足浴中心睡觉,你看她把我头打的。”郝君裔可怜兮兮地把腰一弓,头一低,露出漂亮的后脑勺,只见发间一块头皮发红,用手一摸,肿得发烫,汪顾想不到郝君裔居然还有逆来顺受的光景,一时就更加地同情她,下手揉摸时免不得地就要重一些,再重一些,直到郝君裔受不了地发出了痛苦的哼唧,汪顾才悻悻地收了手,然而脸上还要带出几分遗憾和悲痛,好像在向郝君裔那些不幸在战火中死去的细胞们致哀。“我为你这年会,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啊……”郝君裔继续苦脸,汪顾继续致哀。可汪顾才不会傻得相信端竹会故意把郝君裔的脑袋打肿——郝君裔热爱胡说八道,华端竹却不喜欢解释。谁晓得这位满嘴跑火车的美女是不是自己撞伤了头,又偏把罪责推到华端竹身上去呢?反正明眼人都清楚,如今郝君裔和华端竹在年龄和身份上是掉个儿的。老的为老不尊,少的少年老成。退一万步,汪顾就算当真见到郝君裔含羞带怯地蜷缩在华端竹怀里撒娇,她也顶多就是皱皱眉头,断断谈不上惊讶。
  “唉,无论怎么说都是辛苦你们了,不如我们先入场吧?晚宴马上就要开始,嘉宾席上决不能缺少盛昌。”汪顾一边以手势对郝君裔示请,一边姐姐样地拍拍端竹的肩,“端竹,走,咱吃大餐去。”
  端竹点点头,刚想应好,然视线里好像出现了什么不应该存在的事物。
  她的脸上倏然凝出寒冰万丈,手臂也做出护卫的姿势虚虚挡在郝君裔腰后,“汪小姐,请问那边是什么设施?属于会场的一部分吗?”端竹指着高球场的方向询问汪顾。汪顾如实作答,却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边今晚清场了,按理除了巡逻的保安谁也不会过去。怎么?你看见怪兽了?”汪顾打趣,却不料酒店安保科的主管挂着一脸大事不好的表情从大堂里疾奔下来,低低声在她耳边通报道:“汪董,不好了,我们从监视器里看到球场那边有个男人裸奔。身上还写着字,不知是不是抗议年会召开,看不清。”
  汪顾瞄了端竹一眼,点点头,语气依旧端得四平八稳,“不管怎样,先拿条毛毯给他裹上再说,别让媒体——”她的话也就只能说到这里了,媒体众人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刚还嘁哩喀喳响个不停的快门声这会儿尽数消停。之前围在红地毯两侧的记者拔腿就跑,不足十秒,主会场这块已经门可罗雀。汪顾的视线跟随闪光灯踪迹不停向远处延伸,不多时果然在球场练习区深处发现一个渺小的黄色身影。
  安保科主管通过对讲机询问那边的状况,只听一个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模糊喊到:“男性、一米八左右、他说他不是裸奔,并向我们求援,此外拒绝透露任何信息!”
  事已至此,安保主管紧张的可不是这人长什么样子,“他身上是不是写字了?写了什么?”
  “是写字了!写的是‘热烈庆祝B城企业家协会年会顺利召开’,感叹号,‘本人陈兴国谨以此方式表达内心的喜悦’感叹号!用红油漆写的!”
  汪顾松下一口气,随即开始莫名其妙地挠头:到底是哪个促狭鬼这么整人啊?比师烨裳还可怕……
  312 借刀杀人
  慈善晚宴间的种种小事掠过不提,反正这种宴会无疑就是为一群无品奸商提供一个顺理成章的斗富场合以方便他们将手里花不出去的钱捐献给贫困山区的失学儿童,从心理角度降低他们的罪恶感,从宗教角度减轻他们的业障,再从社会角度成全他们的责任罢了,真没什么好说的,与其说这个,咱不如图个热闹,表一表三个醉鬼:汪顾、咪宝和郝君裔。不过在表这三人的糗事之前,得先说说她们到底是怎么喝醉的。
  按照顺序,先讲汪顾。话说这摆酒设宴,主人家醉倒可是再正常没有的事了。就算客人仁慈知礼,每人只敬三钱小酒,到了汪顾那儿,积少成多,汇流成河,少不了就是三五斤的量。放到常人堆里,汪顾的酒量是很可观的,三斤五斤杂七杂八的酒混着来,她也不至于醉成今晚这副德行,简直就连来敬酒的人都看不清是谁了。所以她要死成个大字型,必定是席间有人按着她一通狂灌了。
  料想,有师烨裳在旁,又有汪家二老在场,正经人都不会去踩汪顾这颗地雷。但世间就有那号一上酒桌就没正型的货,不少,还蛇鼠一窝地凑成对了——文旧颜和霍岂萧。这俩跟师烨裳和汪顾素来“有隙”,新仇旧恨加一块儿,假公济私,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合伙灌汪顾的事儿那是干得相当顺手。汪家二老通情达理,知道这是公私并济的事,他们没立场阻拦,倘若硬是拦了,就难免会让汪顾下不来台,于是干脆含笑袖手。而师烨裳倒是想拦,也有立场拦,却无奈她与霍岂萧的酒量仅在伯仲之间,且霍岂萧不是凡人,喝得再多,滚去厕所清清胃袋就又咸鱼翻生了,文旧颜不心疼她,她也不心疼自己,就独独把个心疼师烨裳的汪顾逼上梁山。为防霍岂萧再对师烨裳意图不轨,汪顾堪称来酒不拒,咕嘟咕嘟,灌得让人只想放声歌唱:水牛,水牛,先出犄角后出……
  “汪顾,国代培养了你那么多年,你一谈恋爱就把国代丢脑后去了,我不能白白给你当个垫脚砖。今天的酒,你喝好了我们一笑泯千愁,你喝不好,我们就给师总穿小鞋。”文旧颜摇晃着手里那只冰比酒多的杯子,激出一片丁零脆响。因她本就是个狠绝的性子,外加此刻脸上爱笑不笑的,便更显出冷水煮青蛙般的威胁来,“对了,听说你总侵占师烨裳的工作时间,这笔帐又怎么算吧?还有,你身为张氏主席,却老跑我们霍氏来睡午觉。机密之类的暂且不提,你看住宿费怎么办?”
  一顿饭,汪顾除了喝酒,就听文旧颜跟她算账来着。大到代理市场份额,小到师烨裳办公室里的面巾纸,文旧颜信手拈来,却是滴水不漏,汪顾对文旧颜的敬畏早已定势思维,现在又有借人东风用人兵的把柄被人攥着,她,已经有必死的觉悟了。举杯,苦笑,汪顾左手捂住头顶,“文小姐,您说这酒该怎么喝,我一定喝到底。”然后,她果真就喝到了底,喝得差点儿睡床底。
  说完汪顾,换说咪宝和郝君裔。嗯,她俩得放一起说,因为她俩是被同一个人给灌的。之…梦…整…理
  出于排位惯例,四大地产商本是一桌。但师烨裳和文旧颜因兼有流通业界公职,为照顾主办方利益,公关公司拿出了入场按行业走,入席按职业坐的安排表。汪顾一看师烨裳跟自己排一块儿去了,自然乐得应允,这就使得百文地产实质缺席。三个财大气粗的当家主事根本不屑与百文派来撑桌角的常务总经理交流,四缺一,麻将都打不成,更别说好好吃饭,特别是师宇翰,因为无辣不欢而桌上又罕有辣菜,他便只能朝杯中赖茅发威。
  在师宇翰面前,林森柏再张狂也要低下头来自认晚辈,一则她发家致富靠的就是这位英武雄壮的老爷子,二则随年纪增加,她渐渐觉出了自己当年的不是,三则她确实是晚辈不假,毕竟她现在认的是跟师烨裳一辈,而不是跟师宇翰一辈,她叫师宇翰伯父都算她无礼了,她该叫“干爹”,或者叫“前岳父”,谁让她早先年少无知,把人家宝贝女儿给上了呢?
  “师伯伯,我祝你身体健康,万事胜意!以前多有对不住的地方,您大人大量,海涵。”林森柏一入席就带了个坏头,菜还没上桌她就捧杯起立,毕恭毕敬得很像那么回事,“我小,先干为敬。”咣咣咣,一席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已径自喝干三只三钱杯,愁得咪宝直在桌面下拿鞋尖踢她。
  师宇翰其实老早就对林森柏的事情想开了,而且林森柏在金狮的那段时间大大充盈了金狮的资本,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底气去怨恨林森柏。这两年林森柏成熟了,甚至学会了敬老,眼看当年的毛头娃娃们一个个长大,纷纷凭借自身力量挑起重梁,他心里别的没有,就剩下高兴了。杯子一推,他也站起来,握着酒瓶与林森柏隔桌相对道:“小林,过去的事都不要说了,伯伯祝你宏图大展,百尺竿头,”说到这儿,师宇翰抿起双唇,腆起肚子,算是做了一番要打官腔的预告,“不过身体也要注意。听说你夏天时候进了医院?我听贝贝说是肺炎?这样不行的……”他叮嘱好一长串之后举瓶就喝,所以没怎么听见背后传来的阵阵咳嗽声——师烨裳,乳名“贝贝”。可她好生别扭,自十二岁后就不准家人叫她乳名,害师宇翰也要改口叫她“小裳”。这些,林森柏由于与师宇翰走得近,自然是知道的。可怜汪顾却不晓得。她与师宇翰背对而坐,相距不过半米,师宇翰说话中气十足,她听得毫不费力。闷声不响地理解了半天,她终于想通“岳父”口中的“贝贝”所谓何人,顿时一口洋酒没兜住,全呛鼻子里去了。
  满脸睡意的郝君裔坐在师宇翰左手侧,此时拧过头去就见师烨裳一手撑桌扶额,一手还要替汪顾拍背的丧气样子,她觉得有趣,眉眼中浮起几分略带恍惚的精神,举杯,她也掏出身为晚辈的自觉,向师宇翰连敬三杯,其实端的是个灌醉师宇翰以便挖掘更多趣闻的心思,“师董,不如今天我们就敞开了喝吧,反正也不谈生意,浮生偷得半日闲,大家乐一乐。”
  “好啊!”师宇翰正愁没人陪他喝酒,此时就与郝君裔一拍即合,顺道还要拉上林森柏,“小林!今天咱们不醉不归!”刚也不知是谁长篇大论地嘱咐林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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