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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侠丐木尊者-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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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尊者随引于敏拜师之后,同去庵中。庵主人也是一位仙侠异人哑尼姑谢无尘,救明远的小尼姑名叫明玉,是她门徒,年纪虽轻,武功剑术均有根底,乃师与雪叟兄弟同门至好,隐居在此已有多年。另一少女名叫玄莹,乃哑尼师侄,新来探望,为后起仙侠中有名人物。上说诸人均在庵中。于敏久候明远不归,木尊者将有行意,恐其错过,欲出寻找。一听巧得仙剑,甚代喜慰,说起方才也得了一剑,乃木尊者所赐。说完一同入庵,见雪叟、木尊者、哑尼、玄莹四人正在谈笑,那哑尼满面皱纹稠叠,又瘦又干,坐在一旁,只她一人不曾开口。忙即上前拜见,并向雪叟行礼拜师,叩谢救命之恩。
  雪叟笑道:“我已收你为徒,你可是木师伯指点你来找我的么?须要实说。”明远便把中毒经过从实说了。木尊者笑道:“这你该信了吧?难为你得道多年,连这点事也算不出来,还要问人。你得一个徒弟,我还赔了一口好宝剑呢。”雪叟笑道:“你这花子年老成精,惯于闹鬼,占算一不留神,已受蒙蔽,所以要问,看你所说真假。你那宝剑得自妖人手中,本来无用,现成人情,也要说嘴。”玄莹笑道:“二位师叔交深金石,每见必要取笑,还是商量正事吧。”木尊者道:“共总几个昔年漏网的余孽,不值一谈。”雪叟笑道:“话虽如此,但是端午一会,对方将各地江湖中人与各省镖师全约了来,这些都是只会武功的凡人,双方斗法,必多误伤。虽然此中盗贼恶人甚多,颇有自爱之士,听其送死,也觉可怜。哑师妹为想保全一人,还将玄莹召来,也需预为之计呢。”
  木尊者道:“我早已算计过,对方原分成两起比斗,本因万章老贼蓄有阴谋,为了小贼近从妖人学会毒镖,表面各凭真实本领,实则暗藏邪法。又擅家传轻功、铁掌钢拳,意欲人前显耀,一举成名。等到有了威风,再由妖人用邪法,连主人带对头一网打尽。
  用心虽极阴险,这面川东三侠俱炼有内家罡气,足能制他。此外后辈中有一能手。闻讯也要赶来,伤亡自所不免,善类仍可保全。借此除去好些盗匪恶人,岂不也好?到时我自有道理。你只代我对付一两个妖人,以免这伙无耻妖邪羞恼成怒,我照顾不过来,多伤人命便了。”雪叟含笑点头。
  明远见双方说完,随将所得宝剑由腰间取出呈上,告以得剑经过。雪叟见剑柄上刻有符咒,长只一尺六寸,宛如一条银电,寒光耀目,冷气侵肌,笑道:“此是王屋洞中故物,不知怎会被红鹫攫来,又被你无心巧得了去?福缘不小。只是你大师伯久不出山,红鹫怎会来此?”木尊者道:“孙登长啸,佳话流传,目前同道中只三两人,莫非简道友也来凑热闹么?”玄莹插口道:“简、樊二位师叔,弟子来时曾与路遇,现往东海采药,未必会来吧?”木尊者道:“此人声如驾风,红鹫又肯听命,如非樊道友,必是萧仙郑道友无疑,红鹫许还是他带来也未可知。区区几个余孽,怎连此人也惊动了来?”
  雪叟笑道:“花子如何忘了?红鹫自被家兄收服,颇知向上,郑道友为它横骨未化,曾允日后助它成道,当时你也在坐。必是知道妖兽龙蝗腹有内丹,想令红鹫占此现成便宜,带了同来,端午会后,必能相遇。”随告明远:“此剑名为灵赡,乃古仙人留存之宝。现离会期不远,我便传你剑术,也难应用,如与妖人相对,反倒吃亏。好在此剑神物奇珍,自具威力,不如和你师弟杨于敏一样,只领初步口诀,并由我用法力将此剑灵气禁闭,不令外人看出灵异。你武功原好,又曾服过灵丹,力大身轻,远胜往常,我再略微指点,不论武功兵器,当少敌手,此剑最好不用。到了端午,你二人可装作由外赶来赴约,仍往前面山口走进便了。”
  明远料知好友梁成栋当已先到剪刀坪对方宾馆,见己未到,敌人势盛,必多优疑,初拜先师,不敢多问,领了初步口诀,便由小尼明玉领出,与于敏同往别室,用功前畅谈前事。明玉笑道:“二位师兄,你那好友是什形貌,我代你前往一探如何?”二人知她本领高强,闻言喜谢,明玉作别自去。二人用完功,天已入夜,玄莹来唤用斋。明远因明玉一去不归,心中疑虑,耐不住问道:“师妹可曾回来?”玄莹笑答道:“小师妹定往剪刀坪淘气去了,胆也真大。三位师叔出门访友,只我一人留守,等师弟饭后,我还想去探看,就便接她回来呢。”二人闻言,越发犹疑,便问:“可有妨碍?”玄莹道:
  “对方虽有几个妖邪恶徒,小师妹人甚机智,又与蔡金凤相识,就被敌人困住,也可无害。”正说之间,忽听门外有一少女接口道:“师姊你大轻视我了。”声随人到,灯焰闪动处疾风飒然,人影一晃,明玉已娉婷婷立在面前,装束也与先前不同。穿着一身黑色短装,头笼青纱,足登剑靴,背插双剑,英姿飒爽,貌更清丽。
  二人起立笑问道:“师妹真个飞仙剑侠一流人物,不知敝友可曾见到么?”明玉道:
  “岂特令友相见,归途并往鲍家田庄一行,说你二人现在好友家中暂住,到日往剪刀坪赴约,令告主人,会场相见,不必悬念。”二人大喜,再三称谢。玄莹笑道:“我正当你回不来,想往接应呢。”明玉道:“我何至如此脓包!倒是那女子甚为可怜,到日务望师姊救她一救。”玄莹道:“闻说此女性做乖张,她父母俱是强盗出身,你怎与她交好?”明玉道:“她父母只此一女,不免娇惯,武功甚好,貌又美秀,看不起一般俗流也是有之。人确甚好,别的皆是小人流言,不足凭信。我与她新近才得相识,居然一见如故,岂肯坐视?我求过师父几次,并未明言答应,实在放心不下。师姊如肯救她,收她为徒如何?”玄莹道:“此事我难作主,且送师弟回房安息,到时再说吧。”二人随起谦谢告辞,二女并不再送。二人回房又用了些时功,各自就卧,由此早夜用功,哑尼、雪叟、木尊者三人也一直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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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回  置酒坐青松 石顶飞筋 清游若绘  踏花行白刃 刀头比武 奇技如神
 
  到了端午,天明以前玄莹来唤,说:“哑师叔已回,命你们勿须入见,由我护送去往前山赴约。此时起身,黎明便可到达,正是时候。本来近山四五百里内敌党密布,来人入境即知,此举出其不意,必当你飞将军自天而下呢。请同我起身吧。”三人随同起身,到了庵外一看,东方未明,残星在天,四外尚是黑沉沉的。玄莹双手分握二人左右臂,喝一声“起”,眼前白光一闪,二人便觉身外似有一种浮力拥住,飞起空中,往后山剪刀坪正面入口飞去,一会便自到达。遥望由卧龙峡起直达到剪刀坪上,灯光灿烂,密如繁星,人影往来不绝,气势甚盛,便就近寻一隐僻树林落下。互相谈说了一会,东方也有了曙色,玄莹作别自去。
  二人把宝剑暗器准备停当,略整衣履,由林中闪出,从容往里走进。当日因是山主寿辰正日,由前日起便派人远出迎宾,日夜不断,沿途关卡甚多,照例来人离山数十里,便有专人接待,陪伴同行。每隔五里必有一所茶棚,内设酒点,任客休憩自用,再另换人陪引。于是每经一处换上一二人不等,到了峡口将近最后一处,更有江湖上成名人物代作知宾,伴同前进。似二人这样无人陪引,从未有过。出来的那树林,恰是两头当中无人之处,又当天色黎明,轮值守候知宾的人不料此时有人会来,均在茶棚闲谈,又未接到来客信号,谁也不曾留意,忽见二人走来,大为惊奇,未及出迎。明远久跑江湖,何等精明,这样过节岂肯放过?有心丢对方的人,早将大红全帖取出,按照江湖规矩,身站峡口外把手一拱,说道:“在下天胜镖局副总镖头何明远,同了拜弟杨于敏来此拜山,并与蔡老山主恭祝七旬双寿,以武会友,未敢冒昧登门,不知哪位高亲贵友在此?
  尚望代为通报。”
  那把守峡口的共总四人,同了一班徒党,见来人无人接引突然出现,竟不知从何而来,料知来人必是能手。自己在此知宾竟未发现,吃来人开口占了上风,本觉有愧。内中一人恰是万彰心腹,一听来客是何明远,早知去年赛龙舟这一段过节。因与胡、孟二恶交厚,暗骂:“鼠辈休狂!任你本领多高,今日也难逃毒手。”表面不显出,满面春风迎上前去,赔笑说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何总镖头和杨朋友,怎的今日才得驾到,在下张文,奉命总知宾,接待不周,还望恕罪。请至宾馆稍息,少时再去寿堂相见。”
  说罢,双手一拱。
  明远虽未见过,知道此人外号九首飞鹏,身带九种兵刃暗器。为人阴毒狡诈,手下又黑,内外功均有根底,向不让人,今日无形中丢了一个小人,早就防备。见他拱手,果有一股绝大潜力当胸撞来,口中笑答:“张兄何必太谦?”也把双手一拱,暗用内家真气回敬过去。因想此时人未入山,不宜做得太过,点到为止,双方扯了个平。张文自然明白,虽然对方手下留情,在场多是行家,当被看出,心中忿恨,表面依然不显,当先引道。由此到剪刀坪左近宾馆,尚有十余里山路,二人从容步入;故作无事,一路说笑,谈些不相于的话,走得甚缓。到了中途茶棚,张文便与接替的入耳语了两句,方向二人笑别而去。
  二人见主持末座的茶棚内,乃是熟人飞行神虎刘通,方要叙阔。刘通以目示意,延客起身,到了路上,方始说道:“今日主人借做寿日大开英雄会,以武会友,天下英雄,水旱两路人物什九来到,听说还有几位异人奇士借地斗法,势甚凶险。主人大概上了人的当,结果绝无好处。本领稍差一点的人均不敢登台与人较量,有的更准备会后回去改行,免受万家父子欺压。有那本领高名望大的不甘示弱,各约能手准备一拼,早宴之后便要登场。山主受人之愚,想借此选婿,说自己年老无子,正日并不受礼。再说人数太多,难于酬应。你又今日才到,寿堂更不用去,将帖投到为止。席散比武,除平日有什过节、对方指名索战外,上台与否悉听客便。等到终场,再把有本领的未婚少年选出重行上台,与他女儿比武。其实事情早已有人暗中算计,并不如此,详情难说。你们为赛龙舟已树强敌,为何又将张文得罪?此人心毒手狠,暗器甚多,兄台到时还须留意才好呢。”
  明远还未及答,眼前微风飒然,人影一晃,倏地现出一个小黑人。身材瘦小,看年纪至多不过十五六岁,穿着一身黑色紧身短衣,连手也是黑的。最奇是一张灰白色的死人脸子,通没一些血色,眉毛已落,眼皮甚厚,精瞳炯炯,看去正和鬼怪相似。来势又极突兀,三人失惊,不由退了两步。小黑人见面,便向二人道:“你师父在剪刀坪斜对面小峰上备有酒食,唤你两个去呢。”二人因小黑人来得奇怪,又是那等形象,略一迟疑,把手一拱,方要回问,刘通见对方辞色甚傲,知是异人,已先开口道:“令师是哪一位?何不请至宾馆一叙呢?”小黑人笑道:“这里的东西贼气哄哄,谁耐烦吃它?今日恶贼妖道该当遭报,少时便起争杀,你这厮不远避祸走开,与人当什知宾,膛这浑水何苦?”二人已经看出来人脸上戴有人皮面具,听这口气,必是同门先进,忙行礼道:
  “师兄尊姓?”小黑人意似不耐,道声:“快走,见你师父再说。”
  二人不敢再问,方要同行,刘通觉着不是意思,抢在前面,刚喊:“朋友且慢!”
  小黑人突把怪眼一翻道:“你想拦么?”跟手一挥,刘通猛觉一股极大的力量撞上身来,知道不妙,忙即纵退。小黑人笑道:“你这厮尚非恶人,我不伤你,不要惊慌。此非善地,不可久留,听我良言,回家去吧。”刘通原是能手,觉得那猛内家罡气,人被撞退老远,竟未受伤。知道厉害,哪里还敢开口?向二人拱手道声“再见”,便自退去。小黑人随领二人蹿上崖坡,翻向崖那边去。
  二人见崖后地势险峻,无路可通,小黑人当先引路,纵跃于危峰怪石之间,其行如飞。遇到悬崖峭壁,竟不用双手攀援,踏壁直上,便猿猱也无此矫捷。如非二人日前服有灵丹,力健身轻,小黑人又随时停步相待,直追不上。连翻过四五处峰崖,方到达所说小峰之上。那峰孤悬坪侧,相去里许,高仅十丈,由乱山中凌空直起,上丰下锐,微向前倾,形似一根歪倒的石笋。峰顶平垣,上生两株老松,盘根错节,铁干苍鳞,势如虬龙,交相飞舞。二松相去不足两丈,朝阳斜照,清荫在地,山风吹处,筛动起千万片银鳞,碧云片片,似欲流走。当中白石地上坐着一个衣履整洁的黄衫自发老人,正是新拜师父雪叟。面前放着七八个小宦篮,中盛各种精美菜肴,另外几副杯筷、一大葫芦酒、一些馒头等类的食物,正在临风独酌,被四外的树色泉声、岚光云影一陪衬,便画图中人物也无此美妙高雅,迥出尘外,忙即上前躬身下拜。
  雪叟含笑命坐,手指小黑人道:“此我好友秦岭三老之一娄公明的高足黑摩勒,方今后起剑侠中有名人物,但他刁钻古怪,大有乃师之风,向不喜人虚礼客套,我平居也颇简略,不须拘束,你们自在饮食吧。”二人已向黑摩勒重行施礼,见他撤去面具,本来面目也极丑怪。明远早就闻说此人精通剑术,本领高强,飞行绝迹,神出鬼没,十多年前已然威震江南,名满天下。只是行踪飘倏,不可捉摸,行事尤为隐秘,一向独往独来,无人得见,不想在此巧遇,又有师门渊源,好生欣喜,方想就便结交。黑摩勒连酒带肉,手不停挥,大吃了一顿,忽然站起说道:“师叔、师弟多饮几杯,我去了。”身形一晃,无影无踪。
  雪叟笑道:“此人天生异秉,委实不凡,只惜性情大刚了点。我本意令你二人早来,先往宾馆等候比斗,无意中见此峰正对战场,风景甚好,黑摩勒凑趣,给我买了许多酒食,说是犯不上吃贼党酒宴,特地将你二人引来。斜对面便是剪刀坪,少时他们吃完寿筵就要动手。我师徒三人暂作旁观。今日来人各方都有,等他们打过一阵,再由峰侧小路绕去与他动手。你那朋友梁成栋,黑摩勒已往招呼,令其隐在一旁,不见你二人不可上前,当可无碍。等到事完,再随我回山修炼便了。”
  二人闻言,同答:“弟子遵命。”往下面一看,原来那剪刀坪乃是盆地当中凸起的一片石坪,其形如剪,两头分歧,地广数百亩,当中大片田庄。两擂台便建在剪刀尖上,每面一座,以便来宾斗法比武之用。坪地形势虽似剪刀,两边地面均甚宽大,但尽头处下临绝壑,其深莫测,比武时如被敌人打落,连死尸也找不上来。擂台乃黄土堆积而成,方广二十丈,东台专为比武,并有许多比试软硬功夫的设备,如莲花座、梅花桩、草上飞。踏雪无痕之类,均设在两条长有二十丈的黄土堤上,由入口起直达台前,西台却是空的。雪叟道:“今日来人多是在江湖上有点名声的,比武原无足奇。内有一妖道,所养妖物名为龙蝮,口喷毒火,背有长鞭,中人必死,最是厉害。木尊者已有制它之法,本想早为除去,恰巧你大师伯守山红鹫,被一好友萧仙郑道长带来此地,正好由此鸟到时,将这妖兽杀死。木道友现身应敌时,我也前往相助,昨日已然议定,静候时机便了。”
  二人陪着师父将酒吃完,同坐松下观看下面动静。只见主人所居房室建在当中田庄的前面,土地平旷,屋宇崇宏,山环水绕,形胜天然,看去甚是雄丽。两边宾馆均有平台凉棚,建筑陈设,无不华美考究。由正宅起直到两边擂台以及去往卧龙峡口一带,到处悬灯结彩,笙篁迭奏。主客人等往来如织,茶灶酒炉不下数十百处,沸烟缕缕,随风摇曳,袅袅不断。这时又当早宴初开,上千桌酒席同时陈列,酒青并进,天热人众,多在挥扇,遥望过去,好是万干蝴蝶一齐闪动。平台高楼广场大院之间,让座猜拳之声潮成大片繁喧,喜气洋洋,纯然一派繁华喜庆景象。不知底的人绝想不到危机隐伏已将发作,少时便起大量凶杀,转眼繁华也成灰烬了。
  约有个把时辰过去,下面席散,所有人等各自分坐待茶。主人方由正门走出,是个身材高大的老头,朝两边宾馆中转了一转,似向来宾称谢,也未听清说些什么。等主人谢客之后,正面忽用木板搭起一座大台,主人随同一伙人上去落座,把手一挥,台下面乐队便擂起鼓来。三通鼓罢,细乐吹奏,两边宾馆中便有人纷纷走下,去至中台,朝上行礼答话。互相说了几句,便有两人相对把手一拱,各顺着斜对东台那两道沙堤往前跑去。两台相隔只二三十丈,晃眼到达,双双纵上台去,摆开招式,略微交代几句,便动起手来。
  台前地势宽大,除开两道沙堤和各种比武的设备外,两旁空地甚多。这一开始比武,除主台上四五十人未动外,来宾多半离开宾馆平台纷纷赶去,一会台前人便聚了不少,何、杨二人存身小峰,相隔里许,方觉面目看不甚真,说话更难听到,雪叟笑道:“你二人看不真切么?这个容易。”随说由怀中取出一枚铜环,望空一掷,立有两三尺方圆的一圈青光悬起。再向前面把手一招,本来居高临下,全景在目,再由光圈中看去,益发清晰如对,不特台上人的动作一览无遗,说话也入耳清晰。
  明远久跑江湖,相识人多,这才看出台上两人一个是北五省的镖头花枪小李广草上飞周奎,另一人不认得。双方辞色好似含有深仇,各以全力拼斗,可是打了一会,敌人忽然跳出圈外,甘拜下风。周奎站在台口说道:“方才这位朋友,昔年与我曾有一点过节,今日特地向他领教。自知才疏学浅,并非人前逞能,丑己献过,尚有要事在身,难于久留。请诸位照老山主的意思,随意登台,以武会友,在下恕不奉陪了。”说罢,跳下台去。跟着又有人上台,都是南北有名的镖头武师,照例交代动手,也是上来互较以前过节,开头打得很凶,不多一会,内中一人受点小伤,拜退下台。对方也不为已甚,略微交代几句下台,让别人上去。
  明远先未在意,见这样接连七八回过去,上台比武的人,口气神情虽不一样,结局却是大同小异,点到为止。上来打得非常热闹,并无一人受什重伤,而得胜的方面多是镖局主脑人物或者是名望较大的一面,也无一人就台上继续再与别人动手。方始明白,这伙人必是知道万贼父子阴谋毒计,不出手觉着丢人,上台又恐受人暗算,身败名裂。
  于是借着主人“平日有什过节也可就地了断,只对方不死便化敌为友,并将当日本领最高的人奉为盟主,联合一体,以全江湖义气”这几句暗含深意的假话,预先约好对手,假作有仇,上台拼斗,以全自己名望,等待终场,相机应付,所以打成一样结果,正对于敏说,“这班人心思差不多,再打下去,必被对方看破。”雪叟笑道:“他们心思白用,万贼父子早有毒计,每条山口均有埋伏,我们如不到来,除非甘心降伏与他合流,或是回家改行永不出世,一个休想溜走。你看小贼同你们的对头,不都往东台赶去了么?”
  二人侧顾正面台上纵落四人,明远认得一是山西虎白成,一是霸王胡三旺,一是分水神蚊盂海泉。还有一人生得蜂腰猿臂,粉面朱唇,穿着一身极华美的武生装束,背插双钩,束腰带上斜插着一排十二枝亮银镖,锋尖外露,映着日头闪闪生光,貌相俊美,十分威武,只是目光闪烁不定,面带阴骛险狠之容。这四人中倒有三个是自己的仇家,那少年便是小贼粉霸王、金镖无敌万全。再看主台上又多出了两道一僧和三个装束诡异的怪人,去年端午所遇一僧一道便在其内,料知恶斗将起。下面四人已快走到台口,同时,台上比武的也多出了好几对。
  原来这些先上台的人物,果如明远先前所料,均想抢在头里与于先约好的自己人比上一场,一面将平生武艺当众施展,以显自己成名非有侥幸,就便敷衍这一场,免被万氏父子的同党出头叫阵,败固身名俱裂,胜亦难免后患。对方阴谋毒计,原由铁掌金丸鲍义与梁成栋二人,受了黑摩勒指教泄漏出去,江湖上人多广交游,声气相通,转眼传播,得知底细以后,全着了慌。因为主人上台发话时曾说:“今日借着老夫生日三杯薄酒,邀请天下英雄、各位异人前辈以武会友,大家都在江湖走动,彼此误会往往难免,万一平日有什过节,如能看在老夫薄面就此和解,再好没有,否则便请上台一决胜负,由老夫作证,不论谁胜谁败,他日再见便须化敌为友,不许再计前仇。”并有“到会人多,各位禅师道长另约有人借地斗法,每人只此一场”的话,各在暗中约人,多半假装有仇上台比斗,实则胜负早已预定。哪知大家一样心思,辞色神情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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