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殃-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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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胡老师也如此关心时事。不过听闻这位路先生早年是**出身，想来也如同所有的贪官污吏一样，做着欺诈良民的勾当。这上海滩又是那么大一块油膏。哎，真真是要不得啊。”

　　　　秦溢文皱眉感叹道。他空有抱负，却只能化作言语，又酸又苦，最终只有惹得自己不痛快。

　　　　胡从良看了他一眼，淡笑，不再说话。

　　　　晚上，他并没有留在学校的宿舍，而是回到了家里。

　　　　老人早就入眠，只有今早的妇人依旧在做着最后的忙碌。

　　　　见到胡从良回来，她大喜着找了块干净的布擦手。满带着笑，给他倒茶，又是怕弄脏了他的袍子，用手绢使劲的擦了擦凳子，这才让他坐下。

　　　　“大姐，你辛苦了。”

　　　　胡从良说着，邀他坐到身侧。

　　　　“说的哪里的话。吃了吗？我给你去做点。”妇人笑着说。双手摩搓着，有些局促，久久不愿坐下。

　　　　胡从良要她不用忙活，自己已经吃过了。又是拍了拍身边的座椅，道：“你坐下，我只想跟你说说话。”

　　　　就这么看着的看着她，她额间不知何时多出的白发，胡从良伸手抚了抚，轻声道：“最近可劳累？”

　　　　妇人提起茶壶给自己也倒了杯茶，道：“哪儿的话，不累。倒是你，是不是没休息好？脸色好差呀，怎么就大半夜的回来了。”

　　　　话语中既是指责，又是心疼。

　　　　“我无碍。只是有些想念你们。大姐，我过烦了现在的生活。”

　　　　第一次，胡从良由衷的感到疲惫。在外，他总是干劲十足，哪里敢这样卸下防备。

　　　　那妇人只当是最近欠债的风波扰得胡从良没有好日子。自己同样心中不舒坦，脸上的笑消失了一半。良久，感叹道：“哎，是苦了你了。不过你放心，明早起，我打算5点就去店里头。多赚几个钱，也能早点儿清了债，你安心教书。家里真的不必担忧。”

　　　　闻言，胡从良鼻子有些酸，轻轻握住妇人的手，说道：“大姐，这些年幸好有你。”

　　　　妇人不知怎么接话，只是一味的说着‘会好的，会好的……’

　　　　里屋是低低的鼻鼾声。均匀而熟悉，就这么静静的听，比往日里仿佛多了几分局促。

　　　　胡从良紧紧握了一把妇人的手，随即站起身，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钱的事你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经过了良久的思考，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妇人将他送到门口，挥手道别，脸上仍是笑意满盈。刻深了几道皱纹。

　　　　低声嘱咐道：“你自己身体要顾好。家里不用担心。”

　　　　胡从良欣慰的点了点头。一直送到弄堂口，胡从良这才执意要她别再继续跟，早些回去休息。

正文　第十九章　我们做生意吧

　　　　翌日大清早。胡从良穿上了三件式的西装。用梳子沾了点头油，将头发梳的是整整齐齐。初一看，颇有些路先生的感觉。不同的是，胜在年轻，更是英姿飒爽，斯文有礼。

　　　　将白色手帕塞在了西装胸前口袋，对着镜子照了许久。又是重新整了整本就不凌乱的行头。他这才走出了房门，背影却不似打扮的那么洒脱。

　　　　沈卓航爱吃油条，他特意绕路去那家最出名的排队买妥。以至于到沈卓航公寓门口之时比预期晚了半小时，但也才刚刚8点30分。

　　　　而当他伸手叩响那刷着一层晶亮油漆的大门之时，他便注定了往后的命运。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得多。

　　　　沈卓航穿着睡袍，虽睡眼惺忪，可见到胡从良的一刹那，本能似的立刻来了精神。

　　　　她笑着拖住他的手，将他迎了进门，说道：“阿良，你怎么这么早。”

　　　　脸上笑意止不住，见他手上的早餐，脸色微微一红，指着油条轻声道：“是给我的吗？”

　　　　胡从良笑着点点头。

　　　　“你等等我，我去梳洗换个衣服。”

　　　　想着自己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沈卓航急急忙忙的跑回卧室，脸色微红，心跳不已，抵在门背上，她轻轻的喘着气。

　　　　待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出了房间，胡从良依旧是刚才的姿势坐在饭桌前。

　　　　她这才注意到，今天阿良打扮的尤为得体好看，精神奕奕的，看上去俊极了。又是这么早，难不成是要找她去玩玩？

　　　　就这么想着，又是一阵脸红。平日里那么大方的一个人，就房门走到桌子前那几步路竟是有些局促起来。

　　　　她就着新鲜的热豆浆，笑着吃着新鲜的油条，面上全是满足，她甚至不禁幻想，以后的每一日都是这样那真是妙哉，夫复何求。

　　　　“你怎么不吃？”沈卓航关起的问着。

　　　　胡从良只是看着她吃，笑着说他已经吃过了。

　　　　“真的很好吃。”

　　　　她说着。

　　　　食物，吃的更多的是一份心情。

　　　　“你喜欢就好。”胡从良笑道。

　　　　“海莉，我有事跟你说。”

　　　　待沈卓将最后一丁点儿油条都塞到口中之后。胡从良这才开口。那准备好的说辞，也在心中反复了好多遍。

　　　　就在此时，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沈卓航擦着手道：“等会儿，我先开门。”

　　　　究竟是谁，如此不合时宜。胡从良面上分明有些失落。

　　　　“你们是谁？”那边，沈卓航同样狐疑。

　　　　门外是两个穿着中山装，带着彬彬有礼笑容说着‘沈小姐，你好’的男士。

　　　　“我们是电话局的。今早接到路先生的电话，安排我们来为沈小姐家中安装一部电话。”领头的男士说着。

　　　　但未得沈卓航的允许，一步都未往屋中踏进。

　　　　沈卓航带着笑，淡淡说着：“那劳烦两位同路先生说一声，我不需要电话。”

　　　　实则，不想与那路先生交往过甚，即便是叔叔，可始终关系有些复杂。

　　　　“可这是路先生吩咐的。安装电话会方便很多的。”男子说着，面上分明是有些尴尬的笑。交不了差，事情可是有些大。

　　　　“可我真的不需要……”

　　　　沈卓航亦是坚持。

　　　　“这……”那男子踌躇，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依旧徘徊不离开。

　　　　“海莉。路先生一番美意，你为何要拒绝。”

　　　　这时，胡从良适时的为两位工作人员解围。

　　　　沈卓航换上了一副尴尬的表情，有些委屈道：“可我与他并不熟。这样的好意有些难以接受，若是我想安装电话，大可以自己去申请。”

　　　　她有些固执。

　　　　“沈小姐有所不知。现在上海滩安装电话没点关系是要等很久的，有这机会，为何不是装了它呢。”那男子笑着见缝插针。

　　　　沈卓航看了他一眼，不说话，转而又看向胡从良。

　　　　胡从良笑道：“是啊。路先生的好意，况且只是一个电话，以后我们交流起来也能方便，我们教员宿舍也是有一个电话的。”

　　　　“这样啊……”

　　　　沈卓航思忖着。不为别的，只为了能与阿良更好的交流。

　　　　少顷，她笑着说‘好’。顺便侧身让位，请两位安装人员进门。

　　　　那两人暗自舒了口气，小波折后也算是不辱使命。

　　　　两人忙里忙外，整整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将电话装妥。郑重其事的交了一本电话簿到沈卓航手里，又简单的说着怎么用。这才告辞。

　　　　沈卓航虽未参与，倒也是有些累了。那两根油条分明不顶用。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阿良，我们出去吃饭吧。”

　　　　她将电话簿随意的扔在沙发上，托起胡从良的手，撒娇说道。

　　　　胡从良此刻踌躇了良久，等的就是这么一个独处的机会，又怎么会让它这么轻易就跑掉呢。

　　　　他轻声呵住，道：“等等。”

　　　　沈卓航自然停步。他牵着她坐到沙发上，脸色有些凝重道：“海莉，我有话与你说。”

　　　　记忆中，胡从良鲜少有如此严肃的时候。沈卓航当即知道，阿良这回说的该是正经事。便也是忍着饥肠辘辘，坐到了他身边。

　　　　敛起笑，说道：“恩。我听着呢。你尽管说好了。”

　　　　胡从良觉得很奇怪，分明是酝酿了一晚上的话，可天时地利全占尽后，他怎一下子竟有些哑口无言。深呼吸后，手掌中已沁出了汗水。

　　　　沈卓航只是专注的看着他，仿佛并未注意到他显而易见的心理变化。

　　　　良久，又是深深的吸了口气，胡从良说道：“海莉，你知道，我外债欠了许多。”

　　　　沈卓航本有些摸不着头脑，转而有些恍然大悟，道：“呀，对啊。我去给你拿钱。快快还了债务才好啊。”

　　　　心中有些自责。昨日事多，自己竟然给忘了。

　　　　只是，才离开沙发，却又是一把被胡从良拉住，他皱眉焦急道：“我说了不想问你借钱的。你坐下，听我慢慢说。”

　　　　“哦。”看着胡从良颇尴尬的表情，她心中自责不已，看来又一次伤害到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了。

　　　　胡从良苦笑着长长叹了口气，道：“若是我现在的经济状况，无论是欠谁，都是一辈子还不了的。”

　　　　他心中不是不后悔当初去留洋这个决定。但后悔又有什么用，俨然于事无补。

　　　　随即，又说道：“我学的是经济。大言不惭说一句，做教书先生真的是大材小用了。”

　　　　沈卓航点头说道：“的确是屈才了。可就如同你之前说的，校长对你有恩。你不得不报。”

　　　　胡从良苦笑道：“自顾不暇了。我还如何报。”

　　　　说着，他猛的凑近，一把握住了沈卓航的手。一双眼，注视着她，仿佛是要将她看穿了一般。

　　　　这样的仓惶，惹得沈卓航心中小鹿乱撞。

　　　　只听得他说道：“所以海莉，我想了一夜。有个大胆的想法。但需要你的帮助。”

　　　　“什……什么，你说好了。你知道的，我定会义无反顾的帮你。”

　　　　沈卓航只觉眼前眼前天旋地转。对方手中的电流不断的涌向自己体内。这一刻，她铁定自己深深的陷入了恋爱中。却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交流，竟是这般不能自已。

　　　　他又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一同做生意！”

　　　　那般坚决。语气提高几分。口中的热气撒在沈卓航的脖中。

　　　　沈卓航不做思考，道：“好。”

　　　　她即便能忤逆全家人，却始终对一个胡从良言听计从。

正文　第二十章　我一定会帮你的

　　　　胡从良那句‘我们做生意吧’这般的有魄力，他几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的。说完这句，他仿佛失了主心骨一般，若是叫他再一模一样说一遍，必定气势全无。

　　　　而当他听到沈卓航那一字‘好’。一时间竟是有些痴呆。他没料到，沈卓航会半分疑惑都无，直接如此爽快答应了他。

　　　　他疑惑道：“我现在说的是做生意。海莉，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就连声音也有些委婉，方才那股勇气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沈卓航见他如此模样，顿时笑了，握紧他的手。

　　　　道：“阿良，我当然听清楚。也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要凭自己的学识与实力闯出一片天，对不对？”

　　　　胡从良点头。想不到沈卓航是懂自己的。

　　　　她继续说道：“你有生意头脑。而我正巧有闲钱。为何我们不是合作一把。你说对不对。”

　　　　这一下，胡从良知道，沈卓航完全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并且无条件支持他，话语间又分明照顾了他的自尊。这样的坦荡，叫他暗自羞愧。

　　　　她笑的和熙，温柔道：“阿良。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只要你认为对的，我定会义无反顾帮你的。”

　　　　如此的情真意切。脸上的表情更是坚定的十足十毫不质疑。

　　　　胡从良思忖道：“海莉，生意不是儿戏。我无法确保成功的。”

　　　　沈卓航反而进一步拉住他的手，他心底开始在往后退，她便要将他拉回来。她只想与他一同好好过。

　　　　她安慰的说道：“我知道。不论成败与否。这世上，我最相信的便是你。你说有所为，那便是真的。”

　　　　她手心传来的温度。温润了胡从良那一刻潮冷的内心。心中不是没有感动与欣喜的。

　　　　至此，胡从良后知后觉的有些鼻酸。只为沈卓航不问缘由的信任。

　　　　他坚定道：“海莉。我定不会叫你的信任失望。”

　　　　他有些激动，轻轻的抱住了沈卓航。这一刻，他全不顾那些俗世礼节。他只想用自己这仅有的怀抱聊表谢意。感谢沈卓航愿意陪他一同渡过难关。

　　　　而沈卓航在他温暖的怀抱中，起初是惊诧，只因这是阿良第一次如此主动的温柔。再便是无以言语的幸福感，若是此生延续了这一刻，不失为美妙。

　　　　“阿良……”她闭着眼轻声的喃着。

　　　　一时的激动，胡从良被她这一声唤醒。这才发现自己多有失礼之处。却已然是骑虎难下，沈卓航紧紧搂着他的腰，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但他心系那刚起了苗头的生意。事不成，他即便是美人在怀，也全然没有心思。

　　　　“海莉，我想利用英国朋友的人脉关系。做一些贸易生意。”

　　　　他的声音缓缓传来。总是要将自己的计划说清楚的。

　　　　只这一句，沈卓航明显一惊，主动脱离了那怀抱。脸上的笑容亦是消失了大半，她有些怀疑的问道：“你是想走私？”

　　　　胡从良坦荡，笑着点点头。沈卓航本是聪明人，自己从未想过瞒骗她。

　　　　他慢慢解释道：“当然，贩私货是有风险的。但风险同样意味着财富。最短的时间，最大的财富。这才符合经济效益。”

　　　　的确，如今除了上海滩，整个中国都已动荡不安。贩私货真的是一条绝佳的财路。

　　　　沈卓航皱眉，思忖良久说道：“在英国我们还算有人脉。可这上海滩……我怕……”

　　　　她欲言又止。她本不是谨小慎微之人。可涉及国策，就不得不三思了。近年来，走私借着贸易的幌子是愈演愈烈，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没点儿人脉，被抓后，又岂会那么容易。毕竟谁都要交差。他们平头老百姓，是承担不起的。

　　　　见她这样忧虑，胡从良有些心虚。但心中坚定那句‘有机便有财’。

　　　　他尽量让自己笑的云淡风轻，以掩盖忐忑的内心。

　　　　试着提点道：“海莉，别人没那本事，可路先生有啊。”

　　　　沈卓航疑惑道：“路先生？”

　　　　胡从良进而解释，说道：“对。路先生他监察海关。若你跟他要一两张特许通行派斯，那应该是不在话下的吧。”

　　　　沈卓航不语，只是看着他。

　　　　第一次用那种怀疑的眼神。

　　　　许是看出了些什么，胡从良连忙解释道：“我也是偶然得知路先生的这重身份的。我只是想，既然我们有人脉，为何不善加利用。”

　　　　随即试探问道：“你说，是不是。”

　　　　他不眨眼，只是那么希冀的看着沈卓航，生怕错过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见她依旧愁虑不答，胡从良适时服软，道：“若是你觉得不妥，那就作罢。没事的。”

　　　　虽是这么说着，可脸上分明的失落之情是叫沈卓航不忍的。

　　　　只是，她却无法在这件事上给予胡从良任何保证。想到路先生那张油滑的面孔，沈卓航知道他们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她本不想与他多做接触，只怕自己身陷其中不可自拔，但是否要为了阿良冒这个险呢？

　　　　她依旧踌躇。

　　　　说道：“容我想一想。”

　　　　随即，自顾自的回到了房间。关上门，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本是胜券在握的事，看着沈卓航沉思的走进了房间关上门，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时候。他知道自己找沈卓航一同做生意是没错的，但却不知道如此急近的生意手段，是否会叫自己失去了沈卓航这一最适宜的拍档。毕竟，他也是刚回国，哪里会有什么人脉。沈卓航是他能接通权贵最快也是最好的路径。

　　　　客厅与卧室都是那么的安静。仿佛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而胡从良更是大气不敢多出一口，竖起耳朵细细听着卧室内沈卓航的一举一动。却只是徒劳。

　　　　“叮铃铃……”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脆的电话声是将里外两人都唤了回现实。

　　　　胡从良更是一下子侧耳，他分明听到卧室里有脚步声，却是踌躇的，并没有往屋外走的打算。他心眼吊到了嗓子口，他知道此时此刻，电话那头的人必定是路先生无疑。

　　　　于是形成了这么一个滑稽的场面。即便屋子里足足有两个人，电话抬手便可得。他们却任由那电话一声声不知疲惫的响着。直到那声音落下。胡从良的心也一下子落到了深渊。

　　　　没多久，那充满着希望的电话声又一次响起了。同样唤起的是胡从良的未来。他的未来竟是同这一根电话绳深深的牵扯到了一起。电话声有起有落，他的心亦是跟着跌宕起伏。

　　　　额上的汗早是细密一片。喉咙同样干涩。

　　　　正当他准备毫不顾忌豁出去接电话，站起身之际。

　　　　卧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她优雅的接起电话，本能的带着笑道：“喂，你好。”

　　　　胡从良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居高临下阴影下的面孔，他史无前例的紧张，竟看沈卓航也是如此高大。

　　　　这边，沈卓航依旧，“好的。”

　　　　“我能带个朋友吗？”

　　　　“路先生再见。”

　　　　只是这么淡淡几句。胡从良一下子由谷底反弹回了山顶。他知道，他的好运来了。

　　　　他一下子站起了身，隔着沙发，一把紧紧抱住了沈卓航。

　　　　由衷说道：“海莉，谢谢你……实在是太感谢了。”

　　　　他抱的那么紧，叫沈卓航喘不过起来。

　　　　即便如此难受，她却根本不愿离开这怀抱。

　　　　她轻声喃呢道：“傻瓜……我怎么会不帮你。”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远东第一楼中的聚会

　　　　电话是路云霄打来的。旨在要为这新认回的侄女接风洗尘。行一行长辈的礼。

　　　　傍晚六点不到。司机等在了沈卓航公寓楼下，沈卓航换了一身新衣与胡从良一同下了楼。她看了一眼，所幸司机不是那叫她害怕的‘阴阳脸’。

　　　　电话中，她并未仔细询问究竟是要去哪里。但既然是如此‘有头有脸’的路云霄，自不会亏待了沈卓航。

　　　　当车子一路驶过外白渡桥，停在了南京东路一栋大楼前，那是气魄豪华的华懋饭店。相较那隔的不远的汇中饭店，这华懋饭店是更显气派，外墙采用大块的花岗岩石砌造而成，整个建筑给人以一种很强烈的垂坠感。圆柱形的屋顶，远远望去，既庄重典雅，又别具风格。‘远东第一楼’，名符其实。

　　　　沈卓航没来过，胡从良亦是。车厢内，两人同样是被这超水平的建筑给震撼到。胡从良更是有些窘迫。他知道，如此高水平的建筑意味着什么。双手暗自在膝盖上摩挲着，他心中打鼓，分明是留过洋的人，却这番的不自信，所幸今天穿着得体，不至于太丢了面子。直到司机绕到他身边请他下车，他这才后知后觉的点点头。

　　　　踏上平地，是一股江风袭来，吹得人神清气爽。胡从良狠狠的打了个哆嗦，即便如此紧张，面上依旧自若。

　　　　华灯初上，夜上海正在悄然无息中起航。

　　　　沈卓航伸手勾住了胡从良的手臂，跟随着服务生，由旋转门而入，大堂地面是用乳白色的大理石铺成，沈卓航的高跟鞋敲出了轻快的节奏，而这华懋饭店却是足够包容这样的声音，瞬息便散在这宽阔大堂中。抬头望去，顶端古铜镂花吊灯，豪华典雅，照耀黑夜如白昼。

　　　　里外仿佛是两个世界，周围穿梭着对对的外国绅士淑女，叫他们一时间有些错乱，不知这究竟是国内，抑或仍身处英国。

　　　　他们一路来到二楼的宴会厅。路云霄一早派了那‘阴阳脸’大汉等在门口。见沈卓航到，行了个礼，为他们打开门。

　　　　起初，沈卓航又见到这大汉心情是一下子差了不少，但见他如此有礼貌，且并不跟随进门后，倒也不在意。

　　　　房内，仍旧如外那般富丽堂皇。一个圆形桌子旁只坐了两人，更是显得巨大无比。

　　　　路云霄见沈卓航到来，笑着起身迎接。

　　　　沈卓航再一看，屋内另一人，是苏惊蛰。

　　　　她向着路云霄淡淡一笑，道：“路先生，你好。”

　　　　路云霄迎她入席，道：“卓航还是如此懂礼貌。惊蛰，你们见过的，也是熟人了。”

　　　　他介绍着。

　　　　苏惊蛰靠在凳子上，并没有如路云霄那般亲昵。只是笑着做了个手势，算是打了个招呼。沈卓航报之以礼貌的微笑。

　　　　路云霄继续说道：“今日是为你接风。但想着就我们几个怪冷清的。所以叫惊蛰一块儿来。这儿的本帮菜做的十分好。你在国外过年吃的都是洋人玩意儿，是时候尝尝这浓油赤酱的味道了。”

　　　　说话间，一旁的服务生早是机灵的为新来的两位斟上了茶。

　　　　路云霄道：“明前的龙井。卓航你试试，自个儿家门前的货色，这回保管味道纯正。”

　　　　仍旧惦记着那日无意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