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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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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先生道:“一顿吃喝在别人看来也许不算什么,可是在我这孤伶伶的落拓寒儒看来,尤其是顿年夜饭,那感受就大不相同。”

  霍冷香道:“不错,那是很感温暖——”

  黄先生道:“我感激。”

  霍冷香道:“这也是人之常情,还有别的原因么?”

  黄先生道:“还有一个原因。”

  霍冷香道:“那是什么?”

  黄先生道:“我要为‘玉龙’洗刷这不白之冤。”

  霍冷香格格娇笑说道:“前者倒还可以,至于这后者,只怕你是用错了心。”

  黄先生道:“这话怎么说?”

  霍冷香道:“我不是说了么,‘玉龙’如今就在我身边。”

  黄先生道:“那要等我看过他之后再说。”

  霍冷香道:“好吧,就等你看过之后再说吧,等你看过之后,你就知道你是用错了心,管错了闲事——”顿了顿接道:“再答我一句,用‘玉龙’信符阻拦我的下属的,是不是你?”

  黄先生道:“我以为那是真‘玉龙’现了身。”

  霍冷香道:“我不说过么,‘玉龙’就在……”

  黄先生道:“只要你身边的是真‘玉龙’,我承认那用‘玉龙’信符阻拦你下属的人是冒‘玉龙’之名的人就是。”

  霍冷香道:“好,你答我最后一问,你是谁?”

  黄先生道:“我说过,一介落拓寒儒。”

  霍冷香道:“可是你分明是个武林人物。”

  黄先生道:“这我承认,我是武林一介落拓寒儒。”

  霍冷香道:“总该有个姓名称呼?”

  黄先生道:“自然有,我单名一个玉字。”

  霍冷香道:“黄玉?这名字似乎不在‘九龙’、‘十奇’、‘六异’之中。”

  黄先生道:“我武林一介落拓寒儒,籍籍无名,怎配跟这二十五位当今的一流人物相提并论。”

  霍冷香道:“我却以为你必是‘十奇’、‘九龙’,或者‘三神’中的某一个,你这黄玉两字姓名,是假而不真。”

  黄先生道:“随你怎么想吧,我无法勉强,假如有人硬把我当成‘十奇’、‘九龙’、‘六异’中人,我只有感到荣幸。”

  车蓬里玉手伸出,一指阿郝,道:“你知道他是谁?”

  黄先生扫了阿郝一眼,道:“我眼拙,陌生得很。”

  霍冷香道:“你可听说过‘阴司吊客’郝无常此人?”

  黄先生摇头说道:“没听说过。”

  霍冷香格格一笑道:“说谎也要看是不是说得过去,放眼当今武林,谁不知道黑道六煞‘阴司吊客’郝无常。”

  黄先生道:“知道又如何?”

  霍冷香道:“既然知道他,就该知道他是当今武林中怎么样的人物。”

  黄先生扫了“阴司吊客”郝无常一眼道:“恶迹难数,凶名昭彰的黑道邪魔。”

  “阴司吊客”郝无常脸色为之一变,只听霍冷香喝道:“阿郝,不许动,你吃的亏还不够么,他敢当面说你,那表示他是不怕你,事实上你确也不是他的对手。”

  郝无常连忙垂下头去。

  霍冷香格格一笑又道:“阁下,不把‘阴司吊客’放在眼里,而又能一招便让他出丑的人,遍数当今武林,还没有几个,由是,我判定阁下必是‘九龙’,‘十奇’,‘六异’中的那一个。”

  她说错了,其实,真单打独斗,“十奇”,“六异”中人也未必能胜过这位“阴司吊客”一招半式。

  黄先生淡然一笑道:“这样吧,你认为我是这二十五位一流人物中的那一位,我就算是那一位好了。”

  霍冷香道:“为什么你不肯实说,怕什么?”

  黄先生道:“我并不是不肯实说,而是实说了你不信。”

  霍冷香道:“你呀我的,除非是‘九龙’,‘十奇’,‘六异’中人,换个人他绝不敢当着霍冷香的面这么说话,他们得尊我一声霍观音。”

  黄先生道:“我该是这二十五位一流人物之外的第一个。”

  霍冷香道:“好吧,待会儿我不怕看不出你是谁来……”

  黄先生道:“那么如今该让我瞻仰瞻仰‘玉龙’的神采风范了。”

  霍冷香娇笑一声道:“神采风范,这句话颇顺我耳,称我心,其实你如果说绝世风标,我心里会更高兴,阿龚。”

  车辕上老车把式冷冷应道:“属下在。”

  霍冷香道:“你往旁边挪一挪,别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个清楚。”

  老车把式阿龚冷漠一声:“是,姑娘。”随即把身子往旁挪了挪。

  只听霍冷香说道:“阁下,你看吧。”

  车帘倏然掀开,在车前两盏琉璃风灯照耀下,不愁看不见车里的情景,目光注处黄先生猛地一怔。

  他看得清楚,外面是大风雪,这檀香车里却是春暖酥人,车蓬里,铺着一块名贵的貂皮。靠里,有一只巨大的锦枕,一个风神秀绝,俊美无俦的白衣文士斜倚在锦枕上,含笑望着车外。

  那玉手观音霍冷香,一袭雪白的宫装,云髻高挽,娇靥含春,堪称当代尤物,她,眉梢儿微扬,媚眼儿半眯,就斜倚在白衣文士的左肩上,面颊相贴,香泽暗送,那份亲昵模样儿,令人羡煞,妒煞。

  她,另一只柔荑握着一只晶莹的玉手,娇声问道:“看清楚了么?”

  黄先生瞿然而醒,道:“看清楚了。”

  的确,他是看清楚了,那是名列“九龙”首位,宇内称奇称最的“玉龙”皇甫华,丝毫没错。

  他也看得清楚车里那位“玉龙”皇甫华亦非假冒,也不是任何人经过易容装扮而成的。

  “玉龙”皇甫华与“玉手观音”霍冷香依偎在一辆香车里,固然堪称珠联璧合,羡煞天上,妒煞人寰的一对玉人。

  可是“六异”邪而不正,尤其这霍冷香平素游戏于须眉之间,放荡形骸,令人侧目,称奇,称最,为人最为正派的“玉龙”竟跟她搭在一处,显然成了入幕之宾,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怕不立即沸腾武林么?

  这真是一件令人费解,出人意料的事!

  黄先生话声方落,霍冷香玉手一收,车帘垂下了,视线也被遮断了,黄先生口虽启动一下,但没说话。

  只听车里霍冷香娇笑问道:“阁下,你以为他是谁?”

  黄先生道:“果然是‘玉龙’皇甫华。”

  霍冷香格格一笑道:“那么,如今你怎么说。”

  黄先生道:“我承认那以‘玉龙’信符阻拦贵属之人是假就是。”

  霍冷香道:“你说来轻松,我可没那么便宜,我要找出冒充‘玉龙’之人来,我要杀了他,看看以后谁还敢冒‘玉龙’之名。”

  黄先生道:“你可愿答我一问。”

  霍冷香道:“自无不可,你问吧。”

  黄先生道:“‘玉龙’皇甫华跟你是什么关系?”

  霍冷香娇笑说道:“哎哟,香车同卧,脸儿相贴,身儿相接,这你还看不出来,还用问么?真是不解事。”

  黄先生双肩微微转动了一下道:“可愿再答我一问?”

  霍冷香道:“可以,你问吧,我一定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黄先生道:“你我交谈甚久,为什么皇甫‘玉龙’不答一言?”

  霍冷香道:“这个么?是我不许他说话。”

  黄先生倒:“你为什么下让他说话?”

  霍冷香吃吃一笑道:“这是我跟他的私事,不足为外人道。”

  黄先生道:“他就这么听你的话么?”

  霍冷香道:“为什么不?事实上你我交谈至今,你可曾听见他说过一句话,哼过一声?他对我百依百顺,爱我,痴恋我,不听我的听谁的?别看他名列‘九龙’首位,在宇内称奇称最,威震寰宇,当世无敌,在我面前却温顺的跟个小绵羊一般,我叫他向东,他绝不会向西,当然,对他,我也一样……”

  黄先生忍不住轻轻地哼了一声。

  声音不大,霍冷香却听见了,只听她道:“你哼什么,是羡慕他,还是嫉妒他?”

  黄先生道:“二者都不是。”

  “哎呀!”霍冷香娇声说道:“一个大男人家,干什么这样畏首畏尾不敢承认哪,你要愿意,只要你点个头,许诺一声,我担保你也可以跟他一样地享尽人间温柔风流情趣……”

  黄先生神色一动,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霍冷香道:“你可别错会了我的意思,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别人休想再碰我一个指头,可是我另有成行的粉黛,敢夸俱是人间绝色,当世翘楚……”

  黄先生道:“如何?” 霍冷香道:“如何?只要你点个头,许诺一声,你便可……”

  黄先生道:“我明白了,你是有条件的。”

  霍冷香道:“你是个明白人,一语中的。”

  黄先生道:“什么条件,你先说说看。”

  霍冷香娇笑说道:“我说嘛,男人家那有不爱温柔情趣的,在温柔风流情趣之前,就是钻石人儿他也会低头,你呀,刚才承认不就得了,干什么绕这大圈子呀。”

  黄先生淡然说道:“请说你那条件?”

  霍冷香道:“你可要听清楚了……”

  黄先生道:“我已全神贯注,仔细在听。”

  霍冷香道:“那就好,听着,第一,你要放弃你的立场,你的本意……”

  黄先生道:“这话我不懂。”

  霍冷香道:“你干什么跟我装糊涂呀。”

  黄先生道:“我真不懂,你最好明说。”

  霍冷香道:“好吧,就算你真不懂吧,我要你放弃自己的立场,自然是指你跟我敌对的立场,至于放弃你的本意……”

  黄先生道:“我明白了,你是要我别管‘十奇’被逼害的事,也别再替‘玉龙’皇甫华洗刷那不白之冤。”

  霍冷香笑道:“对了,事实上你说的,你跟‘十奇’一无亲,二无故,丝毫扯不上关系,犯得着替他们冒险卖命出力气么……”

  话锋微顿,接道:“至于‘玉龙’,你如今已经知道了他跟我的关系,似也用不着再替他洗刷什么不白之冤了,对不?”

  黄先生道:“请说你那第二个条件。”

  霍冷香道:“这第一个条件你答应了?”

  黄先生道:“我没有说话,便是默许三分,剩下的七分那要等我听听你那第二个条件之后再说。”

  霍冷香道:“你倒真怕吃亏,十足像个生意人。”

  黄先生道:“如今你我谈的就是交易,不赚钱的生意勉强可以,赔钱蚀本的生意没人愿意做,我不得不步步为营。”

  霍冷香娇笑道:“好个步步为营,听着,我这第二个条件是你必须在一个月内到‘嘉兴’鸳鸯湖边报到……”

  黄先生呆了一呆道:“‘嘉兴’鸳鸯湖?”

  霍冷香道:“是的,‘嘉兴’鸳鸯湖,又称‘南湖’。”

  黄先生道:“据我所知,‘十奇’中‘铁胆巨灵’赵滔往‘张家口’报到,为什么我要到‘嘉兴’鸳鸯湖去报到?”

  霍冷香道:“因为你不是赵滔,你是你,他是他。”

  黄先生道:“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霍冷香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因‘玉龙’跟我所筑的香巢不只一处,普天之下共有十处之多。”

  黄先生轻“哦!”一声道:“这我倒没想到,委实令人羡煞,妒煞。”

  霍冷香笑道:“你不必羡,也无须妒,只等你到了‘嘉兴’鸳鸯湖报到之后,你想要的,我应有尽有,到时候任你挑选就是。”

  黄先生道:“好吧,‘嘉兴’鸳鸯湖,就‘嘉兴’鸳鸯湖吧,到了那儿之后呢?”

  霍冷香道:“到时候自有人会跟你连络,引你入内。”

  黄先生道:“一个月的工夫,似乎太仓促了些……”

  霍冷香道:“我宽限一个半月。”

  黄先生道:“那就够了,不要跟对赵滔一样地给我一张涂有剧毒的柬帖!”

  霍冷香道:“那倒不必,你跟赵滔不同,以我看你比赵滔高明得多,区区之毒似乎控制不了你,你只拿着这只‘玉龙’就行了,接住。”

  车帘一动,一点白光疾射而出,直奔黄先生胸前打到。

  黄先生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一直容得那点白光近胸,射势忽然一顿,力量下坠时,他才伸出手来,恰好把它接住。

  霍冷香惊叹说道:“你高明。”

  “好说。”黄先生淡然一笑道:“你的手法也堪称一绝,我看准了一点,你既然要我到‘嘉兴’去报到,此时此地必不会伤我。”

  霍冷香格格娇笑说道:“更见高明,你我就这么决定了……”

  “且慢。”黄先生道:“容我问一句,据我所知,你给予赵滔的职位,仅是车后护卫,我想知道一下,你预备怎么安置我?”

  霍冷香道:“这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就是。”

  黄先生道:“我刚才说过,这是交易,所以我必须在事先弄清楚,以免到时候吃了亏,上了当。”

  霍冷香沉默了一下始道:“你想比赵滔的职位高些么?”

  黄先生道:“当然,人谁不想高位。”

  霍冷香道:“我有个规矩,入我门来的职位高低,那全看他在武林中的名气大小而定,你的名气远不及赵滔……”

  黄先生道:“虚名不足以为凭据。”

  霍冷香道:“你的意思是要看……”

  黄先生道:“似乎应该看一个人的所学。”

  霍冷香娇笑一声道:“我本就有意思考考你,现在我就破例考考你,如果你的一身所学确比赵滔为高,当然你的职位就比他会高,可是如果你的一身所学不如赵滔——”

  黄先生道:“我愿居他人之下就是。”

  霍冷香道:“好,你是个爽快人,站稳了——”

  黄先生道:“且慢,再容我问一句,你预备怎么考我?”

  霍冷香道:“很简单,你看我的车夫——”

  黄先生没有看车把式阿龚一眼,道:“我早就看见了。”

  霍冷香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黄先生微一摇头道:“不知道。”

  霍冷香道:“又装糊涂了,好吧,由你了……”

  顿了顿接道:“他是个武林中名气不下‘十奇’的大人物,‘要命郎中’龚瞎子……”

  黄先生神情微微一震道:“原来是龚郎中,我久仰。”

  霍冷香道:“看来你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黄先生道:“那种事不必形诸于外。”

  霍冷香道:“你很会说话,只要你能在他长鞭三挥之下不倒,我就认为你的一身所学比赵滔高,我也就会给你高职高位。”

  黄先生微一点头道:“我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好吧,请命他挥鞭吧。”

  霍冷香道:“你站稳了,阿龚。”

  她话声方落,车把式阿龚,那位“要命郎中”龚瞎子已挥起了长鞭,先是缓挥,而后越挥越快,渐渐地马鞭在寒风中露出呼啸异声,听来刺耳怕人。

  然而,那长鞭只在半空旋转,却不落下袭向黄先生。

  黄先生气定神闲,泰然安祥,卓立在雪地上,一双目光直跟着那在半空旋转挥动的长鞭上。

  突然,龚瞎子一声冷笑,手腕一振,那长鞭灵蛇也似地闪电一般直向黄先生头顶扫去。

  黄先生仍没动,眼看那鞭梢儿就要落在头上,龚瞎子冷哼一声,长鞭忽折向下,蛇一般地向黄先生脖子缠去。

  这一手快,也出人意料之外,可是黄先生应变神速,一点也不比龚瞎子慢,单掌一竖,直向挥过来的鞭梢迎去。

  龚瞎子瘦小身形为之一震,连忙沉腕收鞭。

  黄先生微笑说道:“这算是第一鞭——”

  话还没说完,长鞭挥抖得笔直,鞭梢忽向黄先生胸前要穴飞快地点过去。

  黄先生淡然一笑,伸两指就要去剪。

  龚瞎子快,长鞭又一沉,飞绕上黄先生左小腿。

  龚瞎子笑了,轻笑三声,振腕猛地一拉,他想把黄先生拉倒在雪地上,摔他一个结实。

  可是,他那贯注真力的一挥之后,黄先生站在当地,脚下连动都没动。

  龚瞎子两眼猛地一睁,沉声喝道:“你再试试。”

  挺腰站起,猛地又是一扯,黄先生仍没动,然而“砰!”地一声,那条马鞭断了。

  龚瞎子身形一幌,一屁股坐在了车辕上,脸上变色,眼瞪得大大地,既惊又怒地望着黄先生。

  敢情,他这位瞎子并不是真瞎,只是装瞎而已。

  黄先生淡然地笑了:“三鞭已过,我侥幸不倒……”

  只听霍冷香惊声说道:“够了,我给你的职位定然让你满意就是。”

  黄先生道:“你我一言为定。”

  霍冷香道:“你我一个半月之后再见,阿龚走!”

  龚瞎子应了一声,拉动马头,赶动了马车,郝无常与那四个丑女人在前开路,飞驰而去。

  黄先生没再说话,就那么站在雪地上任檀香车远去。

  一直到望不见那辆檀香车后,他才抬腿轻踢,那条断鞭飞落在丈余外,然后,他摊开右掌,双眉只一扬,那条玉龙马上起了一丝乌气,立即随风飘散。

  他目光呆呆地望着掌心上的那条玉龙,喃喃说了道:“他是玉龙,我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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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骆马湖滨
 
  风静了,雪也止住了些,可是这个湖已经冻成了一面镜子,四下都是雪,湖里结了老厚的冰。

  一只抖索着的夜鹰从湖边一丛矮树下飞出,往湖面上一落,他打了个滚,忙又振翅飞了回去。

  这是“骆马湖”宁静的雪景。

  “好俊的扁毛畜生。”

  湖边一座庞大的茅草棚子里,传出了一个带笑的苍劲话声,中气充沛,劲道十足,檐上的积雪都被震落了。

  这座草棚子有两个后窗对着“骆马湖”,一个紧紧地关闭着,一个则被高高地支开着。

  对着这扇窗旁,有一张方桌,方桌上摆着一壶酒,几味小菜,桌边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是个身材矮小,赤红脸,长眉细目的秃顶老者。

  这么冷的天,他只穿着一件宽大的夹袍,外面罩了一件皮坎肩而已,而且毫无冷意。

  女的,是位年华双十的绝色姑娘,人长得清秀,像一株雪里寒梅,高雅,大方。

  她则穿一身轻裘,外加一袭披风,温柔之中微带逼人的英气,娇弱之中也微透着刚健。

  关闭着窗户旁,也置放着一张方桌,那儿也有一个人独据一席地自斟自饮,清闲而惬意。

  这个人,是个年轻人,穿着一件青色的袍子,人长得玉面朱唇,长眉凤目,算得上是风神秀绝,罕见的美男子。

  可惜的是,他嘴唇太薄了些,而且那一双斜飞入鬓的眉梢,也隐隐地透着一股懔人的煞气!

  他,偶而向一男一女的那一桌投过一瞥,而这一瞥,在那位姑娘的身上停留的时间较为长一点。

  偌大一个草棚子里,桌子倒不少,人却只有这么三个,再有,就是缩在一旁烤火的伙计了。

  很显然的,刚才那句话是那位秃顶红脸老者说的,他手中举杯,一双亮如闪电的眼,正望着室外湖心。

  听,穿轻裘的姑娘含笑接了口:“可不是么?湖水都结了冰,这时候那还有鱼儿可寻,他要是再飞出来几次,就非被冻僵不可。”

  秃顶红脸老者微微点头,道,“十妹说得不差,禽鸟没有灵性,一傻如此还有可说,可是身为万物之灵的人,有时候竟也比禽鸟还傻,这就令人不能不摇头长叹了。”

  穿轻裘的姑娘螓首微颔,道:“三哥说得是,禽鸟是不知不可为而为之,人则往往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愚至此,怎不令人感叹。”

  就在这时候,那只黑鹰又冲林而出,秃顶红脸老者抬手往外一指,忙道:“十妹,快看,它又……”

  那穿青色的年轻人眉梢忽微扬,有意无意地抬了抬手,湖面上那只落在冰上的黑鹰忽地一个滚翻,寂然不动。

  秃顶红脸老者轻叹一声:“果然,十妹,它完了……”

  穿轻裘的姑娘怔了一怔,道:“奇怪……”

  秃顶红脸老者收回目光问道:“十妹,什么事奇怪?”

  穿轻裘的姑娘抬起那欺雪赛霜,晶莹如玉的玉手往外一指,道:“三哥,我以为它不是饥饿所为,也不是耐不住寒冷而死的。”

  秃顶红脸老者讶然说道:“那么十妹以为它是怎么死的?”

  穿轻裘的姑娘道:“三哥请看,它若是因前二者而死的,从林内飞冲而出,余力未尽,它应该往湖心滚翻才是,怎么会向旁边滚了一滚呢……”

  秃顶红脸老者道:“莫非是风吹……”

  穿轩裘的姑娘道:“三哥,它从林内飞出来是顺风。”

  秃顶红脸老者凝目向外一看,立即点头说道:“不错,是顺风,那么十妹以为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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