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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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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阳师满足地咕哝一声,亲手喂她吃了几件精致美食,抚摸着她的长发,告诉她如此安排他很满意。 
    三个女人退到这座倾颓屋舍的另一个房间,她们回来时已是晨曦将至,天空开始放亮。 
    她们给了阴阳师一方白如月光的丝帕。 
    那上面绘着阴阳师和月亮,还有那名年轻的僧人。 
    阴阳师点点头,感到心满意足。他本要向女人们道谢,但却明白凡人决不能向这等生灵致谢,所以他只是将报酬放在房子的草席上,在拂晓前快步赶回家中。 
    他通晓很多杀人千里的法门, 
    但其中大部分虽说并不直接涉及刀兵血灾,却也必会带来苦楚。 
    阴阳师查阅了他的卷宗, 
    接着差遣手下魔物到和尚所住的山中, 
    为他取来和尚碰过的器物。 
    (狐狸就是在那时听到了它们的谈话。)而此时此刻,阴阳师坐在几案前,油灯、漆匣和钥匙就摆在上面。 
    一个接着一个,他把五个磁盘中的东西一撮撮加到灯火上。 
    这些磁盘盛着的物事都不相同。 
    最后加入的是魔物从和尚身上偷来的东西:它就盛在那空无一物的碟子里一一魔物偷来的,是和尚的一片影子。 
    阴阳师每在灯火中加上一撮,它就燃烧地更高更亮;当他把最后一点和尚的影子加进去时,焰火升腾,光亮充盈着整个房间。片刻之后,火光褪去,屋千里只剩黑暗。 
    阴阳师点起灯, 
    欣喜地看到铺在桌上的方巾多了一块难看的污点,就像某种死物趴在年轻和尚的脸上。 
    他满意地观赏片刻,随即走回床榻,安稳地睡了一夜,没有恐惧。这一晚,他很满足。 
    是夜,在梦中,和尚站在他父亲的宅邸里。 
    这似乎还是在他父亲获罪失势, 
    丢掉这宅邸和所有财物之前一一 
    他的父亲有很多位高权重的敌人。 
    父亲向他深深一躬。 
    在梦里,和尚记起父亲早巳自尽身亡, 
    同样也记得自己尚在人世。 
    和尚试图把这些都告诉父亲, 
    但他父亲却无言地示意自己听不到儿子对他说得任何言语。 
    接着,他从袍服中取出一个小漆盒,递给自己的儿子。 
    和尚接过彩饰漆匣后,父亲已经消失不见。 
    但他没有多想,因为这漆匣占据了他的全副心神 (不过,在梦中,他似乎瞥见一扇敞开的房门后面狐尾一闪)。 
    他知道盒子里有些重要的东西,一些他必须要看的对象。 
    但他想尽办法,也打不开这匣子:越是努力,就越感挫败。 
    和尚醒来时,觉得心绪烦乱惴惴不安, 
    不禁揣测这梦境是不是某种预兆或警示。 
    “如果这是场噩梦,”和尚说,“希望摸能把它带走。” 
    他随即起身,出去打水,开始一天的生活。 
    第二天夜里,和尚梦见祖父来找他。 
    可是很多年前,他的祖父就在吃米饼一一一种糯米糕点时噎死了,那时的和尚还在襁褓之中。 
    他们站在海中一座小岛上,这岛黑黢黢的,比一块岩石大不了多少。他的祖父睁着一双盲眼,眺望人海。飞沫泼溅,海风呼号,海鸟在空中悲鸣。 
    祖父张开一只苍老的手,展示出一枚小小的黑匙。 
    他将乎递出,动作缓慢得好像一件机械玩具。 
    和尚从祖父手中接下钥匙。 
    一只海鸥悲呜三声,渐飞渐远。 
    和尚本想问问祖父这是什么意思,但老人已然消失。 
    和尚紧紧握着钥匙。 
    他环顾四周想找个和黑匙匹配的东西, 
    但这座岛荒芜贫瘠,空无一物。 
    和尚慢慢踱过小岛,什么也没找到。 
    这时,在梦中,和尚觉得自己正被窥视。 
    他四下张望,可梦中寂寥无人,只有在天空翱翔的海鸥,还有遥远悬崖上的一个纤细身形,和尚觉得那可能是只狐狸。 
    他醒来时,手里握着一枚并不存在的钥匙,被狐狸注视的感觉仍挥之不去。 
    这场梦如此逼真。这天晚些时候, 
    凉风将枫树上第一批或橙或红的叶片吹落到寺庙的窄小菜园中,和尚正在那里照料着或黄或白的葫芦。 
    他忽然发觉自己正环视四周寻找那枚钥匙,这才慢慢想起,在尘世中,自己从没碰过或是见过它。 
    那天夜里,和尚等待着另一场黑沈迷梦。 
    他闭上眼睛时,听到屋外有些响动,没过多久使睡了过去。 
    上半夜,他什么也没梦到。 
    而后半夜他梦见自己站在一座小桥上, 
    看着两尾鲤鱼在一汪池塘中惬意嬉游。 
    其中一尾纯白如银,另一尾橙黄若金。 
    和尚看着它们,觉得心堵妄宁。 
    和尚醒来后,揣度这梦是个吉兆, 
    也相信前几日的黑梦就此告终。 
    他展开笑颜,兴高采烈地从睡席上爬了起来。 
    和尚的好心情一直保留到他被狐狸绊到。 
    小狐双目紧闭,就趴在寺庙的门坎上。 
    起初,和尚以为她死了。 
    他蹲下身后,却发现狐狸还一息尚存,很浅很慢,几乎看不出是否在呼吸。但毕竟她还活着。 
    和削巴狐狸抱进小庙,放在火炉旁让她取暖。 
    接着他向佛陀默祷,为狐狸的性命祈福。 
    “她虽是个野物,”和尚想道, 
    “但心地良善,我不能眼看着她死。” 
    和尚抚摸着狐狸如蓟花冠绒般柔软的皮毛,感受着她微弱的心跳。 
    “我还是个孩子时,”和尚对昏迷中的狐狸说,“那是在我父失势之前。我常瞒着奶妈和师长,偷偷跑到集市上去。那里有很多活物在卖:我在那些竹笼里见过各种各样的动物。 
    有狐狸、狗和熊,有小猴子、红脸猕猴.野兔和鳄鱼,有蛇.野猪和鹿,有苍鹭、白鹤,还有小熊崽。 
    我喜爱动物,所以看到它们时,心里很是快活。 
    但这也让人难过,它们被关在笼子里的样子,令我心痛不已。” 
    “一天,当商人们收摊离去后,我发现了一个破损的笼子,里面有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猴,它瘦得皮包骨头,已经死了,连个水罐都换不来一一至少某些人是这么想的。 
    但我发现它还活着,就把它藏在衣服里,一路跑回家。” 
    “我把猴子养在卧房,从自己的食物中省下些羹饭喂它。 
    我的小猴子就这样慢慢长欠,最后个头几乎和我一样高。 
    它是我的朋友。它会坐在我们屋外的柿子树上等我回家。 
    父亲容下了这只猴子,一向平安无事,直到有一天,一位大名来家里找我父亲。” 
    “猴子好像发了疯一样。它不肯让大名靠近我的父亲。 
    它跳下树,挡在那人面前,吡着牙,露出胸膛,就好像他是来自另一个猴群的敌人。” 
    “大名向一位随从示意。尽管我苦苦哀求,那人还是拉开弓,一箭射穿了猴子的胸膛。我将猴子抱出宅院,它注视着我的双眼,就这样死去了。” 
    “后来,我父的失势,就是出于这位大名的阴谋。 
    有时我在想,也许那只猴子并不是猴子,而足阿弥陀佛派来保佑我们的守护灵,但只有当我们学会聆听和观察,它才能真正行使护卫之责。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小狐狸,在我出家之前,那段我已弃绝的生命之中。但人总要吸取教训。” 
    “也许,你玩弄的那些狐技淫巧,只是想要保护我。” 
    和尚说完,开始向阿弥陀佛颂经祷告; 
    然后又向鬼子母神祷告,她在遇到佛陀前是个夜叉,如今却是女子与孩童的守护神;他还向大¨。来祈求:最后,和尚向宾头卢尊者咏诵了一篇简短经文,他是佛陀的弟子,罗汉首座,被佛陀禁止涅盘往生。 
    他向所有这些神佛祷告,为了小狐狸, 
    祈求他们的看护与悲泯。 
    诵经已毕,狐狸还是软塌塌地躺在草席上,一动不动,像个死物。 
    山脚下有个小村,大概半天的路程。 
    “也许,”和尚想,“村子里会有医师抑或智妇,可以救狐狸的命。”他未加多想,抱起瘫软的狐狸,开始向山下的村庄走去。 
    天气清冷,和尚在轻薄的僧袍中瑟瑟颤抖。 
    晚秋的苍蝇,是一年中最后、最老、最大也是最讨厌的苍蝇,它们围着和尚嗡嗡乱转,跟着他一路飞下山去,让他烦扰不已。 
    路程过半,山间的溪流汇成小河,水面上横着座木桥。 
    和尚走过去,看到桥上走来一位老者。他有一部银白长髯,还有很长很长的眉毛。他走路时拄着一根弯曲的长拐棍,眉宇间充满智慧与祥和,但又有一丝顽劣,至少和尚这么觉得。 
    老人在桥上驻足,等和尚走近。 
    “此季的枫树很美,”他说,“斑斓多彩,稍纵即逝。 
    有时我觉得秋和春一样美。” 
    和尚颔首赞同。 
    “你抱的是什么东西?”老人问道,“看着像条死狗。 
    对僧人来说,这不足秽物吗?” 
    “这是只狐狸,”和尚说,“而且她还没死。” 
    “你准备杀了她?”老人不耐烦地说。 
    “我要带她求医,”和尚说道。 
    老者面色凝沈,他举起子里的拐杖,打了和尚两下一一一记在头侧,一记在肩膀之间。 
    “这下!是因为你离弃庙宇,”老人打下第一杖时说道,“而这下!是因为你搀和狐灵鬼串。” 
    和尚低下头。“也许您责罚得对,”他说,“正如您所言,我没有看护寺庙,而且还抱着一只狐狸。 
    可我相信带她求医,也是遵循正道。” 
    “正道?正道?”老人又用拐杖戳着和尚的胸膛,“为什么,你这个蠢货,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 
    你若是遵循正道,就该带着狐狸回你的庙里去,然后把夜梦之君的信物枕在头下,睡上一觉。 
    你的小母狐正是被困在梦境中。” 
    “我可否免受杖责,再多问一句,”和尚小心翼翼地说,“在哪能找到夜梦之君的信物呢?”老人瞪着年轻的和尚,又看了看手里的弯拐棍。 
    接着,他长叹一声, 
    这口气长得就像个耄耋之人想要吹凉面前的热汤。 
    老人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片写有字迹的纸条,按在和尚手中。 
    “给你,”老人咕哝道,“但你到底还足个蠢货。 
    不是狐狸死,就是你死;不管你是否心思纯艮,尘世仙乡皆无一物能改变此事。” 
    和尚本想争辩几句,问问老人为何要给他这没有好处的信物。 
    但当他反应过来时,桥上已不见人影, 
    整个山麓间就只有他一个人形影相吊。 
    “这老人一定是宾头卢尊者,”和尚想,囤为传说中宾头卢尊者经常化作长眉白须的老者;他始终在凡间修善积德,等待佛祖子他超度。 
    但和尚还是想不通,为何宾头卢尊者要帮他这么个卑微小民;他记起尊者是因为妄自显圣,被罚不能西方往生,但这并不令人宽慰。 
    下山时,狐狸几乎轻如鸿毛,但当和尚踏上归路,却发现她的身体越来越重。一笼薄雾降下山坡,将万物虚化。和尚向山上走去,只觉得举步维艰。 
    他心中暗自思量,救助狐狸到底是不是正道。 
    他想不清楚,但却知道自己不能弃她不顾。 
    无论如何,也要试上一试。 
    和尚是早上离开寺庙的,下午晚些时候他才走了回来。 
    秋雾挂在山间,有如蛛网蚕丝, 
    而那渐低渐近的暮霭更让世间如坠梦境。 
    和尚走进小庙,就连这住了八年的地方,都让他觉得朦胧缥缈,仿佛一方幻土。 
    炉火几乎已经冷透,和尚添了点炭薪,开始煮米饭,又烤了些切得很薄的葫芦片佐餐。 
    饭后他开始做晚课,但却不如平日那般专注虔诚。 
    祷告是一回事;向某些神佛祷告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们不仅会倾听,而且会在路上把你找出来,被你冒犯时还会用拐杖打你脑袋。 
    在炉火辉光中,和尚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幻想。 
    他觉得自己的影子似乎缺了一片,就像被撕掉引以的。 
    狐狸睡得像个死物。 
    她那么校和尚抚过狐狸柔滑的皮毛, 
    又看了看宾头卢尊者给他的符纸。 
    和尚不懂上面写了什么,当他看去时, 
    那些文字仿佛在扭动闪烁,就像梦中的符记。 
    和尚把巴狐狸放在他的僧袍上,用自己的体温为她保暖,也许还能为她保住性命。他躺在睡榻上,将纸片放在枕下。来回一趟山路已经让和尚精疲力尽,他很快就坠入梦乡。 
    起初,是黑暗 
    黑暗中闪出一点荧光。接着又一点,再一点。光亮开始游弋。 
    它们是萤火虫。先是几只,继而聚起一群,最后成百上千的萤虫在黑暗中闪耀着它们的冷光。 
    这让和尚想起星辰之河,或是一座星桥,或是一条在黑暗中缠绕萦转的锦带,灿灿生辉,亦幻亦真。 
    和尚沿着锦带行走。 
    那张信物就握在他手中,纸上溢出的光芒,比萤火更盛。 
    他走了片刻,一些明昧不休的萤虫开始陨落,像山茶花一样翩然而坠。 
    和尚同它们一起下坠。他发现自己并非自萤火虫间掉落,而是落过银河,那穿越夜空的众神之河。 
    他轻轻落在一片孔雀石般盈绿的碎石荒原。 
    和尚爬起身,行走在琉璃绿色的平原上。 
    在梦中,他足踏高木屐。这种鞋人们在雨季才会穿,好让自己远离泥泞的地面。行走间,木屐渐渐磨损消逝,没过多久,和尚就只得赤足而行。 
    片片碎石像无数锋利的小刀, 
    鲜血从他脚上的伤e汩汩而出, 
    在身后留下一串血红的足迹。 
    他走过一片怪骨嶙峋的平原, 
    那些非人的尸骨早巳破碎,锋利尖锐。 
    他走过一片湿热逼人的沼泽。空中充满咬人的蚊虫,体型之小肉眼难辨。这些飞虫趴上他的皮肤和眼角,’丁刺咬噬,留下点点伤痕。片刻之后,苍穹已被满天的蚊蠓染黑。 
    纸条辉光更盛,和尚将它高举在身前,继续赶路。 
    他最终穿过沼泽,从喉咙里啐出最后一口黑蠓,又将它们从眼角抹净。 
    和尚走过一个向他私语的花园。它建议和尚回头,告诉他梦之君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还说他应该留在花园里,漫步在它的小径上,闲坐在它的甜水旁。但和尚始终不知道,花园为何能对他说话。 
    他恋恋不舍地离开花园,继续前行。 
    和尚在两栋比邻的房舍前驻足。 
    有两个人正坐在其中一间的缘侧,面对廊下的池塘持杆垂钓。 
    “我要找夜梦之君,”和尚喊道,“这条路对吗?”“每条路都通向他的疆土,”第一个人问道,“你又怎能走错?”第二个人身材丰腴,面带愁容。他一句话也没说。 
    和尚向他们展开信物。如果说之前还有些许疑虑的话,此刻他已确信自己是在梦中。因为他竟能读懂纸上的字。 
    那是些很简单的文字,简单到和尚很奇怪先前怎么会读不懂。 
    这些丈字书写着一个人, 
    他可以从混沌或虚无中塑造、制造、铸造,将无形无相之物化作幻梦,但离了这幻梦,任何真实都将失去意义。 
    第二个人轻哼一声,引来和尚的注意。 
    他仿佛是不经意间,指了指一座山峰。 
    和尚施礼致谢,向那座山走去。 
    他来到山脚下,回头看去,发现胖男人面朝下飘在鱼池中。 
    而凶于正从房子的露台上俯瞰着他的尸身。 
    和尚走到半山腰,又回头张望。 
    房子,连同那人和鱼池,都巳消失。 
    它们方才的所在只剩一片荒冢。 
    在他前方,矗立着一座宏伟的建筑, 
    与周围的景致浑然一体。 
    它是神殿,是城堡,也是住所。它有水瀑和花圃,有彩绘屏风和华美的拱顶。和尚说不清这是一座房舍,还是一百座。他能看到诸多院落、果园和树木;在那些奇异的花圃中,比邻的树木上,春华、秋叶与夏实竟相生长。 
    艳丽的鸣鸟在树上歌唱;它们的羽色或红或蓝,美艳鲜活宛若飞翔的花朵。那歌声也同样奇异莫名。 
    和尚从没见过这样的所在。 
    房前是一道拱门,由金色的木材造就,上面刻着奇禽异兽。 
    和尚走到门前,敲响了挂在那里的一面小锣。 
    锣鸣无声,但他确信,那些应当知道他在门前的人,已然知晓。 
     
    大门打开,继而变化,一个绚丽多彩的生灵立在他面前。 
    这是只怪鸟,头颅如狮,尖牙蛇尾,巨翼蔽天。 
    竟是巨大无朋的时及乌,神话中的生灵。 
    “呜锣所为何事,”时及鸟说, 
    “你又是何人,为甚打搅我主?” 
    “这里真美,”和尚说,“等我醒来,世上再无这般景致,因为它们均非此地。如此想来,更让这宫殿平添几分美色。 
    我足否真的站在梦之君的宫殿花园里?”他的话语轻柔至极,但却蕴含着对守门者的叱责。 
    即便是神话中的生灵,也应晓得礼数。 
    “此地正是梦之宫,”时及鸟咆哮道,“告诉我你想干什么,不然我就把你吃了。” 
    和尚伸出手,将宾头卢尊者给他的纸片展示在时及鸟面前。 
    它绽出光华万千。巨鸟低下头喃喃私语。 
    “我没料到,”它说,“我以为你不过是个梦者。” 
    和尚发觉有什么东西正从一棵黑松上俯视着他。 
    那是只渡鸦,体型颇大,毛色黑且暗。 
    它察觉到和尚的视线,扑愣愣飞扑而下,落在他面前的步道上。 
    “跟我来,”渡鸦的声音好似两块岩石在磨擦。 
    “你会带我去见梦之君吗?”和尚问。 
    “你不会向一首诗发问,不会向一片飘零落叶,或是山颠雾色发问,”渡鸦说,“你又为何要向我发问?”房舍像一座迷宫,和尚跟着渡鸦穿过蜿蜒曲折的走廊和奇异肃穆的亭台;走过平静的池塘和峻秀的山石,穿行在屏风隔成的通道中。 
    他始终跟着黑乌前行。 
    “从你的回话判断,”和尚说,“我猜你是个诗人。” 
    “我侍奉夜梦之君,”黑乌说,“听他的差遣。” 
    它拍打翅膀,谷翼而翔,落在一扇同和尚差不多高的屏风上。 
    “但你说的也没错。我曾足个诗人,而且像所有诗人一样,我在梦之国逗留得太久。” 
    渡鸦让和尚走进一间彩绘屏风隔成的屋子。 
    房间的一端有座高台,台子上放了张镶有珠母的木椅。 
    这是张完美的座椅,木工古朴,样式离奇。 
    和尚知道这一定是梦之君的王座。 
    “在这里等着,”渡鸦说完仰首阔步走出房间,就像个傲慢的老侍臣。 
    和尚手足无措地站在觐见室,等待着梦之君的驾临。 
    在和尚的想象中,梦之君是个老人, 
    有着长长的胡须和指甲,接着他变得好似宾头卢尊者一般,最后又化作半人半龙的妖魔。 
    和尚的目光被环绕房间的屏风所吸引。 
    只要他注视着屏风,那些彩绘图案就静止不动;但他稍一分神,上面就会变化出前所未见的景象。 
    他转开目光,屏风上的生物便会游移。 
    传说落幕,新的传说,消然登常 
    他独自站在觐见室中,看着彩绘屏风。 
    不知从何时起,和尚不再是孤身一人, 
    因为梦之君已坐在高台上的王座中。 
    和尚深施一礼 
    梦之君的肌肤似以冬月,长发黑如鸦翼,双眸宛若倒映夜空的池水,远星在其中闪耀燃烧。 
    他的袍色若夜,诸般火焰和面孔在底纹上浮现又消失。 
    他开口说话,声音轻柔如丝,坚韧如丝。 
    有朋面远方来,不赤乐乎,和尚听到一个声音从脑中响起,但你不该采。 
    “我擅自登门”和尚说,“只求您救下一只狐狸的性命。 
    她身在尘世,魂迷梦土。倘若您袖子旁观,狐狸迟早命丧此地。” 
    也许她,夜梦之君言道,只求迷失梦乡。 
    她所行主事,必有舌己的道理,而这道理你知之甚少。 
    更不消说她是只狐狸。她的逗伞又与你何于?和尚踌躇片刻,开,说道:“佛祖教诲我等,对万生万灵,都要爱要敬。狐狸从没害过我。” 
    梦之君上上下下打量着和尚。仅此而巳?他不动声色地说。你离弃庙宇,采梦土寻我,只为此事?只田你对万生万灵,却有爱有数?“万物于我皆有责,”和尚说,“既削发为僧,我便已舍弃诸般欲念,隔断尘世羁连。” 
    梦之君沉默不语,像是在等待什么。 
    和尚低下头说:“但她化作少女时,那肌肤的触感,我始终难以忘怀。这段记忆将伴我走到此生尽头,乃至尽头之后。何况,最难斩断是情丝。” 
    我明白,梦之君说。他站起身,走下高台。 
    如果把他当作人来看的话,梦之君的身量很高。 
    随我采,他说。 
    水瀑自宫殿的一面墙壁上倾泻而下。 
    两人穿行过去,涓流在他们身上冲刷吹拂,却没打湿分毫。 
    水瀑的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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