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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承[gl]-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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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顾在思寻对策的同时自然也在耳听八方,她总感觉师烨裳的话是专门讲给她听的,于是便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师宇翰的一举一动。就在师宇翰说到“你想吃,爸爸晚。。。”的时候,她灵机一动,师宇翰刚一直腰,她便也跟着站了起来,“伯父!您会做八宝饭啊?!”
  师宇翰被她唤得吃了一惊,随即不解地看着她点头道:“那有什么难做的?小裳从小最爱吃我做的八宝饭了。”
  汪顾急忙堆起一脸的诧异,瞪着眼睛,好似发现了金矿一般兴奋地接茬,“我爸说,八宝饭很难做的,糯米要软,红枣要滑,莲子吃起来要像泥一样松,还有好多。。。您做的时候能不能让我站一边儿看着偷偷师?”
  师宇翰心想也好,你会做的话,至少饿不着贝贝。于是虎着脸答到:“行,只要你肯学,我就教你做嘛。不难的。回去多试几次就熟了。”
  汪顾立刻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好、好!您告诉我莲子在哪儿,您先歇着我去泡,泡好了我再告诉您。”
  

  ☆、早恋

  八宝饭其实并不像汪顾说的那般难做,撑死就是把糯米和着一票食材放在碗里蒸熟而已。汪爸爸也会做的。汪顾之所以要贬低家父抬高岳父,为的不外乎是一个合情合理的切入口,以便自然而然地接近师宇翰,让他了解她,熟悉她,信任她。当然,汪爸爸那边她也会回去道歉的,只是猜都不用猜,汪爸爸收到道歉肯定会拍着胸脯说:“没事没事,爹妈就是给孩子利用的嘛。尽管的用吧!”
  相较汪爸爸做的粤式莲子八宝饭,师宇翰所谓八宝饭是一种新派,也可以说成杂牌的八宝饭。其中当然也有莲子,但需要将莲子压泥,和蜂蜜白糖奶油一道和进糯米里。除了莲子之外,师宇翰还会往里面放葡萄干、香蕉、南瓜、苹果、梨、松子、绿豆、橄榄肉等等他所能想到的,师烨裳爱吃的食材。换言之,这份八宝饭不属于任何菜系,任何流派,只不过是当年贝贝她爹做来给贝贝当饭吃的东西。
  这话说来也怪,你看师烨裳如今一口零食不沾,可贝贝在三岁之前是很爱甜食的,几乎爱到了非甜不吃的地步。
  师宇翰娇宠女儿决不是光说不练的嘴把式,为了让贝贝营养均衡地健康成长,他天天都会与妻子一起研究菜谱,制定菜单。夫妻俩几乎每晚睡前都要商量怎么把肉做成甜的,把鱼做成甜的,把菜做成甜的。。。甜里还得有盐,因为怕贝贝缺碘,得大脖子病;盐还不能让贝贝吃出来,因为吃出咸味她就要吐。
  幸而贝贝上幼儿园之后,在老师和同学的影响下开始学习着接受“新生事物”,终于能够吃咸。当贝贝自动自觉地从饭桌上夹起第一根咸菜时,老夫妻俩抱头痛哭了快半小时,但原因绝非高兴。他们是一致觉得贝贝在幼儿园里受苦了,中午也不知开的是些什么猪食,贝贝怎么连咸菜都吃得下了呜呜呜。。。
  汪顾当然不知道这些,但她知道师烨裳爱吃师宇翰做的八宝饭也就够了。此行,若是不能顺利打开僵局,那她至少学会做一样师烨裳爱吃的菜——她立志要从先辈的手中接过革命火把,沿着师宇翰走过的路继续走下去。
  “伯父,还是我来吧。。。”二零零八年二月六日早九点二十五,汪顾站在师宇翰背后,被师宇翰堵得密密实实,想表现,想帮忙,却是左右都插不进手去,只得一圈圈转悠着干着急,“我。。。其实我也会做饭的。”心虚。十分心虚。
  可贝贝好容易说要吃点儿什么,师宇翰又怎么会放心让别人毁了自己的心血之作?自然是他全权负责到底才好——就让那个勾搭他宝贝女儿的小太妹一边儿急着去吧。反正他不急。“没事儿,你看着就行。这活儿也不好干,泡不好就煮不好,煮不好就压不出好泥。小裳的嘴可刁呢,做得是好是歹一口就能尝出来。”说完,他一边搅动莲子,一边快活地哼起小曲儿,表情这叫个活灵活现,得意洋洋,不多时还合着曲子,踏出翩跹舞步,活像要气死谁。
  可那个“谁”倒是不生气,只急得一头大汗,围在他身边转了一会儿,就听客厅里传来一声通告:“爸爸,汪顾,你俩先忙着,我去看妈妈。”
  师烨裳说要走就一分钟也不会多留,然而当她走到门边的时候,师宇翰和汪顾也赶了上来。师宇翰甩着一手清水,说:“爸爸跟你一起去。”汪顾甩着一头汗水,也说:“我们一起去吧。”师宇翰酸溜溜地回过头去看汪顾,心说我们天伦之乐,你来凑什么热闹?汪顾收到这被醋腌过的眼神,也不尴尬,只把上下两排大牙一合,笑。
  小白领最会笑了,她笑得这般天真无辜,连师宇翰都于心不忍起来。收回那句已到嘴边的“你还是在家守莲子吧”,师宇翰低头穿鞋。汪顾个马屁精看他弯腰艰难,刚准备把鞋柜上的鞋拔子给他,却见师烨裳蹲身下去,竟是用手给父亲当了一回鞋拔子。
  收拾妥当之后,三人一同出门。就在汪顾为阿斯顿马丁难以坐下三个人而发愁的当口,一辆银白色的七座GMC长轴商务车幽灵似地从车库里爬出来了——师家的司机有值班制度,年节换着休,大年里也不愁没人开车。司机都是用熟了的老员工,每每年三十早九点一刻便会提前在车库里暖好车子等着送人。
  师烨裳深知自己不孝,父亲平时多仰仗这群“叔伯”照料,于是早早封好红包,此时便亲自将“感谢之情”表达到司机手上。老司机受了师烨裳恩惠,愈发卖力地驾驶,一路上开得四平八稳,速度宛如龟爬。往年师烨裳见状,简直不催促不成活,但今年碍于父亲也在车上,她只好耐下性子,待得实在耐不住了,便干脆把头一歪,靠在父亲肩上打起盹儿来——这下轮到汪顾吃醋了。
  岳父,我终于能够明白你的心情。。。汪顾坐在师宇翰对面,情作泪眼汪汪状。
  师宇翰见自己在汪顾面前占了上风,顿时涌起一股身为父亲的自豪感,故意不去看汪顾,只用破锣般的嗓子幽幽吟唱着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爸爸的双手轻轻摇着你。。。直唱得汪顾一阵恶寒,满身鸡皮疙瘩东倒西歪,却殊不知人家师宇翰唱的虽然难听,但至少还在调上,后来某天,她也有样学样地给师烨裳唱摇篮曲,结果害师烨裳生生笑了一夜。做人不能失败成这个样子。
  车子抵达目的地时,陵园入口处正有车落客。七八辆豪车一字排开整齐有序,缓缓而过,似乎是一家子人前来祭拜祖先。司机无法,只得跟车在后,师宇翰百般不忍地在师烨裳肩上拍了拍,肉麻至极地轻声唤道:“小裳啊,不睡了啊,到啦。”汪顾从没听哪个大男人说过这么多语气助词,心中一时又是酸又是麻,恨不能冲上前去一把拨开岳父,硬把师烨裳抢回来。
  师烨裳在临醒时分习惯性地皱了皱鼻子,许是又从父亲身上闻到了童年时的牛奶粉麦乳精味儿,睁开眼睛后还要恋恋不舍地把脸在父亲肩上蹭一蹭——不着痕迹地把那一小滴晶莹浑圆的口水蹭掉。汪顾不明就里,见此情景,更是忿忿难平,心说你老爸恋女不假,你恋父倒也挺真!干脆就调整座椅,掉过头去,以示眼不见心不烦,同时恶狠狠对自己强调,今夜一定要揍贝贝屁股方能解恨浇愁!
  车子慢慢向前滑行,一分一米地朝入口靠近。前车是一辆S600,车已停稳,但尚未落客。汪顾看见奔驰车标便想起自己的小CC,一时千般往事上心头,一行白鹭上青天,盯着人家车屁股便开始追忆似水流年,等她从幼儿园小班追忆到小学二年级,前车的车门也开了。
  车上只下来一个人。张蕴然。
  汪顾觉得不对,立刻放出目光,掠过张蕴然所在朝前去望,果然在浩荡车队离去之后看见一行盛装人士,个个衣冠楚楚花红柳绿,欢天喜地有如要去郊游一般正朝陵园迈进,唯有押队在后的张蕴然是一身缟素轻裘,神态平静和缓。汪顾眨眨眼,偏头,一句提醒张口欲出,但转念一想,她又回过脑袋沉下心来,只等师烨裳自己发现。
  然而从下车到入园的一路,师烨裳也不知是真的眼拙还是故意装瞎,明明离张蕴然不足百步之遥,却依旧只顾与师宇翰聊天。路过陵园内的花店时,三人停下脚步,张蕴然等人渐行渐远。师烨裳神态自若地弯腰挑选鲜花,不一会儿便拣出丰富多彩的好大一束让人捆扎成型。
  汪顾看她只买一束花,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趁师宇翰在店门口抽烟之际,她绕过一片花丛来到师烨裳身边,低头小声问:“你爸不知道你跟我亲妈的事啊?你们不是八年吗?藏得那么好?”老实说,她有些开心,但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开心。
  师烨裳瞄她一眼,转而不动声色地回应道:“我当时十六岁,算早恋,怎么告诉他?”
  汪顾恍然大悟,那点儿开心却隐去不见了。
  结账之后,师烨裳犹豫不决地还在花丛边来回踱步。汪顾明白她想的是什么,立刻弯腰挑拣,很快也拣出红红火火的好大一束让人捆扎成型,“你去年送的就是这些,今年也一样吧?”
  师烨裳点头,含着笑,淡淡道:“她喜欢热闹。”顿了顿,接着又说,“爸爸在,一会儿我可能不方便过去,你要是愿意,就替我多陪她一阵子,顺便替我解释一下。要是不愿意也没有关系,我常常翘班过来的,她不寂寞。”师烨裳回过头,往花店外看看。
  花店就在墓群脚下,正是个开门见山的位置。几条上山的小路蛇样蜿蜒,其中一条就像是插在花店头上的一根簪子。“不过今天她是铁定不会寂寞的,烦都能烦死了。要么你今天还是不要过去了,有他们在就行。”师烨裳冷哼一声,眼里的迷雾再次霜化,“我倒要看看,没人搭理,他们又能把这出戏演到什么时候。”
  

  ☆、硬伤

  对于师烨裳时常翘班看张蕴兮的事情,汪顾一向清楚。
  她掌握着师烨裳的每日行程,而师烨裳也从不瞒她。有时师烨裳会因这事儿误了午饭,打电话通知她约会取消时,汪顾常会听到这个理由。
  拥有一个不会说谎的情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汪顾总是这样安慰自己。时间一长,也就习以为常了。反正她认为吃醋是没有意义的事,特别当对象是一个往生之人的时候。她完全可以推己及人地想到,如果她在这件事上依着常性做出反应,师烨裳的压力便将陡然大增。别看师烨裳在工作中宛如一把千斤顶,天雷降下都轰不趴,可一旦触及感情,她那EQ还不如个二八少女,动辄就要逃的——等她逃了再去追,有意思么?汪顾若还十六岁,估计会说“有意思”。但汪顾都快俩十六岁了,答案当然是“没意思”。再说师烨裳可不是好哄的,你要非得蹬鼻子上脸地跟她拧着干,她要么就又跑个没影儿,要么就把你整得不似人形,这两种下场汪顾全不待见,于是只得对当前局面视而不见,立志先将三藩之乱平定,再搞其他副业不迟。
  哦,言及于此,似乎有必要提一下汪顾所谓的“三藩”——此三藩非彼三藩,汪顾从来被历史成绩拖后腿,到现在都背不齐三大藩王除了吴三桂之外还有谁谁,康熙爱怎么治国平天下跟她汪顾也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她只关心她那一亩三分地,所以,汪顾的“三藩”之中当头一藩,便是张蕴然。这不用多说,情敌,时时刻刻都得防着,以防旧情复炽,死灰复燃。第二藩则是师宇翰。这也不用多说,岳父,搞不定他,诸事没戏,汪顾可不想落到林森柏那步田地,势必要将所有反攻倒算的苗头都扼杀在襁褓之中。一言蔽之,此头两藩真乃汪顾心头大患,实在有不平不行的理由。
  两藩说完,该表第三藩。不过按汪顾意愿,这一藩平不平的都那样了,到死也成不了气候的。就像那个尚、尚。。。尚什么来着?忘了。准确地说,她从来都没记得过。反正就是作乱三藩王里那位姓尚的,墙头草的,又老又爱闹辞职的平南王。若非师烨裳三番五次地提醒她注意,注意,那她宁可把年富力强风华正茂的张慎翼当成自己的假想敌也不愿一瞬不瞬地去防范打压一位路也走不了话也说不清的老先生。嫌丢人。
  倒是今天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她那两个务必严防死守的对象居然聚头了。汪顾想,要不是老先生走不得路登不得阶,今天肯定也来了。但,又不是凑人头打麻将,少一个也好。少一个省事。她当前主要目标乃是师宇翰个老醋坛子,张蕴然来她都懒得招呼了,更别说其他人。
  “那咱把两束花都送给伯母吧。这把红的就当是我的见面礼。新女婿上门,总不好练空手道。”汪顾合臂搂起一捧扎制精美的圆形花束,往前走两步,发现少了点儿啥,遂转头问卖花小妹,“你们还有多少康乃馨?”小妹说大概三四百朵。汪顾把那红得火烧火燎的花束扛到肩上,再次掏出信用卡,“麻烦你替我扎成花篮吧,配花素一点,放块新的营养泥啊!”小妹恨不能手舞足蹈地应声而去。
  师烨裳拧着半边眉毛看她,困惑不解道:“买那么多花干嘛?你要把妈妈再埋一遍啊?”
  汪顾笑着接过师烨裳手里的花束,换了自己这束通红喜庆的给她,朝门口方向挤挤鼻子,强作一副责备的口吻,“你愣到如此这般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刚挑的那把都是啥?除了非洲菊就是红玫瑰啊,两种都是送情人的,咱俩谁送都不合适,只有你爸送才对路。至于康乃馨,嘿嘿,”汪顾贼兮兮地把嘴凑到师烨裳耳边,“多送一点儿,摆久一点儿,咱妈才能对我印象深刻啊。”
  闻言,师烨裳不说话,却出人意表地悄悄伸手,在对方腰间掐了一把。汪顾虽是被掐一方,肋下又痒又麻,苦不堪言,但师烨裳的活泼实属难得,心里便不由暗暗高兴,等师烨裳收手插兜后,她捂着左腰口,扭腰,以一种沉静自生情,□□不失身的□□调轻声赞道:“比、比马杀鸡还舒服呢。。。”师烨裳抿住锋利薄唇瞪她一眼,细眉轻挑,转头,举步,自去搀挽安抚那深入醋缸已久,就快被腌成老酸菜梆子的贝贝爸。
  贝贝妈的墓在山顶上,顺着窄小的石阶往上走,年轻人不出二十分钟就能走到。然而师宇翰年逾六十,精神再怎么矍铄身体再怎么健旺也不宜逞强了。途中,每走三层师烨裳就要逼他休息一会儿,若他犟说不累,师烨裳就说她累,师宇翰知道女儿好心,也就不再坚持,汪顾小心翼翼地走在两人身后,生怕他们当中有谁站立不稳——一个老一个弱,哪个滚下来也不稀奇。她专程殿后,有人滚下来时也好拉上一把。呃。。。要实在拉不住。。。可以当垫背嘛。
  即将经过张蕴兮所在梯层时,汪顾暂时卸下当垫背的责任,贼眼溜溜地仔细观察师烨裳。可谁料师烨裳就像是从来没认识过张蕴兮这号人,面上维持着一贯的清冷,眼神也丝毫不见闪烁,微低着头,仅是一门心思扶着师宇翰,一步一步,稳妥地往上走。反观前来扫墓的一群张家后生,根本就是把扫墓当成了一种轻松愉快的户外休闲运动,汪顾侧眼去看,只见一派突兀的欢腾雀跃。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花里胡哨的冬装,在狭窄的墓前过道里追逐打闹。六位二十出头的先生,穿得倒是华丽肃穆,但所做之事,同样与扫墓不甚相关——他们叼着雪茄说着笑话,偶尔你拍我一巴掌,我捅你一指头,其中一个估计是昨晚的HIGH药还没醒,这会儿正涕泪横流地对着两块墓碑,情作打起手鼓唱起歌状。一行人中,唯有张蕴然还有个扫墓的样子,形单影只地跪在墓前,呆看着墓碑,却不说话。
  汪顾实在搞不清他们究竟为何而来,但师烨裳显见是知道的。小白领对大小姐平心定气的功夫顶礼膜拜,对自己按捺不住一定要刨根问底的好奇又十分无奈,终于熬到回程,汪顾趁老爷子跟司机交流感情的当口悄悄凑到师烨裳身边,一边情不自禁地揉搓师烨裳的膝盖,一边用微不可闻的音量问:“刚才张家到底演的哪一出啊?长辈就来了张蕴然一个,小鬼又都不像来扫墓的。莫非张蕴然本是要带小鬼逛街,只不过顺路去一趟墓地?”这话问得真没水平,连她本人都忍不住鄙视自己——墓地在市郊,周围崇山峻岭,绿树成荫,哪个脑壳被驴踢了的老板会把SHOPPING MALL开在那沿路,疯人院不收了他,老天爷就要动手了。
  “倒过来想想。”师烨裳将个纸一样单薄的身子从皮椅中拱出来,长长地抻了个懒腰。汪顾左想右想还是想不明白,只得是服气地再次请教。“你就没想过张蕴然可能也不待见他们么?”师烨裳抬起羽翼般的睫毛,拍拍汪顾敷在自己膝盖上的手,示意它很暖和,不需要再加温了,“今后你会碰到比这还古怪的事情,用不着现在就开始纠结。有时候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把张蕴然与张家人分开,作为两个独立个体来考虑。虽然她偶尔也会遵循张鹏山的意见行事,但那只是偶尔,概率就跟凑巧差不多,算是不谋而合的一种。她不一定是你的同盟,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但如果你一定要带着敌意,把她归入那个凭你当前阅历还根本想象不出的家族圈子里,就等于是自己给自己放了个□□,最终连逻辑都会混乱,更别提看清事实。”
  汪顾昏头昏脑地听完,愣了一会儿,随即十分郁闷地瘪起嘴来,故作黯然道:“你直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不就结了吗?我从来不看家庭伦理片的,一想到那些个复杂的关系就犯困,当初陪老妈看什么□□纪意难忘,一集,最多一集半,肯定睡着。”
  师烨裳心说我也不看啊,陪你妈看金枝欲孽全是冲着邓萃雯去的。你当我有那闲工夫研究宫斗啊?但嘴上还是简明扼要地将时局总结了一下,以防汪顾被人下套。“那你记住一句名言,狗改不了吃屎。剩下的我也不好多说,毕竟那是你的家事。”她重咬了“你的”二字,一切就都不言而喻了。
  我的?汪顾咬唇。真是一点儿也不想承认自己身上流着张家人的血。可同时她也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失之为之祈,得之为之虑。她既然想在事业上做出一番成就,那便当然没有只要钱权,不要忧虑的道理。师烨裳的话是在提醒她,要张氏,就必须连张家一并收下。张家的复杂关系与她手中钱权密不可分,因为她拿的股票,不是现金。张家人是张氏集团的基石,张家关系处理不好,张氏随时可能崩塌。一旦张氏不再存在,那她手里的股票便是一张废纸,擦屁股都嫌硬,根本一文不值。
  汪顾想起自己从种种传言中了解到的张蕴兮。即便是这么一个老顽童般的□□者,也从来没有质疑过张家人的能耐——别的能耐也许没有,倾覆张氏的能耐,却是绝对不缺的——十年当中,张蕴兮究竟是怎样一面情深似海,一面纵横捭阖的呢?师烨裳几乎没有刻意提起过。但在这一秒,汪顾发现自己大有反省的必要:把张蕴兮想得太浅,对她汪顾没有好处。若是继续站在小白领的立场上,脸谱化地将张蕴兮归类为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那现在的汪顾,真连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也不如。
  至少张蕴兮还一手谋朝篡位,一手安抚父兄了呢。
  而她,足足花了一年,也没在缺少张鹏山和张蕴矣的张氏里站稳脚跟——这决不能笼统地怪到“一步登天”头上去。即便一步登天的人免不了会存在这样那样的硬伤。
  汪顾在心里很矫情地对自己说:“汪顾,希望新世界向你敞开大门的时候,你不会太惊讶。”
  

  ☆、吃醋

  三人拜完贝贝妈回到流光溢彩的师家时正是过午一点。师家的亲戚,师氏的元老,热热闹闹几十人早已拖家带口充盈满室。汪顾放眼望去,楼上楼下皆座无虚席,仔细一瞧,竟是打麻将的打麻将,斗地主的斗地主,一时间叫糊喊炸之声不绝于耳,真真一派宾至如归的亲切气象,连汪顾也不由心叹:就像回到家里一样!
  众人等见师宇翰带着女儿回家,纷纷停下手中活计,围上前来溜须拍马。师宇翰有贝贝陪着,自然喜不自禁,汪顾为免诸多尴尬,自动自觉地站到他背后,借他粗壮身形挡着自己——效果十分良好,直到饭前都没有人注意到她。
  午饭按着师宇翰的口味,仍是湘菜川菜。这可把汪顾苦死了。别说林森柏不爱辣,她汪顾其实也很不爱辣的。当然,她没有别扭到像林森柏那样一口辣也不吃,非吃不可她也能动两筷子,只不是个吃饭的概念而已。师宇翰先前不知道汪顾怕辣,可一见她埋头喝汤不吃菜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令他深深地悔不当初。悔不当铺张浪费,点了龙虾汤而不是酸辣汤。他本想给汪顾夹点菜,然后看汪顾面呈菜色地吃下去,却无奈长桌太长,他与一干老臣在北,汪顾与一帮后生在南,中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他总不好不辞劳苦地穿行过去,只为给汪顾夹一筷子辣椒,于是只好放弃。
  一顿饭相安无事地撑下来,汪顾已经有点儿冒汗了。师烨裳看她吃完饭就呆坐在客厅看电视,便建议陪她出去走走。汪顾见师烨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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