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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废后翻身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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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婉仪垂眸,似乎不知道怎么解释。
    “说起来,妹妹生产那夜,后宫竟无一个主位宫嫔,倒真是稀奇。太医署早交代下来,妹妹生产之期便是那几日,宫中定是要留人的。纵是陛下兴致高昂,一时疏忽了,也该有人提醒才对。”顾云羡仿佛忽然想起来什么,困惑道,“贞婕妤与妹妹这么好,她应该记得妹妹那几日便妊娠期满,怎会由着陛下把人都带走了?”
    诸位宫嫔们会都不在,根本是皇帝为了封她为婕妤,而刻意为之。但这些柔婉仪并不知道,她正好可以用这个来挑拨她与贞婕妤,彻底打破她们之间已经支离破碎的关系。
    柔婉仪闻言浑身一颤,苦笑连连,“她?她怎会记得我几时生产。我看在她心里,巴不得我这个孩子生不下来才是!”
    这话说得有些恶狠狠,完全不是她一贯温柔乖顺的样子。看来在她心中,对景馥姝的积怨已深,绝非一日两日。
    也许从梅园之事开始,她便知道景馥姝对她的孩子,心存加害之心。
    柔婉仪忽然下定了决心般,眼神沉毅,“娘娘,臣妾知道娘娘与贞婕妤不同。尽管宫里对您有许多不好的传闻,但臣妾相信那些都是别人恶意编排出来的。”恳切地看着她,“您是个心善的。从您愿意保护臣妾的孩子开始,臣妾便知道您是个心善的。”
    她再次跪下,这一回,顾云羡没拦住她。
    “实不相瞒,臣妾如今已不敢再跟随贞婕妤了。臣妾这些日子一直害怕,怕不知哪一日便被她给取了性命,然后我的儿子便成为没娘的孩子,谁都能上来践踏、加害!臣妾一想到这个,就怕得整夜都睡不着。”柔婉仪泣不成声,“娘娘,臣妾如今在宫中,也只敢信您一个了。臣妾知道过去我有许多冒犯之处,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宽宥臣妾!”
    顾云羡冷眼看着这个跪地哭泣的女子,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上一世,她是因为害死了她的孩子而被处死。这一回,她躲过了那个劫难,她也顺利地生下孩子。她们都是幸存下来的人,景馥姝是她们共同的仇人。
    也许这便是,她们的缘分。
    她慢慢蹲□子,握住她的手。柔婉仪惊喜地看着她,脸上泪痕未干。她直视她的眼睛,慢慢道:“本宫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又何谈宽宥呢?本宫知道,你本性纯善,从前只是被人骗了而已。”
                  
37算计
    当天下午,关在大正宫处理了大半日朝事的皇帝;收到了含章殿送来的小匣子。大正宫规矩;陛下在做正事的时候,后宫的消息如非特别重要,一律不许打扰。所以宦官将小匣子送进来的时候,东西已经送来了一个时辰。
    皇帝跪坐在案几后;看着吕川从小黄门手中接过匣子;再小心地把它放到他面前。
    檀木所制;幽香隐约;匣子上还有精美的雕纹。
    从看到匣子时;他就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却没说话,只是动作随意地伸手将其打开。
    是一对香囊。
    一个明黄;一个雪白,上面以细密高妙的针法绣着并蒂双生的莲花,旁边是娟秀的一行小字,“水月精魂同结愿,风花情性合相思”。他眼光毒辣,认出白的那个,正是中秋次日,他在含章殿见过的花样。
    这是她承诺过的回礼,拖了这么些日子,他还当她忘了,谁知今日竟这么突然地送了过来。
    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有一种奇怪的情绪慢慢滋生。仿佛年幼时,母后承诺说会亲手给他做芙蓉糕,却总是因为太忙而一拖再拖。他心中分明挂念得紧,却憋着一口气不去提醒,到后来满心悲哀地认为她肯定已经不记得了。谁知道某天一觉醒来,就看到母后坐在榻前,面前的案几上,端端放着他思念已久的东西。见他醒了,母后一壁看手中的竹简,一壁轻描淡写道:“今早得空,就去厨下给你做了。漱过口就过来吃吧。”
    那一刻的欢喜,即使多年之后他还清楚地记得。
    看着手里的香囊,他心中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一对香囊,居然联想到那么远去了。
    真是越来越魔怔了。
    当天晚上,皇帝没有意外地去了含章殿。
    顾云羡立在殿门口等他。微风中,她衣袂飘飘,头发也被吹得有些凌乱,然而她全不在意,面上的笑意十分柔和。皇帝远远看着她,又想起香囊上绣着的“相思”二字,心里的某根弦忽的一动。
    厨下准备了许多冬日进补的吃食,皇帝还是一贯的好胃口,难得的是顾云羡也用了不少。看着她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皇帝笑道:“朕看你最近气色好了许多,不像从前那样虚弱了。”
    “臣妾的身子一贯就好。”顾云羡笑睨他,“是陛下自己把臣妾想得太娇弱了。”
    她说话时神情娇俏,眼波流转,皇帝只觉得仿佛有艳光从她眸中泻出,让他看得目眩神迷。
    不自觉的,他上身微倾,右手抚上她的脸颊。顾云羡感觉到他专注的眼神,脸颊微红,“陛下……”
    声音微弱,如同小猫的叫声。
    他觉得喉头发紧,手顺着下去,覆上她的眼睛,遮住那让他迷乱的源头。
    顾云羡正在困惑,他却又忽然把手移开。凝视她许久,他无奈地叹口气,仿佛认命。
    大掌捧住她的脸,额头相触。两人的目光交缠,他喃喃道:“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一侧。1”
    色授魂与;心愉一侧。
    她这么看着他,他真是欢喜,竟舍不得不看。
    这个季节煜都还不算多冷,是以宫中并未开始烧地龙。含章殿东殿的床上铺了又厚又暖的被褥,顾云羡靠在皇帝的怀中,半分也不觉得冷。她枕着他的手臂,他的手顺势把玩她乌青的发丝,两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低声说着闲话,不时低笑一声。
    说着说着,话题以一种十分自然的方式,转到了昨日马场的风波上。
    “也不知那些驯马师是怎么办事的,竟会出这么大的纰漏!”顾云羡神色忧虑,“臣妾现在想来真是后怕,若陛下真的上了那匹马,又或是陛下没有接住贞妹妹……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皇帝安抚地拍拍她的肩,“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么?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臣妾是觉得不安心。”她蹙眉,“连御马都能被人动手脚,也不知如今内廷的戒备懈怠到什么地步了……”
    她语声忽住。
    皇帝想了想,“竹央前阵子打理后宫,做得也算有模有样,朕还当她是个可靠的。谁知如今她加上月娘两个人,却让底下人疏懒成这样了。”
    “陛下误会了,臣妾方才的话不是在指责毓淑仪和明充仪……”她解释道。
    “没关系,你便是指责她们也没什么。”他淡淡道,“这事儿本是她们办得不好。”
    顾云羡想了想,换了个话题:“陛下今日可去看了贞妹妹?她还好么?”
    皇帝漫不经心地笑,“朕忙了一整天,晚上就来了你这里,哪有空去看她。”
    顾云羡心中早已猜到,面色却没露出分毫,“陛下这么说,倒是臣妾的不是了。”
    他饶有兴致地低头看她,瞅了一会儿重重点头,“可不就是你的错嘛!你若是不送来那对香囊,朕兴许便看她去了。”
    她自然知道。之所以选在进入送去香囊,为了就是不让他去看景馥姝。不然若是景馥姝跟他哭诉几句,谈谈旧情,他一怜惜,还不知会怎样呢!
    要抢人,却又不能做得太直白,实在是考验水平。她正在发愁,就发现香囊做得差不多了,这才找到个借口。
    “臣妾又不是故意的。”她道,“香囊今日做好了,臣妾便立刻送去了,哪里知道会因此害得陛下不去看贞妹妹?”
    提到香囊,他立刻来了兴趣,悠悠道:“‘水月精魂同结愿,风花情性合相思。’不知云娘你结的是什么愿,思的又是何人呢?”
    她不理他。
    知她生性羞涩,他很体贴地没有继续逗她,伸臂将她揽到自己胸口,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对了,那香囊里用的是什么香料?闻着甚是清新。”
    “是臣妾自己配着玩儿的。”
    他把她搂得更紧,“可朕还是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声音含含糊糊,“不过你换了熏香么?朕觉得好像变了一些。”
    “是,臣妾换了一味香。”
    “为什么要换?原来的就很好。”
    她没有接话。
    他松开她一点,仔细打量她的表情。却见她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怎么了?”
    她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也没什么。六尚局说臣妾惯用的那味香,里面有种香料没有了,所以让臣妾换一种。”
    他面色微变,沉默了一会儿,“谁吩咐的。”
    她不语。
    但并不需要她说,他也知道。这种刻意刁难的命令,只能是月娘下的。这段时间他也略有耳闻,月娘得了协理六宫的权力之后,由着自己的性子打压了好些个与她关系不好的宫嫔。
    前朝事忙,他懒得过问,想着她多少也知道分寸,不会做过头。但这会儿,看到云娘被她刁难得连喜欢的熏香都不能用,再想到马场的事,心里忽然一阵郁怒。
    他恐怕当真太放纵她了。
    见他眼中隐有怒意,顾云羡心下微奇。
    他竟当真恼了?
    六尚局让她换用别的香确实是姜月嫦的命令。因这不过是件小事,她懒得和她计较,便没去争论。她惯用的香含章殿还存了一些,她便暂时用着之前的,所以他一直没有发觉。
    今日想到宫权,她忽然觉得这是个可以利用的点,便命人换了新的香,再找个由头引出这件事。
    然而换熏香终究只是件小事,她本不期望他能因此多么生气,只打算用它来推波助澜。之前明里暗里谴责毓淑仪和明充仪治宫不力的话才是重点。
    但现在看来,似乎这件事的效果比她预期的要好。
    四更的时候皇帝起身准备上朝,她眠浅,被他的动作一惊便醒了。他见状朝她微微一笑,“你继续睡吧。”
    她裹在月白色的被褥中,只露出面孔和一头青丝,闻言想了想,认同地点头,“那臣妾继续睡了。”言罢,真的翻了个身,不再看他。
    他失笑。
    说是这么说,然而皇帝走了之后不久,顾云羡便起身了。辰时刚过,前朝便传来消息,说陛下驳回了周安的奏疏,称惊马一事宁王已经招认,系其一人所为,与左相无干。
    周世焘叩谢了皇帝的信任,却道自己最近旧疾复发,又诸多不利流言缠身,请陛下准允他告病回家,休养一段日子。
    皇帝多番宽慰,他却执意如此,最后皇帝发了火,直接宣布退朝,此事改日再议。
    而对于宁王如何处置,皇帝并未发话。
    “姐姐怎么看?”庄令仪在早膳之后来到含章殿,殷切地询问顾云羡的想法。
    “这事儿拖不了多久,就在这几日,就会有结果了。”顾云羡蹙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陛下心中似乎有什么打算。”
    “陛下的打算?”庄令仪奇道,“难不成惊马一事,陛下一早便知道?”
    “不,不会。”顾云羡摇头,“我觉得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只是后来顺水推舟,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但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庄令仪被她说得莫名其妙,不知该如何接话,索性沉默。
    顾云羡自己想了一会儿,没想出结果,只得放弃。
    想到目前更紧迫的另一件事,她问道:“柔婉仪那边怎么样了?”
    “姐姐放心,她如今正恨不得跟您表个忠心,好让您庇佑她免受贞婕妤的迫害呢。今次一定会尽心尽力。”
    “那就好。”顾云羡淡淡道,“能不能助我顺利得到宫权,就看她的了。”
                  
38隐忍
    皇帝独坐大正宫内,看着手边的奏疏沉默不语。
    那夜宁王激动分辩的表情还历历在目。他一贯知道他对他心存怨恨;却不料他竟有这般大的胆子;敢在自己进献的宝马上动手脚。需知用这样的法子,即使最后成功伤到他,他自己也难辞其咎。
    他是想同归于尽?
    轻舒口气,他漫不经心地翻开折子;映入眼帘的便是周世焘那规整方正的字迹;字里行间看似恭敬;却分明带着高居朝堂多年的权臣架势。
    从登基那日起他便知道;要实现他的理想;这个人是最大的阻碍。
    父皇十三年的荒唐胡为已经毁了中宗、文宗两位皇帝辛辛苦苦创建的清明朝纲,他接过的,是一个满目疮痍的河山。
    国库空虚;军备懈怠。朝堂里派系复杂,结党谋私;地方上更是一片混乱,贪官污吏横行,鱼肉百姓。
    这一切他还在少年时便已看明白。
    十三岁那年,他受命随工部的官员一起巡视白河河道,作为历练。其时正是八月,白河多番决堤,两岸村庄城镇,被淹没者不知凡几。他一路所见皆是白骨累累,民不聊生。
    这件事对他震动太大,以致回京之后,少年意气发作,没怎么深思后果,便花了半个月写成一篇《谏天子疏》,洋洋洒洒一万余字,厚厚的一叠,呈上去的时候显得十分拉风。
    然而对于儿子这十分拉风的长篇大作,先帝却没什么兴趣。彼时他靠在美人怀中,懒洋洋地拎起奏疏的一角,随意瞥了瞥便一脸无趣地扔到一旁。姬洵跪在殿中,看到他这个动作便心头一凉。果然,他接下来便看向他,淡淡道:“朕原本觉得大郎你是朕的儿子里,最像朕的一个。谁知竟谬了。你内里原是如此的迂腐古板,令朕好生失望。”
    他从未被父皇这般冷言斥责过,一瞬间有些呆住。再看他冷淡的眼神,心一寸一寸地凉了下来。
    他知道他犯了错误。他太过天真,竟会冲动到这个地步。父皇最厌恶看到这种谏言,为此杖责了数位言官。这个禁忌他从前是知道的,可这次被河道沿岸的惨况一个刺激,居然给忘了,以致铸成大错。
    母后得知此事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叫到椒房殿,丢给他一本书。他心中早有准备,所以当连续看到三个兄弟夺嫡、生死相搏的典故之后,也没多么惊讶。
    母后注视着他,淡淡道:“看你的样子,书中说的道理早就明白。我知道你一贯是个聪慧的,谁说也不服。但正是因为你聪慧,所以这回的错误就更不该犯。你是嫡长子,不到三岁便被立为太子,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这一切的尊贵都是你父皇给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他能将你捧上这个位置,便能将你拉下来。荣辱沉浮,全在天子的一念之间。”加重了语气,“你下面还有六个弟弟,他们,和他们身后的势力,全都对你虎视眈眈,巴不得你犯个错,惹陛下不喜,好取而代之。”
    见他沉默不语,她轻叹口气,“你的性子一贯最像你父皇,从前他最喜欢的正是你这一点。”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出心中的想法,“可儿子与他,到底是不一样的。”他不能像他那样,视肩头责任于无物,视天下万民如蝼蚁。
    他以为他这么说母后会发怒,可她却笑了。
    她看着他,神情温和,“母后知道,你与他不一样。这样很好。如果你与他一样,母后倒要伤心了。”微微弯下腰,直视着他,“你父皇不是一个好皇帝。他做错了许多事情。”
    记忆里,这是母后唯一一次在他面前,说父皇的不是。用的还是那样平静的口气,让人无法置疑,只能认可。
    “你和他不一样,母后很高兴。”她道,“这天下有多乱、百姓生活多么困苦,母后不是不知道。母后现在阻止你去劝谏你父皇,是因为那根本没有用。但母后相信,你可以改变这一切。所有纷乱的世道,都需要一个明主来扭转乾坤。母后希望,你可以是那个人。”
    她从未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如今陡然听到,石破天惊一般,脑内轰然炸响。
    片刻的惊愕之后,涌上他心头和四肢百骸的,是无法抑制的激动。少年胸怀大志,想要创造一个承平天下,想要让千秋万代都铭记他的名字。这才是那九五之尊的位置最让人向往的。荣华富贵不过是个点缀,用手中的权利创造一个空前绝后的盛世,才是好男儿心中最深切的渴望。
    “可是,你要实现这一切,首先要做的,便是登上那个位置。”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他从激动中清醒过来。
    他抬头,母后眼波如水,平静地看着他,“你与你父皇不一样,这一点你只需自己记得就可以了。当着旁人,你要让他们都觉得,你是最肖似陛下的皇子。尤其,要让你父皇这么觉得。”
    她神情郑重,让他心也沉重起来。仿佛居士修道,一瞬间了悟般,他忽然明白,自己将要走上一条怎样的道路。这条路上危机四伏,遍布刀剑,可他却不能后退,甚至不能闪躲。只因道路的尽头,是他这一生唯一的理想。这是他的选择。堂堂丈夫,屹立于天地,没有一番作为当真是白活一世。
    伪装并不是那么困难。他原本性子便肖似父皇,散漫而喜好玩乐。如今他只需要小心地把自己性格中锐利的一面隐藏起来,继续当那个倚红偎翠的风流子,潇洒不羁,游走于才子和佳人之间,谈诗论画,不再过问政事。
    一开始他以为,只要忍到登上皇位那一日,他便可以大展宏图。然而慢慢的,他冷眼旁观这个庞大帝国,终于明白君王昏庸的后果,便是下面臣子的势力不断壮大。
    更要命的事,这些手握重权的大臣拉帮结派,形成了不同的政党。这些党派中,以两个最为势盛。一个的成员多为南方官员,被称作南党,另一个则是主要由北地官员组成的北党。这两个党派在平时彼此抗衡,有事时却会毫不犹豫地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君王。
    几十年前,大晋困于世家的威胁,皇权旁落。中宗皇帝费尽心机、隐忍数十年,才终于拔除了世家的根基。然而不过经过两任帝王,新的问题便已经滋生。
    曾经的世家,如今的党争。
    世事轮回,如此相似,如此无奈。
    而他身处在这漩涡中心,能做的不过是继续忍耐。
    他知道,对于这种手握大权的重臣来说,一个英明而有想法的君主是最不受欢迎的。要让他们放松警惕,他只有继续装下去。
    三年。他登基已经三年了。
    他成功地骗住了周世焘,骗过了御史台,骗过了那些心存叵测的敌人。他在他们中间埋下了刺,利用复立皇后一事,离间了南北二党,还趁着前阵子朝中混乱,在六部安插了自己的亲信。
    他做得虽然隐蔽,但并不排除已经有人察觉出他并非表面上那般荒唐纵情,察觉出他暗地里藏有那么大的图谋。
    宁王性子莽撞,本不聪明。说他被人给蛊惑了,做出这样自寻死路的事来也不是不可能。但问题是,那个蛊惑了他的人到底是谁?
    还有周世焘的告病回乡之举,到底是以退为进,还是真心实意?
    可无论是什么情况,他如今都不能放他离去。
    周世焘是北党领袖,周安却是南党的重要人物。如今周安弹劾周世焘,表面上是两个大臣的争斗,实际上却是两个党派之间的博弈。
    这是一把大火,他得让它烧几天,才好出面扑灭它。
    皇帝这边还在盘算个不停,后宫却又生出事情来。
    当天黄昏,颐湘殿传来消息,皇三子的膳食被人投毒,请陛下即刻前往,主持大局。
    皇帝听完前半句就觉得额头的青筋一跳。
    膳食中被投毒。
    因着少年时的经历,这样的事原是他最痛恨的。如今他曾经历过的灾难,居然在他儿子身上重演了,简直是混账之极。
    御驾行至吹宁宫的时候,六宫嫔御都已来齐了。颐湘殿内满满当当全是人,见了他纷纷跪地行礼,口道圣安。
    他也不叫起,径直穿过她们行至榻前。出乎意料的,没有看到气息奄奄的皇三子,反而是柔婉仪面色煞白,虚弱地躺在那里。
    见他困惑,旁边立刻有人解释道:“太医前阵子说小皇子也快五个月了,不要一直由乳母喂养,可以适当用一些流食,所以今日厨下专程熬了肉糜。婉仪娘子喂小皇子之前一时兴起,给自己也盛了一小碗,试了两口之后觉得有些烫,想着小皇子皮肤幼嫩,容易烫着,便把他的那晚搁在一旁凉一凉。谁知没等粥凉下来,娘子却忽然恶心欲呕,腹痛不止,就这么倒下去了……”
    “陛下……”柔婉仪低声唤道,气息微弱。
    见她挣扎着要起来,他伸手阻止,“别动,好好躺着。”回头看向太医,“娘子怎么样?”
    薛长松沉声道:“娘子中毒的分量较轻,臣方才及时用了药,不会有什么大碍。”
    皇帝颔首,顿了顿又道,“到底怎么回事?”
    薛长松磕了个头:“启禀陛下,皇三子的膳食中被下了少量的钩吻。”
                  
39如愿
    “钩吻?”声音危险地提高,“就是民间俗称‘断肠草’的钩吻?”
    薛长松在这强大的气场压迫下微一瑟缩;尽全力平复心神;方能镇定道:“是。钩吻含有剧毒,即使用它泡过的水也一样能置人于死地。皇三子的肉糜内被混入了极少的钩吻水,分量对成人造不成生命危害,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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