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白手帕红了-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长腿女子下嘴唇边缘的一颗小红痣愈发透明红润,看起来像一枚正在渴望开放的微缩牡丹,充满了一种鬼魅的焦渴与想象,含概着女性固有的细柔与恬美的呼吸已经罩网住有些羞涩的意识。
忽然,长腿女子感觉一股冰凉的恶风穿梭于她的上软颚,忧心忡忡地打着回旋,隐约地夹杂一种阴沉的哨声,同时,她敏感地嗅闻到愈见浓重的甜腻气味。墙壁上攀爬着一只过多吸食新鲜血液而变得透明血色的蚊子。
长腿女子迟钝地退缩到床角内侧,紧皱着眉头,及时闭合的瞳孔里显现出各种游移中的怪异景象。犹如夹带沙石瓦砾的旋风猖狂地从她的舌尖冒出来,瞬间幻化成一种阴森可怖的声音,“你不要害羞,勇敢一些……我非常愿意和你在一起……”
长腿女子迅速地伸直了胳膊,企图抓住那只爬动的蚊子……
粉红杜鹃骑坐在滑翔机上,吹着响哨,稳妥地飞落在阳台上。她拍一拍衣服上的灰尘,把沾敷着混合汗渍与紫外线的一只手插进肥大的口袋里,唏唏嗦嗦地舀掏,抓出几块糖。
“给、给你糖、糖吃。”
长腿女子剥开外包装的锡纸,把一块富含维生素C的糖果放到舌头上,聚拢着粉嫩的嘴唇吸吮起来。
“滑翔的鼯鼠,你从来不吃糖吗?”
“你听、听说过做、做香、香肠的吃、吃香肠吗?”
“你认为糖是什么味道的?”
“什、什么味、味道都、都、都有,成、成千、上万种。
“你、的、嘴…那、那有、有血。”
“鼯鼠为什么这么惊慌……你赶快喝一口酒。”
“你、你不要、这样了、了解我。你流、流血了。”
“我的洞察力比较完善而已。”
“你、你的嘴、嘴巴在流、流血。”
长腿女子迟疑地抚摸额角,隆起的眉骨,一侧鼻翼,滑动的手指在嘴角边触摸到了粘稠的血液,她迅速地把沾染指尖的血液涂抹在微凉的额头上。
粉红杜鹃开始用天鹅绒丝袜改做的抹布擦拭滑翔机上的灰尘。滑翔机上面总是落满灰尘。
滑翔机的折叠翼表面涂附防水与抗紫外线,又减阻的改性纳米氟涂料。粉红杜鹃信任这种氟涂料的安全系数,它的滑翔比达到1:7。安全的比数。
天黑之后,粉红杜鹃渴望戴一顶煤矿工人井下作业使用的头灯,环绕五环路飞一圈,感受兜绕地球一圈的冒险与惊奇,可是,没有合适的上升气流,飞翔起来就不够自如,并且危险系数比较大。
在窗台上,粉红杜鹃伸出涂抹过哈喇油变得光滑的手,轻轻地抚过,有没有衔一枝嫩草或者干枯叶的燕子栖落过这里,或者是,从没有加框封闭的阳台延伸出去的墙角长过一棵叫不出名称的草,随后,她联想到了蒲公英。成熟的蒲公英随风飘舞,像一个个微型降落伞飘向任意的地方。愉悦的飞行。
在水井周围的水泥地上,有两处相隔不远的灰白新鲜粪渍——从高处摔跌下来的时候,溅出毛粼粼的边纹,像出自漫画师画笔下的简约风格艺术品。
粉红杜鹃抬起好奇的脑袋,顺沿着略显昏黄的墙壁仰望,在与顶棚相隔不足八厘米的高处,燕子在丈量搭筑稻草窝巢的最佳尺寸与方位,一遍又一遍地将身体贴附在墙壁上比试,然后,啄来一粒一粒黏性的湿土,像一名经验十足又富有创意的现代建筑工匠在建造与以往不同潮流风格的崭新窝巢。
“妈妈,燕子又在唱歌。”
“燕子就要有新房子了。”
“妈妈,我去拿梯子。”
燕子叼来一根又一根干燥的稻秆与枯草,精心地铺设无比舒适的软床。
“你别上梯子……燕子很胆小。”
“妈妈,我不偷……蛋。”
用尖嘴叼掀一支新鲜蒲公英准备用作装饰婚床的燕子被故意安置在崭新窝巢旁边的梯子惊吓,慌张地飞出去的时候,毛色油亮的脑袋撞到了孤单的门框。
粉红杜鹃拾捡起黄色花朵,用刀割开了细珠,白色浆液缓缓地流淌出来。
“燕子的尾巴上藏着一把剪刀。”
粉红杜鹃打开一个收藏盒子,展示珍藏的诸多标本:蓝色桔梗花瓣、北京香山红枫叶、一张残损的无毒蛇皮、从呼伦贝尔草原采摘的红色野百合花瓣、一支从燕子慌张的嘴边脱落的黄色蒲公英花朵、以及公鸡脖子上亮丽的绒毛、卷翘的鲤鱼鳞片、一对麻雀翅膀。
在渴望飘飞的时候,粉红杜鹃努力地捕捉类似羽毛的东西,诸如风——她还没有练就将风装进盒子里的本领。她认为植物花瓣与动物的皮毛是另一种意义的翅膀,能够在各自的领域里飞起又飞落。
“你、你的脚像、像蛇一、一样蜕皮了。”
“我认为一些忧伤显得非常多余。”
“以、以后要注、注意安、安全。”
“随时随地都会发生不幸的灾难。”
“我、我讨厌谈、谈论这、这个话、话题。”粉红杜鹃从盒子最底部取出一张用特制荧光笔书写一段文字的A4黑卡纸:
自我隔离 用藤罩保护的大玻璃瓶的私生活
不相信铁轨、四个轮胎的小汽车、汽艇、船桨
信任没有长眼睛的风,以及类似翅膀的物件
更加崇拜热气球与候鸟 候鸟一样迁徙
在暗黄的路灯下,一辆满载西红柿的卡车莽撞地斜冲出来,方向盘被挡风玻璃前模糊的影子牵引,不能被惊慌的十个手指沉稳地掌控,像抛了锚的货轮一样左晃右摆。货轮上的集装箱在摇晃。
长腿女子胆小的耳膜被笨重的轮胎与坚硬的路基擦蹭的尖利声音灌充,顷刻间,她丧失了正常的听力与敏感的触觉。在丧失触觉的同时,她被倾翻过来的鲜红西红柿掩埋,衣服与光洁的皮肤被新鲜的汁液浸染,变红了,然而,她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拉扯出来。
长腿女子及时地抓住了一种力量,就像抓住一枝伸向她的蒲草一样抓住了整个池塘。她又复原了原有的触觉,能够感觉到一双手焦急的拉扯。出于原始的本能,她渴望抓牢这双手,可是,又被身体某个部位的疼痛弄得思维弥乱。
在思维弥乱的同时,长腿女子复原了部分听力,确切地说,她听到了一种发动机的轰鸣。一种由近而远的轰鸣夹带凉风与她一起猖狂地飞驰,马路两侧的杨树枝在向她招展、飞蛾在朝她翩翩起舞、远处低缓的山脉在追随着她、护城河正在为她祈祷,可是,她并不清楚自己要去什么地方,正在赶往什么地方。
褐色的碘酊涂擦在划破了的皮肤上,一阵撕裂的疼痛又把长腿女子弄醒,弥乱的思维略显清晰,于是,隐约地看见女护士头顶上的粉红色燕帽边卡着一枚浅黄向日葵发饰,一小缕黑色的发丝垂在耳朵边。
女护士正在用棉棒蘸着碘酊快速地涂擦长腿女子的手臂,小腿,以及其它已经蹭破了皮的部位。
长腿女子由于错位而肿胀起来的踝关节上及时地敷上了冰袋,“我的脚踝是北极熊吗?”
在急诊疗室门口,正站着一位男子——确切地说,是一位大男孩——手里抓着深棕色头盔,溅染在白色体恤上的鲜红汁液还没有完全干燥,“我是现场目击证人,卡车事先就已经失控了……你没有责任。”
长腿女子无数次设想中的男子站在了她的面前,超乎她设想过的每一种方式,不声不响地站在了她的面前。她似乎被觉察出了内心里隐隐的呼唤,脸颊略微浮显一片不自然的红晕。
“对我来说,这就是关键的男人吗?
“我不敢确定。”
长腿女子坐在玻璃女孩的旁边,静静地注视着液晶显示屏上的字,一排排文字在用能够让人领会的组合表示着某种可能实现的意愿。
“你又在弹钢琴。”
“我希望自己在弹琴,用音符表达我的喜怒哀乐。”
“你很少说话,你有信仰吗?”
“我忘记怎么样活动舌头与嘴唇,是不是还要利用腮帮子、牙齿、上软腭说话?我怀疑自己口头语言的组织能力,或许我的思维跟别人不一样,那么我又为什么和正常人不一样,为什么不会说话?我是鬼吗?是野马、云朵、流动与不流动的水、羔羊、脱皮的白桦树、黏土、草、肉松、一张纸、玻璃、难看的画、空气吗……我希望自己是空气……”
“你可以告诉我什么是爱吗?爱情有颜色吗?”
“爱就是我的上帝,有信仰就会好过一些。”
“我认为你是快乐的。”
“我只是有些不舒服。”
“我能够帮助你什么?你的篮筐在哪里?”
玻璃女孩经常采摘草莓、鸭梨、松塔,然后,摆放在不同的篮筐里,有时候,放在同一个篮筐里。
江河湖海全归你打出了一行汉字:“请你允许我收留你的爱。”
玻璃女孩回转头——只是转动脖子,惊讶地与长腿女子对视,敲过键盘的手指开始敲打一颗小门牙,然后,又转过去,敲出一行字:“不用跟我商量,尽管拿去。”
篮筐摆放到玻璃橱窗里,热爱生活的人站在玻璃外面观摩,又好像用无比美好的眼神夸张地注视着映射在玻璃上值得赞美的影子。
玻璃女孩假想着吃摆放在篮筐里的某一个新鲜的草莓,一滴水又一滴水碎落到抓起搭在篮筐边新鲜的小叶子的手指上。她把湿润的手指放在嘴唇上,用舌尖舔一舔,略微咸涩,“我就是我的状态,拿走我的状态,不要跟我商量。”
长腿女子站起来,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向卧室,如同行走在那些曾经的鹅卵石上,从脚底能够感觉到的坚硬令她略微舒适,似乎城市生活的隔离与恍惚被纯净的空气稀释,每一次呼吸都变得畅快又真实,然而,无形之中,她又间歇地被另外一种诡惑的虚幻追随牵制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许多怪异的影子。
在荧光灯下,长腿女子看见自己曲线娇美的黑色影子投射到粉红杜鹃酣睡的颧骨上。这种形态意义上的重叠,让她感到意外的震惊与喜。
吊挂在床头的电风扇像直升飞机螺旋桨一样旋转着,嗖嗖~嗖嗖~,伴随这种小型电器运转的机械声音,粉红杜鹃怠倦的脸颊紧贴在亚麻枕巾上,身体蜷缩着,一条腿在被子里面,另一条腿在被子外面,香脆地嚼咬着牙齿。
在小型螺旋桨弹奏4/4节拍摇篮曲的安抚中,粉红杜鹃伴着显著的切分音,舒缓地行走在梦的宽广意境里,犹如一根浮木浮荡在波澜的水面上。
“揪出那个恶棍……刽子手……妈妈浮在水里……水。”
“梦里有弄醒她的精灵,你不要惊扰她。
“你受伤的脚关节已经消肿,你却假装疼痛,以便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不赞同你的做法。往前走,你要继续往前走。”
伴随阴沉声音的引牵,长腿女子略显惊慌地走到自己的床边,再次嗅闻到熟透的桃子明显地散发出来的香甜气味。水果成熟的甘甜。
长腿女子的青花瓷盆插满了荧光笔、三角刻度尺、量规、木把毛笔、涂改棒、一根白蜡烛、一杆体温计、书法专用钢笔、一卷金丝线、削出尖头的2B中华绘图铅笔。
长腿女子从瓷盆里取出一支笔杆里暗藏一把匕首的画笔,转向阳台,粉红杜鹃的滑翔机被一块防水油毡布遮盖着躺在角落里。
在夜的空气里,长腿女子用这支画笔画影子。虚无的线条,饱满的轮廓。空气中逐渐成型的影子轻缓地漂浮起来,像一张美妙的剪影伏帖到窗玻璃上,玻璃上显现出一个微小的圆孔。圆孔缓慢地扩散,像旋转的陀螺搅扰起一股疾风,忽然,腾跃并形成螺旋状转动的气流,欲吞噬碰巧遇到的这个物质世界……窗户变成了已经张牙舞爪地敞开的隐秘棺材。
长腿女子万分恐惧地感觉自己即将被拽拖到阴森古怪的黑暗里,生命壮丽的出口已经向她做出了完美的敞开。
“你不要害怕,我只是让你想象着体会如何抵达另一个地界。
“我赋予你丰富的想象,你被允许最大限度地利用它们,只要你快乐……只要你不背叛我,你可以随意地想象每一件事情。”
在害羞的意识里,长腿女子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关键男子可能出现的方式。
长腿女子用衣角兜围着温热的鸡蛋,小心翼翼地走向搁置在橱柜里的篮筐,可是,被一块突凸出地面的石头绊挡了。她趴在松软的土地上,抬起倔强的脑袋,环顾着,渴望某一个关键的他扶起自己,她就能够接触到他的手腕、他的胳膊、他的脑袋,随便身体的某一个部位,然而,没有一个人走向她。她的脖子有些酸麻,便稍微降低固执地向后仰着的脑袋,于是,她看见了被干净的棉袄压碎了的蛋壳,“哎呀,我的新衣服。”她慌慌张张地爬起来,一边擦搓着沾敷在棉袄前襟上粘稠的蛋青与蛋黄,一边继续向四周张望,忽然,她捂住了像火烧云一样美丽的脸庞,“我不要让他看见我的脏衣服……我请求你们警告他,这个时候,我不允许他出现。”
长腿女子斜挎着布质书包,在一厢情愿地认为已经走出母亲的视线之后,她走一步,便回头巡视一番。她假想一个人在她身后跟随而来,然而,看见母亲依然站在窗户里面,注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感觉好像偷喝了一杯止咳糖浆一样的羞耻,于是,快速地走向学校。她依然止不住地向后张望,从左侧回头,又从右侧回头,被微风吹拂的云朵变换着各异形状默默地移转,“这回应当有人在我身后的。”忽然,她听到一串从身后跑过来的声音,愈来愈逼近,在逼近。她低着头,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咬着智齿在颤抖的内心里无比急切地祈祷这种令人心潮涌动的声音,但是,一双不言而喻的棕色皮鞋飞快地跑过去,一个高大的影子无情地投向地面之后,瞬间又被急躁地抽离而去。她再次抬起头,舒了一口气,又耸一耸肩膀。
长腿女子侧躺在仿佛拥挤不堪其实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注视着没有安装门的门框,似乎这种无意识的装修风格就是为了方便关键男子不引起任何声响地走进来。她异常空凌的内心里意外地珍藏着一位被她想象出来的关键男子。她的心跳在加速,已然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呼吸正在离她而去、不知情的河流在离她而去、云朵在离她而去、布谷鸟在离她而去、嘈杂的世界在离她而去。她的身体在缩短,变成了一只没有四肢的蚕蛹。她不能挪动肩膀,想象中的男子可能正在走向她的门框。她不能挪动,似乎挪动一下,迟疑半秒钟,他就要扭转方向,离开这里。这里似乎在静悄悄地等待一种庄严的仪式。她伸开一个手指,轻轻地抓挠旁边红砖墙缝里的干泥巴,两只眼睛怅然地注视着门框,涩涩的眼眶就要流出惊喜的泪水。
另一张床空着。
第三章 邪念与偏见
“到处是偏见,各种各样的偏见,抠开墙皮,就能看到偏见。”燕衔泥巴摔扔了画架子,几页写生纸散落到她的帆布鞋上,又滑落到地板。
长腿女子倒一杯白开水,走向懊恼不已的燕衔泥巴。她弯下腰,拾捡起一张刻意乱涂乱写的画纸。
“你为什么这么神经质?”
“我就是找了一个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子。”燕衔泥巴显然是知道模特的名字,可是,习惯叫他男孩子,或者是,套上一个定语,叫做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子。她认为这种称呼比较立体,比较有空间感,能够赋予自己诸多对饱满图像的没有边界的想象。
“什么姿势?”
“马步姿势。”
“脸和衣服?”
“至少我相信自己有道德底线,脱下衣服的身体是不能碰的,你知道这是规矩。”
“掺杂了一些念头的艺术本身就是纯粹的。”
燕衔泥巴忧郁的眼睛盲目地瞪视某一处,好像在瞪视眼前触手可及的空白。在这个空洞的苍白之中,她在辩解自己的创作,眼睛已然模糊地呈现出令人气愤的荒诞。她尊重自己的图像艺术——她的信仰,小心地臣服自己的创作,却遭遇了世俗的偏见,陈腐的偏见。艺术被披上了难免的偏见的黑色斗篷。
此刻,燕衔泥巴已然被击倒在床上,在翻滚,恼怒地翻滚着。她在羞恼,所以喝不下水。
“你不去教堂做礼拜吗?”
“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我只相信自己,我只信仰自己的存在。我的存在是最真实的信仰,难道你怀疑我的存在吗?”
“有信仰,就有怀疑。”
“你怀疑过我存在的目的……你显著的红痣更红了。”
长腿女子用挑剔的眼光观摩燕衔泥巴的作品,脊柱中线生理的弯曲,平滑的短肌深层里欠缺一些男性的底蕴,一个没有灵性的躯体突兀地半蹲在碎岩石与灰尘混杂的地平线上。整幅画面包括模糊的远景很闲散,没有抓住客观实物的神韵,没有映衬出画者企图彰显的明确旨意,诸如一根筷子,只是一件硬邦邦的物体,并非一只在水面上漂移的木筏。缺乏想象的空间与韵味。描画一个空碗,能够诱使观画人透过画面的亮度与色彩搭配,如同看见碗里盛满青苹果、荔枝、红番茄、蟠桃。又如一杯纯净水,赋予人们联想一杯醇厚的热咖啡、一碗上好的云南普洱茶、一瓶佳酿葡萄酒。
长腿女子想象着一位男子,设想过无数次的男子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躲避的眼神,正在轻缓地走向自己。她在想象男性的底蕴,一个具有灵性的尤物向自己伸展一双温热的手,夹带某种感观的直觉进行摸触。
“没有真实的生活经验,你就是画不出男人的灵性。”
浴室的喷头哗哗地溅出的水花拍打燕衔泥巴的后颈椎,啜泣的肩胛骨,以及波澜起伏的情绪。没有风。浴室里没有一丝风,她却感觉千丝万缕般的凉风游窜在每一个微张的汗腺孔里,由此肩膀不自觉地收紧搐动。
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子慢慢地,规矩地解开衣服的纽扣,牛仔衣,格衬衫,一件一件脱下来,轻轻地搁置到一块不规则的岩石上面,光裸身体的某个部位正在凸显地生长出具有性别特征的器官——或者是,早已隐含在身体内部的器官——诸如脖子中央的喉结,这样乖巧地一声不响。他稍微扭转脖子,眺望远处的琉璃塔,挂缀在塔檐下端的铜铃静静地悬垂着。
在润湿的空气中,水花尽情地安抚委屈的心灵与收紧的肩膀,燕衔泥巴需要得到对室外写生行为的认可。
燕衔泥巴架起了画架子,用黑色的宽夹子夹住画纸,又取出研墨盘,把小水桶与画笔放置在旁边。
脱光了的男孩子假想有一把存在的椅子,半蹲的造型,准备战斗的姿势。他渴望成为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年轻的形象,饱满的斗志,灵魂的雕塑。
燕衔泥巴优雅地抬起头,端量眼前的模特,开始观察客观的自然现象,闪烁着智慧的眼睛正在流溢出无比璀璨的光芒,光芒中逐渐显现模糊的空白,空白中已然渐渐地浮显真实的轮廓。年少的躯体,优美的脊柱,以及背部肌肉组织。她在把握感觉,把握意味。
“令人激动的……我要抓住。”
在半开的门缝里,在哗哗的水声中,燕衔泥巴模糊地听到了长腿女子的声音。一个欲念在她的体内诞生、飘凋、粉碎,如同玻璃女孩吐出的烟雾云圈一样升腾,然后,化开。她并不清楚这是什么样的欲念,然而,她已然被这种愈来愈浓厚的雾花俘获,逐渐被绽开来的欲念花蕊吸附到一种近似鬼魅的地界。
燕衔泥巴需要确认对图像艺术的欲求与渴念,虽然有些盲目得无可放置。
燕衔泥巴轻轻地把右手中指探向身体的开口,光滑的通道里似乎没有阳光,没有音乐,只有一些天然荆棘。在逐渐扩散开来的雾气中,她无比惊喜地看见一线色彩鲜艳的虹慢慢地光亮起来,浮飘在她的头顶,一声不响地升浮,直到抵达湿润的天花板,“我怎样才能认识自己的身体?”她渴望弄清楚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模样,能否弹奏出她从未幸运地听到过的另类音乐。
燕衔泥巴趴卧在北京香山脚下的大地上,仰视光洁的皮肤包裹着男孩子正在生长过程中的骨骼。她抓住这种过程,就有一种艺术的酥痒的体会。她稍微向两侧扭动脖子,向身体里面凹陷的颈椎略微僵硬,再次调整右胳膊的位置,感觉这个世界汇聚成了一种幻觉中的光环。她站在光环的中心,变成了一个幻觉的光环本身。她要抓住这种体会,或者是,抓住这个欲念。她变成了这个欲念,她本身就是一个欲念。
燕衔泥巴抽出探索中的手指,水雾里便有了一束红色的灯光,“我的白手帕被我遗忘在哪里?”当她喊出来的时候,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在云与雾里,感觉她就是自己的声音,她只有模糊的声音与模糊的感觉了。
年少的模特臣服于自己的造型,信任具有行为艺术某种象征性的造型。随时准备战斗。在此刻艺术的画笔之下,他被赋予了一种创作的视觉力,即将变成一件艺术品。视觉冲击。由于对艺术生命般的敬仰所赋予的镇定,令他一动不动,与挂缀在胸前的小饰物一动不动。
“他的淡定与沉稳在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亮点,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缺点,我缺少的恰恰是他具备的素质。
“我的每一根神经都将追随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