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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将门娇妻-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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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更为动人,说实话,古琴什么的他真不懂根本就不耐烦听。

谁知,婉如依旧是抬手抚琴,她想唱的是浩然琴歌不是佐酒的温情小调。

前奏中,她先用“散音”奏出了一股刚劲、浑厚之气,而后又佐以坚实、动荡多变的“按音”,酝酿少顷才缓缓启唇,用悠扬中透着沉重之意的腔调吟唱道:“怒发冲冠,凭欄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此歌一起,愣是完全不懂琴意的肖阳也知道她在唱什么了,这是前朝名将凭一腔热血所做的《精忠词》!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肖阳跟着婉如的琴歌在心里默默念着那气势磅礴之词,只觉满腔忠愤倾出肺腑。

婉如凝神静气回想着先前的经历,敌寇的粗蛮卑鄙,她的惊恐无措,肖阳低喝“叫他们有去无回”的气势,在林中的数次短兵相接……这一幕幕场景全化作她手指间的激荡琴音,在将军府中绕梁不休。

若是肖家被偷袭兵败了会怎样?一定是国破家亡、血染山河!还等什么呢?即刻就得奋起抗争啊,如若不然便和前朝一样了,君臣被俘江山尽失,空悲切!

威武不屈、百折不挠、忠贞爱国可不是一句空话,得拿出行动来——披甲出征,抵御敌寇,从今日起始!

肖阳正感慨着,却听得有人在门外用浑厚、嘹亮的嗓子随琴声唱道:“……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啖喝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这一嗓子宏如铜钟,顿时压过了婉如的软糯之音,更显力拔山河兮的英雄气概,凛凛然直撼人心魄。

坐着的两人抬头一看,居然是大哥肖旭逆光站在门口,他被朝阳光晕笼着恍若神明似的,然后突然说了一句前后不搭的话:“三郎,稍后且将弟妹借我一用。”

“啊?”肖阳和婉如同时一愣,大哥这是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潇湘水云》是古琴名曲之一,为南宋著名古琴演奏家、作曲家、古琴浙派创始人郭沔(字楚望)所作。时适值元兵南侵,南宋统治者偏安于一隅,郭楚望泛舟潇、湘二水,远望云水奔腾,九嶷山为云水所蔽,不禁联想到当时国势日危,不见天日的情形,遂化起伏的心潮为奔涌的乐思琴声,作此曲借水光云影以抒抑郁、眷念之情。

古琴曲《精忠词》为清代王善所做,词即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

怒发冲冠,凭欄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啖喝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1936年,古琴大师张子谦先生在《治心斋琴谱》中抄示《精忠词》之谱试音研究,由樊伯炎试唱,“今虞琴社”在1939年沪首次公演于浦东同乡会礼堂,抗日救亡运动中不时唱响的这首《精忠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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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送夫出征

肖旭路过弟弟院门口时其实只想提醒一声,让他别睡沉了,下午得去营里参与祭旗、誓师,却无意中听到了婉如演奏的这凌云壮志,有气盖山河之势的曲子。于是,他顿时生出个主意。

跟弟弟、弟妹略一商量后大家都同意了这安排,肖旭这才大步流星的离去。

“休息吧,折腾一夜也该乏了。”肖阳拉起婉如的手将她引向内室,宽衣解带欲安置。

他原也没打算做多余的事情,下午就要出征必须得养足精神,可当搂着婉如往床上躺时却发现她身子僵硬,臀腿处多有隐约擦伤,这才恍然大悟——娇滴滴的世家娘子怎么经得住这连夜奔袭,怕是太过紧张绷得整个人都木了吧?

“趴着,我帮你松散一下筋骨。”肖阳说着就起身取了一盒黑色无味的药膏来,挖了一大块在掌心中磨蹭着化开,然后让婉如裸*身趴在床榻中,然后细细的在她肩胛、腰背、臀腿处涂抹。

“啧……”婉如忍不住身子一绷夹紧了双腿,皱眉嗔念道,“好凉!”

“放松些呐,”肖阳轻轻在她臀峰击了一掌,笑道,“马上就会热起来。”

“唔,”婉如只觉得肖阳话音刚落自己腰背上就被他狠搓了两把,粗糙的大掌沿着脊柱由上至下碾压而过,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痛感“哧溜”一下就窜进了她骨头里,激得她顿时惊呼道,“轻,轻点。”

“要多轻,这样?”他笑了笑,轻轻抚摸着婉如的肌肤,指尖从她腰侧轻轻划过又慢慢绕到腿根,在感受嫩滑触感的同时骚挠得妻子“咯咯”颤笑。

还没等婉如缓过气来,他却又下了重手,一面揉捏还一面振振有词的说:“按穴位,轻了不起作用,你且忍着。”

片刻后,也不知是膏药起效还是肖阳用了特别的手法,婉如起初还觉得自己身子就跟被碾压一样的痛,后面却渐渐浑身发热、发软甚至有了点飘忽的感觉。

毕竟是一夜未眠又受了惊吓,在和肖阳轻声交谈的过程中,婉如只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沉,不多久竟舒舒服服的沉沉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渐渐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这才缓缓醒来,抬头一看肖阳已经在披甲准备去兵营了。

“怎么不叫我?”婉如赶紧起身穿衣,准备送他一程。

“待会儿还要见的,不着急,你多睡会儿吧。”肖阳一面穿着玄色犀甲一面说着,话音刚落却看到婉如披着外裳就走了过来。

“那怎么一样,待会儿只能远远看着。”她一面说着一面抱起了夫君的头盔,抬臂想为他戴上。

肖阳赶紧屈腿埋头降低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等看到婉如一脸柔情帮自己系带子时,他终于忍不住眼眶一热,而后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如娘,若,若你没有身子我又回不来,你就再找个人嫁了罢。”

“你在浑说什么?!”婉如猛然抬头瞪向肖阳,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能在出征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前方探子传来点消息,”肖阳帮婉如轻轻理了理发丝,叹息道,“我们成亲前夕不是出了点小意外么?我昏迷,而戎寇部落首领最疼爱的幼子一枪毙命。所以,现在是至死方休的局面,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好吧,其实一枪把别人戳死的就是肖阳本人,“至死方休”是指他死了对方才会善罢甘休,谁让他丢失的那支红缨钩镰枪上标记有“小三”两个字呢。

“不是说对方是因为雪灾才跑来抢东西的么?怎么就,就……”变成至死方休了?婉如蹙眉问道,“会不会是预测错了?”

“西戎这种游牧骑兵没有摧坚工具,擅长抢杀掠夺拙于攻城。通常,确实是见利即前,知难便走,”肖阳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可如今,三十个人都能追到城下,这不是说他们胆大而是有人下令重金悬赏。”

悬赏什么?婉如想要问个究竟,才刚张了嘴又赶紧闭上了,顿时满面怅然。还能悬赏什么?不外乎就是他肖三郎的项上人头。

“这只是最坏的打算而已,我还会做最好的准备、尽最大的努力,”肖阳轻轻抚了抚婉如的脸庞,一脸自信的笑道,“别怕,你夫君可不是个吃素长大。”

说罢,他一把揽住娇妻的纤腰,埋头送上一记深吻,两人面颊相贴、唇舌厮磨,吮*吸间婉如只觉得自己呼吸急促浑身发软。

少顷,肖阳整理皮甲后快步离去,只留婉如一人对镜梳妆。她慢慢将发分为两股,用黑带束缚成环耸于头顶侧,亲手为自己盘了具有瞻望之意的双环望仙髻。

而后,她细细涂粉,描了纤纤初月眉,抹好水润红唇,又在髻前插上鎏金步摇,双环中点了耀目珠翠,换上浅红窄袖短襦、嫩黄齐胸裙,脚踏鸳鸯金缕鞋,臂弯中搭着五彩绣金披帛,这才带着一名肖家给的贴身婢女翩翩然走出门去。

“娘子,”到了二门处两名年约十五六的僮仆垂首而立,躬身道,“三郎君让小的在出门时为您驾车牵马。”

“好,有劳了。”婉如眼神一瞟就看到这两人腰间的佩刀和背负的弓箭,顿时明白驾车只是其一,他们也肩负着护卫之职。

婉如不由眉头紧蹙,战时果然不同了,连身侧帮她抱琴的那名叫做肖棠的婢女都穿着男装身配短刀呢,或许自己也应该弄一柄来防身?

车行一段路后,婉如突然发现路越来越宽阔,旁边建筑也越发规整,仿佛都是此前不曾见过的景象,不由问道:“我们这是去城门口?来时怎么不是这条路?”

肖棠眼眉一抬,恭声答道:“许是前几次娘子走的都是东城门,现下我们要去的是兵营旁的西城门,东门通向关内,西门一出即戎地。”

“兵营是在城内?不都是驻扎城外几里么?”婉如在这些事情上确实有些无知,她也不想掩饰,问清楚了总比将来在哪儿去找夫君都不知道的强。

“此处是边防军城和边州行政城邑略有不同,”肖棠认认真真的为她解释道,“此地居民耕戍双兼,除家眷、游商外都是提刀便能征战的将士,军城建筑以封闭、防御为要领,最外沿是城墙和护城壕,军营驻扎城内,野战时才出城。”

好吧,此时便是要出城野战了吧?总不能等到敌人兵临城下挤兑着出不去……

片刻后,两名带有肖旭手令的护卫领着婉如登上了墙台,又护着她攀上六层高的巍峨城楼,婉如亲自攀登一回又居高鸟瞰,才发现所谓城墙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薄薄一片上安一道门。

此处墙台宽得能行驶马车,城墙四角有很高的角楼,城楼也是特别宽敞高大。

“高一些更方便居高临下观察阵型、侦查敌情,”肖十为她解释着,又指着城墙上间或出现的两层楼高的小房子说道,“这些是敌楼,用以射箭御敌或将士修整。”

“城墙怎么有三重?”婉如望着城楼下的景象问道。

“我们脚下的是真正的城墙,外面一圈半圆形的叫做瓮城,起着加强防御的作用,再外面的矮墙叫做羊马墙,它介于城墙和壕沟之间,可安插战士做缓冲防御之用,”肖十一正说着却见三娘子转身走向城楼另一侧,赶紧伸手一拦劝阻道,“那边可远眺兵营,非将领不得去。”

“好,我不去。”婉如点点头,又回到一层调试琴弦为稍后的演奏做准备。

与之同时,兵营处已祭祀完毕正由肖老将军做誓师宣言,而后命四万大军整装出征,点嫡长子肖旭为中军主将,麾下一万八千人驻防城邑,命肖家嫡系将领庞堃、肖泽各领左右厢军一万人包抄敌军,三子肖阳则领两千轻骑前锋率先出城迎敌。

当肖阳穿着全套玄色皮甲跨马领兵往城门处行进时,婉如正看着城楼居中处栏杆边安置的战鼓出神,双手抑不住的有些发颤,她第一次站得那么高,第一次要弹琴给上千人听,第一次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夫君出征血战……

突然间,一身着明光铠的将军快步上前,挥手一抖猩红披风握起木槌便擂响了战鼓,鼓声砰然由轻至重,从缓到急,经水瓮扩音之后其声远远传出数里,一阵阵一声声直撞人心扉,连婉如都觉得自己心跳随着鼓声越来越急促,可谓是热血澎湃。

少顷,战鼓稍歇,银铠将军高声喝问道:“嗟我将士尔肃尔听,敌我相对势不两立,一朝戎寇乱中原,家毁亲丧稚子泣,我若不战贼岂肯休?!我若不战国即沉沦,家孰与存?民孰与生?”

听他一开口,婉如才惊觉这背对自己的击鼓之人居然是大哥肖旭!而后,他转身一挥手,让弟妹上前来站到自己身侧,快速帮她架好古琴,神色肃穆的低声道:“唱吧,送三郎一程。”

“嗯,”婉如轻轻点头拨动了琴弦,望着城楼下正领兵穿越瓮城的夫君,合着琴声用微颤的声音再次吟唱《精忠词》,“……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守城的兵丁、行军中的将士突然听到这柔糯的歌声都有些诧异,先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等听清楚她的唱词后心情却开始渐渐激荡,堂堂七尺男儿谁不曾想过血战沙场、建功立业?

有人甚至偷偷向城楼看去,只见主将身边俏生生站了个穿着鲜嫩衣服的小娘子,梳着娇美可爱的双环髻,一派懵懂天真感。

一曲歌罢,已经越过瓮城的三郎君止步回望,霎时,小娘子与他正好与四目相对,虽不曾交谈婉如却也能感到那炙热的视线中饱含浓浓深情,众人这时也幡然醒悟——原来是为夫君送行的三娘子!

在默默的两两相望中,婉如只觉得肖阳落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目光都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充满眷恋,不知不觉中她忽然鼻头一酸,两行清泪随即从眼中缓缓滑落。

纵使婉如重生后曾发誓再不对男人动情,再不听信对方的花言巧语,此刻,也抑不住的心潮起伏、情*难*自制,胸口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仿佛将要奔腾而出。

而远远看着她落泪的肖阳则微微抿了唇,握拳的右手青筋直冒,而后,他突然扬起了手中长枪,在向爱妻示意的同时高声喊道:“如娘,莫哭,莫悲!男儿豪气自壮烈,纵然牺牲笑相承!”

说罢,肖阳不禁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尽管身着压抑的皂衣玄甲,却也让人觉得他整个人在午后的阳光中熠熠生辉。

随后,肖阳挺直了腰杆看向身后两千军士,学着哥哥的誓师词,横眉振臂高呼:“嗟我将士莫忘耻辱、勿恐艰辛,嗟我将士同德同心、矢尔忠诚!但使今日雄风震,拼将四万英豪胆,千里一路斩戎寇!听令——驱逐戎寇,固我山河!”

众将士随即高举长刀,齐声怒喝:“驱逐戎寇,固我山河!”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刀光冷冽刺目,喊声震耳欲聋,直冲云霄!直到这一队乌丝连玄犀甲轻骑绝尘而去,那一声声呼喊还似乎萦绕在婉如耳畔。

她知道,自己又一次动了情,不仅仅为肖阳的一举一动,还因为此情此景容不得人冷心。

当婉如抬袖掩面拭泪时,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感,泪珠断线似的落下慢慢浸湿了衣襟。

站在旁边的肖旭在弟妹那遮遮掩掩的哽咽声中仔细分辩了许久,只隐约听得一句呢喃低语:“三郎,我等你回来。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古时没有扩音设备,通过埋在台子两边的大水缸便能起到扩音作用。

传说中西施擅长歌舞,吴王曾命人将御花园的一条长廊的地下挖空,然后放进许多大缸,每当她在地板上跺脚时,脚下就会发出有节奏的回声,西施跳的舞蹈被称为“响屐舞”,而这条长廊命名为“响屐廊”。

城墙构造:筑置有城门、城楼、墙台、角楼、敌楼、雉堞(又叫垛口,城墙上呈齿形的短墙,是战斗人员了望敌情、射击敌人时掩护自己用)等。

瓮城是在城门外(亦有在城门内侧的特例)修建的半圆形或方形的护门小城。瓮城两侧与城墙连在一起建立,设有箭楼、门闸、雉堞等防御设施。瓮城城门通常与所保护的城门不在同一直线上,以防攻城槌等武器的进攻。

双环望仙髻

这一章写得真是艰难,考据党伤不起,查了好多关于发型、城楼、兵员配置的资料,耗时很多能用上的很少,T T……求撒花、求抚慰。

PS,基友说誓师词太文艺太古了,其实这个是有出处的,墨鱼略作修改,继续泪,希望别古得吓跑各位亲。

22、母女交心

见婉如这般动容、伤感,肖旭却不由松了一口气,先前他曾和三郎讨论过这弟妹是否心思不纯的问题。

回门那日肖旭亲眼见到弟妹身穿宽袖华服,梳着高耸张扬的簪花蛾髻,精选珠翠通身贵气,今日,她却从妆容、发式到衣着都透露出一种娇俏、柔美之感,楚楚动人中让观者不由心生怜惜之意。

这样的女子怎可能没有心机?现今看来,她即便是腹中弯绕较多那也是因娘家环境不善造就的,并不会对肖家有什么妨碍。

相府世家、父祖不亲、继母不慈、弟妹如虎狼,这样的境地若也能造就朵纯良无比的小白花出来,那肖旭只能去怀疑他们兄妹究竟是大智若愚,还是本就愚钝只因运气好到逆天才半生无忧。

今日这事毕,喜欢瞎操心的大哥总算能下个定论了,弟妹崔如娘是个胸中有成算的,且人品不坏也有情有义,配得上弟弟。

毕竟是嫁了人的女子,心思总会围着夫君转,弟弟既处处体贴没对她不起,她也自然会投桃报李,只盼三郎早日得胜归来,夫妻同心和和乐乐过日子。

肖旭如此期盼着,却见婉如平复心情后戴上了帷帽,他随即轻声道谢,然后点了两名兵士将其送下城楼。

这一路缓行中,婉如即便是隔着面纱也察觉到了无数火辣辣的偷窥视线,城楼上高歌一曲还得了肖阳一句慷慨激昂的离别赠言,肖三娘子的名头这下谁人不知?

守城兵士不仅知道了她,还特别动容:想那三郎君可是大将军嫡亲的儿子,新婚不到半个月就不得不披甲出征,并且是极危险的先锋!三娘子真可怜,都哭得抽噎了……都怪戎寇太可恨!

这硬生生告别娇妻美眷多伤感,就这样三郎君还高呼“男儿豪气自壮烈,纵然牺牲笑相承”!这才是真正的铁血汉子!这才是值得效仿的榜样!

煽情的作用是巨大的,肖旭目送弟妹离开时,只见她所过之处哨兵、战士无不昂首挺胸,神色更加肃穆,精神气越发饱满……

身为主将的他不由淡淡一笑,而后缓缓捏拳,咬牙起誓:此战役,一定要以最小的牺牲获取最大的战果——拼将四万英豪胆,驱逐戎寇固我山河!

稍后,婉如回了将军府正打算擦脸掩掩泪痕,却有奴婢传话道婆母清江郡主有请,她赶紧整理衣衫去了正房。

才刚入院门,婉如就看到一身胡服精干打扮的婆母笑吟吟的冲自己走来,一把挽着她手臂就向内室引去,同时还挺热情的邀请道:“你阿翁去营中坐镇了,三娘搬来与我同住罢。”

“啊?这,这怎么使得。”婉如直接被吓得微张了嘴,新媳妇怎能与正值壮年的公公住同一个院子?!哪怕公公不在也不成啊,何况,同住的话,是邀请自己也去正房住?这简直太惊悚了。

“有何不可?在边地没那么多规矩,”清江郡主轻轻拍了拍她手背,笑着劝道,“今日之事我都听说了,你做得很好。当年在闺中时,你阿娘就与我很是亲近,如娘可以将我视作亲母,同榻而眠也能说说知心话不是?”

“我出生后没多久阿娘就去了,平日很少有人提及她……”听到婆母说起自己亲娘,婉如心里陡然一软,甚至也添了些对阿娘生平的好奇之心,而后半推半就的被清江郡主拉到了内室。

以往,婉如每每遇到难事都会去想如果阿娘在世会怎样,如果继母是自己亲母又会怎样,忍不住的自卑自怜自怨自艾,然后一次又一次在心中描绘阿娘的音容笑貌,她却总是模模糊糊的没个牟定形象。

如今,婆母竟说曾与阿娘关系亲厚,不管她是否只是诓人,婉如都不由心动。何况,她也猜得出婆母的苦心,她只是担心自己独卧心里忐忑罢了,毕竟是平生头一次到边地,刚出嫁就遇到夫君出征,稍后或许还有敌寇攻城。

“你阿娘的琴技便是相当出众的,没想到如娘你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那么的识大体,”清江郡主一面拉她在内室坐下,先夸了两句而后又轻声劝道,“三郎此去也是无可奈何,你别怨他,也别怨将军心狠派他做先锋,身为肖家儿郎这是他必须肩负的责任……”

在婆媳两人说话的同时,崔家所在的城邑也燃起了烽火,崔刺史一头冷汗的坐镇官衙安排各种防御事务,张氏则在后宅陪着惊慌失措的崔婉兰一同抹泪,两人嘴里还喋喋不休的怪这怪那。

“我就知道她是丧门星,一回来准没好事!”崔婉兰拉着自己母亲的衣襟牙咬抱怨着姐姐,然后又突然站起身惶惶然的说,“阿娘,我们快些收拾行囊回京城吧!”

“你爹交待了不能走,慌慌张张的出城有损他官威,而且,路上也容易遇到歹人,”张氏劝阻着自己女儿,又抬头瞥了旁边的崔文康一眼,低声嘀咕道,“这么大的事情,明明先得了消息也不给我们娘俩递个话,唉!”

那一声长叹悠扬婉转,那一个冷眼遗憾中带着轻蔑,活生生就在埋怨崔婉如和崔文康果真不是自己亲生的,一点都没将母亲和妹妹放在心里。

“递话了有用?还不是一样得留在这里。既然没法出城躲避,不如老老实实待着别给阿爹添乱。”崔文康嗤笑一声不咸不淡的顶了继母两句。

原就不是亲生的,你都对我们不好,我们又凭什么要将你们放在心上?

“你怎么跟母亲说话的?”崔婉兰见他言辞间不恭不敬,顿时炸毛,跳脚横眉就开始指责。

“你又是怎么跟我说话的?又是怎么说自己亲姐的?”崔文康眼神往斜下方继妹脸上一瞥,冷冷淡淡的回答着,又看向张氏微微躬身请求道,“母亲还是好好教导一下妹妹吧,到边地之后越发没规矩了,她将来是要出门的,可千万别让人说崔家女缺乏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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