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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令-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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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小妹眼睛一眨动道:“真的,傅大哥比那戏台上唱小生的还俊。”
  傅少华道:“怎么,小妹也开起我的玩笑?”
  养老爹老眼一瞪道:“你懂什么,戏台上的那是油头粉面的文弱书生,哪能 跟你傅大哥比,你傅大哥这是英俊,俊里头还带着英武刚气,这才是昂藏七尺眉男儿,像那些油头粉面,油腔滑调的小伙子,我瞧着就厌心。”傅少华笑道:“您老人家夸奖,我有点儿受不住。”
  “受不住?”养老爹道:“那是你客气,以我看,这么说你还有点儿委屈呢,我眼花心眼儿灵,这双老眼看过的人也成千上万,我就是没瞧见像傅哥儿你这么个人。”
  傅少华笑了笑,没说话。
  养老爹话声一顿,接问道:“傅哥儿成家了么?”
  傅少华摇头说道:“还没有,老人家,我还年轻,一事无成,故不敢言成家。”
  “听,”养老爹姆指一扬,雪髯飞拂道:“好胸襟,好志向,这就是昂藏七尺真男儿了,我没瞧错人,这间阁楼也没租错人。”
  傅少华道:“事实上是我赁对了房子。”
  养老爹道:“傅哥儿会说话……”
  傅少华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养老爹话锋忽转,道:“傅哥儿家里是……”
  傅少华道:“不瞒老爹说,我是个江湖人,现在是一个人。”
  养老爹怔了一怔,“哦”了一声道;“原来傅哥儿是江湖上的英雄豪杰,那就难怪了,我说嘛,寻常人哪有这种气度……”
  养小妹凝望着傅少华,两片唇儿碰动了一下,要说话。
  可是养老爹却又开了口:“傅哥儿到归化来,是……”
  傅少华道:“我来访个朋友,可巧那位朋友出远门去了,住在他家里不方便,只好暂时住在外头等他了。”
  养老爹“哦”了一声道:“原来傅哥儿,是来访朋友的……初到这儿来,吃住惯么?”
  傅少华道:“住在老爹这儿,跟在内地没什么两样。”
  养老爹笑呵呵地摇头道:“傅哥儿真会说话,既然这样,傅哥儿干脆就在我这儿吃三顿好了,免得买着吃不习惯,这地方难得碰见几个汉人,卖的吃喝,全是本地口味,刚来的人,怎么也吃不惯的,好在只我们爷儿俩,不多你一个人……”
  突然轻轻叹了一声,摇头说道:“想起我初来的时候,就是吃不惯,一天到晚听那胡笳跟驼铃,想想离乡背井跑这么老远,害得我常掉泪,结果水土不服,一下躺了快两个月……”
  傅少华道:“老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做生意啊!”养老爹道:“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什么都不会,只有这一门还算精,为了吃这碗饭,只有举家迁到这儿来了,原想住一阵子,赚几个钱就回去的,谁知一住就是几十年,连孙儿辈都有了也没能回去……”顿了顿,接道:“再则也因为我那个儿子就埋在大黑河边上,迁坟不容易,我也舍不得走,唉,落叶归不了根,只怕我这把老骨头,也要丢在这朔漠异乡了。”
  说完了话,又连连叹了几声,满脸的怅然神色,让人的心不知不觉间往下一沉。
  养小妹撒娇了:“爷爷,瞧您,傅大哥头一天在咱们这儿吃饭,高高兴兴的不说,您说这些干什么。”
  “丫头,”养老爹微一抬头道:“人不亲土亲,傅大哥不是外人,今天难得碰上个能说话的人,生老病死谁能免,说说有什么要紧。”
  养小妹小嘴儿一嘟,道:“我不爱听,您还让傅大哥吃饭不?”
  养老爹没理她,拿起酒杯一扬道:“来,傅哥儿,咱们喝,我这酒是自酿的,有的是‘九边第一泉’的水,平日我舍不得喝,这丫头也不让我多喝,今天算沾了你的光了。”
  喝了一口酒之后,养老爹又抬起了头:“提起我那儿子,他靠那生意养活一家老小,可也死在那生意上。有一回回来,骆驼驮着他的尸体,浑身是血,听说是大漠里碰见了一帮强梁就把他……我那儿媳妇一听,恸然欲绝,没出三个月也支持不住了,只给我留下这么一个孙女……”
  “爷爷!”养小妹眼圈儿红了。
  “好、好、好。”养老爹让步了,道:“不说,不说,爷爷不说了,行么?”
  养小妹眨着眼,嘟嚷着道:“说都说过了,还说什么不说了……”
  “那怎么办,”养老爹道:“能抽爷爷两下子?”
  养小妹眼一抬道:“下次我不许您再说。”
  “行,”养老爹一点头道:“下次你让我说我都不说,好了吧?”
  养小妹没说话。
  突然,驼铃响动,两匹骆驼飞也似的驰到了那家“西庄”门口,一匹骆驼身上还驮着一个大包袱,那是个羊皮口袋,足有人高,不知道里头装的什么。
  两匹骆驼上是两个精壮的蒙古汉子,下了骆驼,两个人抬起那羊皮口袋进了 那家“西庄”,看样子挺沉。
  养老爹一双老眼飞快地往对街转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这时傅少华道:“老爹,对面那家‘西庄’,看样子挺大啊。”
  养老爹“嗯、嗯”两声道:“你说对面那家‘西庄’啊,可不,他们做这种买卖也有不少日子了,东家是个汉人,除了带来的十几个汉人之外,又在本地雇了十几个年轻力壮的蒙古人,拥有上百匹骆驼,是本地最大的一家。”
  傅少华道:“做这种生意不容易,按月份,赶日子,从归化到奇台,凡五千里,要走两个多月,风吹雨打太阳晒,够苦的。”
  “可不是么。”养老爹道:“晴天还算好,最怕碰上雨,一个掩着不好,茶湿、药材发了霉,葡萄、棉花全烂了,只有一趟就能赔个精光,还好大漠里难得碰上雨,其实,晴天也不多,大漠里上头太阳烤,脚底下有砂粒子汤人,还能渴死人。”
  傅少华往外看了一眼道:“这一家的生意,似乎是无往不利。”
  “你说的一点不错,”养老爹道:“这一家财多人众,做这种生意就怕人手不够,准备不够齐全,只要人手够,准备齐全,大风也好,大雨也好,全不怕,就算赔个一两趟,人家有的是银子,不在乎……”
  抬眼向外,缓缓说道:“这一家还有一种好处,他卖出的货比别家便宜一成,谁不买便宜的,日子一久,生意全是他的了,就这样不知打垮了多少家了,也就因他有的是银子,能这么做,敢这么做,能赔本一两回,本小——点的连一回也赔不起,怎么能跟他比?”
  傅少华道:“只等他霸占了市场之后抬价,只此一家,不买他的不行,到那时候不但赔的银子赚回来了,而且是一本万利,实在精明。”
  养老爹道:“可不是么,现在他的价钱就比别家贵一成了。”
  傅少华道:“赔出去的银子已经赚回来了。”
  “是啊!”养老爹道:“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了,他那财产简直就是别人的泪血堆起来的。”
  傅少华道:“老爹,他是个奸商。”
  养老爹道:“说奸商还便宜了他点儿。”
  傅少华道:“他积那么多不义之财,难道说就没人去告他么?”
  养老爹道:“上哪儿去告他去,他没犯法啊,他杀了人,可是手上没沾血腥,告他什么呀!”
  傅少华道:“世上总还有公理吧?”
  养老爹飞快看了他一眼道:“哪也得有个人站了出来说话呀!”
  傅少华道:“没人站出来说话?”
  养老爹抬头说道:“多少年了,到今天我还没看见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傅少华道:“这是为什么,他财多势大?”
  养老爹轻轻叹了一声道:“大概是吧。”
  傅少华没再说话,两眼直望着对面那家“西庄”似乎在想些什么。
  养老爹看了他一眼,老眼之中放射出异样神彩,伸手拿起了酒杯道:“来,傅哥儿。”
  傅少华忙收回目光。
  喝了一杯酒,养老爹翕动着两片干疮嘴唇,漏着风地又开了口:“傅哥儿,我只是没拿你当外人,随便说说,你可别往心里头放啊。”
  傅少华凝目说道:“养老爹是说……”
  养老爹道:“我听说江湖上的英雄,行侠仗义,好管不平……”
  傅少华“哦”地一声笑道:“谢谢您,老爹,这事我不会管的,我来这儿访朋友,呆不了几天,何必惹这个麻烦,江湖上不少成名多年的老前辈,那些成名多年的前辈们都看得过去,我为什么看不过去,我虽年轻,但气不盛。”
  养老爹身躯微微一震,忙道:“对、对、对,咱们犯不着管这种事,傅哥儿你是来访朋友的,在这儿呆不了几天,犯不着,犯不着……”
  一顿接道:“傅哥儿,咱们吃饭吧,丫头,给你傅大哥盛饭。”
  傅少华唇边浮现一丝笑意,没说话。
  夜已经深了。
  大街上空荡荡的,连条狗都看不见,很静,静得能让人听见远处随风飘来的那一阵阵胡笳声。
  这种胡笳声听进一个初到漠北的人的耳朵里,那真如养老爹所说,直想掉泪!
  阁楼上没点灯,小窗户开着一条缝。
  也不知道傅少华睡了没有,朔漠一带怪得很,白天能烤出人的油来,到了夜晚,尤其是后半夜,穿得单薄一点能冻得人发抖。
  突然,一阵风过,阁楼上那小窗户没出一点响声的关上了,紧接着小阁楼里响起了低微话声:“傅大哥,傅大哥!”
  “嗯,唔,谁呀?”似刚在睡梦中醒过来,说话都带着倦意。
  “是我,我爷爷让我送床被子来,本地夜里冷,我爷爷怕傅大哥酒后着了凉。”
  “唉,是小妹呀,谢谢,谢谢。”话声较为清楚了些。
  接着,是一片寂然,听不见话声了。
  养小妹摸着黑下了阁楼,又摸着黑走向了后头,她走得很快,并不怕黑,那是因为她走惯了。
  后头另有一间小屋,正面两个窗户,糊窗的纸都破了,在夜风里“拍,拍”地直响,窗户上透着若有若无的灯光。
  养小妹推开了门走进去,小屋里一灯如豆,养老爹坐在坑沿儿上,手里拿着一管旱烟。
  屋里不比外头暖和,养老爹穿的衣裳跟白天一样,也没有多穿一件,没见他有点寒意,不但没见有寒意,反见他的精神比白天好得多。
  “送去了?”养老爹开了口。
  养小妹“嗯”了一声。
  “怎么样?”养老爹又问了一声。
  养小妹道:“人家早都睡着了,还是我把人家叫醒的。”
  养老爹目光一凝,一双老眼好亮。
  “没错么?你可不是庸手啊。”
  养小妹道:“您要是不信,明天晚上您自己看去。”
  养老爹两条白眉一皱道:“你这孩子,爷爷为的是什么啊,你难道不知道?”
  养小妹没说话。
  养老爹一双白眉皱紧了几分,沉哼说道:“这就怪了,难道我这双眼会瞧错人么?他既然在这儿赁了一间房子,必然是有所为而来……”
  两扇门突然开了,桌上那如豆大的一盏油灯,猛然一暗,养老爹一个身躯自炕上飞起,掌中旱烟杆如电,直递了出去。
  门关上了,灯也亮了,傅少华站在门口,左手始握着养老爹那旱烟杆的烟斗锅儿,右掌竖立,恰好挡住养老爹那双直伸的左掌。
  养小妹大眼睛猛地一睁,惊呼道:“傅大哥。”
  傅少华含笑说道:“我来谢谢老爹让小妹给我送被子去,老爹可容我坐坐?”
  他左手一松,养老爹退了两步,老眼睁得老大:“小伙子,普天之下,能接我两式的人不多,那有数的几个也都胡子一把了,你才多大年纪?”
  傅少华微微一笑道:“老人家,您能懂这个?”
  他右掌一挥,缓缓向前抓了出去,很平庸的一招,然而整个小屋都在他这一抓笼罩之下。
  养老爹脸色一淡,惊声说道:“降龙手!”
  傅少华右掌往回一收。道:“普天之下能叫出这一抓的,也只几个。” 养老爹道:“傅哥儿,你来自‘托托山’?”
  傅少华道:“您老人家是熟人。”
  养老爹神情一肃道:“傅哥儿,你请坐。”
  傅少华没客气,坐在了桌前。
  养老爹退回去坐在坑沿上。道:“傅哥儿,我……”
  傅少华道:“老人家,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养老爹咽下了要说出口的余话,眼望养小妹道:“丫头,还生气不?”
  养小妹脸一红,头一低道:“爷爷,我错了。”
  养老爹道:“记住,爷爷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给你傅大哥泡杯茶。”
  养小妹转过身倒茶去了。
  养老爹目光一凝,望着傅少华道:“哥儿,我没有错吧,你是找对门来的。”
  傅少华道:“老人家,您过的桥是比我们年轻一辈走的路多。”
  养老爹笑了,旋即收敛去笑容道:“哥儿,这一家的气数到了。”
  傅少华道:“不瞒您说,我是为别人的事而来。”
  养老爹道;“别人,哪一个?”
  傅少华道:“万逢春。”
  养老爹道:“‘万逢春’那个老头子?”
  傅少华道:“是的。”
  养老爹道:“怎么回事儿?哥儿。”
  傅少华毫不隐瞒,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毕,养老爹又睁大了一双老眼:“哥儿,这么说,你是‘铁骑会’傅国扬,傅会主之后?” 傅少华道:“是的,老人家。”
  养老爹叹道:“傅会主当世俊杰,雄才大略,可比万逢春不知要高明多少,想当年‘铁骑会’雄风所及,黑白远避,虏贼侧目,而曾几何时,却为虏贼所乘……”
  叹了口气,住口不言。
  傅少华道:“老人家知道这件事?”
  养老爹道:“放眼天下,哪个不知,何人不晓,对天下武林来说,那是一大损失。”
  傅少华缓缓说道:“老人家,‘铁骑会’毕竟还有几个人,倒下去了终会站起来的。”
  养老爹深深看了傅少华一眼道:“我深信,哥儿必能重振‘铁骑会’声威,将来的成就要在令尊之上。”
  傅少华道:“老人家夸奖了,我不过是继承先人的遗志而已。”
  养老爹道:“哥儿客气了,哥儿客气了。”
  略一沉吟,接道:“哥儿,对虎符血令一事,我略有所知,照哥儿所说那几个人,那送符人可能是隐身于虏贼之中的‘乌衣门’中人,那接符人也可能是‘乌衣门’派出来的”
  傅少华道:“老人家,‘乌衣门’已多年敛迹于江湖了。”
  养老爹点点头说道:“不错,哥儿,多年前不知道为什么,‘乌衣门’突然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一个也看不见了,可是近年来却有人见他们又在江湖上活动了。”
  傅少华微一摇头道:“如果老人家没说错,这阴瞎子可谓胆大。”
  养老爹道:“那瞎子是黑道中的枭雄,他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只是他夺那半张血令有什么用?却令人费解。” 傅少华道:“这只要能找到阴瞎子本人,就不难明白了。”
  养老爹道:“其实,放眼当今,能制服他的人恐怕也只哥儿一个了,那瞎子不但武学自成一派,就是心智也是很诡谲的。”
  傅少华道:“老人家,您对对门这一家,知道多少?”
  养老爹沉默了一下道:“哥儿,我怀疑这家‘西庄’是虏贼的一处机关。”
  傅少华一震道:“何以见得?老人家。”
  养老爹道:“我观察不少日子了,这条街叫小召街,‘小召’就在这条街上,‘西庄’里的人经常进出‘小召’,而且这家‘西庄’那令人发指的所作所为,地方官府连问都没问过。”
  傅少华皱了眉,道:“如果老人家没料错的话,那任天威……”
  住口不言。
  养老爹道:“‘八臂玉哪咤’,后生晚辈,这个人我不大清楚。”
  傅少华即把任天威的身材、像貌描述了一遍。
  养老爹两道白眉皱起,沉吟说道:“这个人……”
  养小妹突然说道:“这个人我见过,昨儿晚上还去过对面那家‘西庄’……”
  傅少华点头道:“不错,他昨天晚上是来过,小妹常见他到这儿来么?”
  养小妹摇头说道:“他常来,一个月过来三四趟。”
  傅少华道:“这么说他是经常到这里来的了。”
  养小妹道:“可以这么说。”
  傅少华沉吟了一下,放眼望向养老爹道:“老人家,‘小召’里的那些喇嘛,跟他们有关系么?”
  养老爹道:“我经常见他们进出‘小召’,他们做的是茶砖、皮毛、葡萄、药材、棉花生意,这些东西都不是喇嘛庙里经常用的,他们常进去喇嘛庙干什么,当然不是为生意,生意人不为生意,而经常进出喇嘛庙,让人不能不起疑。”
  傅少华道:“老人家对那些喇嘛,知道多少?”
  养老爹摇头说道:“我没进去过,只觉得它高深莫测,以我看,内中应该不少密宗高手。哥儿该知道,广建喇嘛庙,是虏贼笼络喇嘛甚至于蒙人的一贯手段,虏贼对他们备极礼遇,当然他们也会为虏贼卖命,这是一定的。”
  傅少华道:“老人家,蒙人信奉喇嘛教,对面那家‘西庄’的人,经常进出‘小召’,会不会是因为信教的关系?”
  “当然了,”养老爹道:“我不敢说,他们经常进出喇嘛庙,跟信教没关系,不过他们去得太勤了点儿,十之八九都是在夜晚去的。”
  傅少华眉锋微皱,道:“归化一带,喇嘛庙很多,除‘锡埒围召’,及大小召之外,还有‘五塔召’、‘常寿寺’、‘降寿寺’、‘红庆寺’、‘广福寺’,‘小召’要是虏贼的一处机关的话,那么别的庙宇也可能是了。”养老爹道:“我也这样想。”
  傅少华道:“区区小城,‘喇嘛庙’竟有八座之多,‘万家帮’处在众‘喇嘛庙’环伺之下,其处境之险恶,实在令人捏汗。”
  养老爹道:“万逢春应该不会不知道这种险恶的处境。”
  傅少华摇头说道:“他不是不知道,‘万家帮’能在本地开宗立派,已属不易,而居然声势还能日益壮大,实在令人费解。”
  养老爹道:“要不然就是我看错了,这八座喇嘛庙,都是单纯的喇嘛庙,不过我的怀疑也不是并无理由的。”
  傅少华沉默了一阵,话锋忽转,道:“老人家祖孙俩卜居于这家‘西庄’对门,也不是毫没道理的吧?”
  养老爹神情一震,道:“不敢再瞒哥儿,我那儿子跟儿媳,十有八九是死在对面那些人之手,我带着我这个孙女儿,好不容易在这儿买了这么几间房子,至今观察他们已经有一年多了,就是因为摸不透他们的虚实,怕他们跟几座喇嘛庙有关系,故迟迟不敢行动……”
  傅少华道:“白天在饭桌上,老人家寻访慨言行侠仗义,抱打不平之人,大概就是想让我帮老人家探探他们的虚实吧?”
  养老爹窘笑说道:“那时候我不知道哥儿来自‘托托山’,又是‘铁骑会’的傅少主,哥儿可别介意叼!”
  傅少华笑道:“那怎么会,事实上我没有上老人家的当。”
  养老爹忍不住笑了。
  “我栽的这个斛斗不小,栽在‘托托山’门下,不算丢人。”
  傅少华道:“老人家刚才那句‘十之八九’怎么解释?”
  养老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一家原住在西口(包头),两年以前,我那儿子跟儿媳往大漠,突然没了消息,我放心不下,一个人进人大漠寻找,费时一个多月,终于在贺兰山下找到了一具已然腐烂的尸体,我认得出,那正是我的儿子,混身伤痕累累,几无一处完肤,他右手紧握着,我拨开他那右手一看,他那右手里握着一块破布,是从衣裳上撕下来的,我就凭着这块破布,经过半年的打听,终于找到了这儿……”
  傅少华道:“老人家,就凭一片衣角,就能……”
  养老爹道:“哥儿有所不知,在那条路上行走的,十之八九都是‘西庄’,而这些‘西庄’每家的衣着打扮都不同,我对过了,那片破布跟这家‘西庄’人的衣裳布一样。”
  傅少华道:“这么说可以肯定了?”
  养老爹点了点头道:“在没有找到凶手之前,我只能说十之八九,我不冤枉一个人,可也绝不放过那凶残的凶手。”
  傅少华道:“老人家令人敬佩,老人家已在贺兰山下找到了令郎遗骸,那么令媳……”
  养老爹摇头说道:“我没能找到她的尸体。”
  傅少华道:“那怎么得知令媳已遇害?”
  养老爹道:“他们小俩口在一起,那些人杀了我的儿子,岂会放过我那儿媳,再说他小俩口情爱甚笃,我那儿子遇了害,我那儿媳断不会独生的。”
  傅少华道:“老人家,令郎令媳和这些人之间,可有仇怨?”
  养老爹道:“我们一家住在‘西口’,这帮人则远在归化,平素连面也没见过,怎会有什么仇怨。” 傅少华道:“老人家半生行道江湖之际……”
  养老爹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半生行道江湖之际,难免树敌结怨,只是跟我同辈那些人,他们都不及我活得长久,差不多都变成一具枯骨,而且我也观察了一年多,进出这家‘西庄’的人,没一个是我的当年旧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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