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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八辑)-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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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养他们,但把他们分散到很多家庭中,同时不让他们中的任何人生育。通常,孩子们长大后还是不错的,经过一代人以后,他们与生俱来的特性无论是好还是坏就会消失。你可以想象,这种事情工作量巨大。因此,我们只杀死足够多的男人,这样一来,当强盗想再次袭击伊汀的时候,他们就得考虑一下。但我们也会留下足够的男人,以养活那些女人和儿童。”
  那个木匠是对的。这是一个让人害怕的男人。
  戴泊尔说:“图沃族以森林为生,很大程度上依靠出口木材和花树。海克就是为这些树制造花盆。”
  “你有孩子吗?”首领问海克。
  “两个女儿。”
  “有你这种能力的女人应该有更多的孩子。有兄弟吗?”
  “没有。”
  “表兄弟?”
  “很多。”海克说。
  首领看了一眼戴泊尔,“是否可以考虑让一个图沃男人到这里来,使我们的女人怀孕?你情人做的陶器棒极了。我的母亲很喜欢花朵,我也是。”
  “那是一个小家族,”戴泊尔说,“住得又很远。和他们签订一个繁殖协议,不会给你带来政治上的好处。”
  “主要是因为生活,不是因为政治。”首领说。
  “图沃男人不擅长打仗。”海克说,她无法确定是否想和伊汀人建立某种联系。
  “你不是说他们是胆小鬼吧?”
  “当然不是。他们在野外工作,是森林人和伐木工人。在家族里大多数人淹死之前,他们也曾经在海上航行,这些工作都需要勇气。不过,我们和邻居的关系始终处得还不错。”
  “如果没有野心,做做那些也不错。”他咧嘴笑了,“我们不需要培养野心和暴力。我们天生富于这些品质。但是艺术和美丽,”他的蓝眼睛瞥了海克一眼,“不是我们的天赋,虽然我们能够欣赏它们。”
  “我知道你很欣赏考克瓦。”戴泊尔说,她的声音流露着愉悦之情。
  “一个伟大的喜剧演员,他是我见过的这个年纪最好看的男人。但是几年前,我的母亲和她的姐妹决定,他不应该为伊汀族留下后代。首先,他从来没提过自己是不是有一个家族。假如伊汀人想签订一个繁殖协议,他们该和谁谈呢?我们伊汀人有自己做事的方式!无论如何,表演并不是一项完全受尊敬的艺术。假如孩子的父亲是一个演员,那会给伊汀人的后代留下什么样的品质?”
  “你明白为什么我没有孩子吗?”戴泊尔说,头向木匠抬了抬,
  “而我的这个亲戚有两对双胞胎,因为她的天赋是制造道具。我们不告诉亲戚们她也参加演出。”
  “演得不多。”木匠说。
  “演得也不好。”海克旁边的一个学徒小声嘀咕。
  首领又待了一段时间,和戴泊尔谈他的家庭和她最新的剧作。最后他站起来,“我年纪太大,熬不了通宵。另外,我打算明天一早离开这里回伊汀。我想,你会向我的母亲致以爱和敬意。”
  “当然。”戴泊尔说。
  “还有你,年轻的女士。”他的一只眼睛转向海克,“假如下次你再来,请为伊汀带些陶器。我会跟我的母亲谈一谈,和图沃人签订一个繁殖协议。相信我,我们是值得拥有的盟友!”
  他离开了。戴泊尔说:“我想,他要的是一个长得像你的男人,晚上和伊汀女人过夜,白天就和他在一起。”
  “多么繁重的工作!”木匠说。
  “没有长得像我的图沃男人。”
  “对伊汀·泰因来说,这真是个悲伤的消息!”戴泊尔说。
  他们从胡镇出发,和一支商队一起向西向南旅行。演员和商人都骑着斯纳,虽然海克以前很少骑,她对这种动物还是很熟悉。驮货物的动物是彼特尔:这是一种身体巨大、皮肤粗糙的四足动物,头上有三对角:一对向身体两侧生长,一对向前弯曲,剩下的一对向后弯曲。商人们把这种动物看得像斯纳一样珍贵,给它们起了名字,用铜环和铁环装饰它们的角。海克觉得这种动物十分奇特,走得不是太快,但是很稳,每走一步,它们粗大的身体便摇晃一下。受到骚扰时甲虫,风中的气味,或其他彼特尔它们就会摇晃着有六只角的脑袋大声嚎叫。那是一种什么声音啊!
  “你有没有把它写进剧本?”她问戴泊尔。
  “还没有。它们能代表什么品质?”
  “可靠,”旁边的一个商人说,“力量、耐力、固执,还有很好的奶。”
  “我会考虑的。”戴泊尔回答说。
  平原起初是绿色的,雨水丰沛。当他们向南部西部行进的时候,空气变得干燥起来,平原变成了暗褐色。这不是一次短途旅行,海克有足够的时间习惯骑行。她非常喜欢野外,如此宽广!如此空旷!
  商队里的商人属于一个家族,男人和女人一起旅行。演员们和女人一起搭建帐篷,而男人就在更远的地方站岗。尽管有这种保护,海克还是感到心神不宁。头上有些星星已经陌生,周围的黑暗似乎永无尽头,商队的篝火好像很微弱。远处的平原上,野苏林在嚎叫,它们比家养品种更具野性。
  戴泊尔告诉她:“野苏林更丑,鳞片覆盖着一半身体。我们北部的苏林,身体上只有一小部分覆盖着鳞片。”
  在海克的国家,苏林身上长的是皮毛。只有到了春天,雄性胸部褪毛后会露出一块有鳞片的皮肤,深绿色,闪着光。它们有时候会互相攻击,都想破坏对方胸部的装饰。这种行为被称为“咬宝石”。
  坐在广阔陌生的天空下,海克思考着苏林这种动物。各地的苏林都是同一种动物的变种,当然,性格温和、长着皮毛的图沃苏林和戴泊尔描述的野性动物差别很大。人人都知道它们是一种动物。还能继续变化吗?有手的动物会变成派萨鱼吗?是什么导致了变化?当然不是戏剧中演的欺骗手法。戴泊尔伸过手,打断了海克的思索,她想的不再是演变,而是爱情。
  他们到达了一个城镇,位于一条携带着泥沙的大河边。河岸两边生长着低矮的灌木丛。商人们把他们的车围成一圈,在树林边搭起帐篷。男人们带动物去吃草,而女人们商人和演员则到这个城镇去。
  街道是压实的土地,房子是用砖砌起来的,有木门和横梁(海克可以看到横梁的两端全都从墙里探出来)。这里的人和胡镇人体形相似,长着灰褐色的毛发。有些人还有黯淡的斑纹不是戴泊尔那样的斑点,而是窄窄的断裂条纹。这里的穿着和其他地方的人一样,束腰上衣,或短裤加马甲。
  海克突然想到,为什么人有不同的颜色?大多野生动物都是单色,有时候会有例外,但也只不过是黑白相间。家养的动物却有各种花色,原因很明显:人们根据用途或美丽的原则有意识地繁殖它们。人类也是通过繁殖,决定自己是灰色、灰褐色、红色和茶褐色等颜色的吗?有可能。海克觉得,大多数人都会被别人的不同之处所吸引,例如伊汀泰因,再例如图沃主妇们对她父亲的反应。
  于是,除了关于时间和改变的问题,她又添加了一个关于差异的问题,也许还有关于相似的问题。假如动物的发展是趋于一致的,那为什么会出现差异?假如发展趋势是各自不同的,为什么只是偶尔才会看到这种不同?她和父亲一样,皮毛是红色的,她的女儿们则是茶褐色的。想到这些,她的头都疼了。她理解了年长亲戚的智慧。假如一个人开始对所有的事情都提出疑问岩石里的贝壳,派萨鱼鳍中的手问题就会越来越多,向各个方向延伸,然后,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会充满天空,就像迁徙鸟儿的叫声。
  “你还好吗?”戴泊尔说。
  “我在思考。”海克说。
  城镇中央有一个广场,地面是压实的泥土。商人们搭起一个帐篷,摆出货物样品:胡镇的干鱼,来自北方的织布,珍稀木料雕刻的盒子,用银色和深红色贝壳制作的珠宝。最后,他们取出一块特别精致的布,把它在地上展开,然后把他们最珍贵的财宝倒在布上:一个高高的、闪闪发亮的白色盐堆。
  人们围聚过来:驼背的女族长,精力充沛的主妇,苗条的女孩和男孩,甚至还有几个成年男人。他们都是灰棕色的毛发,几位年长者的毛发已经变成了白色。
  总的来说,人们的长相和他们的亲戚相似,人人都知道存在着家族特征。否则,何必如此谨慎地选择繁殖后代的伴侣呢?在人们中间一定有两种趋势,一种趋势是类似,另一种则是差异。动物一定也是这样。家养的苏林有不同的颜色,人们通过选择交配的动物,把这种多样性表现出来。这种多样性一定也存在于野生动物中,只不过平时显现不出来,除非是极个别的例外。海克蹲在商人帐篷后面的阴影里,苦苦思索着,几乎没注意到在她周围进行的交易。
  现在,遗传学家告诉我们,人类中发生的变异是由孤立人群的迁移造成的。原本孤立的人群融人主流,使主流发生了改变。我们像培育苏林一样培育自己的后代,使之能适应不同的环境,迎合不同的审美观。
  但海克怎么能知道这么多?她怎么知道野生动物比她看到的具有更广泛的多样性?在遥远的北方岛屿,野生苏林和当地的人类一样,长着厚厚的白色皮毛。而在第三个大洲,还有一种十分珍贵、几乎灭绝的野生苏林,它们是黑色的,全身覆盖着鳞片,只有背部有一片铁锈色皮毛。海克只在一个大洲旅行过,她手头的证据不足,只是在猜测。尽管如此,她却瞥见了遗传是如何发生作用的。
  怎么会这样?一个像海克这样生活在遥远的过去的人,竟然得出了近似于遗传基因的观点?
  我们的祖先不是傻瓜!他们是农夫和猎人,他们近距离观察动物,取得科技上的进步利用繁殖得到了我们今天仍旧赖以为生的新植物,以及我们今天仍在利用的新动物。除了进人太空的成就,我们没有其他成就可以和祖先相比。
  除了大家都知道的家族特征方面的一般知识以外,海克还从化石中得到了启发。有些人知道,某些植物和动物通过繁殖可以改变,家族特征好也罢坏也罢也能够被遗传。但大部分生命似乎是不变的。野生动物的上一代和下一代都是一样的,森林和平原上的植物也看不出什么变化。大多数人觉得,女神想让这个世界保持原样。但是海克却不这么认为。
  戴泊尔走过来说:“我们需要人手帮助搭建舞台。”
  那天晚上,在漫长的夏季暮色中,演员们表演了派萨鱼的喜剧。表演之前,戴泊尔需要进行一番演讲,解释什么是派萨鱼,因为现在他们已经深人内陆。演出和商人们的交易同样成功。第二天,他们继续向西前进。
  整个夏季,海克和戴泊尔一起旅行。她学会了如何制造面具:在纸上涂满胶水,然后一层层粘在一个木制面具框架上。
  “这是我们携带的最珍贵的东西。”服装师说着,举起一张厚厚的白纸,“使用的时候要带着敬意!没有别的材料会这么轻巧,这么容易成型。可惜,它的价格太昂贵了!”
  海克对彼特尔很感兴趣:这是活生生的动物,却像她在岩石中发现的化石一样陌生!她制作的第一个面具就是一只彼特尔。面具干了之后,她在上面涂上褐色,六只角涂成闪亮的黑色,张大的鼻孔里面是红色,嘴巴张开,伸出红色的舌头。
  戴泊尔写了一个关于一只强健的雌性彼特尔的剧本:她的奶被一只狡猾的蒂利骗走了,彼特尔的其他动物朋友利用智慧把奶夺了回来。戏剧结尾,戴泊尔扮演这只母兽,在失而复得的装满奶的陶器之间跳舞。由于蒂利的聪明智慧,这些牛奶变成了新东西:可以长久保存的美味奶酪。这个剧本在西部平原的城镇上大受欢迎。在这个地区,海洋只是传说,只有半数的人相信海洋的存在,但大家都知道并喜爱彼特尔。
  观看戴泊尔的表演时,海克问自己另一个问题:假如在派萨鱼的鱼鳍中有一只手,在彼特尔硬化的只有两个脚趾的脚中会隐藏着另一只手吗?是否每一种活的生物体内都包含着另一种生物,就像戴泊尔穿着彼特尔的服装?
  多么棒的想法!当一种叫做“秋之火焰”的植物开始改变颜色时,商队转向东部。图沃人不知道这种植物,但它在平原很常见。起初,植物上只出现了一些明亮的斑点,就像滴落在一张浅棕色地毯上的几滴血迹。但这已足够让商人们改变方向。随着一天天过去,这种颜色越来越明显,斑点连成了线。最后,整个平原呈现一片鲜红。有时候,商队穿过的地带生长着大片这种植物,斯纳和彼特尔的下腹部被染成了深红色,似乎它们涉过了血液或火焰的河流。
  到达潮湿的海岸平原后,这种植物变得越来越少。这里的植被大多是黯淡的银棕色。雨落下来,有时候很冷。当冬天的第一场风暴降临时,他们到达了商人的家乡。海克看到翻滚的海浪冲击着岸边,激起白色的浪花。这是海水带来的快乐!海藻和鱼的味道带来的快乐!
  冬天到了,商人们安顿下来。演员们进行最后一次旅行,向北方的胡镇走去。那里的旅馆老板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卧室、休息室里的炉火,还有海林酒。
  冬天过了一半的时候,戴泊尔去了伊汀。海克留在海边,她厌倦了外国人。她已经半年多没有制造陶器,没有爬上图沃悬崖寻找化石。现在她认识到,只有爱情是不够的。她在胡镇的海滩漫步,凿起冰块寻找贝壳。大部分贝壳和图沃地区的很相似,但是她也发现了一些新品种,她见过其中一种的化石。难道这意味着其他生物翅膀上有爪子的鸟、锤状头部的甲虫仍然还在某些地方活着吗?可能是。不好确定。
  戴泊尔冒着暴风雪回来了,安顿下来写作剧本。伊汀人总能给她带来灵感。“在南方的时候,我演喜剧,因为那里的人喜欢喜剧。但他们的生活教会了我如何写悲剧,我的天赋就是写悲剧。”
  海克的天赋在泥土和石头中,而不是语言。南方的旅程充满趣味和激情,但现在是该做点什么的时候了。做什么呢?胡镇没有制陶场,这个地区的岩石里面也没有化石。最后,她拿出一些珍贵的纸,用纸和金属丝做成奇怪的动物。颜色是个问题。她必须依靠想象,参考她所知道的图沃的鸟、甲虫和动物。她把头上有锤子的甲虫做成红色和黑色,类似花朵的食肉动物则是黄色,它咬着一条亮蓝色的鱼,翅膀上有爪子的鸟是绿色。
  “啊!这些真的与众不同。”戴泊尔说,“这就是你在悬崖上发现的东西吗?”
  “是的,骨骼和贝壳。有时候,动物在岩石里只留下印迹,没有色彩。”
  戴泊尔拿起海克制作的一个盘绕成一圈的白色贝壳,紫色的触须从里面伸出来,海克给这个生物做了两个巨大的圆圆的黄色玻璃眼。眼睛是根据活着的海洋生物猜测出来的。但海克曾经在石头中见过触角的痕迹。戴泊尔倾斜着这个贝壳,直到一只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亮光。哈!它好像活了!“也许我可以写一部关于这些动物的剧本,面具由你来做。”
  海克犹豫着,然后说:“我想回图沃的家。”
  “是吗?”戴泊尔放下这个玻璃眼睛的动物。
  海克解释道,她需要她的制陶场,那里的悬崖充满化石。她还需要时间思考这次旅行。“你不会由于爱情放弃表演吧?”
  “不会!”戴泊尔说,“我计划明年夏天去北方演出,演出悲剧。演完以后,我会去图沃访问。我想要一个你的陶器,或是一个这样的小生物。”她抚摸着那个类似花朵的肉食动物,“你以一种别人没有的目光看这个世界!在你的眼里,世界充满了奇迹和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天晚上,海克躺在戴泊尔的臂弯里,做了一个梦。那个老女人又来到了梦中,她双脚肮脏,穿着一间破旧的束腰上衣。“你学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海克说。
  “太好了!”这个老女人说,“这就是领悟的开始。但我要再次警告你,除了领悟和我的承认,你可能什么也得不到。在人类居住的城镇里,你的领悟和我的承认毫无价值。”
  “我还以为这个世界是由你统治的。”
  “‘统治’这个词太大,也太沉重了。”老女人说,“我创造了这个世界,并且享受它。但是统治?一棵树会统治在根部发出的芽吗?女族长可能会统治她们的家族,但我并不这样看待我自己。”
  春天来临的时候,演出团前往北方。她们的船在图沃靠港,海克下了船,很多盆栽的树被搬上船去,船都快装不下了,一些树只好摆放在甲板上,用绳子捆住以防恶劣天气。船离开的时候,就像一片浮动的小树林。戴泊尔站在树丛中,那些树大部分是火焰之冠,还没有开花。海克站在岸上,看着她们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情人和那条船。然后,她回到拉凯的制陶场。所有的东西仍和海克离开时一样,只是多了一层尘土。海克拿出她的奇怪动物,摆在桌子上。然后拿起扫帚,开始清扫。过了一会儿,年长的亲戚们来了。“你喜欢你的冒险吗?”
  “是的。”
  “你回来是要留下来吗?”“也许。”婶母和伯父们互相看看。海克继续扫地。
  “你回来很好。”一位堂兄说。
  “我们需要更多的陶器。”一位婶婶说。
  房子打扫于净后,海克立即就开始制陶:首先是简单的形状,没有任何装饰,只上了一层单色釉料。然后,她添加一些结构:在陶器边缘加上绳子形状,陶身上添加“十”字形的划痕。把手是扭曲的黏土,看似不经意地放在上面。有时候她会留下自己的掌印,就像一个影子,她用泼溅的方法上釉,大部分图画或掌印都被覆盖在釉料下面。架子上放满新陶器后,她去了悬崖,顺着深深的沟壑爬上去,在狭窄的悬崖边走来走去,手里拿着一把锤子。风化暴露出新的化石,大部分是甲虫和鱼。她发现了一个头盖骨,既不是鸟类的,也不是小型陆地动物的。清理十净后,这个头骨完好无损,非常精致,细小的牙齿仍在下巴或接近下巴的地方,她从来没见过这种牙齿。她用灰绿色的黏土复制了一个头骨,比原来那个大一些,所有牙齿都恢复了原位。这个复制的头骨,被她做成一个大花盆盖子上的把手。花盆上画了很多奇怪的鸟和动物,上了薄薄的一层无色釉料。烧制之后,釉料上出现了很多裂纹,花盆看上去好似覆盖了一层薄冰。
  “谁会买那个东西?”她的亲戚问,“有这个盖子,你没办法把一棵树种在里面。”
  “我的情人戴泊尔,”海克回答道,“或是伊汀族著名的战争首领,他们会买的。”
  仲夏季节,有一段时间很热,没有海风吹来。人们只在最必要的时候才肯动一动,她们张着嘴,喘息着。在这段时间,海克被梦境缠绕着。大部分梦没有意义。一些梦中出现了女神。在一个梦里,女神在吃阿格拉这是一种南方的水果,图沃人没有见过。这种水果的中心部位有一个核,核的外面一层层包裹着果肉。最外面的一层果肉是红色的,甜甜的,越靠近核心,果肉的颜色越浅,味道也越苦,最里面的一层是骨白色,吃下去会让你的舌头发麻。有些人剥开水果,就像打开一份包裹着的礼物,然后只吃某些部分。另一些人,比如海克,会一直吃到果核,享受着甜味和苦味的结合。女神也像她那样吃,海克很感兴趣地看着。果汁从这个老女人的嘴里喷出来,流到下巴上,把稀疏的白色毛发粘在一起。这就是这个梦的全部内容,只是女神在一团糟地吃东西。
  在另一个梦中,这个老女人和一只雌性彼特尔在一起。那只毛发蓬松的动物有两只幼患,都覆盖着黄色的软毛。“它们是双胞胎,”女神说,“但是两个并不一样。你可以看得出来,其中一个更大更强壮。这个会活下来,另一个会死去。
  “这有什么新鲜的。”海克说。
  女神看起来有点生气,“我在尽力向你解释我是如何繁衍物种的。”“通过死亡?”海克问。“对。”女神爱抚着母兽蓬松的腰部,“还通过容貌的进化。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你的父亲才会在图沃留下一个孩子。他在逆境中仍然存活下来了,他很美丽。图沃的主妇们看着他说:‘我们想要自己的家人也有这样的特征。’”
  “这也是经过驯服的苏林有毛发的原因。人们挑选了它的这种特征,而这种特征对野生苏林来说并不重要。对后者而言,更重要的是体形大小、尖锐的牙齿、脊背上坚硬的鬃毛、身体两侧和腹部闪亮的鳞片,还有野性。这些特征变得越来越明显,而经过驯服的苏林的特征使它们能够和人类生活在一起。派萨鱼曾经生活在陆地上,彼特尔曾经爬在树枝之间。在时间的长河中,所有的生命都在改变。通过容貌的进化和死亡转变。
  “在我的所有生物中,只有人类能够有能力塑造自己和别的物种,他们利用领悟和判断去达到目的。这是我给你的天赋:知道你自己在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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