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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眼-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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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姑娘——姑娘啊——”
    不等简岚给我回应;前面不远处就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
    我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面黄肌瘦;正行色匆匆地冲我们跑来。她衣衫简朴,素色的棉衣裤已有些褪色,长发盘在脑后;露出细瘦的脖颈。
    气喘吁吁地绕过垃圾箱跑到我们跟前;她脸色略显苍白;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不好意思啊,这一块的垃圾一般都是我们回收的……那个,”指了指我脚边那两个被破坏得触目惊心的橡胶模特,她赔着笑,“能给我吗?还能卖好几个钱呢。你看我们平时收入也不多;就指着回收这些去卖钱了……”
    两手空空的拾荒者;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直起腰杆,我慢悠悠地摘下手套,回她一笑:“都被割坏了,还能卖钱吗?”
    扯扯嘴角,她的笑容有几分僵硬,“还是能卖的。”
    微微颔首,我不拆穿她,只笑着问:“那可以卖给我么?”
    “这……”她迟疑了一会儿,下意识地扫一眼那两个橡胶模特,才抬起头瞅瞅我身后的简岚,再看看我,“这个,你们拿来有什么用啊?”
    “我是个私家侦探,最近在查一桩案子,这个可能是关键线索。”信口拈来一个谎话,我留意着她的神态变化,已经确定她在撒谎。
    “哦、哦……”她神情恍惚了几秒,目光躲闪,张口竟变得磕磕巴巴,“那,那你拿去吧。”语毕便迫不及待地转身要走,“我先去收别的垃圾了。”
    我没有拦她。等到她脚步匆匆地走远了,我才回过头看向简岚:“刚才那个人你能画下来吗?”顺道将手套递给她,我笑笑,“我记得你人物速写一直挺好的。”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简岚的表情有些复杂。她接过那双手套,瞥了眼上头残留的精/液,多半也闻到了垃圾箱中的异味,于是拎着它们迟迟没有下一步举动。
    “应该可以。”良久才将注意力从手套上挪开,她低下眼睑去看那两个被我拽出垃圾箱的橡胶模特,挑眉思索,“你觉得她跟这个……有关系?”
    “嗯。”我从她兜里掏出手机,打电话报了警。
    五分钟之后,警车呼啸而至。令我比较意外的是,曾启瑞老先生亲自赶了过来。
    “魏琳?是你报的警?”认出我的脸时他正大步朝我们走来,抑制不住脸上诧异的神情,抬起手像是想要拉我的胳膊,“你赶紧回去,秦森在……”转眼看到我身旁的简岚,他止住已经到嘴边的话,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视线在我们两人之间来回一圈,“简小姐?你们认识?”
    看来秦森在找我。
    “朋友。”简单解释我们的关系,我侧过身示意他看看垃圾箱,“我们一起散步,结果发现了那些。”
    鉴定人员已在采集橡胶模特上残留的精/液。曾启瑞先生匆忙看过一眼,点点头以示明白了大致经过。“那么,”他微张嘴唇深吸一口气,目光在简岚那里逗留了片刻,“简小姐,请你留下来配合我们记录一下事情经过。”接着他便将视线转向我,“我让人送你回去。你家里有要紧事。”
    他说得隐晦,但显而易见,所谓的“要紧事”和秦森脱不了关系。
    我点头,回过身准备跟简岚道别。她早已把手机捏在手里,在我转身的第一时间开口:“留个号码给我,过段时间我再联系你。”
    得到我的手机号码,她便主动同我道别。曾启瑞先生将我送到一台警车前,停在车边俯身向驾驶座上的警察叮嘱了几句,同时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对电话那头的人交代:“告诉秦森,已经找到他老婆了。我现在就让小李把她送回去。”
    随后他一边送我上车,一边在我耳边提醒:“你最好要做好心理准备,秦森发现你不见以后……”皱紧眉头抿了抿唇,他摇摇头,“总之你们家现在是一团糟。”
    警车开动之前,他回身打算离开,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我,“你出门都不习惯带手机吗?”
    我没有回答。
    抵达别墅是三十分钟后的事。两名民警守在别墅里,见我回来才松了口气。他们在门前拦住我,对我说了些什么。我分神猜想秦森的反应,因此并没有仔细听,独自进屋之后自然已经把他们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曾启瑞先生说屋子里一团糟,其实算得上含蓄。
    玄关鞋柜歪倒,各色的鞋乱七八糟躺满一地。客厅里一片狼藉。半边电视柜被砸得坍陷,电视屏幕则被台灯砸穿,翻倒的沙发压着横躺在地的小圆桌,陈尸在墙脚的椅子摔断了两条腿,就连屋顶的吊灯都砸落在客厅正中央,和电话座机一样支离破碎。经过餐厅时,我不出所料地瞧见餐桌和桌椅无一幸免。
    厨房冰箱里所有的食材都被翻了出来,果汁洒满灶台,食用油正顺着瓷砖地板的纹络慢慢淌开。我无心去察看二楼的惨状,径直推开书房半掩的房门,找到了秦森。
    原本靠在墙边的书架东倒西歪,抖落一地的书籍,勾住窗帘的一角将它扯拽下来。一台沙发被推掀到门边,另一台则卡在落地窗前,一端已经将落地窗捅破。碎玻璃扎着满地的书本和稿纸,更是让整间书房形同废墟。而秦森就坐在废墟当中。
    他微弓着背盘腿坐在一架倒下的书架前方,一身衣衫凌乱,身体被倾斜的明暗交界线割开,一半隐在昏暗的光线里,面色被阴影描摹得模糊不清。胳膊似乎被玻璃扎出了伤口,小汩鲜血顺着他垂下的手臂滑下他的掌心,从食指指尖低落,在他脚前留下一小滩猩红。那双漆黑的眼睛深陷通红的眼眶,他脸部肌肉僵硬,表情麻木,仿佛一具不会说话的枯尸,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同他对视数秒,我撤开视线,环视书房内的狼藉,试着找到急救箱的所在。
    他却在这时开了口。
    “去哪了?”
    粗哑的嗓音让我反应了好一阵,才转头望向他。
    “随便走走。”我说。
    话音刚落,便见他抄起手边的什么东西,猛然冲着我甩过来。
    没有来得及躲闪,我只觉脑侧一痛,耳边响起嗡鸣声,视野陷入短暂的黑暗。砸伤我的东西撞上我身后的门板,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秦森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跟前,两手箍住我的胳膊,死死抓紧的同时朝里挤压,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身躯、脏器挤成一束肉泥。
    “你在报复我……”他低下头拿前额紧紧抵住我的额头,充血的眼睛近在咫尺地看进我的眼里,贴向我的滚烫身躯止不住地颤抖,刻意压低的声线濒于爆发的边缘,“你一直都在怪我……是不是?”
    “秦森。”我睁开眼试图看清他,感觉到温热的血从我鬓间的发丝中流下来,沿着我的脸颊向下爬动。
    不过秦森并不在意这一点。
    “你休想让我再疯掉……休想……”
    他目龇俱裂,意识不清地不断重复,面部每一寸肌肉都因暴怒而发抖,发颤的呼吸扫过我的鼻尖,甚至对自己正在流血的手视若无睹,放开我的手臂,转而捧住我的脸,粗糙的十指用力按压可碰触到的每一处皮肤,几乎要把我的颧骨摁碎。我感到他手上的鲜血因此在我脸上抹开,混杂着我的血,铁锈般的气味扑鼻。
    视线开始模糊,我眼前发黑,不得不试图告诉他:“秦森,我在流血。”
    “你以为我不敢跟你一起死吗!?”他突然间便发了狂,手下的力道愈发不知收敛,歇斯底里的吼叫好像要撕开我的耳膜。端着我的脑袋晃颤,他发烫的手指隔着皮肤覆上我颈间的动脉,像是要让我知道他随时可以拗断我的脖子,咆哮的质问震耳欲聋:“你以为我不敢吗?!你以为我不敢跟你一起死?!”
    “魏小姐?!魏小姐里面出什么事了?!”屋外的民警听到动静,使劲拍响了玄关的大门。
    我早已精疲力尽,发不出任何声音。
    失去意识之前似乎听到了他们破门而入的响声,我放任自己瘫软下来,感觉到秦森将我拽到怀里,胡乱地把我揽紧,箍得我背脊生疼。
    “滚!”他发疯似的嘶吼的同时,我能感觉他胸腔的震动,“滚出去!”
    鲜血从我的下颚滴落,腥甜的气息萦绕鼻间。我逐渐合上了眼。
    彻底落入黑暗时,我意识到我不担心自己再也没办法醒来。
    或许是因为我知道,秦森的确不怕死。
    但他爱我。他不敢让我死。

  ☆、第十八章

我醒过来的时候;仍有些晕眩。
    花了很长时间才听出来;窗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雨声。我坐在书房的地毯上;被秦森圈在怀中。他背靠墙壁,搂着我缩在墙角,半天都没有动弹。书房里依旧满地狼藉;凉风从落地窗破碎的玻璃门灌进来;连带着卷进室外灰黄的天光;叫人判断不了阴雨天的时间。
    头顶秦森呼吸匀长,显然没有在休息。
    抬起手摸到自己脑袋上缠着的绷带,我考虑两秒,又借着摸向他的脸。他下巴上又冒出了细密扎手的胡渣,被我的手指反复摩挲;也仍旧一动不动。我只好挪动双腿;想要站起来收拾屋子。结果他手上一用力,再次扯我坐下来,一声不吭地将我圈到怀里。他手上血迹已干,却不见包扎处理的痕迹。看起来是只顾着替我止血,完全忘了他自己。
    我只能长吁一口气,放松身体,趁着这个时候恢复体力。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再晃过神时,已经听不到外头的雨声。我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哑着嗓子出声:“我看一下你手上的伤。”
    他依然一言不发,半晌才松开圈住我的手。
    捋起他的袖子,果然看到手臂上有玻璃划的一道血口。血已经结成痂,伤口却开始化脓。所幸伤口不深,不需要去医院缝针。
    急救箱被他搁在一旁,我伸手拉过来,给他消毒,清理掉脓水再上药。受伤的位置靠近手肘,穿上衣服肯定会磕蹭,我便取了医用纱布替他包扎。他始终沉默不语,任我拉着他的胳膊摆布。
    帮他处理好了伤,我第二次尝试站起来,终于不再被他阻止。
    二楼的主卧不像我想象中那么混乱。我从衣柜里抱出一床薄毛毯,拿到书房给他披上。他还坐在墙角,大约也觉得冷,神情麻木地拉紧了毛毯,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我便从书房开始收拾。
    先是将书架一一扶起,再把沙发推回原位。让我意外的是,那一对小白鼠依旧存活至今。养殖箱倒在狼藉之中,我掀开将它埋住的书本,那只已有身孕的母鼠便急急忙忙跑开。坚实的养殖箱没让他们在这场灾难中受伤,目前看来母鼠的精神状态良好,似乎并没有因受到惊吓而流产。
    把它们连鼠带箱搬到安全的位置,我继续捡拾地上的书本。
    整理完书房才想起要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我来到厨房,用没有被果汁和油水沤坏的青菜煮粥,再从卫生间接来两盆温水端到书房,帮秦森洗漱。他仍然枯坐在墙脚,甚至没有自己爬上沙发。
    给他刷牙的过程中,他丝毫没有要鼓动腮帮子的意思。我把水送到他嘴边,他不张口。我只好帮他把水灌进嘴里,他不吞也不漱口,像是失去了行动能力,眸光黯淡地盯着自己的手。
    “漱一下,再吐出来。”我轻推他的胳膊,“秦森?”
    低声催促他大约二十分钟,他才终于把水吐了出来。我接着替他洗脸,刮胡渣。喂他喝粥,他不像从前那样躲开,只紧抿着唇不肯张口。一碗粥便有大半都洒在了他的衣服上。我回到厨房,又用剩下的一小罐蜂蜜冲好蜂蜜水喂他喝。一个小时之后,他勉强喝下半碗粥。
    我想起往年他状态最糟糕的时候,也和现在相差无几。
    家里大半的家具已经损坏,等我收拾好屋子,早已过了凌晨。找到纸币坐到餐桌边,我写下要添购的家具和电器,在回卧室之前去了趟书房。秦森没有躺在我给他铺好的地铺那边,只留下一个枕头,自己则裹着毛毯蜷在沙发后面熟睡。借着客厅里透进来的光,我走上前拿起枕头,轻手轻脚地给他枕上,再替他加盖一床薄被,以防他明早起来又因为受寒而落枕。
    他睡得熟,没有被我的动作惊醒。
    落地窗新安的玻璃门将夜里的寒风挡在门外,屋内安静,一时只能听到两只小白鼠啃咬磨牙石的细微声响。我坐在沙发边看了他许久,想了想还是从二楼主卧抱来一床被子,睡在沙发上陪他。
    第二天到家具市场买好了需要的东西,我又去了趟养蜂场,拎回一桶蜂蜜。
    秦森依旧不肯进食。我把他最近在看的书搁到他手边,他也不去翻动。他缩在书房的沙发上一个上午,直愣愣地看着窗外的街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下午搬家公司的人把新的家具送过来,我站到玄关看着,防止他们将家里的东西捎带出去。
    没过多久便有一台眼熟的黑色沃尔沃开过来,停在了搬家公司的货车后边。我环抱双臂伫立在家门前,平静地看到肖警官从车里出来。他没有开警车,穿的却是一身警服,只简单瞥了眼好奇打量他的工人,就径直走向我。
    “秦森状态很糟糕,还不能去局里。”等他走近了,我便开口告诉他。
    “我知道。”他在我跟前驻足,与我保持了一段合适的距离,眼神无波地迎上我的视线,“秦先生可以留在家里,但是你需要跟我去一趟局里。”
    这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是什么事?”
    “俞美玉要见你。”他回答。
    我对这个名字全无印象,“俞美玉?”
    “就是前天你和简小姐在凉水湖那里碰到的那个女士。”习惯性地把手拢进兜内,肖警官面色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地向我解释,“简小姐为我们提供了画像。确认过俞美玉的身份以后,我们发现她的丈夫江军正有重大作案嫌疑。”他说,“江军正去年八月才结束在平心医院的治疗,回到家和妻子俞美玉共同生活。这半年以来,他偷过近两百件女性的内衣裤,还把服装店丢弃的橡胶模特带回家进行破坏和猥/亵。平心医院的医生向我们反映,江军正曾经长期幻想虐待、奸/杀女性的过程。我们把他带回局里之后,他也承认他就是‘V市雨夜屠夫’。”
    “那不是很好么?”追查了四年的案子告破,他们应该欢欣鼓舞才对。为什么还要我跑一趟公安局?
    “俞美玉坚称她的丈夫没有杀人。”对我的反问置若罔闻,肖警官面不改色地继续道,“现在她要求要见你。”
    我沉默下来。
    严格来说,这些案子与我无关,我并不想被牵扯进去。但肖明的话勾起了我的兴趣:平心医院是V市最出名的精神病院,江军正半年前才从那里出来,意味着他和秦森一样,也是个精神病人。
    而俞美玉跟我的处境相似。
    “走吧。”我还在犹豫,突然便听到身后响起秦森沙哑的声音,“我跟你一起。”

  ☆、第十九章

我闻声回头。
    秦森还穿着睡袍裹着毛毯,脸色苍白地站在我身后。他从书房里的沙发上下来时甚至没有穿拖鞋。我扫一眼他赤着的脚,忍不住叹气:“那先去换衣服吧。”
    直挺挺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皱起眉头,看上去虚弱而固执,“没有必要。”
    进进出出的搬运工们都偷偷将视线投向他。显然现在比起身穿警服的肖警官;秦森更加引人注目。“先换身衣服。”我只得转身轻轻推他;以防那些目光惹恼他,“不然会感冒。”
    用那双眼圈青黑的眼睛看向我,秦森沉默片刻,而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回书房。稍微松了口气;我转头迎上肖警官的视线:“肖警官;介意进来坐坐等我们一下吗?”原以为他会谢绝以继续保持那种礼貌的距离;结果却见他没有半点犹豫地颔首:“打扰了。”接着便跨进了屋。
    愣了愣;我随他回屋;正打算先去替他泡杯茶,就听他率先开口:“去帮秦先生吧。”他滞足在客厅,面无表情地朝大门稍稍扬了扬下颚;“我帮你看着。”
    言下之意是,不用担心那些搬家公司的工人。
    事实上有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出现在家门口,哪怕他不来客厅帮我看着,我也根本不需要担心他们敢趁着运家具小偷小摸。
    “谢谢。”因此简单对他道了谢,我就独自前往书房。
    秦森又缩回了向阳那侧的沙发上。早晨给他换衣服的时候,我已经把衣架推到了书房,没有撤走。但他似乎依然对换衣服这件事兴致缺缺,并不打算自己动手。我只能替他挑好一套,来到他跟前给他换上。
    哪怕是在他不抗拒的情况下,这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成人的体格毕竟不比孩子娇小,所以在这种时候他的身体总是显得非常累赘。他从头到尾只会坐在那里,任由我摆布。有时给他穿裤子需要他站起来,他不会那么配合,即使看到我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也依旧无动于衷,就好像我面对的是个中风偏瘫的病人。
    好不容易帮他换好衣服,我再抬头看他,发现他仍然脸色灰败。他也在垂眼看着我,脸上神情麻木,深陷颧骨上方的那双眼睛被黑眼圈压得更显深邃,眼神空洞,黑漆漆的眼仁里灰黯无光。
    “好了?”他问我。
    “嗯。”已经替他穿上了鞋,我蹲在他脚边,理了理他的裤脚,“你休息好了么?真的要去?”
    没有吭声,他直接站起身,疾步走到书房门口才猛地刹住脚步,回过身紧抿着唇注视我。我知道这是非去不可的意思。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我们坐上了肖警官的车。
    “魏小姐头上的伤有去医院看过么?”上车时肖警官从后视镜里打量了我一会儿,突然便这么出声问道。我拉了拉外套的领口,摇摇头如实回答:“擦伤而已,没去医院。”
    余光可以瞥见秦森把脸转向了车窗。我伸手过去捏他的手,发觉他指尖发凉。通常情况下他的手都比我的要暖和,看来是那天被玻璃划伤没有及时处理伤口,留下了不太好的影响。掌心扣住他的手背慢慢摩挲,我原是想帮他捂暖,下一秒却又被他反过来捉住手,死死地十指相扣。
    可惜他还是不肯转过头来看我。
    驾驶座上的肖警官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小动作,听完我的回答便淡淡提醒:“如果觉得身体不适,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
    之后我们谁都没有再开腔。
    抵达公安局的时候,恰好能看见曾启瑞先生站在停车场抽烟。他略微发福的身体被紧紧裹在警服大衣中,一只手夹着烟卷,另一只手拢在裤兜里,臂弯里夹着一打卷宗。似乎是在为什么事头疼,他一直紧蹙眉心,直到听见我们靠近的脚步声,才松开眉头朝我们看过来。
    “秦森也来了?我以为你会留在家里……”略显惊讶地咕哝了一句,曾启瑞先生掐灭烟头,指了指公安局大门的方向,“俞美玉在里面。”他随手将卷宗递给秦森,同时告诉我:“待会儿进去以后让小陈带你们去吧。”
    我点头以示明白。秦森已经接过卷宗,正低头翻阅,双唇紧抿,瘦削的侧脸肌肉紧绷,看上去就像线条冷硬的石膏像。他翻页的速度极快,力气大得令纸张哗哗作响。要不是知道他有一目百行和过目不忘的能力,我恐怕会怀疑他压根没有看清楚任何一个字。肖警官就站在他身边,不着痕迹地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真奇怪。我以为比起秦森,肖警官对我更感兴趣。
    或许是注意到我正在走神,一旁的曾启瑞先生清了清嗓子。
    “俞美玉有个,律师朋友。”等我将视线投向他,他便语速缓慢地开口,似乎想趁着这个间隙对我进行提点,“所以虽然是在局里谈话,但过程不受监控。我估计他们是想请你帮什么忙。你多注意一点,只要他们和你谈的内容涉及违法行为……就要如实告诉我。毕竟你不是律师,不需要替他们保密。”
    请我帮忙?
    我联想到那天在湖边撞见俞美玉的时候,我告诉她我是个私家侦探。难道是因为这个?
    “您觉得江军正不是‘V市雨夜屠夫’。”秦森语气平静地合上手里的卷宗,将它交还给曾启瑞先生,抬眼对上他的视线。这句话来得突然,卷宗里也不可能写到。一时间有些好奇,我循着秦森的目光望向曾启瑞先生,忽然想到他今天的表现的确有点儿不同寻常。
    果然,曾启瑞先生的表情变得有几分无奈。
    “直觉吧。”他抿抿唇,捏住卷宗的边角,无意识地反复抚平,“尽管他家阁楼的墙壁上贴满了关于‘V市雨夜屠夫’的新闻报道……还有那些橡胶模特和女性内衣裤,都符合肖警官他们的侧写。而且他自己认了罪,把大部分作案过程详细说了出来……”换一口气,他摇摇脑袋,“但是你知道,有些细节经不起推敲。再者这个案子我跟进了四年,我一直感觉得到——”
    拖长音停顿下来,曾启瑞先生微微眯眼,像是在借此集中精神斟酌措辞:“感觉得到他在挑衅专案组。我是说‘V市雨夜屠夫’……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我觉得他不该是江军正那样。江军正没有对专案组表现出任何特殊的情绪。”
    从喉口发出一声稍嫌冷淡的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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