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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旗香罗扇 作者:曹若冰-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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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哈……哈……哈……哈……”仲玉倏然神态大变,径自长笑不巳,但其笑声中充满了杀机和其与生俱来的傲狂,这一下可把小姑娘给吓呆了。
  少顷,笑声竭止,脸色一沉,冷然道:“洞天别院是我的家,你问这干什么?也好,你快去转告精舍夫人,我文仲玉不怕她对本院心存不良,少时,便叫这天府精舍化为灰烬……”
  红衣姑娘先闻仲玉长笑,已惊出一身冷汗,因为,一则怕夫人闻到这笑声,将怀疑是她言行不轨的迹声,或者会罪责她撩起了眼前少年的不满,而致发出狂笑,二则她更怕仲玉由此大发雷霆,弄得后果堪虑。
  之后,又听仲玉说出挑战性的话来,如此她更惊悸,芳心不住狂跳,战战兢兢,怯生生地望了仲玉—眼,小声道:“我……问错了……没什么意思……我这就去转禀夫人……你且不要生气……”
  说着,慢慢直向后退,退去数步,霍然扭身,夺门而去。
  但是,还没待她奔近门帘,倏闻仲玉一声大喝:“回来!”
  红衣姑娘像老鼠似的,吓了一跳,然后又慢慢趋近仲玉身前,其情态显露了未成年的少女,既羞又惧的神情。
  接着,仲玉又道:“你且告诉我,你们夫人和大爷,为何常谈起洞天别院?”
  “……”红衣姑娘只低瞥仲玉一眼,默不答腔。
  “你为什么不说!”仲玉又盯问一句。
  “……”红衣姑娘收敛了天真,只俏立不语,表现了内里的刚强。
  仲玉一见仍无反应,顿即狂性大发,倏地起身舒臂,如莺扑小鸡似的,几乎提了起来,同时,大声道:“说,快与我说!”
  他这一翻横强霸道的做作,那小姑娘如何忍受得了?是以,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嘴里说道:“你这人不讲理,欺负我,叫我说什么?”
  如此一来,哭声嘤嘤,仲玉又傻了眼,之后才觉悟,对这小姑娘进行迫问,的确是太不应该了,但是,他所要追问的根源,却不能就此放弃!
  于是,迫于对象不同,不得不改变另外的办法,当即放下红衣姑娘,为之整理一下发丝和衣裳,面含微笑,乃道:“小妹妹,真对不住,适才我是急疯了,如果你早先告诉了我,是不会这样对你的。”
  红衣小姑娘,正嘤嘤啼哭之中,见仲玉倏然又和善了,不但跟自己理头发整衣裳,而且脸上笑容可掬,说出使人心悦的话来。
  由之,把刚才的畏惧和满肚子气,一古脑儿抛开了,到底她是纯洁的女孩,心无城府,只要地认为和善的人,纵使受其欺负,仍觉得很可亲。
  当即一边拭泪,一边撅着嘴,道:“如果你还再疯下去……我准会给吓死……”
  仲玉笑了笑,接道:“我再不会疯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不要紧的。”
  红衣姑娘瞟了她一眼,道:“告诉你可以,要是被夫人知道责罚下来,你可要帮我……”
  “当然我会保护你的,说吧!”
  红衣小姑娘,掉头朝门帘溜望了一下,即说:“我们天府精舍与洞天别院,很久以前有过一段仇恨,因此,我们夫人时常提及,但现在好像已消除了……可是目前夫人突然接到江湖七亡省联合绿林帖,还有什么……”
  说此皱着眉头,努力思索一下,继说:“阴风使者的龙头飞札,约我们夫人今晚赶往桃花源洞天别院夺什么九派盟旗和一块通灵宝玉……”
  “就是今晚?”仲玉忽插道。
  “可是昨晚又接到札帖已经改期了!”那红衣少女接着说:“约定今年四月初八,江湖豪杰会桃花源……”
  仲王一听,心下放宽不少,所幸对方改了日期,不然,几乎耽误了大事,现在距离会期还有八天,有充足时间准备应门,由之反而轻松多了。
  但是,忧使他耿于心怀,这“天府精舍”竟与我家有仇,果然所料不差,那精舍夫人先用柔和手段,软禁我们,然后再施毒汁。
  如今身分来路既已揭穿,少不得要作一个了结,现已经来到此地,不如乘机捣毁“天府精舍”再说。
  然而,他义想到绣纹和慎芳两人,一个尚在“雅岑楼”,一个则在“天南轩”,万一自己出手发动,恐怕投鼠忌器,两不周全,如果潜身往寻她二人,自己识不了路,不知所处,眼前这姑娘也不肯指明,只有静待变化了。
  于是,朝红衣小姑娘笑了笑,试探道:“今天是三月三十,距会期只有八天了,你们夫人准备几时起程?”
  红衣小姑娘展颜巧笑,似乎对这问话,并不太重要,乃接道:“我们夫人原就没打算去,还准备什么?听她说要去就单身,去了结旧仇,不愿跟那些强盗,下三烂的东西一起混。”
  仲玉闻言,暗暗点头不已,这精舍夫人却也有几分骨气,但不知与乃母,有什么仇恨?地处毗邻,居然是仇家?因又道:“你们天府精舍,怎会与我们有仇的呢?你町知道!”
  “这是八年前的事了!”红衣小姑娘接道:“夫人携我打从桃花源经过,被一个蒙面妇人拦着不准通行,之后便和夫人动起手来,两人斗了七八十招,结果夫人被对方掌伤了腑,所以成了仇恨……那蒙面夫人是你们家的什么人?”
  仲玉答道:“你先别问,且告诉我,你们夫人可有报仇之心?”
  “有是有,但并不在意最近几年之内。”
  “她知不知道,我是洞天别院的人?”仲玉又问。
  “现在尚不知道……”
  仲玉怀疑一下,即道:“那蒙面妇人就是我娘,你去转告夫人,她要报仇尽管找我,不必再往桃花源了!”
  红衣姑娘闻言,大惊失色,方想开言为精舍夫人消除这个暗门的祸根,这时,倏闻几声清脆的呼唤:“晓霞,晓霞……”
  莺声刚落,月亮门“呀”地一声,已闪进一个身穿藕荷色裤袄,外套黑绫滚白边的背心,秀貌娇容的少女,进得门来,见红衣小姑娘仍楞立仲玉身前,娇叱一声,笑嗔道:“死丫头,叫你半天也不吭一声,真气人……”
  她边说边走,直至红衣小姑娘旁侧,拉着一双手,朝仲玉娇羞地点点头,轻声道:“对不住得很,这丫头真淘气,打扰你休息了……晓霞……夫人正叫你呢!”
  说着,拉着晓霞就走,但那小丫头想是还有话没说完,也似乎惊魂甫定,忙把娇躯一扭,脚下用力定身,侧首向这少女道:“兰姐……他正是……”
  “是什么,你还在此地胡闹,待会夫人不抽你的筋!”
  语毕,回目向仲玉嫣然一笑,微一颔首示意道别,旋即运力于腕,拖着晓霞,如一阵轻风,闪出门去。
  此刻,这空荡的屋子,又恢复了原来的沉静,仲玉目送二女出门之后,仍坐在榻上不动,把早先要了解此地环境的立意,也悄悄放弃了。
  如今,在他心中所旋回的,一个是如何对付精舍夫人的寻仇,不管干戈也好,玉帛也好,总该乘早解决为妙,另一个四月初八,江湖群丑聚会桃花源,将如何使之各门各派,白道黑道个个断羽而回……
  倏然,他又想到了慎芳,在自己隔壁的“天南轩”中,顿时灵机一动,跃上榻去,趋近小圆窗口向那边望去……
  只见隔壁的房间,几乎比这边要低一丈五六,好象是地下室,上空则用粗铁条,结成网状覆盖着,四周是白粉墙,除靠左边是一道窄门,此外没有一个窗洞。
  房间的面积不大,约莫两丈方圆,上首用白绫条,结成许多梅花状,构成一付半圆形帐幕,幕中书着一个,蓝色大奠字,两则垂挂一封挽联:雨中翠竹流寒泪。
  雪里梅花戴索冠。
  帐幕下面放置一张方桌,上铺白布,正中立着一块牌位,牌位之前布满鲜花供果,似陈列未久,而花簇之中,鼎立一个白瓷香炉,正冒着缕缕白烟,浮空缭绕。
  香炉的上空,悬挂着两件兵器,另边是一柄,银虹闪烁的长剑,左边则是一双金光灿烂的荷花。
  方桌的左侧有一张单人卧榻,银白色的衾被,盖着—个女子,但看其睡态,不像一具死尸,而似一个甜寝未醒的少女。
  仲玉瞩目一会,已知这是一所秘密灵堂,但不知死者是“天府精舍”什么人,居然能有如此哀乐,然而这灵位,不设在屋子中堂,却设在这牢样的室内,倒是令人费解。
  而从其悬挂的兵器看来,死者必是不可一世的江湖豪客,能有这样长年的祭奉却也值得瞑目的了。
  可是,他更感奇怪的是,灵堂之中的何搁置一张床?而床上正睡着一个女子,什么地方不能睡,要她睡在这惨凄凄凉冰冰的地方?
  其时,倏闻那睡在榻上的少女,一声轻吟,娇躯翻覆了一下,又不动了,似乎病情甚重。
  仲玉听其声音,好生熟悉,心导:这不是芳妹吗?怎么会睡在此地?莫非这灵堂,就叫“天南轩”?可恶的精舍夫人,竟把地安置在阴森恐怖的灵堂里,想是有意吓唬她,冷落地折磨她……而且正值毒伤甚重,芳妹如何受的了?
  他方自暗恨又闻灵堂里,传出一声循弱的凄呼。
  纹姐……纹姐……你在哪里呵……
  仲玉仔细听,这不是慎芳又是谁?眼见如此情状,想到爱的极点,顿时,如万箭穿心,急切里,两手扳住窗口,用力一分,只见“哗”地一声,整个扳壁已为之撕裂,倒塌地上。
  接着,腾身一跃,落在灵常上空铁网上,高声道:“芳妹,芳妹……”
  但是,慎芳却没有回答,这就奇怪了,上下仅一丈余之隔,久声呼叫她竟听不到,为什么她的呼声听得非常清晰?其真是邪门不成。
  当然他这种人是不大相信邪门的,于是俯身下去,用手指透过铁网试探,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隔着,因而使声音传不出来。
  真奇怪,当他手指穿透铁网,果然触着一层透明而坚韧的物体,尽量运力戳钻,竟也无法弄破。
  如此一来,他有点急了,以自己现有的武功,居然运指点不破一层透明物,这真是旷古奇事。
  可是,他偏不相信,眼前的困难是不可解除的困难,更不相信刚才晓霞曾告诉他,此地机关重重生死难测,是以他仍固执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秉性。
  当即直立身躯,潜运功力于右腿,徐徐上升,然后忽地往铁网上猛力一蹬。
  这一下他满想以千斤主力把铁网蹬塌,再如法泡制,蹬垮下面—一层透明物,便好飘身而下。
  岂知当脚往下蹬,还没有使出全力,随闻“蓬”地一声,铁网吃他一脚之力,顿起反弹作用,不仅没把铁网蹬穿,而且,还被其巨大的弹力,把整个身子,结弹数丈高,背脊恰巧撞在屋顶天花板的机扭上。
  接着,又闻“卡”地一声,陡由四周射出,无数殷红色箭烟,直在他周围缭绕。
  霎时,红霭翻腾,绛雾卷飞,早巳看不清四周,只感到身在茫茫的红云中,而且还有一股异香,洒遍空间,飘飒沁入心胸。
  这时,他已晕头转向了,香入心腑,即产生妙用,只感到浑身酥软,四肢无力,在网上踉跄两下,便如一团棉花,倒在软绵绵的铁网上。
  但是他神智并未昏迷,仍和常人一样,只是身不由己,力不从心,非仅舒臂伸腿想为不能为,就是想开口说话,也难办得到。
  如此一来,心里只有干着急,眼巴巴看到慎芳,冷清清孤零零地躺在灵堂里,自己无能为力助她,深哀处好不酸楚,由之,他恨精舍夫人已恨到极点,暗地盘算,待她身体复原之后,必欲把“天府精舍”人和物,悉数毁在掌下。
  少顷,他又听到慎芳,轻微地呻吟,急忙扫目望去,见她已坐了起来,用手掠了一下头发瞩目一看四周,掀开衾被,站在地上。
  仲玉惊见之下,大奇感怪,几乎认不出那会是慎芳。
  因为,此刻的慎芳不知什么时候,已改变了装束,只见她身穿一身鲜艳的银红色罗裳,翠鸾带束腰,胸前绣着一朵出水红莲,长发飘洒肩后,自然地掀起波浪,由头上贴耳后,系着一根白绫带,左边插着一朵玉兰花,脸上略显苍白,樱门紧闭,消失了往日的天真,和令人忍俊不住的刁钻,反而却现出了一种成熟的少女风韵,也像玉立亭亭的病西子。
  仲玉瞪着眼瞧着,暗想: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了?这一身装戴是谁给她的,是精舍夫人?抑是另外的人?看其姿态回忆往日,如果不晓得她曾受过毒伤,简直像准备出嫁的姑娘,她到底与精舍夫人,是什么关系?如果说对地是好意?竟使之睡在这可怕的灵堂里,而且没有一个人照顾,说对她不怀好意,这一身衣服,似乎才赶工做好穿上身的!项链钗环珠光宝气,这是她原先所没有的……这种关系倒真微妙了,她自幼无父无母,还会有这门亲戚不成?
  这时,慎芳已亭立桌前,仔细而奇异地,注视着陌生的一切,当她看到那牌位上的字迹,写着:亡夫天南剑客温中杰之灵位。
  顿使之有所感触,皆因自己早失父母,如今见到死人牌位,也不由想到了双亲,难禁伤心泪,点点低首……
  她正自瞧着灵位流泪发呆,倏然左墙窄门开启,走进一位身着藏青衣裳,腰系白带,头披青纱的中年妇人,脸笼慈晖,微笑盈盈,瞧着慎芳驻步不前,而眼中射出喜极爱极的光芒。
  慎芳听到门的开启声,霍地回身功行单臂,严阵戒备,却见是一个陌生妇人含笑而立,似无丝毫恶意,但她看清了对方的面貌,自然又惊又疑。
  而那妇人见慎芳细瞩牌位,泪痕满面,楚楚怜人的样子,竟也呆住了,眼中的泪水涔涔下落,似被一种哀伤,正揉拧着她的情感和她的肝肠……
  仲玉伏卧在铁丝上,虽已浑身酥软如同瘫痪,但其神智感官,却仍正常。
  他方疑慎芳现在装束的原因,又见她望着那块牌位,默然流泪,心中甚是不解,奇怪毒伤初瘾,她竟变得多愁善感了……到底女孩子的心性,是比较脆弱,见到死人牌位,就伤起心来了……
  之后,那青衣妇人突然现身,仲玉惊诧之下,更是诧讶不迭,暗想:这真巧极了!青衣妇人的容貌,竟与芳妹十分酷肖,宛如母女似的,天下哪有这般相像的人……而且还在流泪,其中必有蹊跷……
  这时,耶青衣妇人脸色倏地惨然一变,面罩悲喜,接着鼻翼掀动,嘴唇一撇一撇,无声地抽噎着,而且双臂张开,正一步一步向慎芳慢慢移近。
  而慎芳则睁着狐疑的眼睛,畏缩的瞧着妇人,脸上露出紧张不友善的神色,身躯沿着桌子,徐徐后退……
      
  
  



  
  
  第三十四章 恩怨难分无从道短长
  慎芳毒伤初愈,置身在这阴森悸怖的灵堂,地生境疏,孤孤单单被一个从未谋面的妇人进逼而想拥抱,芳心真是又惊又怕,惶惑不知所措。
  她惊的是这妇人的面容,竟和自己一模一样,丝毫不爽,而怕的是对方虽未脸呈恶意,甚且十分和善慈祥,但那种哭丧着脸,涕泪交淋的样子,张着双肩,向自己移近,却不知是何居心,不由得退身回避。
  其实,她那里料到,这会是她们母女,十余年后巧遇重逢的一幕悲喜剧。
  这青衣妇人正是黑狐娇厉蔚云,也是慎芳幼年离别的生母,原在八奇沉烟阵中,她把身受重伤的爱女抱回“玉叶馆”之后,即不惜本身功力,为之驱逼体内烈毒,几度运法行动,才从死亡中,把慎芳挽救回来。
  而且别具用心安置在这灵堂里,一则剖心向亡夫温中杰交代,十年来孤孀独守,已寻回了因而丧生的爱女,妻责已尽,二则以此地悲伤气氛和遗物痕迹,想启边慎芳幼年的记忆,促进母女团圆。
  尤其因为此后虚空的心灵,有了骨肉情份的填补,历年长久的渴望,今日始得完成,是以,母爱长华消除了往日的残忍,亲情乍涌冲没了旧有的狠毒,恢复女性仁慈,一切希望寄托在慎芳身上,是以把她早年缝好,从未穿过的“银红罗裳”,为爱女换上,把少女时用过的首饰,也一齐堆砌在爱女身上,真是极尽慈母心怀。
  如今,见慎芳已复健康,穿着自己的装饰,特别显得美丽可爱,而从其风姿中,也照见了她三十年前的回影,甚且较其当年,更为绰约动人。
  同时又见慎芳望着牌位落泪,以为她知道了一切,由之喜极生悲,涕泪泫零,加以亲情冲动,才张着双臂向慎芳抱去。
  然而却使之惊异的是,慎芳不但意在回避,不投入其怀抱,而且脸上的神色表露疑惧厌恶,没有丝毫情感,彼此之间似于是陌生之外的陌生。
  因之一种失望的伤感,更使得厉蔚云柔肠寸断,脸上悲色加重,形同恐怖的疯狂,驻步不前,呆望着慎芳,吞声饮泣不已。
  仲玉目睹这幕悲情,如坠入五里雾中,自是百般疑惑……这妇人为何对芳妹如此伤心落泪……看情形她们分明似久别重逢的亲人,却为什么显得这般陌生,而芳妹好像对这妇人,毫无情感,相反地这妇人对她却慈晖普照,她们既然相貌酷似,而且这家也姓温,莫非是母女不成,可是芳妹自幼就没有父母,也许又是场错认!
  慎芳见厉蔚云望着自己流泪,心中也有所感动,因也瞧着对方发呆。
  少顷,厉蔚云止住悲声,含泪惨笑道:“慎芳!我的乖女儿,你……”
  “咦”慎芳秀目—睁,惊奇地插道:“你怎么知道我叫慎芳……我是你的女儿……”
  她虽然心里诧怪,但由于两人面貌相同,也开始奔放寻求双亲的热情。
  仲玉伏卧在铁网上,耳闻目睹,猜知这个谜底即将揭开,若果真是她们母女相逢,不管“天府精舍”恶迹昭彰,精舍夫人毒名远扬,也应该为慎芳庆幸,可惜自己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否则电可以代为追询了!
  这时,已闻厉蔚云接道:“你既是我的女儿,娘哪有不知你名的道理?”
  慎芳闻言美目已现汨光,沉吟一下,道:“可是我自幼已失父母,你凭什么认定我是你的女儿……”
  厉蔚云惨然落泪,长叹一声,道:“当然我们母女久别十余年,你记不得为娘,也认不得为娘了,但是天下没有误认儿女的父老,也难怪你怀疑,如若不信把你的项链上的玉叶取下一看便知。”
  慎芳忧虑的解开袖扣,取出项间那块浅红玉叶,朝厉蔚云看了一眼,手捧玉叶仔细端详着……
  厉蔚云脸浮微笑,抬袖拭一下眼泪,又道:“玉叶上面一边是你的名字,另一边是刻有一把长剑,和一支荷花,正是为娘与你爹使用的兵器……”
  说着,启步走近台桌,移开香炉,又取出同一颜色同一形状的玉叶,托在手上,继道:“这一块和你身上,佩挂的是一样,当年母女分别时,为娘留下这块,以便作为日后重逢的标记,不想人事沧架,—别就是十多年,至到今天才……”
  话没说完,已被极端伤心的冲动所噎住,径自泣不成声……
  而慎芳耳听厉蔚云之言,眼瞧着手中玉叶,悲伤填膺,泪若泉涌,低着头激动得娇躯微微发抖……
  移时,犹地仰起面来宛如披雨梨花,喃喃道:“那么……你真是我的娘了……”
  “乖女儿!”厉蔚云嘤声接道:“我不是你的娘,谁又是呵……来……投进为娘的怀里,让我再好好地亲亲你……”语毕,张开双臂,含笑涕泪以待……
  慎芳久乏亲情滋润,如今巧遇生母,焉得不喜极悲极?只见地玉面一惨,挂着两条泪痕,樱唇微撇,一声凄嚎,“娘呵!您还记得女儿!”
  悲声中,身如一只乳燕已投厉蔚云怀抱。
  而厉蔚云双臂紧搂着慎芳,脸贴在她的头发上,不断摩擦着,嘴里则连声道:“我的儿,娘哪会不记得……”
  这一幕悲哀气氛的重逢场面,看在仲玉眼中不由被感动得潸然泪下……
  少顷,慎芳偎在厉蔚云怀中,泣声道:“娘,这十多年来,为什么不去找我……您就忍心让女儿孤苦零丁……”
  “儿呵!”厉蔚云喟然道:“自你被师叔祖天星携走后的第三年,你爹和我便四处找你,走遍苗疆天南,走遍江北六省,仍找不到你师叔的下落,因此为娘终日以泪洗面,整整地又伤心了三年……”
  就此略顿一会,继道:“但是我只有你这一点骨肉,发誓必须找你回来,之后,便决定你爹去川黔岭南,我往大江南北,分途打探,谁知如愿未偿,反惹上了祸根……”
  慎芳插道:“惹上了什么祸根?”
  厉蔚云长叹一声,道:“这都是母女们的苦命……自与你爹分手之后,他路过黔北为争夺一柄宝旗,竟抛尸荒野,同时为娘也在江浙道上遇着了一个淫魔……”
  “淫魔?”慎芳霍地挣开厉蔚云的怀抱,插道:“他叫什么名?后来他欺负您没有。”
  厉蔚云脸色一凛,似已冲动满腹怨气,道:“那淫魂名叫方子彤,不但武功超绝,而且特具诡奇毒器,是以为娘常遭他纠缠,不过,我虽胜不了他,但他也胜不了我,然而有一次却中了他的芙蓉乱着箭而致……”
  想是当着自己女儿面前,不好启口往下讲,顿即沉默不语,脸上浮过一丝愧容。
  但慎芳揣测话尾,察看乃母的脸色,已知吃了亏,芳心愤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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