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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系列画眉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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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铁花咧嘴一笑道:“你怎麽问起我来了,你是堂堂少林门下,又是这里的地主,地面
上若有了来历不明的人,你怎会不知道?”
  姚长华挺了挺胸,地想摆出少林弟子的架子来,但抬头一望,窗外四只眼睛正冷冰冰瞧
着他,冷得就像刀。
  戴着笑脸的那人格格一笑,缓缓道:“想不到这里还有少林门下,失敬了,失敬了。”
  他嘴里一面说着话,一面自地上捡起块砖头夹在两掌之间,说到“失敬了,失敬了”这
块砖头忽然“簌落簌落”地落了下来,落满了一地,这块砖头被他两只手轻轻一夹,竟已变
得粉碎。
  这手掌上功夫露出来,莫说姚长华等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就连楚留香和胡铁花都不免
为之骇然。
  戴着哭睑的那人阴恻恻道:“久闻少林神拳天下无敌,朋友可愿意出来赐教几招麽?”
  这人说话阴阳怪气,竟真的像是在哭。
  姚长华鼻子里直喘气道:“我……在下……”
  话末说完,他身子忽然倒在赵大海身上,竟是两条腿发软,连站都站不住了,毛健扁瞧
了胡铁花一眼,忽然壮起胆子,大声道:“朋友是那条道上的?难道不晓得住在这里的是什
麽人?”
  戴着哭脸的人道:“是什麽人?”
  戴着笑脸的人大笑道:“看来也不过是几个只会大言欺人的鼠辈而已。”
  毛健扁涨红了脸道:“朋友嘴上最好放乾净些,可知道名满天下的胡大侠和楚香师都在
这里。”
  戴着哭脸的人道:“我等今日正是来找胡大侠和楚香帅的,只要是这两人的朋友,也全
都算上,和这两人没关系的,最好站到一边去。”
  他一面说话,一面轻抚着树干,说到最後一句话时,树上的梧桐叶忽然雨点般落了下
来。
  屋子里的人就像是被人用鞭于赶着似的,“忽拉”一声,都散到两边去了,只留下胡铁
化和楚留香在中间。
  毛健扁陪笑道:“咱们和楚留香可没有什麽关系,简直连认都不认得,是麽?”
  别的人立刻纷纷陪笑道:“根本就不认得……谁是楚留香呀?”
  戴着哭脸的人冷冷道:“果然是一群鼠辈。”
  戴着笑脸的人道:“既是如此,你们两人就出来吧!”
  胡铁花忽然走到毛健扁面前,笑嘻嘻道:“毛大镖客,你我多年的交情,你不帮帮我的
忙麽?”
  毛健扁连嘴唇都发自了,颤声道:“你……你是什麽人,我根本不认得你,你怎能血口
喷人?”
  胡铁花笑道:“你既不认得我,这杯酒就还给你吧!”
  他举起酒杯,将杯中的酒慢慢倒在毛健扁头上,毛健扁已吓得呆如木鸡,连躲都不敢
躲。
  胡铁花哈哈一笑,道:“看来你真该改个名字,叫大嫖客还好些。”
  笑声中,他已穿窗而出。
  外面两个人也立刻飞身而起,一闪便掠出墙外,再一闪已没入黑暗里,轻功之高,竟也
令人吃惊。
  但楚留香和胡铁花的轻身功夫比谁也不差,只是两人见到对手如此高明,谁也不敢大
意。
  两人并肩飞掠,远远跟着前面的两条人影,一时间并不敢逼得太近,胡铁花瞧了楚留香
一眼,苦笑道:“看来你厉害的对头倒真不少。”
  楚留香道:“这两人不是你的仇人麽?”
  胡铁花怔了怔,道:“这两人我恨本连见都没有见过。”
  楚留香道:“我也没见过。”
  胡铁花道:“你再想想,这两人一定是来找你的,我的仇人都没有这麽好的功夫,只有
一个“鬼王”韩非,但叁年前也已真的做鬼了。”
  楚留香道:“我也想不出有这样的对头。”
  胡铁花道:“你连他们的身法功夫都看不出麽?江湖中这样的高手并不多呀!”
  楚留香道:“这两人掌力俱阴柔已极,像是南宗的“金丝绵掌”,但能将金丝绵掌练到
这种火候的,叁十年来也不过只有方仙客一人而已。”
  胡铁花道:“可是方仙客只有一只手,又怎会是这两人呢?”
  楚留香道:“我也知道他们绝不会是方仙客,所以找也猜不出他们是谁。”
  胡铁花叹了口气,道:“无论这两人是谁,咱们今天都少不得要经一番恶战了,我本以
为回来後可以过两天太平日子,谁知一回来就遇上这麽样两个人,早知如此,我宁可跟琵琶
公主回龟兹国去了。”
  他们嘴里在说话,身法却丝毫末停,前面两个人身法也丝毫末停下来,中气之充足,竟
不在他们之下。
  只见两旁的景色,越来越荒凉,远处似有点点鬼火在随风飘动,竟似到了一片荒坟间。
  胡铁花皱眉道:“又是个坟场,为什麽每次有人找我打架时,总是要将我带到坟场土
来。”
  楚留香微笑道:“他若想找你喝酒,自然会将你带到酒楼上去,可是他现在却想要你的
命,自然只有在坟场上最方便。”
  一阵冷飕飕的风吹过,点点鬼火扑面而来。
  到了这里,月光也似乎变得凄凄凉凉的,凄凄凉凉的月光,照着一座座长满荒草的坟
堆,远处不时传来一声声野狗的哀鸣,就像是鬼哭,却比鬼哭还要难听,胡铁花渐渐已觉得
笑不出来了。
  那两个黑衣人已在乱坟间停了下来,冷冷的瞧着他们,楚留香和胡铁花也放缓身形,一
步步走过去。
  只见坟堆里已摆好了四口很小的棺材,棺材上竟还铺着张草席,戴着哭脸的人伸手向棺
材一指,道:“请。”
  胡铁花揉了揉鼻子,笑道:“这棺材若是为我准备的,就未免太小了些。”
  戴着笑脸那人格格一笑,道:“若是将你切成两半,岂非就正合适了麽?”
  胡铁花也学着他格格笑道:“你身材也和我差不多,这棺材装你也合适得很。”
  戴着哭脸那人却又向棺材一指,道:“请坐。”
  胡铁花笑道:“难怪最近棺材店生意兴隆,原来竟有人将棺材当凳子。”
  他瞧楚留香已坐下,也只好生了下来。
  四个人竟各据一口棺材,面面相对,坐在坟堆里。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不知两位高姓大名?究竟是何意,是否和在下有什麽过节?”
  他一连问了叁句话,对方却连一句也不回答。
  戴着哭脸那人忽然挥了挥手,道:“摆酒土来。”
  胡铁花怔了怔,失笑道:“两位竟是请咱们来喝酒的麽?”
  戴着哭脸那人道:“只可惜这地方没什麽好东西可奉敬两位。”
  这句话刚说完,乱坟後已走出两个人来,身上也穿着件黑袍子,脸上也戴着诡秘的面
具。
  两人手里竟抬着口棺材。
  口口口
  这口棺材大得多了,两个黑衣人将棺材抬到他们四个人中间,躬行一礼,又转身走入乱
坟里。
  彷佛本就是从荒坟里走出来的。
  戴着哭脸那人又伸手向这口棺材一指,道:“请。”
  胡铁花道:“请?请什麽?”
  戴着哭脸的人道:“请吃。”
  胡铁花怔了怔,大笑道:“两位难道要请我吃死人麽?”
  戴着哭脸的人冷冷道:“到了这地方,不吃死人吃什麽?”
  胡铁花又怔了怔,格格笑道:“有趣有趣,实在有趣极了。”
  他笑声忽然停住,戴着笑脸的人竟已将手伸进棺材,“恪叱”一声,像是拗断了样东
西。
  等到他手伸出来时,已拿着条血淋淋的膀子,他将面具向上一掀,“喀叱”一声,将这
条膀子咬下了一大块,大笑道:“请请请,这人死了没多久,还新鲜得很。”
  他一面笑,一面嚼,鲜血沿着嘴角往下直流。
  胡铁花又是吃惊,又是恶心,大怒道:“你们究竟……”
  谁知他话还末说出,楚留香竟也将手伸进棺材去,“喀叱”一声,也拗下条血淋淋的膀
子。
  按着,又是“格叱叱”一声,他竟也将这条膀子咬下了一大块,鲜血也沿着嘴角往下直
流。
  胡铁花瞧待全身寒毛直竖,忽然跳起来,大喝道:“楚留香,你什麽时候也学会吃死人
了?”
  楚留香笑道:“这人果然新鲜得很,滋味好极了,你也尝一块吧!”
  胡铁花又惊又怒,正不知该怎麽办,那两个黑衣人忽然大笑起来,戴着哭脸的人竟银铃
般笑道:“我早就知道这骗不过楚香帅的。”
  笑声中,四面忽然挑起了数十盏灯笼,将一片荒坟照耀得亮如白昼,胡铁花这才看清
楚,那条“血淋淋的膀子”,竟只不过是一般上面侥着红糖汁的白藕,在这阴森森的坟堆
里,冷凄凄的月光下,虽骗过了胡铁花的眼睛,却还是没有骗过禁留香的。
  胡铁花张口结舌,拚命揉着鼻子,道:“这……这究竟是在搞什麽鬼?”
  戴着笑脸的人将面具摘了下来,大笑道:“小弟实在荒唐,但望胡兄恕罪。”
  这人眉清目秀,竟是他新交的朋友李玉函。
  戴着哭睑的人自然就是柳无眉了。
  胡铁花又跳了起来,大笑道:“有趣有趣,这真的有趣极了,我这一辈子都没有遇着如
此有趣的事,你们两人实在有两下子。”
  柳无眉嫣然道:“我知道两位一定被那些恶客纠缠得无法脱身,所以了想出这法子来,
让两位解解闷,开开心。”
  胡铁花附掌道:“妙极妙极,这法子实在是妙绝天下,妙绝古今,除了嫂夫人,怕天下
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想出这法子来。”
  李玉函笑道:“但她无论想得多妙,却还是瞒不过楚兄的。”
  胡铁花悠然笑道:“他的确生了双利眼,可是我并不羡慕他,因为这样他反而会少了许
多乐趣,永远都不会像我这麽样开心。”
  弊材里不但有藕,还有新橙、鲜菱、甜瓜、香果,这对於胡铁花和楚留香已塞满了太多
酒肉的肠胃说来,实在再也合适没有了,何况,这些水果虽非珍贵之物,但在这种地方,这
种季节,却怕比雀舌熊掌还要珍贵,由此可见,主人非但又体贴,又周到,而且边慷慨得
很。
  胡铁花举酒大笑道:“我生平虽然做过不少荒唐事,但坐在坟场里的棺材上喝酒,这倒
真还是生平第一次。”
  李玉函赶紧的道:“胡兄是否觉得有些不快?”
  胡铁花道:“不快?我简直觉得愉快极了,和这地方一比,客栈里那间小屋子简直就闷
得像棺材,和贤夫妇一比,那些大镖客简直就像是一群活鬼。”
  柳无眉失笑道:“那时我虽戴着哭脸,但听见你替那位大镖客改的外号,几乎忍不住要
笑出声来。”
  胡铁花摸了摸鼻于,道:“早知嫂夫人也听得见,那句话我就不敢说出来了。”
  楚留香忽然道:“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当今武林有叁大世家,其历史之悠久,名声之响
亮,俱不在叁大帮,七大派之下,而且每一家都有世代相传的武功秘笈,足以与少林的罗汉
神拳,武当的两仪剑法分庭抗礼,只不过这叁家门下子弟,俱都谨守家规,极少在江湖间走
动而已。”
  他忽然谈论起当今的武林大势来,别人也不知该如何插口,只有静静的听他说下去。
  楚留香又道:“近数十年来,这叁大武林世家,更是人才辈出,他们虽不常在江湖走
动,但神龙偶现,所做所为,必是足以震惊天下的大事,譬如说………”
  胡铁花忍不住插口道:“譬如说,“南宫世家”的南宫平,昔年就曾在一夜之间,扫平
太行十八寨,而令横行天下四十年的太行群寇,从此一蹶不振。”
  楚留香微笑道:“这已是五十年前的旧事了,昔年风采翩翩的南宫公子,也已在十年前
便已羽化登仙,近二叁十年来……”
  胡铁花又忍不住插口道:“近二叁十年来,最蠢动武林的大事,就是“拥翠山庄”的李
观鱼李老前辈,他在剑池的试剑石畔,柬邀天下叁十一位最着名的剑客,煮茶试剑,而李老
前辈却以一口古鱼肠剑,九九八十一手凌风剑法,令叁十一位名剑客都心悦诚服,推为天下
第一剑客。”
  楚留香附掌道:“不错,这叁大世家武功,虽然各有千秋,但近叁十年来,却还是要以
姑苏海涌上,“拥翠山庄”为其中翘楚。”
  他微微一笑,忽然转向李玉函,微笑着道:“李兄少年英俊,武功之高,更是江湖少
见,若是在下猜得不错,想必定是“拥翠山庄”的门下子弟。”
  李玉函道:“惭愧,小弟不学无术,委实辜负了家门旧誉。”
  楚留香道:“李兄太谦了,不知李兄和李观鱼李老前辈如何称呼?”
  李玉函肃然道:“正是家父。”
  胡铁花早已听得眉飞色舞,忍不住拍手大笑道:“难怪贤伉俪风采如此照人,武林世家
的子弟,果然是不同凡俗。”
  李玉函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非但“拥翠山庄”的名声,早已被
我这种不肖子弟败坏,就连家父也久不敢再自居为天下第一剑客。”
  他不等楚留香和胡铁花说话,抢着又道:“昔日在剑池旁陆羽茶亭中煮茶试剑的前辈剑
客们,至今多已凋零,但江湖中的後起剑客,却多胜前人,据家父看来,当今天下的名家高
手,单以剑法而论,就要数薛衣人薛大侠为天下第一。”
  楚留香道:“那只不过是李老前辈奖掖後进之意,在下虽也曾听说这位薛衣人的剑法奇
幻瑰丽,不可方物,但无论经验火候,比起李老前辈来,无疑还是要差得很多,李兄又何必
太谦。”
  胡铁花笑道:“不错,谦虚虽是美德,但若太谦虚,就反而假了。”
  李玉函长长叹了口气,黯然道:“两位有所不知,家父多年前便已不幸染上一种不治之
症,至今终年缠绵病榻,已有十年未曾提剑了。”
  楚留香和胡铁花都怔了怔,为之扼腕叹息。
  饼了半晌,李玉函展颜一笑,又道:“光单以剑而论,虽推薛衣人,但若论机智武功,
临敌决胜,普天之下,还有谁比得上楚香帅。”
  胡铁花笑道:“他虽然不错,但你也莫将他捧得太高,他可没有你如此谦虚的。”
  李玉函笑了笑,道:“至於说,近年来最轰动武林的大事,自然也得算楚香帅以一人之
力,揭发了南宫灵和“妙僧”无花的阴谋,挽救了少林和丐帮的声誉。”
  楚留香笑道:“这只不过是件小事而已,同足挂齿。”
  胡铁花大笑道:“你也不必太谦了,这件事若也算是小事,还有什麽事才能算得上是大
事?”
  柳无眉忽然笑道:“若论机智武功,临敌决胜,固然无人能及楚香帅,但论胸怀磊落,
洒脱不羁,又有谁能比得上胡铁花呢?”
  胡铁花哈哈笑道:“嫂夫人说对了,若以喝酒而论,才真没有人比得上我的。”
  楚留香微笑道:“不错,普天之下,的确没有人比你醉得更快了。”
  胡铁花叫了起来,道:“好小子,你竟敢在杜康门前卖五加皮?总有一天,我要和你拚
一拚,看看究竟谁先倒下去。”
  柳无眉嫣然道:“杜康门前卖五加皮,这句话实在说得妙极,实在比孔夫于门前卖百家
姓要生动活泼多了。”
  楚留香笑道:“除了他这种酒鬼,谁也想不出这种话,这就叫叁句不离本行。”
  李玉函道:“两位实在都是嵌崎磊落,肝胆照人的好朋友,小弟能相交两位,实是不胜
之喜,实在恨不得和两位多盘桓几日。”
  柳无眉道:“所以我们实在想请两位到“拥翠山庄”去作平原十日之饮,那里的陆羽茶
井,号称天下第叁泉,烹茶固妙,制酒也不错。”
  胡铁花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附掌道:“我早已听说“拥翠山庄”背山面水,风物绝佳,
早已巴不得能到那里去逛逛了,也好一睹天下第一剑客的手采。”
  他瞧了楚留香一眼,又不禁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还要陪他去找几个人。”
  楚留香立刻按着道:“在下又何尝不想拜谒李老前辈,只恨俗务太多,这次怕不能去
了,好在来日方长,以後必定还有机会的。”
  柳无眉眼波流动,悠然道:“那实在太遗憾,我们家里有几个人正在急着想见见楚香帅
哩:“楚留香道:“哦?”
  胡铁花道:“你也不必问,想见你的人,一定是十六七岁的小泵娘,什麽事也不懂,也
不知从那里听说什麽“盗帅夜留香”罗了!流氓中的公王罗!就一心认定你是个很了不起的
人,李兄,我说的对不对?”
  柳无眉失笑道:“那几位的确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但你说她们不懂事,可就大错
了。”
  胡铁花道:“哦?”
  柳无眉道:“那几位姑娘非但都是文武全才,聪明美丽,而且其中还有一位更是学富五
车,才高八斗的扫眉才子。”
  胡铁花道:“哦:她叫什麽名字?”
  柳无眉淡淡一笑道:“她的名字叫苏蓉蓉。”
 标题 
古龙《楚留香系列·画眉鸟》
第三章 暗器之王
  天高气爽,叁辆华丽的马车,奔行在夹荫大道上。
  最前面一辆马车,车子里好像并没有人,却找六条动装急服的大汉,跨着车辕,一个个
俱是神情骠悍,目光敏锐,一望而知都是江湖好手,这种人居然也会做别人的家奴,他们的
主人如何,自然可想而知。
  最後一辆车子里,不时传出娇媚的莺声燕语,只可惜车窗闭得那麽紧,谁也休想瞧得见
车中人的面目。
  中间的那一辆车厢最宽敞,也最华丽,车窗虽是敞开着的,却挂着竹帘,帘子里不时传
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这笑声正是楚留香和胡铁花发出来的——听见苏蓉蓉她们就在拥翠山庄,他们怎会不跟
李玉函一齐回去。
  这辆马车制作得虽不如姬冰雁那辆巧妙,但却更宽敞,更舒服,令人不觉旅途劳顿之
苦。
  楚留香虽不止一次在问:“蓉儿她们是怎麽到了拥翠山庄的?”
  柳无眉却总是笑着道:“我现在可要卖个关子,反正你见到苏姑娘後,就会知道的。”
  车行非止一日,又回到了中原,道上的车马渐多,瞧见这麽样叁辆马车,自然人人为之
侧目。
  这一日到了开封,正是傍晚,一行人就在城里歇下。
  吃过了晚饭,喝过了几杯酒後,大家就分别回房安歇了,只有胡铁花还是老脾气坐在楚
留香屋里不肯走。
  楚留香想到不久以前这古城里遭遇到的种种惊险奇秘之事也不禁为之心驰神动正好也睡
不着。
  胡铁花笑道:“你眼光实在不错,李玉函夫妇使的的确是“金丝绵掌”,方仙客素无传
人,却和李观鱼是生死之交,所以就将一身绝技传给他的儿子。”
  楚留香长叹道:“令人想不到的是,昔日的第一剑客,如”竟已成了废人,武林一辈日
渐凋零,实在令人可悲可叹。”
  胡铁花道:“好在他还有这麽一个仔儿子,“九九八十一式凌风剑”,再加上“金丝绵
掌”,拥翠山庄还怕不在他手里更发扬光大。”
  楚留香道:“以我看来,柳无眉的武功非但不在她夫婿之下,而且还像是比李玉函高
些,尤其是她的轻功身法,更高出许多。”
  胡铁花道:“叁大武林世家的绝技俱是传媳不传女,她既然做了李观鱼的媳妇,武功自
然也绝不会差的。”
  楚留香道:“她嫁到李家去,绝不会超过十年,而这种武林世家的子弟,大多从叁五岁
时就开始练武,李玉函自也不会例外。”
  胡铁花道:“不错,我看他身上最少也有着十年的苦功夫。”
  楚留香道:“既然如此,柳无眉的武功就不该比李玉函高,除非她的娘家也是武林名
家,但环顾天下,又有几个人教徒弟能比李观鱼教得好呢?”
  胡铁花皱眉道:“你莫非又在猜疑人家的来历了?”
  楚留香道:“我几次想探问她的师承,她总是岔了开去,由此可见,她绝不会是四大
帮,七大派的门下,我也想不出当今武林中有什麽姓柳的前辈高人。”
  胡铁花道:“无论如何,你总不能怀疑李观鱼的媳妇会是画眉鸟吧:何况,就算它是画
眉鸟又怎样?画眉鸟对咱们可只有好处,没有过节,连我这条命,还是画眉鸟救回来的哩!
她若是画眉鸟,我只有更感激她。”
  楚留香笑了笑,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突听一阵叫喊声自隔壁屋子传了过来。
  胡铁花皱眉笑道:“如此恩爱的小两口子,难道也会打架麽?”
  只听那叫喊声越来越尖锐,而且像是充满了痛苦,正是柳无眉发出的,胡铁花嘴里说着
话,人已冲了出去。
  楚留香也只有随後而出,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跟着这夫妇两人的家丁侍女们,竟没有
一个人出来探望。
  他们若不是聋子,就必定听到这叫喊声,却为什麽竟没有人出来瞧个究竟呢?难道他们
已听惯了不成。
  柳无眉的屋子里,灯还是亮着的。
  只听柳无眉颤声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胡铁花脸上变了颜色,刚想冲进去,又听得李玉函道:“忍耐些,忍耐些,莫吵醒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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