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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玉纵鹤擒龙-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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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老大也并不隐瞒,说自己本是江面上的积盗,看岳少爷包裹沉重,起了杀心,只怪自
己眼瞎,不知道竟碰上了活神仙,自己从此决心改过向善,做个好人。
  岳天敏也不深究,船老大经此一来,果然兢兢业业,招呼周到。
  船行非止一日,便到了芜湖。这芜湖,清代属太平府,地当鲁江与长江会合之处,江南
之茶米,和湘赣的木材,都是到此集中转运,实为南北水陆交通要道,所以商贾云集,屋宇
栉比,靠近码头,更是帆樯如林,舟楫似梭。
  岳天敏一肩行李,飘然登陆,只见大街小巷,行人熙攘往来,极为热闹。
  他找了一家比较清静的客栈,安顿下来。
  晚餐之后,因连日舟船困顿,正好及早休息,所以才是上灯时候,他已浑然入梦。
  翌日清晨,岳天敏一觉醒来,只觉衾薄如纸,晓寒正浓,他看看时光已经不早,也就翻
身起来。却见半扇板窗,昨晚并未关好,阵阵晓风,正从那襄吹来,不由暗笑自己,出门人
太过大意。过了一会,店伙打来脸水。
  岳天敏正要盥洗,猛见临窗桌上,飘下一张信笺,笺上隐约有字,他俯身捡起一看,信
笺上字体潦草,写着:“闻擅‘纵鹤擒龙’,特来走访,其奈见面不如闻名,携去神龙令,
当于龙官湖中璧还。”
  下面并无其名,岳天敏看着手中这突如其来的信笺,心中十分诧异,暗想:“看他口
吻,分明是冲着自己而来,可是己自一身孑然,并无熟人,而且所学‘纵鹤擒龙’,到底有
何用处?自己亦茫然未解,更从未告诉过人,这人如何如道的呢?”
  “携去神龙令,当于龙官湖璧还,”好像他从自己这里顺手把“神龙令”拿去,要自己
前往龙官湖,才能璧还,这“神龙令”是什么呢?龙官湖又在那里?
  他沉思有顷,地无暇洗脸,回身勿匆跑到床边,打开包裹,仔细一检查,不由猛的大吃
一惊。原来岳天敏一检点包裹,里面银两衣物,倒并不短少,只单单不见了田伯伯临走时交
给他那刻着龙头的竹简。这是他上九华山去的信物,关系着拜师学技,救人复仇的大事,如
此重要的东西,突然在半路上遗失,如何叫他不急?他反覆找寻,那有半点影子,分明来人
拿去的,就是这“神龙令”。他废然坐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继而一想:“既然这人说
‘当于龙官湖中璧还,’我就先上龙官湖去罢!”
  主意打定,也就镇静下来,他藏好信笺,洗过了脸,叫进店伙,详细问明去龙官湖的途
径?原来他到九华山去,应从芜湖取道南陵、青阳,便可直叩九华。如今要先往龙官湖,却
须渡过长江,走舒城,桐城,潜山,才到龙官湖。
  岳天敏吃过早餐,会了店账,就和店中要渡江的客人,做了一路。渡过长江,他在镇上
买了一匹健马,用以代步。这天中午,到了一个镇甸,天敏腹中饥饿,一看前面酒旗招展,
就策马过去,到酒店门前下马,却见门外系着一匹白马,四蹄如雪,浑身没有一根杂毛,昂
首顾盼,十分神骏。步上酒楼,他找了一个空席坐下,要过饭菜,纵目一瞧,只见南面临窗
的座头上,有一位书生,把酒低酌。看他服饰整齐,腰上还挂着一柄鹅黄穗子的长剑,微侧
着头,凭窗远眺。从侧面看去,俊逸潇洒,只是身形略嫌纤弱,敢情是位读书的相公。
  岳天敏正在向他打量之际,谁知书生也蓦的回过头来,两道澄澈如水的眼神,正和岳天
敏碰个正着。这才看清楚这位书生打扮的少年,年纪和自己不相上下,却生得脸若傅粉,唇
若涂朱,两条斜飞入鬓的凤眉,一双秋水如神的眼睛,转动之间,黑白分明,一张俏脸,笑
容可掬,使人有一种甜蜜可觉之感。
  那少年书生和岳天敏四目相接,敢情有点脸嫩,只见他赧然低头,慢慢地转过脸去。
  这时酒楼上又来了三个商贾打扮的客人,他们身才坐定,忽听门外马蹄之声,在店门前
一停,楼梯上登登登又闯上两个彪形大汉,他们向三个商贾人横了一眼,就在另一桌上坐
下。这两个大汉,清一色的劲装紧扎,背上各负长形包裹,一脸强悍之色。落座之后,拍着
桌子,高喊酒保,要酒要菜地忙个不停。
  酒保那会看不出这两个是江湖人物,不好应付,也特别小心的伺候,不一会,酒菜齐
上,两个大汉吃得甚是匆忙,真像狼吞虎咽,风扫残云,他们会过银钱,回头又看了三个商
贾一眼,匆匆下楼。
  那书生看在眼里,不由从嘴角上微噙冷笑,接着也站起身来,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店
伙,回头望着岳天敏露齿一笑,才盈盈地下楼而去。
  岳天敏用罢菜饭,出了酒楼,就上马赶路,走不好远,忽听后面蹄声大起,三个商贾纵
马疾驰,三匹马踢起滚滚灰沙,擦着自己身边过去。看看已走了三四十里,天色逐渐地接近
黄昏,群鸟投林,牛羊归村,他唯恐错过了宿头,连忙策马疾行,赶了一阵。
  四野慢慢的昏暗起来。转过一道山坡,刚穿出树林,猛听一声吆喝:“停下来,你想找
死!”
  岳天敏抬头一瞧,松林前面,停着三匹健马,两个蒙面大汉,一个手持齐眉棍,一个手
执明晃晃的单刀,正在大声吆喝。
  三个商贾战战兢兢的掏出珠宝,跪在地上,捣蒜似的叩头求饶。
  “糟糕!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偏偏碰上剪径的强人,这又如何是好?”
  岳天敏心中打鼓,吓得面无人色。
  那大汉单刀一指,狞笑道:“小子,你还不下马,难道要太爷自己动手不成?”
  来路上一声马斯,银铃齐响,一条白影,如飞的窜入场中。
  嗨!那马上不是少年书生是谁?好骏的骑术!
  “嘿,今天真是财星高照,又送上来一头肥羊。”
  手持齐眉棍的大汉话未说完。
  “拍达!”少年书生的白马,业已驰近,刷的一鞭,正抽到他的背上,饶他闪身得快,
也着着实实地挨了一下,几乎跌倒。
  连声怒吼,两个蒙面大汉纵身扑了过去。
  少年书生身形陡起,虚飘飘从马背上跃起一丈来高,那马也真灵,低啸一声,。俯身冲
出。
  少年书生这才飘然落地,长鞭鞭梢向前一抖,拍达一声,指着两个蒙面大汉喝道:“不
开眼的狗强盗,你家少爷在酒楼上就知你们不是好东西,果然在这里拦路打劫,替我赶快夹
着尾巴滚回去,还可饶你们不死,否则……”
  两个蒙面大汉,眼看人家从马上露的一手轻功,硬是要得,不禁有点气馁,可走听他越
说越难听,那里还按捺得住?
  心想:凭自己两人,难道还会收拾不了一个雏儿?
  “嘿嘿,小娃儿,你有多大道行,敢来破坏太爷好事,你把白马留下,太爷或可放你一
条生路。”
  两人一使眼色,刀棍齐上。
  岳天敏看少年书生文弱不堪,着实替他捏把冷汗,三个商贾这时也悄悄地爬起身来,站
在一边,口中不住的念佛,要菩萨老爷帮忙。
  只见那书生闪身避开来势,鞭交左手,呛啷宝剑出匣,娇喝:“不长眼的狗强盗,让你
们试试少爷的剑锋也好。”
  手挽剑花,一招“金针飞渡”,分刺两人。
  两个蒙脸大汉,那知厉害,同时刀棍齐砸,呛的火花飞溅,剑锋过处,单刀给截了一道
缺口,齐眉棍也被直震开去,双臂发麻。
  心中大惊。暗忖:“这少年手底着实扎硬!”
  就在这末念头一转之间,书生的宝剑已疾如狂风暴雨般杀来!
  两个大汉,这时势成骑虎,明知不是人家对手,欲罢不能,只好拼命进招,居然也刀光
霍霍,棍影如山。
  书生身法美妙,盘旋进退,有如一团电光,滚来滚去煞是好看!
  两个大汉,被他杀得步步后退。
  “狗强盗,你们不想活命啦!”
  在花雨缤纷地剑光之中,莺语呖呖,这是少年书生微带怒意的声音。突然从剑光中伸出
一条黑影,“拍达”一声,齐肩棍被卷着震飞,“呼”的丢出老远。
  两个蒙面大汉一齐跳出圈外,喊声“住手!”
  使棍的空着手向书生抱拳道:“咱们兄弟两人,技不如人,今日承认栽到了家,青山不
改,老哥请留个万儿!”
  少年书生娇笑道:“凭你们两个草包,也配问少爷的万儿,若非我手下留情,早叫你们
血溅荒原,去罢!”
  两个蒙面大汉一声不作的捡起棍子,恨恨而去。
  三个商人一见强盗已被打跑,慌忙向书生叩谢救命之恩。
  书生只笑了笑,却望着岳天敏笑盈盈地走来。
  岳天敏赶紧迎了上去,向书生兜头一揖道:“若非兄台仗义援手,小弟早作俎上之肉,
再生之德,不敢言谢,还望赐示高姓大名,俾使永铭诸心。”
  书生听他说到末句,陡觉脸上一热,幽幽的道:“小弟在酒楼上,早已看出这两个狗强
盗不是善类,这才追踪跟来,不想迟了一步,致使兄台饱尝虚惊,反蒙过奖,些许微劳,何
足挂齿?大家都是出门人,太客气了,反倒见外。”
  他说出话来之后,又觉不妥,连忙接着道:“小弟姓万名奇,不知兄台大号,如何称
呼?”
  岳天敏也说了姓名,万奇又道:“这里离开宿头,还有十来里路,我们不如到了地头,
再详谈罢!”
  三个商贾,唯恐强人去而复来,巴不得和他同行,有人保镖,连连称善。
  五人一齐上马,那万奇的白马,是匹良驹,他放缓缰绳,和岳天敏并辔齐驱,两人一路
谈得极为投机。不多一会,已至小镇,找到一家客栈。
  万奇似乎不愿和庸俗不堪的商贾住在一起,叫店家另外要了两间上房。
  岳天敏和书生一见投缘,这时已混得很熟,不由笑道:“万兄,我们萍水相逢,叨成知
己,古人剪烛西窗,正好联床共话,何必多要房间呢?”
  万奇脸上一红,嗫嚅的道:“小弟在家惯了,不喜与人同宿,岳兄休得见笑。”
  岳天敏不好再说,过了一会,三个商贾因万奇有救命之恩,特地备了丰盛酒席,来邀请
两人,两人见人家一番盛意,也就不再客气。酒饭之后,岳天敏回转房中,万奇也跟着进
来,店伙替两人沏上香茗。
  万奇问起岳天敏行止,岳天敏毫不隐瞒从自己跟田伯伯学“纵鹤擒龙”,高淄县署劫
狱,父亲和上官伯伯等被害,自己本拟到九华访师,一直说到在芜湖客栈中遗失“神龙
令”,目今拟往龙官湖等,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万奇等他细细讲完,眼珠一转,笑道:“说来凑巧,寒舍就在龙官湖边,岳兄不妨屈驾
寒舍小住,至遗失‘神龙令’一事,以小弟推想,来人也许并无恶意,容到寒舍之后,再和
家父商量,自不难追回原物,不知岳兄意下如何?”
  岳天敏微一沉吟道:“萍水相逢,怎好叨扰?”
  万奇白了他一眼,笑道:“岳兄如此说来,岂不见外?我们一见如故,客气了反落俗
套,说起来岳兄还长小弟一岁,小弟应该叫你哥哥才对!”
  说罢,脸色微红,一双秋月似的眼睛,紧瞧着岳天敏,露出期待的神气。
  岳天敏见他说得诚恳,心中十分感动,笑道:“兄弟,既蒙不弃,愚兄遵命就是。”
  万奇乐道,“这才对啦!我们既然做了兄弟,那末我的家,也就是你的家,今后可不许
再客套啦,哦!从现在起,我叫你敏哥哥,我你就叫奇弟好了。”
  岳天敏见他不脱稚气,只好含笑点头。
  兄弟两人又谈了一会,万奇才回房安寝。
  第二天到了东关,三个商贾已至地头,别过两人不提。
  再说岳天敏凭空有了一位武功高强而又稚气得紧的弟弟,旅途颇不寂寞,一路上谈笑风
生,历史掌故,词赋文章,竟似无一不知,直听得万奇津津有味,越发和敏哥哥寸步不离。
他们两匹马,缓缓行驶,从东关,含山,经沈湾,高林桥,走了数天,这日中午,已离白石
山不远。
  万奇扬鞭一指道:“前面有个小镇,我们吃饱了再走。”
  马驰迅速,片刻之后,便到镇上,在一家酒楼门前下马,店伙接过马去。两人走上楼
梯,一看人声嘈杂,座无虚席。等了一会,才空出一张台子,店伙拭抹干净,让两人坐下,
问过酒菜,便自下去。
  岳天敏坐下之后,略一打量,只见一般客人,正在喝酒猜拳,高声谈笑,整个酒楼上,
都是乱哄哄地一片。惟有离自己不远的一张台上,坐着一个服饰华丽少年,却生得柳眉凤
目,粉脸桃腮,看上去像个纨裤公子,但居然腰间也横着一支长剑,粉红色的剑穗,鲜艳夺
目。
  那少年自从岳天敏上楼之后,一双水汪汪的俏眼,兀自打量个不休。只见他桃腮含春,
梨涡微晕,浅浅地向自己一笑,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贝齿,如果是个娘们,倒真是这般可喜
娘罕见!
  岳天敏被他这一瞧一笑,不由身上一热,赶紧转过头去,心想:“这情形岂不是和奇弟
初次相遇时,有点相同吗?只不过奇弟如玉露明珠,霁月光风,这少年虽然也如珠树临风,
但终嫌微带媚态,脂粉气息太重,却像个女孩儿家。他想得怔怔出神,却听万奇耳边说道:
“敏哥哥,你在想什么呀?”接着又道:“今天我们在这里打尖罢,方才听大家乱哄哄地在
说,好像明天要掘什么宝呢!我们瞧个热闹可好?”
  岳天敏和这位奇弟弟几天相处,知道他不脱小孩脾气,有热闹瞧,那里肯走?便道:
“既然贤弟想瞧瞧热闹,我们赶路也不在乎这一天半日,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愚兄方才倒
并未注意。”
  万奇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也没听清楚哩,要不问问小二。”
  正好店伙送来酒菜,万奇那里还忍得住,忙叫道:“喂!伙计,方才大家都在谈论掘
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店伙弯着腰笑道:“敢情两位少爷是过路,明天可热闹啦!不少人还专程来瞧掘
宝……”
  万奇急道:“谁要你说这些没相干的?你把掘宝这回事说清楚就是了。”
  店伙嗄嗄连声的道:“小的是要讲掘宝这档事了,这话,说起来可长啦!离开小镇三里
的地方,叫做褚家潭,庄上为首的一家,叫做金刀褚瑞芳褚老庄主,当年在北京城里开设一
家镖局,江湖上只要提起金刀褚老镖头,那个不知,谁人不晓!他老人家十年前金盆洗手,
封刀归隐,现今他老人家可七十多啦,江湖上稍有名头的人,只要路过这里,都要到褚家潭
去拜访他老人家。说起褚家潭这个名称,因为庄后山下,有个小潭,面积虽然不大,都是深
不见底,即使逢到大旱年,附近江水都干涸了,这潭水却不多不少,依然如故,所以这庄子
就叫做褚家潭了。这是一年前的话了,庄上的人,时常在半夜过后,发现有一道光芒,从潭
里冲起,时隐时现,大家一传十,十传百,都说潭中有了妖精,也有的说是龙王爷显圣。可
是最近几个月,只要一到半夜,这道青中带紫的光芒,就越来越盛,大家站在远处,都可看
可看得一清二楚,一直要到天色黎明才隐去。褚老庄主也亲自查看了几次,他老人家说什么
这叫做剑气,又说什么‘神物利器,即将出世!’他老人家还请了几位识天文地理的先生再
三推算,才拣定日子,要在明日中午,挖潭掘宝。”
  店伙说到这里,邻桌已在高叫伙计,他连忙应着过去。
  万奇笑道:“这倒有趣,我们决定等明天瞧瞧掘宝再走。”
  说看回过头去,却见邻桌一个少年,紧盯着自己两人直瞧,看他风流妖艳的样子,心中
生气,就催着敏哥哥赶快用饭。出了酒楼,两人在镇上找到一家客店,安顿下来。下午住店
的人,越来越多了,声音嘈杂,两人晚饭之后,就各自入房安歇。
  岳天敏上床之后,思潮起伏,辗转反侧,未能入睡,一听已交二更时分,方觉朦胧之
际,仿佛窗前屋瓦,似有细碎之声,他也不以为意。猛听一声娇叱,由近而远。不由心中起
疑,连忙翻身起来,打开窗户一看。
  星月交辉,人声静寂,连半点声响也没有,正在怀疑自己听错,陡觉微风扑面,一条黑
影,从窗中窜入。
  岳天敏机警地往后退出一步,定睛看时,原来却是万奇。见他一手提着宝剑,气鼓鼓地
站着,他看到敏哥哥怔在一旁,粲然一笑,收了长剑,恨恨的道:“这贼子可恶极啦!”
  岳天敏讶道:“奇弟,你半夜三更的又和谁生气,这贼子是谁?”
  万奇白了他一眼道:“是谁!我要是看清楚了,放过他才怪呢?”接着又道:“方才,
小弟朦胧中听到屋面上似有夜行人经过,仔细一听,又好像在你窗口前停了下来,我心中一
急……随手抄起宝剑,跟了出来,果然有个不开眼的贼子,鬼鬼祟祟的向里张望,似乎不安
好心。可是这个贼子,机伶得紧,一看到我,拔脚就跑,我气他不过,追了一阵,叵奈这厮
地理极熟,几个转弯,就没了踪迹。我怕你着了人家道儿,才回身转来,不料一看你窗户果
然大开,以为出了事情,就赶紧从窗口跳了进来。”
  他笑了笑又问道:“你睡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起来,打开窗户?可把人吓坏了!”
  岳天敏见他这样关心自己,心中一阵感激,突然握着万奇的双手,笑道:“奇弟,你这
样关心愚兄,真是太感激了。”
  那知他一握到奇弟弟的双手,只觉十指纤细,又滑又腻,软绵绵地柔若无骨。
  奇弟弟却玉面通红,似乎不胜娇羞,双手一缩,低声道:“敏哥,时光不早了,你也可
以休息啦!”
  说着,身躯微扭,像一缕轻烟似的飞出窗外。
  回头笑道:“明天要去看掘宝呢,早些睡,也早些起来才对!”
  人早已去远了。
  岳天敏暗笑这位奇弟弟,太过稚气得可爱。第二天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盥洗之
后,吃过早点。万奇已等得不耐,催着上马,急于前往褚家潭。两人出了客店,一路上行人
络绎,都是往褚家潭去的。
  三五里路,何消片刻便到了一个庄院。循着一条用青石板铺成的大路,绕出庄去,又向
东行了半里光景,到来一座小山脚下,这时人头拥挤,围着一潭清水,那正是有名的褚家
潭。两人略一打量,这潭面积不大,最多不过十丈方圆,一面靠着小山的一座峭壁,所谓峭
壁,不过是五丈来高光滑如镜的一堵石壁,却也嶙峋嵯峨,状极古雅。
  两人一齐下马,万奇道:“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到那峭壁上面去罢!”
  说毕牵了马就走,岳天敏跟着爬上山坡,把马系在一株老松之下,走近峭壁崖上,居然
也有不少人先已坐在那里了。两人一看地势,居高临下,面对小潭,正是最好不过,就找了
一块大石,正要坐下。
  岳天敏一瞥眼,却见昨天在酒楼上遇见的那个少年,正站在离自己不远之处,满脸春风
的向自己含笑点头。
  岳天敏心想人家先向自己招呼,那好不理,也赶紧领首答礼,却听万奇叫道:“敏哥
哥,你怎地不坐下来?”
  岳天敏含笑坐下,纵目一瞧,这时潭边上的掘宝工作,已入了紧张阶段。原来小潭的三
面,早已架起了一二十部水车,辘轳之声,不绝于耳。水车,像一条条的长龙,不断地把潭
水输出潭外,在小潭边上,临时掘了一道水沟,水就蜿蜒的流向山下。小山下面,盖了一座
芦棚,一个白发白须,满脸通红的老者,巍然踞坐,远远望去,极为威武,想来就是名震江
湖的金刀褚瑞芳了。在他身边,侍立着两个少年,一个穿红衣的少女,和几个庄丁模样的
人。潭中的水位,逐渐下降,这时已接近潭底,不少银鳞闪闪的鲜鱼,在泥浆似的水中,泼
剌跳跃。潭底下还在汨汨地冒出几股水源,水车不停地把流出来的泉水,抽出潭外。
  二三十个赤膊的庄稼大汉,手持铁锹锄头,正在潭底掏挖浮泥。时间逐渐地过去,看看
已近晌午,潭外边,挖起来的浮泥,已经堆积得像座小丘,水车、锹锄、还在不停地工作。
侍立在褚瑞芳身边的两个青年,不时的临潭探看,指挥着挖掘的工人。潭底的浮泥,敢情已
渐渐挖尽,铁锹不时地碰到石块,溅出火花。又过了一会,潭底露出一块两三丈见方的大石
块,泉水正从这石块的四边冒出。几个工人交头接耳的谈了一会,有一个爬上来向少年请
示,少年似乎不能决定,又向褚瑞芳低低的报告。
  褚瑞芳霍的站起身来,踱向潭边,向下看了一回,用手指指点点的说了几句,潭下面十
几个工人,轰然应了一声。
  工人们手持铁锹锄头,一齐围着那块巨石,发出“嗨啊”!“嗨啊”!的声音。那块巨
石,何止千斤?十几个人只能稍稍地把它移动,要想搬开,谈何容易。旁边站着的十几个挖
泥工人,这时又奔了过去,七手八脚的忙了大半天,终算把巨石移开。围在潭边的观众,几
千百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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