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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扇玉箫 作者:曹若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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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双手抓住缺沿,运气一吸,缸中美酒便化作一道酒泉,直泣陶大杯的口内。霎那间,那贮满缸中的一百斤美酒,几乎给他喝了一半,看得众人好不骇然,尤其是那位林凝碧姑娘,心想这位“西域酒神”的肚腹,总不会大过那只巨缸,五十斤美酒,飞进口中,却往何处贮放?
  林凝碧思念末了,陶大杯业已停止吸酒,双手捧起肚皮笑道:“这一顿畅饮,是解我三年之渴。‘百毒孙膑’轩辕楚,向来助人为恶,必须等自己一方,凭武功无法如愿以后,才肯施展奸谋毒技。所以他出手之时,必在半夜,我醉欲眠,想请林兄陪我到那株腊梅顶上,略为憩息片刻。那些什么小贼老贼,及‘关东三煞’,都交给你们去打发了。”
  林中逸知道“西域酒神”陶大杯,要自己陪他歇息是假,暗中加以保护是真,遂一面含笑应诺,一面向爱女林凝碧嘱咐倘若出手之际,千万不可贪功大意,必须特别谨慎。
  林凝碧递过一块黑巾,含笑说道:“爹爹放心,女儿懂得利害,不会小看来贼!这块黑巾,可作陶老前辈假扮爹爹现身时蒙面之用。还有‘三才剑’萧义老贼,必须先予剪除,否则因与爹爹厮熟,机关难免被他识破,就不妙了!”
  林中逸见爱女如此周到,自然心中大慰,接过黑巾,与“西域酒神”陶大杯,纵上屋侧老梅,淳于俊“风尘三友”,与林凝碧姑娘,依旧在斑竹林中,互相谈笑饮酒。
  一岁将阑,夜空无月,天上繁星,分外光明,映着洞庭碧波,化作一片金银之色。
  偶然几声风笛,一艇鱼灯,橹桨轻泼,搅碎湖中的水底沉珠,慢慢由近而远,再逐渐恢复旧观,委实令人瞩目神怡心旷。
  君山群舍的更鼓方敲,洞庭湖上,在星光闪烁之上,现出了两只大船,对着林中逸父女所居山脚,缓缓驶近。
  左边那条船只,构造特别,仿佛是一只巨鹰形状,舱顶以上,有一块引魂长幡,迎风招展。右边船顶,则卓立三五条人影,两船一齐,距离岸边三丈左右,停止不动。
  淳于俊等明知强敌已来,却依旧把酒临风,宛如未见。
  右边船上诸贼,想是被淳于俊等人的沉稳神色激怒,暴叱一声,凌空飞起四条黑影,飘然落在斑竹林前的丈许以外,并肩而立。
  林凝碧认得最左边一个手执长剑老者,就是出卖爹爹的“三才剑”萧义,当中靠右一个獐头鼠目,眼中凶光极锐,怀抱日月双轮的少年贼子,必是此次寻仇主脑,欧阳一缺。则其余二人,不问而知定是“关东三煞”兄弟。
  果然那怀抱日月双轮的少年,向斑竹林中发话道:“林中逸老狗,你当年杀害我父,今日少寨主万里寻仇,怎不血债血还,滚将出来送死,只管躲在林中作甚!”
  焦天啸擎杯在手,气聚丹田,先发出一阵纵声长笑,然后冷冷说道:“欧阳小贼你怎的如此不开眼界!林老前辈酒醉高卧,此时哪会见你?乖乖等到三更,再来受死,不要鸡鸣狗叫的,扰了焦某酒兴。”
  欧阳一缺神色微惊,狞声问道:“姓焦的,你是江湖上哪路人物?居然敢代人老狗父女出头挡横,莫非……”
  “莫非找死”的“找死”二字,犹未出口,欧阳一缸便觉得竹林以内,锐啸风生,一逢黑影,直向自己面门射到。
  日月双轮微挥,把那黑影,完全震飞,原来只是十来根细碎断枝,但在这刹那之间,斑竹林中,业已闪出四人,傲然卓立。其中一个渔家装束的青衣少女,不问可知定是仇人“飘萍子”林中逸之女,另外三人,则是一个青袍道长,一个潇酒少年,与一个蓬头乱发,衣裳褴楼的粗豪大汉。
  粗豪大汉出现以后,又是一阵狂笑说道:“欧阳小贼,你既不识焦某来历,可认得我两件兵刃么?”话完,左右手同时一伸一抖,“哗啦”连声,右手执的是一根镔铁拐杖,在手则托着一只长仅七八寸的小小金钩。
  欧阳一缺因居关外,少到中原,依旧不曾认出这一杖一钩有何来历。但他身旁那位“三才剑”萧义,却眉头略蹙,上下打量了焦天啸两眼,诧声问道:“尊驾莫非就是那享誉中原的‘铁杖金钩’焦天啸?”
  焦天啸早听林姑娘说过必须先剪除这“三才剑”萧义老贼,免得泄漏“西域酒神”陶大杯,假扮林中逸的机关秘密,故而闻言之下,只是岸然点头,一语不发,但内家真功,却已暗暗凝注到了左手中的七寸金钩上。
  “三才剑”萧义平素为人虽极奸猾刁诈,但也万想不到,对方与自己素昧平生,居然一见面下,便起杀心,危机已在眉睫!但他也不畏怯,从容不迫地,目光微扫东阳道长及淳于俊二人,“哦”了一声说道:“尊驾既是‘铁杖金钩’,则这两位定是‘醉洞宾’及‘玉面盂尝’。想不到‘风尘三友’,齐集君山,今宵也算得上是一场意外的武林盛会。”
  焦天啸自鼻中冷“哼”一声,说道:“我们‘风尘三友’,班荆结契,肝胆论交,平生最敬佩的是光明磊落的血性男儿,最看不起的是为虎作伥的匹夫之辈。老贼不分正邪,叛义卖友,你拿命来吧!”
  右手中的镔铁拐杖,在语音未落之际,已先发“鞭尸平楚”,带着慑人心魂的钢环震响,疾劈“三才剑”萧义左肩,左手中的七寸金钩,也已猿臂长伸,一招“巧钓金鳌”,刺向老贼右臂。
  老贼“三才剑”萧义,武功不弱,虽在促忙应变之下,肩头长剑不及出鞘,但仍一面功凝左臂,翻腕以一式“只手擎天”,硬接罩头疾落的镔铁拐杖,一面吸气缩胸,准备使焦天啸的左手金钩够不上部位,招数用老,身形略微抢进,然后再施展自己的“螳螂阴爪”,置敌于死。
  他这种打法,颇为毒辣,出手吸胸等动作,也快捷无伦,但却不曾料到焦天啸的这七寸金钩,居然别具妙用。
  “三才剑”萧义见对方那招“巧钓金鳌”,果然略差三寸,不曾够上部位,招数用老,足下收不住势,身形仿佛即将枪入自己怀中,不由哈哈一笑,左手疾挥,欲以“螳螂阴爪”,反抓焦天啸的面门要害。
  但笑声才发,竟瞥见焦天啸左手那只金钩钩柄以上,还扣有一根细链,老贼萧义不禁心头一懔,知道自己弄巧反拙,料敌未明,这条老命,大概即将断送在对方的金钩之下。
  果然焦天啸这只七寸金钩,平时只用来锁夺对手兵刃,但钩柄有一小孔,挂上袖中一条细链,即可出其不意地脱手伤人。
  如今既然在动手之先,便蓄意除去老贼,自然早巳准备停当,“巧钓金鳌”一空,顺势掌心外翻,内家真力发处,七寸金钩,带着一根袖链,即深深没入“三才剑”萧义的右肋。
  老贼痛彻心脾,一声惨号。焦天啸左手用力往后撤,金钩带着肝肠血肉,破腹而出,右手镔铁拐杖再落,“三才剑”萧义,使恶贯满盈的脑裂肠流,横尸在地。
  怪就怪在焦天啸杀这“三才剑”萧义之时,旁边立的欧阳一缺,及“关东三煞”,不但无一人出手援助,直到老贼尸倒尘埃,依然默默地没有任何人发话责问。
  焦天啸心中暗暗起疑,深怀警戒地狂笑说道:“常言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何故你们……”
  靠右边站的“关东三煞”,一个道人装束,一个是头陀打扮。那道人打扮的,不等焦天啸话完,便冷冷说道:“焦天啸,杀了一个无用老鬼,哪里值得卖狂?萧义与林中逸,多年交好,居然被欧阳小寨主,许以一粒‘天香豆蔻’,便见利忘义,出卖老友,象这等丧心病狂的下流老贼,你不杀他,我也杀他,倒是我病纯阳元元道人,久仰你们风尘三友之中的醉洞宾东阳道长盛名,请他出来,与我一会。”
  淳于俊及林凝碧闻言深自警惕,觉得为人之道,实应光明磊落,若象这“三才剑”萧义,无耻卖友,直到尸横就地,连对方那等恶寇,都加以蔑视,不予同情,岂非宛如猪狗,哪里还象人类。
  东阳道长听这“关东三煞”中的元元道长,竟向自己挑战,便缓步走前,微笑说道:“焦兄,你且让我一阵,我叫‘醉洞宾’,这位元元道长,却叫‘病纯阳’,实在可算巧合。”
  “吕仙金丹道就,黄鹤高飞,游戏人间,遍传佳话。如今居然一醉一病,双见君山,互相若不留下一点雪泥鸡爪,岂不有虚今夜之会?”
  元元道人也自冷冷说道:“你我不但外号相合,并同属三清教下,关东三煞,驰名黑水白山,‘风尘三友’,饮誉三湘七泽,不管论哪一样,也应领教领教。你是不是用剑?”
  东阳道长含笑答道:“既以洞宾为号,自然用的是三尺青锋。道长关外远来,请先亮剑。”
  元元道人闻言也不再谦逊,伸手肩头,轻握剑柄,撤出自己的丧门长剑。
  东阳道人则自道袍内,解下一柄宽仅指半,柔若灵蛇的奇形长剑,但微凝真力,长剑便即坚挺,左手一捏剑诀,宛若流水行云般的,活开步眼。
  元元道人认得这种奇形长剑,名叫“柳叶剑”,虽然刚柔并济,威力颇强,但若无绝顶内功之人,根本不敢轻易动用。
  遂丝毫不敢怠慢,把丧门剑当胸一横,也自静气凝神,采取与东阳道长相反的方向,盘旋游走。
  两位关内外名字,这一互相撤剑,分明龙争虎斗,立起俄顷。淳于俊,焦天啸,林凝碧,以及对方的欧阳小贼等,全部往后微退,让出了一片空地,并各自凝神,为己方掠阵。
  东阳道人与元元道人,各处游走三圈以后,身形往中一合,竟是东阳道长先采攻势。
  东阳道长知道“关东三煞”是关外绿林道中一流人物,身怀技艺,必定不同,所以一上手就施展自己“降龙八剑”中的极称神妙的连环三式:“飞鸿印雪”“渴骥奔泉”“酒醉岳阳”。顿时剑风飒飒,剑影飘飘,一片漩光,裹着万点剑尖,向元元道人,急攻而至。
  元元道人也是用剑名家,深悉对方这三剑连环并发之中,定系二虚一实,前二招看来凌厉绝伦,只是虚张声势,用来惑乱自己心神,后面那一招脚步踉跄,手中剑东指四歪,似乎慢无章法的“酒醉岳阳”,才是真正威力所聚,变化无方。
  元元道人既已识得对方招数,本可就势发动反击,以虚避实,但因震于“风尘三友”盛名,不敢躁急,遂也佯用一式“法雨充伦”,丧门长剑舞成一座剑山似的,迎向东阳道长的连环三剑,足下暗使七星绕步,一边即退,横飘丈二。
  武功火候,在这等地方,最容易显露。因为东阳道长起手三剑,粗看上去确是两实一虚,但连环用,虚实相生,变化万端,几乎无穷无尽。他见元元道人震剑凝光,似欲硬接,正待发动变化,以虚化实,以实化虚的伤敌之际,突又发现对方微进即退,不等自己变招,已横飘一丈有余,不由颇为佩服元元道人的经验见识,也暗暗警惕这位关外豪强,确实不大好斗。
  果然就在东阳道长收剑停手,微一怔神的刹那间,元元道人去如电掣,回似云飘,一柄丧门长剑,业已连身飞起半空,化作千条剑影,照准东阳道人,盖头洒落。
  东阳道人清啸一声,手中“柳叶剑”凝成一片光墙,飞迎而上,丝丝火星迸处,两人无分轩轾的一接而开,但身形却不再分,丈许方圆以内,两团光影,互相腾跃击刺,卷起阵阵锐啸惊风,迫得四周那些翠筠斑竹,纷纷落叶。
  淳于俊静看得多时,已确定了“醉洞宾”及“病纯阳”之间,难分强弱。除非拼上四五百招以后,看谁耐战真力稍强,才能较量出胜负生死。
  他不禁心头暗忖,一来东阳道长并无绝对取胜把握,二来今夜的重头好戏,是在“西域酒神”陶大杯,对抗“百毒孙膑”轩辕楚一场,目前何必如此硬拼?遂气聚丹田扬声叫道:“二位道长的剑术,均极精妙,何妨让我一场?淳于俊想会会名驰关外的欧阳寨主。”
  东阳道人与元元道人,也均觉展尽一身所学,而丝毫不得奈何对方,听淳于俊这样一叫,遂趁机下台,漫天剑气一收,双双跳出圈外。
  欧阳一缺见淳于俊指名叫阵,日月双轮一拢,正待下场,他身旁那位披发头陀,却声若洪钟地发话说道:“少寨主留点力气,少时快意刃仇,这位‘玉面孟尝’,交给我风火头陀,替你打发。”
  淳于俊久知关东三煞之中,各有所长,“病纯阳”元元道人,剑术最高,“风火头陀”法悟硬功内气最强,另一位“圣手仙猿”金伯起,则暗器轻功,最为灵妙。如今见“风火头陀”法悟,缓步下场,遂抱拳含笑道:“法悟大师一手鹰爪神功,及混元真力,驰誉关东。淳于俊不才,就请大师在内功真力,加以指教。”
  风火头陀法悟,也知道休看“玉面孟尝”淳于俊,在风尘三友之中年纪最轻,但决不好斗,就是从一见面的这几句话上看来,外表礼貌虽极谦和,但骨子里高傲绝伦,先叫出自己的成名绝学,然后指明就在自己最擅长的内功真力方面较量,岂不在无形之中,气概业已压人一着!
  法悟虽已为淳于俊的气宇神情所惊,但他成名多载,威震关东,怎肯在嘴皮子上便被对方较短?于是浓眉一轩,也自傲然答道:“法悟这两手‘鹰爪功’‘混元力’,虽然未足以当‘玉面盂尝’淳于俊大侠法眼,但尚不愿恃此欺人。我换你一样别的功力,比划比划,你意如何?”
  淳于俊一阵仰天长笑,说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淳于俊凭双肉事,会尽天下豪雄,怎么大师竟轻视这段萍水因缘,竟然吝惜你的成名绝艺?”
  淳于俊岸然卓立,侃侃陈言,音若金声玉震,英挺潇洒,惆傥风流,只看得一旁观阵的林凝碧姑娘不住点头,芳心可可。
  风火头陀法悟,被淳于俊这几句话激得火发胸头,伸手怀中,摸出两粒铁胆,分了一料,凌空抛给淳于俊,狞笑道:“淳大侠既然这等说法,法悟只好不揣鄙陋,弄斧班门。但淳大侠万一不能照我所练做来,法悟却要请你退出君山,避开这场欧阳寨主向林中逸父女的寻仇,你可否答应?”
  淳于俊闻言,双目一张,神光电射,傲然笑道:“倘若淳于俊侥幸能够学步,大师又当如何?”
  风火头陀法悟,突然一阵桀桀厉笑,惊得林间草内的宿鸟乱飞。狞声道:“关东三煞订有一种不大合情理的规矩,就是倘若淳于大侠真若伸手揽事,则把你也当作所觅深仇,一般看待。”
  淳于俊听了,神色反而平静下来,微笑说道:“风尘三友生平丰金例囊,一剑诛仇,只论是非,不惧威势。慢说‘关东三煞’四字,尚吓不倒人,就是如今尚在湖中装模作样的‘百毒孙膑’轩辕楚,淳于俊也不害怕,也敢为林老前辈父女打抱不平!”
  “打抱不平”四字方出,洞庭湖中,那只上插引魂魄,头尖尾翘,其形若鹰的大船以上,突然传来一种阴森森、冷冰冰地奇异语音说道:“欧阳贤侄,你代老夫约这位‘玉面盂尝’淳于俊,于一年以后,到我崂山脚下的‘万妙山庄’一游。”
  淳于俊闻言不由好生惊讶,因为那只大船停泊在离岸三丈以外,此时夜风狂吹,若不是凝聚真力,语言颇难及远。
  这位“百毒孙膑”轩辕楚,传闻不会武功,怎的听得见岸上问答?而语音传来,却又如此清晰?他心中起疑,仍旧丹田提足同家真气,遥向湖中怪船说道:“淳于俊敬遵台命,准于一年以后,至崂山脚下的万妙山庄,拜望轩辕前辈。”
  湖中怪船上的“百毒孙膑”轩辕楚,未再答言,随着寒风送到的,只是一声阴森冷笑。
  风火头陀法悟,趁着淳于俊与“百毒孙膑”轩辕楚问答之间,早已凝聚好自己的鹰爪功混元力,走向一处雪厚之处,把那粒铁胆,双后合掌一搓,便搓成了一根尺来长的铁棍,然后左手持棍,右手运用指力,把那铁棍,寸许长短地一截一截掐断,再将七八断棍,合在掌中一揉一搓,居然又复成一团圆模样。
  林凝碧姑娘见这风火头陀法悟,居然把“鹰爪混元力”练到如此地步,不由芳心之中,颇代淳于俊暗捏一把汗。
  淳于俊倒似并不十分在意,但瞥见风火头陀法悟,搓丸成棍,再复掐棍还原,而所立雪中足印,不过深仅二三分许之时,两道剑眉不禁微微一蹙。
  他对于指力内功造诣,原极不凡,把手中一颗铁胆,也照风火头陀所练,一般施为,但搓棍还丹以后,雪中脚印却深达一寸。
  风火头陀法悟,目光往淳于俊脚下一瞥,方自说了一声“承让”,而淳于俊也颊上飞红之际,突然湖中怪船以上,又复传来“百毒孙膑”轩辕楚那种阴森森冷冰冰的语音,极慢极慢地说道:“你们这场内功指力的比赛,各有专长,法悟搓棍还丸,未能把铁球棱角完全搓平,足下脚印却浅。淳于俊虽雪中足印较深,但手内铁球却搓得比较光滑,所以说这一场只能说是秋色平分。
  “欧阳贤侄上岸四人,一致两和,业已难操胜券。凭借武力,既已无功,可即停手,请‘飘萍子’林中逸出场,由老夫代泉下老友,索还当年哈达山一笔血债便了。”
  “百毒孙膑”轩辕楚这几句话,听得“风尘三友”及林凝碧姑娘,全都大吃一惊,因为慢说“百毒孙膑”轩辕楚不会武功,即令任何武功卓绝之人,也不可能距离三丈多远的湖中船中,看清玉面孟尝淳于俊与风火头陀法悟所搓铁球光滑程度,及脚下深浅。
  但“百毒孙膑”轩辕楚的话音方了,茅屋旁边一株老梅以上,突然也发出一阵洪钟似的哈哈大笑,说道:“轩辕老怪,何必张扬作致的故弄神奇?谁不知你精通各种机械,所制‘寰中神镜’与‘天聪耳’,能窥测十丈以内的一切动静。老夫宿睡未醒,醉倒老梅梢头,你既欲代死鬼‘毒手神魔’欧阳戈,索取当年哈达山头血债,何不请上岸来?也让我林中逸领教领教百毒孙膑,究竟有些什么了不起的惊人毒技?”
  关东双煞元元道人,风火头陀,以及小贼欧阳一缺等人,顺着语音看去,果然见在一株老梅梢头,平卧着一条黑影。
  这时湖面上那只头尘尾翘的怪船,突然前行丈许,自船头凌空飞起一条人影,及一具轮车,慢慢落在丈许以外的君山岸上。
  人影是个尖嘴削腮,形若猿猴的矮瘦老头,一望而知定是关东三煞中的“圣手仙猿”金伯起。
  轮车以上,则坐着一位身穿诸葛八卦衣的清瘦老者,车头有一只小小横几,几上横放一根极短铁拐,和一柄羽扇。
  “百毒孙膑”轩辕楚,伸手转动轮车扶手内侧的一个小小齿轮,车轮即自行转,慢慢向前,口中发话说道:“当世武林,尚无人敢对轩辕楚如此骄狂!林中逸,我本来只想血债血还,仅仅杀你一人,但你若再不现身,与我当面答话,就难免把你女儿及这‘风尘三友’等事外之人,也一起连累在内了。”
  “百毒孙膑”轩辕楚说完,取起几上羽扇,向地上三才剑萧义的遗尸,遥遥一指说道:“萧义老兄,你贪利忘友,死有余辜。这副臭皮囊,何必留在天地之间,丢人现眼,与我化去了吧!”
  这也奇怪,随着“百毒孙膑”轩辕楚语声,三才剑萧义的尸体,便即自行收缩,身上衣服也逐渐下陷,等到轩辕楚话完,业已变成一袭空衣,罩着一摊血水,慢慢渗入雪地之内。
  淳于俊、东阳道长、焦天啸“风尘三友”及林凝碧姑娘,看得好不惊心。但“百毒孙膑”轩辕楚,却脸上依旧冷冰冰地,并未出现丝毫得意之色。
  突然一阵极其浓烈的奇异酒香,传入众人鼻现,欧阳一缺及关东三煞,方一抬头,面前已站着一位渔翁装束,但全身酒渍淋漓,并用一幅黑巾,蒙住下半脸的伟岸老翁,不由深吃一惊,因为凭自己耳目之力,居然人到面前,才被那阵酒香惊觉,这位“飘萍子”林中逸的轻功身法,岂非不可思议?  ’
  渔装老人醉态十足地喃喃说道:“轩辕老怪,你既以‘孙膑’为号,居然又穿八卦衣,手执鹅毛扇,是不是还想学那羽扇纶巾的诸葛孔明?对了,我猜得不错,诸葛先生会造‘木牛流马’,你也会造‘飞车’,但那位孤忠耿耿,百世钦祟的‘武乡侯’,掌中羽扇,似乎绝不会暗藏恶毒无伦的‘化骨销魂药’,你难道只凭这点手段,就想要我林中逸的一条老命么?”
  “百毒孙膑”轩辕楚,默然不答,两道极度深沉阴鸷的目光,凝注在面前的渔装老人身上有倾,才缓缓说道:“我不用这‘追魂拐’及‘销魂扇’杀你。画地一丈为圆,你站在中央,让我用轮车转上三圈,每转一圈,问一句话,第三句话完,你就死了。”
  渔装老人听得哈哈大笑道:“这样死法,倒真有趣,林中逸极愿一试。但轩辕老怪,万一我这条命太硬,你那三句话把我问不死,又将如何?”
  “百毒孙膑”轩辕楚,想了一想说道:“我若用三句话问你不死,便由我作主,把哈达山旧债一笔勾销。但一年以后,却须请你与这位‘玉面孟尝’同到鲁东崂山脚下,我那万妙山庄一游。”
  渔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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