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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青门十四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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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退步探头之间,一条比水牛还大一倍的独角怪兽,周身热气蒸腾,正由斜对面谷口狂蹿而来,一跃便是十余丈。刚刚到地,一条瀑布也似的彩练也从谷口来路抛起,直落场中,正是那条毒蟒。双方立时恶斗起来,那斗势的猛恶从来未见。先是怪兽蹲伏地上,将一双凶睛,电炬也似注定毒蟒,身也缩在一起,口中轰轰怒吼发威,一动不动。
那蟒初来时势本迅急,等到双方对面,怪兽返身踞地发威相待,反倒把势停住,已快要蹿到怪兽身上,猛然缩退回来,前头依旧昂立,身子和转风车一般略微制动,全身便盘成一大圈,只剩蟒头昂起四五尺高下,也将一双凶光闪闪的蟒目注定仇敌,口中红信火焰也似闪烁不停,吞吐之间宽达尺许,看去比怪兽还要猛恶可怖。双方好似剑拔弩张,各以全力贯注敌人,相机而动,对方稍有空隙立即乘机暴起之状。似这样相持了半盏茶的光景。怪兽意似不耐,刚把头往前微伸,一声怒吼,那蟒已和电一般急往前蹿去。本朝怪兽迎面咬到,不料对方灵警,故意诱敌,引使先发,头颈要害已先留意,一见那蟒猛张血口迎面咬来,兽头往颈里一缩,就势把头一低,便将生在鼻梁上面的独角,朝蟒六寸要害猛挑上去。那蟒也早防到敌人有此一着杀手,蟒头一偏,待要避开来势。怪兽身形微起,两只前爪便将蟒头抱住,按在地上。因双方动作俱都快极,时机不容一瞬,又均具有神力,已然抓到,便不能缓势,所抓不是蟒头要害。蟒被仇敌抓住,越发激怒,“嘘”的一声急叫,蟒身便和彩练一般盘向怪兽身上,本意将其缠紧勒死。谁知怪兽先前连吃蟒亏,好容易才得脱身前来,天生异兽,机警非常,早打好了应付方法。只初对敌时前腿微抬,将蟒抓住,立即按向地上,全身始终紧缩,贴紧地面。那蟒受制情急,暴怒之间,蟒头又被抓紧按住,不能随意转动,百忙中以为缠住仇敌用力一绞,乘其负痛缓势,猛然一挣便可脱身,那时仇敌全身受制,便可大肆凶威,置之于死。一味顺势缠绕过去,虽将怪兽连头带尾一齐缠住,但是成了直圈,未由腹背绕过,一点也奈何不得。怪兽上来任其缠绕,并不挣逃,只将前爪紧按蟒颈,瞪目缩头,注定敌人,待机而动。那蟒被按住,头颈仍能伴缩自如,只是怪兽身材高大,前腿更长,这一向前平伸出去,蟒头露在外面仅只三尺,相隔较远,几次猛张血口想咬,俱因怪兽戒备严密,独角厉害,刚往前一蹿,怪兽便用独角朝颈猛刺,只得缩退回去,似这样又相持了顿饭光景。
二人藏身洞内,只管平日胆大,几曾见到这等猛恶之物,如何还敢出来?眼看时光渐晚,想起庙中所闻,山中又有恶物,如何能够过夜?日落以前不能寻到人家投宿,凶多吉少。又因不知途径,蟒兽相持之处正当路口,不敢犯险走出。正在惊急,忽听轰的一声怒吼,震得山呜谷应,两耳齐鸣。眼前一花,一条彩虹先由怪兽身上飞起,紧跟着一声巨震,山石纷飞中,丈许大一片山崖已被蟒尾打碎震裂,倒坍下来,碎石尘沙激射如雨,砰旬之声响成一片。原来那蟒时久不耐,越缠越紧。怪兽除用前爪紧按颈部外,任其缠绕,毫未理会,表面身子又缩小了一些,仿佛被蟒制住,无力与抗,实则暗中早蓄全力相待。等蟒把全力施出,无可再加,忽然故示空隙,乘着仇敌昂首猛噬之际,冷不防将紧缩腔中的兽头往下一低,滑脱蟒身缠绕,突然往前一伸,用独角猛朝蟒颈要害刺去。蟒因怪兽身材高大,由头到尾共只缠不到两圈,前身倾斜地上,兽头紧缩颈中,不曾缠上,又不敢改变方式授敌以隙。及见怪兽好似气力不济,满拟一下咬中,没想它会昂首触来,既恐刺中颈间要害,又想就势勒住仇敌头颈,不令头缩回去,两面兼顾,微一分神。怪兽立时乘机发难,倏地一声怒吼,运足全力,通身暴涨,往外一振。那蟒骤不及防,如何能当,如非力大身粗,皮鳞坚厚,几被震断身死。就这样,中部骨环仍被震伤了两三节,当时负痛情急,猛力一挣。怪兽前爪抓时太久,也吃不住劲,微一松懈,蟒便脱身蹿起,就这一挣之势,仍未忘却伤害仇敌心念,刚脱兽爪,全身跃起,忽然拨头调尾,一尾鞭朝怪兽打去,势子依旧灵活,迅速已极。怪兽见蟒挣脱,便知不妙,身子一侧,早往横里蹿去。那蟒痛极心昏,只知恨毒仇敌,用那长尾猛力乱打。不料仇敌不曾打中,一下横扫崖石之上,势急力猛,打得崖石碎裂纷飞,蟒尾也受了重伤,再吃那大小碎石打中了好几下。越发愤怒,微一缓势,便拖着那条长尾,不顾命朝怪兽蹿去。蟒力绝大,怪兽虽然得胜,周身气力也自用尽,如得缓势歇息也还无妨,刚避开蟒鞭纵向一旁,待要缩头蹲踞,仍用前法二次再斗,未容喘息,蟒已和箭一般迎面蹿来,急怒攻心之下,来势又猛又快。双方已连斗了两日一夜,怪兽精力交疲,见势不佳,也横了心,怒吼一声,飞身纵起,一爪回护头颈,一爪紧拳胸前,低着兽头朝前猛蹿,准备用那独角与敌一拼。蟒已惨啸了一声,由身侧斜蹿过去,吃怪兽就势一爪打中身上,双方对肩错过,跟着又是叭的一声大震,身后山石被蟒头打穿了一个大坑,洒了满地碎石,左近两株半抱粗的槐树也被蟒尾打断,连同蟒头撞碎的崖石,四下迸射,尘土扬起老高,蟒已晕死地上,蟒身仍在抖战不已。
原来怪兽纵退之处,正是狄武、倚剑藏身洞穴外面,相距只三四尺。狄武生性豪侠,又最恶蛇蟒毒虫,年幼胆大,稚气未退。先见怪兽雄壮威武,通身皮毛油光水滑,十分好看,虽知恶兽同是恶物,对蟒却更痛恨害怕,本来就想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怪兽如胜,还可援崖逃走,蟒行如风,高下一样,如被得胜,自己决难活命。又见蟒腮奇大,明有奇毒,休说被咬,喷上一口毒气也无生理,几次想用金丸打蟒,暗助怪兽一臂,均被倚剑拦住。后来时久,觉着逃既不可,留又天黑,势更凶险,与其坐以待毙,何如行此险招下策打死毒蟒?怪兽如来咬人,兽大洞小,也钻不进,那时再用金丸去打怪兽双目,立可为民除害,平安上路,本就跃跃欲试。倚剑力劝,说:“这类恶物,皮鳞坚厚异常,看它们斗了这半天,谁身上都未见血,如打不死,反倒激怒,甚至合力来攻,都说不定,此事奇险,万做不得。”狄武也未始不想到那蟒可以入洞,一经触怒,弹指即至,招惹不得。及见怪兽被蟒缠紧,不能转动,看去可怜,激于义惯,竟起童心。暗忖蟒鳞虽坚,难道蟒目也打不进?师父曾说,这红线金丸只一打中,丸上红线借着这一击一撞之势,稍见腥血立生感应,发出奇毒,不论多猛恶的东西,中上必死。好在洞小,怪兽不能闯进,何不试它一试?只惜相隔大远,又不敢轻身出洞,惟恐一击不中,方自盘算如何打法,怪兽忽脱蟒缠纵来,离洞数尺,兽目凶光已射到二人身上,却似未见,旋转身去。
狄武看出它好似与人无犯,越生同情,方想蟒如追来,一定助它成功,心念才动,蟒已蹿到。那蟒又粗又长,蹿起时张开血盆大口,口中红信火舌也似映映喷吐,这一对面,形态格外凶恶,使人胆寒心悸。同时,那一双绿森森的凶睛已与二人目光相对。狄武知被发现,又急又怕,又因洞小,万一舍兽先来害人,如何是好?愤恨之下,再一情急害怕,竟将手中金丸,连用两粒朝着蟒目打去。那蟒也是恶满数尽,性又凶毒,自从昨晚发现二人在危崖旁边雾中待旦,己想吞噬。也是二人命不该绝,蟒在遇见二人以前,和怪兽斗了一整天,双方饥疲交加,各自退去,途中连吞了两狼一豹,刚在醉饱眠息,二人又不是要离开神气,想等天明吃这二人。不料对头寻来,又是恶斗了一天,到后,便发现人在洞内,馋吻早动。只为身被对头抓紧,后又复仇心急,无暇及此。这时猛然瞥见人还未逃,又见洞小,本想一击不中,先到洞内饱餐一顿,再与仇敌拼命。来势既猛且急,狄武又是手捷眼快,双丸正将蟒目打瞎,奇痛攻主,知由洞中发出,恨极暴怒,立时舍兽扑人,身子微偏,想往洞内蹿去。不料双目全瞎,本就没有看真,又当强敌迎面猛扑,身子蹿得高了一点,本应平行,变为斜飞向上。再吃怪兽就势一抓,身子往侧一偏,同时金丸毒发,头脑奇麻,渐失知觉,只为性长,去势奇猛,一下蹿去,正撞洞外崖石之上,一任皮鳞坚厚,这一下硬碰硬也禁不住。况又毒发昏迷之际,头骨先自震裂,撞倒下来。
怪兽目光本极敏锐,起时,瞥见两点金光由身后飞向蟒头,落地回顾,仇敌已死,知人暗助,见蟒身尚在抖战,忙赶过来,用前爪抓住蟒的七寸,低头用角刺将进去,往上一挑,两爪一分,刷的一声裂帛之音,便将蟒皮由颈到胸撕裂了一大段,再用双爪一拗,蟒头便断,洒了一身鲜血。怪兽随向洞口跑来,晃尾摇头,欢啸了两声。狄武见它走来,本持金丸想打,一见这等形势,看出怪兽知恩感德,灵慧异常,心中欢喜,只为形状猛恶,不敢冒失走出,方在寻思。怪兽已将蟒目抓破,用左爪抓起目珠,走到洞前,撕了两下,回身走去。倚剑本来捏着一把汗,见状才放了心,瞥见地下亮光滚转,映日生芒,定睛一看,原来蟒目所中金丸已被撕裂,滚落在地,另外还有两粒明珠,奇亮如电,在地上放光,忙喊:“大哥快看!”狄武童心未退,越看越爱,正在朝前注视,想要呼唤,闻声回顾,忽想起金丸不能失落,又知怪兽不会言人,忙即出洞,伸手想拾。
倚剑忙拦道:“怪兽虽似感恩,取此蛇珠为报,但不知有毒没有?等用山泉冲洗一下,再拾不晚。”随用树枝、连珠带丸夹起,用洞中泉水冲洗干净,拿起一看,那珠竟有龙眼大小,精芒闪闪,知是宝物,好生欢喜,狄武强令倚剑分带一粒,绕开蟒、兽斗处,以防中毒。乘着日头未落以前,想赶往前途寻一人家投宿,以防夜来无处栖身,受山中毒物侵害。刚一上路,忽想起谷径迂回,路还不曾找到,又恐毒蟒不止一条,常听父母说起,这类毒物多具灵性,复仇心盛,先前冒失成功,事后越想越怕,惟恐撞上,随时都在留意戒备。正自心慌意乱,猛瞥见前面深草中有红绿光华闪动,心方一惊,那东西已然出现,正是先前所见怪兽。初遇时,只当别的蛇兽毒物之类,忙把佩刀扬起,大喝一声,作势前纵。怪兽见状,立时回身逃走。二人先不知怪兽感恩,特来引路,狄武虽然爱它灵慧好看,终以此兽过于猛恶,倚剑又再三劝阻,不敢招惹,再说也追它不上,只得罢了。一会走向前面,怪兽又在左侧一条相反的曲径上出现,不住吼啸,二人一追便跑,经此一来,方始醒悟怪兽是来引路。二人心中惊奇,同声呼喊喝问,怪兽又似不解人意,并不回顾,可是一走错路,定必现身来引,只不肯与人接近。似这样曲曲弯弯,随着怪兽时进时退,眼看日影西沉,天已向暮,幸而所行都是生路,二人正在互相谈说,不知何时可上正路?怪兽忽又现身,跪伏前面,朝着二人将头连点。狄武万没料到这猛兽天性如此善良,又见它身上血污泥土已经去净,通身油光水滑,越看越爱。知无恶意,想要近前抚弄,刚刚飞身纵去,还未落地,怪兽倏地回身一跃,向前飞驰,接连几纵,往侧一闪,便自失踪。
二人追将出去一看,已是谷门,外面道旁立着一块石碑,上刻“谷径形如旋螺,密同蛛网,往复交错,最易迷路,自古便是毒蛇猛兽巢穴,为山中最险恶之处,只有一处山泉,地势险僻,决难找到,此外更无滴水,早晚更有浓雾,人入其中,便带干粮,也要渴死”等字,令人不可走进,一面指明去往各地的路径。二人看出那碑新立不久,内中一条道路,正是母亲里程单所载的金凤坡瓦窑庄,偏在西南,相去只三十里,心想照此路走,连好春坪也无庸去。只顾赶路,忘了天近黄昏,如往好春坪,还可投宿,此去金凤坡,山路险峻,如何走法?因崖谷多石,道旁溪水甚清,试完无毒,索性吃饱上路,便将干粮取出,就着溪水饱餐一顿,方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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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斜日照高林 十月丹枫红似焰 回风消野火 千山银瀑雨如泉
峰回路转,走不多时,遥望前面一片红光,和着了火一般,连天都映红了半边。过去一看,原来左侧是片崇冈,下面平地,由上到下长满枫树,通体一片深红,好看已极。
二人生长西北边疆,难得见到这等景致,由不得多停留了一会。这一贪玩,不觉日落云生,到处白茫茫,哪还辨出一点路径?二人见四面云雾隔断,不知秦岭多云,一日之间阴晴圆变,那一带地势最高,又是云多之处,遥望左侧高冈上白云如带,浮沉环绕在那千百株又高又大的丹枫之上,由稀而密,渐渐布满。残阳回光之下,仿佛千顷云海,万丈银涛,上面浮涌着数千百万绯萼繁英,气象万千,艳丽无俦。天色也渐渐晚了下来,浮云翳空,明月未上,大地上变成了暗赤颜色,空山无人,寒风萧萧,棒莽载途,投身何处?狄武望着那片丹枫残影,尚在留恋,倚剑已着急起来,唤道:“大哥,你看日暮荒山,我们也不认路,还不快走!”狄武笑道:“我们全靠怪兽引路才得出险,此时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这东西真可爱,又那么雄壮灵巧,如能擒为坐骑,多险的山路也不害怕,可惜寻它不见。此去金凤坡,碑上已载明途向,三十里路,照我们的走法,不消多时便可赶到,怕它作什?”
二人边说边走,倚剑见前行山路越发险恶,狄武一心惦念着那怪兽,还在东张西望,全不着急。云雾又多又低,吃山风一吹,不时遇到一片断云掠身而来,便须立定,等它过去才能再走。遇到云多之时,人便埋入云中,咫尺冥茫,伸手不辨五指,身上湿阴阴的,仿佛遇上一阵细雨。后来云被风吹,较前稀少,云片也渐高起,一轮明月,有时由云影中斜射而下,断云满山,仍然如絮如帆,风格阵马,高低错落,因风舒卷,聚散无常。天色虽较前清明了些,月光由云隙中穿过,射向云圈边上,映得云边齐幻霞辉,好看已极。但是隐现不定,遇到大片云层游过,下面光景反更昏黑,山路崎岖,到处都是大小石块荆棒,牵衣绊足,非等云开月现,不能看清前路。狄武读书颇多,性又灵慧,见白云丽空,银赡吐艳,到处峰岭逶迤,疏林掩映,偶然云破月来,清荫在地,片片碧云,画意诗情,会心不远,只顾沿途观赏,贪玩月华。
倚剑见路如此难行,又见西北角上云雾迷茫,时见几线金蛇闪动,照见雾影中的云头,和山岳一样矗立高空,照着山行经历,前途必有大雨,只奇怪十月天气,怎会还有这等强烈的雷电?同时又想到深夜荒山,无处投止和昨夜附身危崖,举步深渊,雾中坐险,幸脱大蟒毒口以及在荒谷中穷奔鼠蹿。如非怪兽领路,便要饿死在内,许多奇危绝险经过,瞻顾前途,不禁心寒,越想越怕。再又想到,身受义父母恩德如山,便前当书童,相待也极恩厚,何况此时成了父子之亲,行时恩母再三叮嘱,说:“你大哥虽然聪明武勇,但他生自富家,初出远门,此去长途数千里,所行又多山野之区,水复山重,到处险阻,你比他虽小一岁,人却精明能干得多,途中全要靠你照应。”大哥偏是胆大贪玩,丝毫不知厉害,万一有什失闪,日后回去何颜相见?越想越心忧,便和狄武说了。
狄武也看出形势险恶,笑道:“我们均带有娘特制的千里火筒,何不取用。”倚剑道:
“行时娘说,火筒全仗自炼油蜡,所剩无多,非遇必须,不可妄费。我们路才走出一半,这火点燃容易,不怕水湿,前途要用,何处找去?”狄武便说:“火筒既不能用,遍地枯柴,扎上两条大火把照路,还亮得多,不是好么?”
倚剑闻言,想了一想,便用刀将道旁含有油性的山藤连同枯枝砍下,扎了两枝火把。
点燃一试,火头甚旺,并还不易燃尽。二人恐前途难得寻到这好山藤,又连扎了十来根,用草索系在身后。倚剑见狄武所扎火把粗如人臂,笑道:“大哥扎得大粗,火光大亮,恐将虎狼引来。”狄武道:“凭我两个,怕什虎狼!”说时,月光已被云遮,天越黑暗。
二人自从天黑以来,月光只管隐现无常,除被云雾包没不能见路而外,无论四外光景多么昏黑,离身丈许内外的景物仍能看见,仿佛所行之处比较清明,扎火把时天更昏黑,远望四外暗影沉沉,什么也看不见,近身一带却是纤微悉睹。因正忙于点火,略微心动也就放开,并未在意,互相也未提说,火把点成,自更觉不出来。往前走了一阵,倚剑见道旁草树甚多,夜气越寒,天上见不到一点星月,方说,“大哥留意,现在初冬,草木干枯,不要引起野烧,闯出祸来。”话未说完,狄武手中火把只剩尺许长一段,因扎大粗,恐手为火燎伤,刚取新的点上,把所剩火头随手一扔。倚剑见那一带草虽不多,俱已干枯,不禁大惊。飞身纵上前去,想要用刀扑灭,火才着地,衰草着火,立似无数火蛇,随着风势往前卷去,当时引燃了一大片,更有两点火星爆散,被狂风卷走,落向左侧深草之中。狄武不想星火燎原如此厉害,也着了慌,忙同用刀乱扑,手中又各拿着火把,一不小心,残火坠地,右边刚灭,左边又点燃了一片。总算那地方石多土少,草均细短,方圆共只亩许,下余便是整片石地,相隔左侧那片野麻丛生的草地尚远,就这样,手忙脚乱,好容易才全数扑灭。
倚剑埋怨道:“大哥怎不小心!你不知野烧有多厉害呢。目前天干物燥,一点就燃,这不比来路一带草树都在两侧。我们专由无草之处绕行,就是防它火星飞溅惹出事来。
天又太黑,不用火不能走,最好留点心,不是遇到有水之处,火头不要乱丢。”说完,猛想起先前曾见火星随风飞射,落向野麻丛里,喊声“不好”,忙把手中火把交与狄武,纵身赶去。那野麻已多干枯,地下杂草丛生,密压压一大片,无法走进,细看不见火影,知未引燃,方始放心回转。两地相隔约三数丈,先前火星本是随风滚去投入麻内,料是到地熄灭,正自暗幸,回时,狄武发现倚剑腰间似有一团红影,身外也似带着一片微光,在黑影中随人闪动,近前却又不见。觉着奇怪,便令空手走向远处,竟是越远看得越真,身上仿佛笼着淡淡一幢光影,腰问更露出酒杯大小一团红光。猛想起先前所得蟒珠,每人分得一粒,正藏腰间板带之内,立时醒悟,不等近前,忙令取出。这时倚剑已走出十丈以外,先听狄武说身有红影,越远越亮,早就心动,想起那颗蟒珠,随手取出。腰问板带本厚,外有一层棉衣,宝珠深藏在内,宝光为其所掩,这一出现,当时便是一团红光涌起数丈以内,照得通明,连山石林木也映成了红色。狄武取珠一试,也是如此。全都喜出望外,同声说道:“早知此珠能够照夜,用这火把做什?”随将火把扑灭弃去。
这次狄武却甚仔细,残火全灭,方始上路。觉着有此宝珠可走夜路,俱都兴高采烈,欢喜非常。
刚走出五六里,狄武见山风越刮越大,有时遇到劈面飞来的低云,疾如奔马,湿气甚重,方说:“天要下雨,能找一个宿处才好。”忽听倚剑惊呼之声,身后似有亮光。
回头一看,来路山野中,忽有几点火星在暗影中闪动明灭,此隐彼现,晃眼火星越大,忽然变作一条火龙,蜿蜒飞舞于林野之间,一会工夫,火势越来越旺,蔓延开来,只见火蛇乱蹿,由细而粗,渐渐来路草木全被点燃,成了一片火海。耳听狂风呼呼,浓烟四起,火涛汹涌,火星乱飞,高涌数十百丈,连天都映成了红色,料是先前火星飞入麻林,将下面衰草点燃,始而只是一线火苗,因当地较为卑湿,麻未干透,上面不曾点燃,却顺下面衰草延往麻林深处,越引越多,突然爆发,便成燎原之势。火势已成,不可收拾,风头一转,立有焚身之祸,哪里还敢停留!连忙飞步急奔,向前跑去。那一带林木又多,正自忧疑,背后一阵风来,风势急转。倚剑忙喊:“大哥快逃!”说时迟,那时快!相隔火场虽只五六里路,但是当夜风大,风头一转,那被狂风吹起来的火星,立似暴雨一般随风猛吹过来,落向身后不远的林野之中,当时火起。沿途多是合抱参天的古木,最易着火,回望来路,那些大树多被引燃,一幢幢火塔也似,身后也成了一片火海,火苗所到之处,草木全燃,千重火浪正和怒涛一般,带着轰轰发发之声狂涌而来。风助火势,火趁风威,声势惊人,猛恶已极。同时,火林中更有不少野兽,虎豹豺狼之类,一个个吼啸连声,冲烟冒火,狂奔骇蹿而出,四散奔逃。有的已为火伤,身上还带着火焰,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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