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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游龙-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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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凤嗔道:“我还能冤枉不成?要不是您一高兴,能立刻把爸爸撮弄来吗?”

  中燕正待说什么,云霄又瞪了他一眼,笑向雍王道:“这都是老朽管教不严,所以小儿女竟在王爷面前斗起口来。不过王爷和年爷既有这个打算,事不宜迟,还以从速为是,何妨就趁这个时候先谈一谈呢?”

  雍王闻言向羹尧道:“既是老山主和云小姐,全主张先商量此事,二哥何不就在此时,把这腹案对大家说一说,然后大家边吃边谈不也好吗?”

  羹尧道:“其实这事,除器械和人选而外也没有什么可谈的。不过我因为目前布置和投效的人太多,为了保持威信才有这个打算。我的初意是现在这九城之中,已经成了九队人,每队数十百人不等,打算选拔出九个人来,分任各队的领队,专司奖惩监督之责,再由这九人另成一队,设一总领队以主其事,这样似乎纲举目张,办起事来要好得多。”

  云霄点头道:“年爷对这已有的九队人,想必已用兵法部勒了,那原来各队有无领队呢?”

  羹尧道:“原来本是有领队的,但是因为这些领队全由各队选拔出来的,目前这些人只能做到能和各队队员的联络,却无法真的统率各队员,所以才有这个打算。”

  中凤听见从旁插言道:“那么,您是因为这些旧有的领队不行,所以才有这新的打算了,不过将来新的任事了,您又置这批旧人于何地呢?”

  羹尧道:“这一点,我早想到了,那就是各队领队一仍其旧,在每领队之上,再加一个提调的名目,让这批新人去担任,其职权是对下指挥监督各队领队,对上又是总队队员,这样一来便更加运用灵活,指挥如意了。同时,各队领队,只许探报消息,决不许对外有所动作,而提调则秉承总队之命,可以断然处置,也就不患机密外泄了。”

  云霄笑道:“这样一来立法可谓至善,不过这总队人员,非功夫极好,机智绝伦,人又极靠得住才行,却不可滥竽充数,否则一人失当,全队俱败,那就难说了。”

  羹尧笑道:“武功机智自所必备,至于靠得住与否,那就看总队的运用如何了。老实说,各队提调固可以监视领队和那一队的队员,那领队和队员也未尝不可监视提调,只要有我们这几个人做骨干,还怕他飞上天去?”

  中凤不禁看了各人一眼,目光向羹尧一扫笑道:“依我看来,既如此说,这总领队一职最好由王爷亲自担任,其余各人分任总队队员,兼领一队提调比较适合,要不然可不大好。”

  雍王笑道:“这又是什么道理?我早说过了,这总领队是由年二哥担任,难道云小姐还不服吗?”

  中凤脸上微红道:“王爷又取笑了,我是因为这总领队职权太重了,年二爷虽然才华盖代,名震江湖,总不如王爷的神武睿智,为求与事有益起见,所以才这样说,焉有对年爷不服之理!”

  羹尧也似有所悟,立刻站起身来,躬身道:“女侠这话实在言之有理,而所见更为远大。如有总队之设,这总领队一席非王爷自兼不可,否则此刻无妨,将来一经扩展,便非羹尧所能统率了。还是请王爷自任总领队为是。”

  雍王半晌不语,忽然看着中凤笑道:“云小姐你真聪明绝顶,看得便更远更大。不过,可惜只看错了一点。我固非忌刻—流人物,便年爷对我也赤忱相处,彼此又是至亲至戚,难道你还怕我将来对年二爷有什么猜疑吗?这也关心太过咧。”

  中凤不觉满面通红,微嗔道:“我是就事论事,王爷为什么又开起玩笑来?您自己想想看,不说别的,只凭威望身份,您不比年二爷要高得多吗?您两位便和一个人一样,我为什么要关心谁咧。”

  雍王哈哈大笑道:“适才我原是取笑的话,云小姐不必介意。不过云小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总领队—职,我之所以必须要请年二哥担任的,除了因他特具将才决非我所能及而外,还有一项苦衷,那就是我这昆季之间,对我疑忌最甚,如果由我自任领队,一旦泄漏便不可收拾。由他任领队,即使外间稍有所闻,我还可以代为粉饰一二,这实在是一个实情,并非云小姐所见不到,也非我有意卸责,再过些时你就明白了。”

  说罢又向羹尧道:“现在诸事均已计划妥当,二哥决不可再行推诿了。这总领队一席,还是由你勉为其难,再烦云老山主兼任总参赞以备随时咨询,其余九队提调,除烦二哥兼任第一队提调而外,可由三位少山主、云小姐,马天雄、张杰、李飞龙、张桂香各领队一队,便人都全咧。”

  云霄连忙谦逊道:“这是王爷的恩遇,老朽决不敢推辞,不过一队总共只有十人,老朽一门倒占了五人,再连那张杰算上,几乎足半数以上了,这样一来恐非所宜。还望王爷在这府中选拔几位,把中凤、燕儿、张杰三人替下来才好。要不然老朽初来,便蒙特沛殊恩,岂不有遭外间物议!”

  雍王笑道:“我意已决,老山主不必再为客气。如论人才,此数人中实以李飞龙最弱,将来只有等有人接替再为更调,至于三位少山主和张杰都是一时之选,岂可更动?再说到云小姐,那更是本队将来的一员大将,如要将她换了那还找谁去?”

  中凤不由一笑道:“照王爷这样一说,大概将来这总领队一职,也许要由我担任咧?”

  雍王笑道:“将来二爷如果另有要职,不能兼顾时,还愁不来请教云小姐吗?只是到了彼时,却不许推辞呢。”

  羹尧也笑道:“女侠如果有意俯就,我便就奉让如何?”

  中凤白了他一眼道:“王爷取笑罢了,怎么年爷也说起笑话来?我如能当上总领队,将来还做个女元帅呢。”

  雍王见羹尧碰了一鼻子灰,不由笑道:“这事我们且不说它,不过这个队伍一天一天扩大起来,虽然是暗中进行的,也要有个名目才好,至少也要有一个暗号,要不然岂不成了无名氏咧?到底用什么隐语暗号才合乎实际呢?”

  云霄笑道:“王爷龙飞九五指日可待,何不就叫飞龙二字?”

  雍王摇头道:“这个不妥,一则易为人知,二则传出去也大触时忌,最好能隐晦一点,使外人就听了也莫名其妙才行。”

  中凤笑道:“如须隐晦而又使人不易知道,最好莫如就用血滴子三字,岂不既合实际,又令人莫名其妙。”

  雍王不禁拍手叫绝。羹尧也道:“这个名字,再适合不过了,以后我们不妨就以此为暗号。至于方才云老山主的话,也未尝无理,江湖上,各处著名人物行事不全有个令子吗?我们今后也须有个信物,过去我虽用一颗铁莲子或铁蒺藜来传令,究竟不太大方。我想再请王爷按天地人铸上三块金牌,上图潜龙待跃之状,题名就叫潜龙令,也可以说是一件饰物。再说,潜龙二字,用之于现在也比较得当,王爷以为如何?”

  雍王点头称善,于是便这样决定下来,并由雍王本人提笔将所商记录下来,为了庆贺血滴子的成立,真个做了一个长夜之饮,从此血滴子三字,便成了雍王争储夺嫡一项极有利的工具,也成了羹尧功名事业的开始。

  第二天,羹尧因席散已是天色黎明,本待就在雍邸小睡一回,再行回去,谁知一夜兴奋之余,再也睡不着,只觉得四肢有点发酸,心想如能到后园稍吸清晨清新之气,再练上一趟拳也许会好些,便索性不睡,信步向后园而来,拣一个花树丛中,先面对东方,吸了几口清气,用五字诀当中的呼哈两字功夫略一清理脏腑便练起拳来,才将一套长拳练完,忽听有人在身后悄声道:“师哥,您已风云际会快是飞黄腾达的人,每天早上还忘不了练功夫吗?”

  再回头一看,中凤正扶着一株花树亭亭玉立的含笑站在身后,不由收拳先向四面看了一下然后笑道:“师妹,你也未曾入睡吗?自从您到这北京城内以来,直到现在尚未能详细一谈,还望见恕才好。”

  中凤抿嘴一笑道:“奇怪,这一次我到北京城里来,您为什么分外客气起来?前天在祟文门初遇还有一说,今天再这样说就嫌过份了。”

  羹尧也笑道:“古人常说礼多人不怪。何况本来是我应该向师妹谢过的呢?”

  中凤闻言,一双澄如秋水的妙目一转,那目光在羹尧脸上一扫,微笑道:“师哥,您先别向我谢过,我还得先向您贺喜呢!”

  羹尧道:“我有何事可喜,也值得师妹向我道贺吗?”

  中凤把头一摇:连声娇笑道:“要问这个,那可多着呢。第一您风云际会已经做了王府的上宾,富贵指日可期。第二您已经内结椒房之宠,和王爷成了郎舅至亲。第三您现在已经是我们的总领队……”说着回头略一瞻顾,又娇笑着一伸四个指头道:“万一这个主儿做了皇上,您还不是出将入相,封王封侯全是意中事,岂止肘后金印如斗而已。这还不值得一贺吗?”

  说罢笑容微敛,睁大了一双妙目看着羹尧,羹尧闻言不禁面红耳赤,脸上有点热热的,正色道:“师妹,怎么您也说起这话来?难道您也不知道我的心迹吗?”

  说着也向四周看了一看道:“您所说的,虽然件件皆是实情,但除婚姻一事,事前事后我均不知情而外,其余二事实因师妹赠图而起,否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实说,上次在贵堡密谈之后,我已下了决心,要做出一番掀天的事业来,不然不但对不过我那恩师的一再嘱咐,更对不过师妹这位巾帼英雄红粉知已。”

  说着又笑道:“师妹!您以为王侯将相,肘后得悬金印如斗便是大丈夫得意的事吗?须知我却志不在此呢!”

  中凤不禁大惊失色皱起双蛾悄声拦着道:“您这人怎么是好?这是什么地方,能许您这样狂言无忌吗?”

  说着又一抬头,看着四周,轻轻埋怨道:“师哥,您这人什么全好,就是这点叫人太不放心咧,老实说,您昨晚杀那姜勇,和毫不推却的任这血滴子的总领队,乃至一切布置,全有点嫌做得过份。您难道忘了善战者无赫赫之名,权威震主者族那两句话了吗?”

  说罢,又走一步,并肩小语道:“如今您既以华夏匡复之机自任,更须善刀而藏才对,休着这个主儿对您无微不至,便至亲骨肉也不过如此,须知淮阴候的杀机早种于筑坛拜大将之时,商君的祸根也伏于刑太子师傅。万一事未成而先罹惨祸,这不但不是顾师伯和诸遗老义士对师哥的期望,您也未免辜负了小妹绣图以赠的那点苦心了。”

  羹尧听罢,不禁毛骨悚然,连忙作揖谢过道:“师妹不但武功文学都在我之上,便这高瞻远瞩也非我之所能及,承赐嘉言,敢不书绅永志?以后敬当改弦更张,还望师妹随时规过才好。”

  中凤连忙还礼道:“小妹直言,师兄能不见责已是万幸,如何又作起揖来,您这不又是多礼吗?”

  接着,又嫣然—笑道:“这个主儿并不好对付,慢说是您师哥要小心一二,便他对我那父兄也有点儿币重而言甘,我真也替他们担心呢!不过他们都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我可没有法子。”

  说罢不禁微慨。羹尧毅然笑道:“提起老伯大人与令兄,我倒想起一件事来,闻得此番晋京之初,师妹曾经一度出走,有这话吗?是不是便为了他们的出处呢?”

  中凤闻言、不禁玉颊通红,儿乎与朝霞争艳起来,口中却淡淡的支吾道:“那倒不全是为了这个, 一大半是为此番晋京之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过去看望恩师,所以抽了几天工夫去走了一趟,实际上还是向我那师父请训的意思居多。”

  接着又睃了羹尧一眼笑道:“师哥,此事您怎么会知道?是我那二哥告诉您的吗?我就讨厌他这张贫嘴,动不动又会大惊小怪的。”

  羹尧笑道:“原来为了这个,但不知独臂师有何训示,师妹能告诉我一点吗?”

  中凤脸上愈红,粉颈低垂道:“我真想不到,好不容易才赶到山中,他老人家已经南下啊,偏又一时不能回山,只留一封柬帖给我,却教我对师兄多加勉励,所以这次见面,我之敢于直言,也有一大半为了这个。那封简帖上并且曾经提到顾师伯闻得各方信息,也对师兄非常嘉许咧。”

  羹尧闻言,不由心下更为高兴道:“确有此事吗?师妹那封柬帖能不能给我看一看咧?”

  中凤微嗔道:“师哥您对我也不相信起来,实不相欺,此事师哥而外连我父兄也不知道,我对他们只说是到母亲坟上一趟,人家这样披肝沥胆的告诉您,想不到您倒疑惑起来,这以后还能相处吗?”

  说罢又红着脸一笑道:“这封柬帖您将来也许会看到的,现在忙什么呢?”

  羹尧见她时嗔时喜,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又不敢再问,也只有含糊着过去。

  正说着,中凤忽见花树之中,远远的似乎有个红衣少妇走来,忙向羹尧道:“这里不比堡中,诸多不便,我先去咧。”

  说着,便作别而去,临行又一笑道:“师哥今后一切还须慎重,这里虽然是堂堂王府,实在不亚龙潭虎穴呢!”

  言讫分花拂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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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婆娑梦影
 
  羹尧目送中凤去后,连那半趟拳也不再练了,再看天际时,已是朝阳初上,晓色全开,便仍步回花厅暖房不提。

  那云中凤遥见花树之中有人前来,因恐涉嫌,也连忙向自己所居的借荫楼走去。才走到院落外面,只见一影一闪,突然从那花树中间一条曲径里走出一个红衣少妇来,再细看时,却是云霄的侍妾香红,似和适才遥见之人衣服一样,忙道:“姨娘您早,为什么这个时候就到我这里来呢?”

  香红笑道:“我早?凤小姐,您不更早吗?你瞧,小脸儿冻得红红的,这双小毡靴已经积了一重霜咧。您到底到哪里去来,难道不怕冻坏了吗?”

  中凤脸上愈红,唾了一口道:“你这人真是大惊小怪,我因昨天一夜末睡,觉得有点不大舒服,所以出来吸点早晨的清气。偏又碰到年二爷在那里练拳,我居心要想偷学一两着,在那花树之下,立了一会,你又想编排什么?”

  香红见她竟把话说明,倒反不好说什么,转又笑道:“哎呀,我的小姐,您为什么一清早就发起我的睥气起来?我也不过怕您一个不当心凉着了,所以随便问一声,难道还安着什么歹心不成?”

  说着,一手推开那院落门,又道:“要不然,我也不愿意这一清早就来麻烦您,实在是老山主教我来问—问,有一幅赵子昂画的春郊试马图,和那一颗伏波将军的汉印在不在您这里,如果在您这儿,教您赶紧捡出来,让我带回去。所以才冒着晓风来跑上这—趟。这本来是一件苦差事啊,想不到只随便问了几句,转又让小姐您排揎了一顿,您请想,这不是日主不利吗?”

  中凤一面肃客入门上楼,到自己房中坐下,一面诧异道:“他老人家为什么也连睡都不睡,却教你来寻这两件东西,这是什么意思?”

  香红一面落座,一面笑道:“您别提咧,他老人家也许因为昨夜和王爷年爷谈得极其高兴,所以回去之后,一时睡不着,一面和我直夸年二爷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才,一面又说王爷龙行虎步,将来前程无量。想想,又打算在带来的土仪之外,再送他两位每人一付别致的礼物。我听他自己在叨念着,王爷是一个周卣,一对汉尺,一幅宋人画的海天浴日图,一付东珠手串。年二爷是一方端砚,一柄金错刀,还有便是我方才说的那两件。偏他老人家又不知放到什么地方去咧,不知怎的,后来忽然又想起来,那两件东西,在堡中的时候,都曾在您屋子里放过,也许由您带来亦未可知,因此立刻着我来查问一下。您还记得那两件东西放哪一口箱子里面吗?他老人家等着就要呢!”

  中凤笑道:“原来为了这个,这也用不着教您姨娘亲自来呀,随便打发个丫头来不也就行了吗?”

  香红吐舌道:“您哪里知道,他老人家,对年二爷真喜欢极咧,一想起就恨不能立刻把这一份东西送过去才好,既怕不在您这里,忘记在堡中,未曾带来,又怕丫头老妈子说不清楚,才逼着我立刻就来。您是没有看见,他老人家那份高兴的样儿呢!要不然,我能这个时候来麻烦您吗?”

  说着,又笑道:“小姐,这两件东西在您这儿吗?能不能就捡出来让我带回去咧?”

  中凤想了一想道:“这东西是全在我这里,不过那个汉印还不错,少停我便可捡出来请您给带回去。至于那幅春郊试马图,年二爷也许不太喜欢。我记得他老人家还藏着一幅郑所南画的兰花,最好把那一幅送去。要不然,年二爷是懂得音律的,把那一张蛇跗琴凑上也就行咧,何必一定要把这一幅春郊试马图送去咧?”

  香红看了中凤一眼道:“我的小姐,大概是您也喜欢那幅画不愿拿出去吧,只老实告诉我,老山主还一定能逼着您拿出来吗?”

  说着又格格一笑道:“其实您就留着,不也和送了年二爷一样?既您这么说,快将那颗印捡出来交给我,就这样回复老山主得咧。”

  中凤闻言,脸上又泛起两朵红云,娇嗔道:“您这怨得我一清早就排揎你吗?”

  说着一哈纤手笑道:“你只要敢再胡说,我不把你治得叫饶才怪。”

  香红连忙站起来,退后了一步,又笑道:“我并没有胡说呀,您请想一想,您跟年二爷,还有什么分别?您现在虽然把那幅画留下来,到了那一天,老山主还能教您再留下来,不许带过去吗?”

  中凤倏的纵身过去,一把便待扯牢,香红笑着一闪身避过,却不料无意中一下竟将一张椅子碰翻,又正倒在一个铜痰盂上面,一连串响声,竟将耳房中睡的孙三奶奶,和两个侍婢惊醒,一齐奔了出来,孙三奶奶也不顾蓬头赤脚,揉揉两只眼睛,看着两人道:“咦,俺还道是半夜里又来了什么歹人咧,原来已经大亮了,您两位为什么不睡,倒打起架来?”

  香红笑道:“孙奶奶,你试评评理看,适才老山主教我来拿东西送人,你们小姐揿牢不放,要带到婆婆家去呢。我只说了两句,她便和我不依不饶,您瞧该怎么办?”

  中凤闻言,又要冲过去,孙三奶奶连忙拉着道:“香姨奶奶,您也太小气咧,大不了一两件东西,俺小姐要留着玩,您只要和老山主说一句还不行吗?为什么还要逼着要咧?要送人咱们家里什么没有,在争这一两件吗?”

  香红闪身在孙三奶奶身后笑得格格的道:“孙三奶奶,不是我说,你也老悖霉咧,要是送别人东西,我能逼她要吗?这是送年二爷的,您知道不知道?”

  中凤冷不防霍的一声,从孙三奶奶腋下窜了过去,一把捉牢香红,向床上一揿,伸手便向腋下哈着搔着,只笑得她格格不已,喘着气道:“孙三奶奶……您……还不……快些……去……去把年二爷请来,要不然这笑面罗刹……可可……要哈死人咧。”

  中凤一发狠,哈着搔着,只闹得香红笑得连气全喘不过来。孙三奶奶和两个侍婢看见这两个花朵也似的人儿,厮缠在一处也不禁好笑。那孙三奶奶,直把一双母狗眼笑成一条线,一面道:“小姐,俺说香姨奶奶为什么一清早就来向小姐要东西咧,原来是送年二爷的。既然如此,那又不同咧。俺想,也许人家已经把聘礼送来,咱们老山主打算取几件东西回盘咧,那您可不能使小性儿,还是让香姨奶奶带去的好。”

  中凤猛一回头,瞪起一双妙目,向孙三奶奶道:“您这老悖霉也跟着说什么?停一会我不把你那头上的撅把子扭下揪才怪!”

  孙三奶奶笑道:“俺这说的是正经话呀,难道人家送聘礼来,咱们能不回盘吗?您要害羞不好意思,只告诉俺,让俺停一会子送给老山主好啦!”

  中凤不禁连唾了两口娇嗔道:“啐,啐!去你的,你知道她完全是在胡说吗?”

  那香红忽然乘着中凤在和孙三奶奶说话,冷不防,一下挣脱手,从床上一跃而起,一个纵步,窜向窗下,一手掠着鬓角笑道:“好,我的凤小姐,现在算你厉害,咱们总有那么一天,您可等着我的。”

  说着笑着向孙三奶奶道:“这可您看见的,她欺负得我也够了咧。一到那一天,我不要他小两口子磕上几个头,恭恭敬敬的叫我一声姨娘,能出那新房一步才怪!”

  中凤又要从室内冲过来,香红一笑,逃出房去道:“凤小姐,您可自己估量着些儿,我走啦!那印和画儿,劳您驾,自己送去吧!”

  说着,笑声连连,这就走了。孙三奶奶睁大了眼睛道:“小姐,说真个的,这香姨儿是来拿什么的?您可别再闹别扭,只告诉俺在哪只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让俺送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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