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剑在天下+番外-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y
杨柳原的水岸新近搬来一户人家,说是一户,其实只有一个苍白文弱的书生,以及一个侍侯他的小书童。 
似乎柳萧一开始遇到这书生的时候,他就是这么病得厉害的样子。轻咳着,清晨时分在水边的一树烟柳下面出神。乍看似乎在想什么心事,多看一会,柳萧便觉得他的眼神全然是呆的。这人枉然生了一具好皮囊,眼中毫无神采,脸上也只有病气。 
柳萧略通一点医术,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这人断然活不久的。 
有时候霞光照着水面,流金幻彩,让他雪白的脸也变得生动明亮了一些,柳萧忍不住会看花了眼,觉得他其实神容摄人。可惜稍一留意就会发现,这个堪称绝色的人几乎没有任何生机。他到底靠什么支撑到现在还不死,还真令人奇怪。 
柳萧是当地出名的大才子,向来眼高于顶,却独独对这个古怪的人有些好奇。他家住水边不远的烟树原,有时候骑着青驴,携一壶浑酒,信步而游,经常遇到这人靠着柳树出神。有次,柳萧便索性邀他一起喝酒。 
那人楞了楞,看了柳萧一眼,出神一会,缓缓微笑,也不推辞,豪爽地接过酒一饮而尽。事后咳了半天,却不住称赞:“好酒!” 
柳萧有些抱歉,又觉得得意,便说:“这酒在方园几百里都出名的; 是我自己酿成,用了最好的酒米,全然照着古方所制。只没想到你不能喝。” 
这人笑了笑:“原来略能饮的,病后戒酒几年了。先生佳酿,令人不觉忘情。”这是柳萧第一次听他说话,只觉声音清越,态度儒雅。他一说话,便不是那半死不活的沉闷模样,双目清明,口角春风,十分爽朗动人。 
柳萧一听,不禁楞了楞,脱口道:“你要是喜欢,送你两坛子酒又有何妨。” 
那人嘴角含笑,似乎要称谢,却忍不住咳了一口血。 
柳萧大惊:“你真不能喝酒。”连忙扶住他,那人冰冷颤抖的手牢牢抓住柳萧的手,闷声咳了一阵,好一会才缓过气,又笑一笑:“没什么大不了。一时贪酒失态,让先生笑话了。”才笑得一下,又咳了口血。 
柳萧惊得没做手脚处,只好奋力支撑住他剧烈颤抖的身子,又忙着给他锤背,触手只觉这人瘦得骨头突出,青衣上现出明显的骨骼凸起,不禁骇然。 
过一会,那人略缓一些,脸上现出惆怅之色,低声说:“越来越不成了。你……能不能扶我回去?” 
柳萧原本自悔不该惹他发病,闻言当然一口答应。便把那人扶上青驴,照着他的指点,来到一处小小人家。守在外间的书童一看大惊:“林爷,你怎么这样了?”连忙扑了上来。 
那人有气无力地笑笑:“不该贪酒……咳咳……真没用啊……”吃力地滚下青驴,书童忙把他扶了进去。那人身形瘦削长大,就算病得只有一把骨头,也决计不轻,奇怪的是书童居然轻轻松松就把他弄入了内堂。 
柳萧原有些见识,看得心头一惊,估摸这书童手底下功夫不弱。他一时好事送酒,惹得那人发病,满心愧疚地送人回来,到了这里,忽然有些发毛,觉得此地恐怕不妙。只是来都来了,这时候丢下病人不管,怎么都说不过去,便硬着头皮入内。 
那书童见他衣衫上带着血痕,顿时神情惊骇,哭道:“林爷,你又咳血了?这……这可怎么好?” 
那人笑了笑,神情已有些恍惚,沉默一会,悠悠说:“他早就说过,咳血三次就死。这可是第三次了。锦童,别怕……把我的头割回去复命,你就……不用跟着我受苦啦……” 
锦童闻言大哭:“我才不回去。林爷,你以为锦童我是不讲信用的小人吗?” 
柳萧没料到一杯酒后果如此害人,惊得连忙说:“这位兄台,真对不住!我,我,我给你请大夫!”说着就想冲出去找人。 
锦童怒道:“这病哪里是那些市井庸医治得了的!你还假惺惺什么?” 
说着,气势汹汹拉住柳萧,瞪了他一眼:“不准跑!瞧你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快说,林爷怎么会忽然犯病,是不是你害他?” 
柳萧还没开口,那人摇摇头,吃力地示意锦童放手:“锦童,生死有命。是我自己贪酒,不关他事。”他一开口,血沫蜿蜒流过雪白的下巴,瞧着甚是骇人。柳萧越发愧疚,不住口地赔不是。 
那人微一摇头:“说了不关你事……”眼看柳萧还是一脸不安,无奈道:“锦童不肯,请兄台代他走一趟罢。也算帮了我。” 
柳萧记得他对锦童提过什么“割头复命”,一惊道:“你要我割你的头?那可不成。” 
那人苦笑:“呵……送个信物就是。总得我死了,他才安心。就劳驾兄台帮忙传信了。只是……可能有些艰险,要辛苦兄台。” 
柳萧这才微微放心,只是听他提到要死,不免愧疚更甚,叹道:“误害阁下饮酒,在下当真惭愧得恨不能赔你一命。既然要我送信,再是艰险辛苦,在下断无推辞之理。” 
那人点点头,除去手指上的一枚墨玉扳指,凝视了一会,忽然又笑了笑:“我发誓过此物绝不离身,便烦兄台代我把它转交给一个人,他看到自然明白我已经死了。” 
柳萧吸口气,料到这位传信的对象定有古怪,硬着头皮道:“你要我交给谁?” 
那人眼神有些恍惚,过一会轻轻说:“京城,吴王。” 
柳萧手一颤,玉扳指应声落地,碎成两半。 
吴王聂熙是今上同母的亲弟,身为皇族第一勇士,威名赫赫,年纪轻轻就为皇朝立下无数战功。他是万众归心的亲王,不败不灭不破的战神,可惜这位无与伦比的神,毕竟敌不过自己的野心。四年前聂熙发动兵变,给整个国家带来一场浩劫,最终身败名裂。而战胜他的人,名叫林原。 
林爷……林爷?柳萧忽然想起那个久已被举国上下遗忘的名字。 
那是林原。铁翼军大元帅,平定吴王之乱的大功臣,却又在胜利之后不久,因箭伤发作,暴病身亡,被皇帝以国葬之礼相待。 
奇怪的是,吴王被俘入京之后,并未被处死,皇帝只是痛责了他,废去吴王一身武功,把他软禁在京师白梅书院。为此,不少大臣上书痛陈吴王之患,请求皇帝杀聂熙以谢天下,皇帝却以“先皇子息单薄,不忍损伤”为理由拒绝了。因此,老百姓都说小皇帝仁厚无比,只是太过仁厚也不是好事。 
今日忽然有一个姓林的人要他送信物给吴王,柳萧顿时头痛起来。看着眼前书生苍白如死的脸,他隐约感到,自己怕是卷入什么不该卷入的事情了。 
杨柳原离京城不过两百多里,柳萧骑一匹快马,一天功夫就到了。他知道吴王被软禁,料定很难见到,拿着断裂的墨玉扳指,远远地看着白梅书院的青瓦白墙,转来转去地发愁,不料忽然被人拍一下肩膀。 
柳萧一惊转身,却见一个黑面长身的英武汉子对他缓缓一笑:“瞧你手上的玉扳指,找聂爷的是吗?爷早说这个月该来人了,吩咐小人等了好久,你跟我来。” 
柳萧一惊,茫然点头,跟着那人走了几步,忽然明白过来:聂熙早就算定了那个林爷本月必死,所以一早派人等候。这份计算功夫,可是厉害得很。 
他向来胆大包天,可现在事情非同寻常,不知道传说中神魔一样的聂熙到底是怎样的人,他十分好奇之余,也有些冒冷汗了。 
黑面汉子见他走得心不在焉,笑道:“你在想什么?” 
柳萧脱口道:“在想你家聂爷的事情。” 
黑面汉子一愣,嘴角抽动,似笑非笑,催他快走。走了几步,那汉子忽然停下来,挠了挠小腿,脸上现出痛苦之意。 
柳萧忙问:“老哥怎么了?” 
那汉子苦笑道:“院中阴湿苦寒,自打住进去,我这腿上就长了不少疙瘩,瘙痒难当。” 
柳萧号为才子,杂学不少,也通一些医术,便要他撩起裤腿查看,但见果然布满了红点,有的已经溃烂,瞧着十分碜人。柳萧一看就说:“这是湿疹啊,只要多用药,不难治的。老哥怎么不及早处置?” 
那汉子沉默一会,摇头苦笑:“算了。请大夫贵得很,我的月份银子还要养一家七口,可不够花销。” 
柳萧性情爽快,闻言忙道:“小弟略通医术,给老哥留个方子如何?其中几味草药自己都可以采到,余下的也不贵。老哥可以自行慢慢调理。”说着又掏一块碎银子递给那汉子:“这点算作药钱,够买半年的用量了。” 
那汉子不料他如此豪爽,愣了一愣,还想推辞,见他意思恳切,便期期艾艾地收下了。柳萧要他带着去一家药铺子,帮他开了个方子,抓了几袋药,柳萧便对着药材指指点点,给他说哪些药材可以在哪种地方自己采取。药房小二见他十分精熟医道,不觉目瞪口呆,那汉子也现出佩服之意。 
这一轮折腾下来,两人亲近不少。柳萧又疏阔,没几下就和那汉子称兄道弟起来。原来那汉子叫郑卫,本是禁军中一个低阶头领,奉命看守吴王,身份略同狱卒。只是他佩服吴王勇略,态度恭谨,只要吴王要求之事不违皇命,便尽力帮忙。柳萧说了遇到那病书生受托送信之事,郑卫面色微变,似乎想到什么,忽然道:“柳秀才,你可知道吴王的外号?” 
柳萧茫然道:“怎么?” 
郑卫低声说:“朝中都叫他‘谦谦君子’。” 
柳萧听了,想着聂熙到底何等人物,一时间茫然不已,过一会笑道:“原来如此,看来吴王也不是穷凶极恶之辈。” 
郑卫摇头:“那是明面上的意思,私底下,叫他‘谦谦伪君子’。” 
“啊?”柳萧呆了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不到武勇绝伦、野心勃勃的吴王却有个这样的难听外号。 
“这可不奇怪,兵道是诡道。善用兵者,定然威猛如虎,可也定然狡诈如狐。”郑卫正色道:“吴王虽被软禁,在朝中定有余党,是以朝廷十分警惕。吴王又最会骗人,所以,待会不管吴王问你什么,你只推一问三不知。免得惹出祸事。” 
柳萧摸了摸脑门上的冷汗,苦笑道:“既然如此凶险,要不然我现在就把墨玉扳指给你,郑兄帮我送进去,我就走了算了。” 
郑卫似笑非笑看着他:“你拿着墨玉扳指一进来,我们头儿便知道了,所以派我找你。哪里走得了,还是乖乖到白梅书院见吴王吧。我是感激你帮治腿病,这才提醒你。你可别为难我啦。” 
柳萧一惊,想起自己之前的预感果然没错,这次进京怕是惹到了麻烦。事已至此,他只好认了。有郑卫带路,戒备森严的白梅书院便不难进入,只是,看着重重门户在身后一扇扇关闭,柳萧不免有宫院森严之感。 
郑卫一直闷头带路,见他东张西望十分好奇,却没多少害怕的样子,不觉摇摇头,心想这人真是憨的。 
白梅书院虽大,吴王被软禁的洗梅台只是其中小小一角,原来是个孤岛,悬于重重烟柳曼波之中,往来就靠一个竹筏子。叱诧风云的一代英雄,却被困在这阴冷孤清的小岛上,纵然保住性命,吴王心中想必十分凄凉吧。 
柳萧正自出神,忽然听到啸声,有若龙吟阵阵,悠远九天。郑卫见他愕然,解释道:“这是吴王的啸声,其实也是佛门狮子吼武功之一种。可惜他武功已经废了,想当年,他的啸声带着无上内力,任是绝顶高手也经受不起。当真是一声即出,六军辟易。军中都说吴王一啸天下寒啊。”他说起来口气又是景仰又是惆怅。看来,纵然吴王事败被囚,出身行伍的郑卫对这位军队之神还是十分佩服。 
柳萧不免有人事沧桑之叹,惆怅之余,忽然想到:若吴王当真如此勇猛绝伦,当年林原到底靠什么战胜吴王大军的?聂林之战,就连当初朝廷的胜仗捷报也语焉不详,世间往往说法不一,市井中的评书先生更是尽情发挥,把吴王说得荒淫狂暴无耻,失心于天下,更把一战成名、却又英年早逝的林原吹嘘得神乎其神,几乎成了诸葛亮再世。是以吴王一败涂地,林原响震天下。柳萧饱读史书,自然不信这些市井流言,有次和友人沙盘推究起当时两军对垒的地势、武力和后勤,更觉得林原之胜超乎常情,获胜后的速死更是诡异之极。偏偏这个托付墨玉扳指的病书生也姓林,柳萧多想一会,不觉头皮发毛。 
洗梅台烟波清冷,白石小路边种着一些无名花树,深红浅红的花瓣开得正好,风一过便零落如血,在白石路面上轻轻颤抖飘拂。柳萧看着一阵眼晕,总觉得这花太过艳丽深浓,倒象是一腔心血,被一只不经意的手随意泼溅,便成了这凌厉暗浓的花色。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忽然一人缓缓道:“阁下叹气什么?”柳萧一惊,闻声看去,却见一个长发披拂的男子子正端然坐在绿叶掩映的小亭子里。他容貌英俊之极,气度更是卓然威严,眼中却犹如蒙着一层雾气,柳萧一看之下,心头一沉,暗叫可惜。 
——这英俊绝伦、犹如天神临世的男人,居然是个瞎子。 
郑卫连忙跪地:“郑卫拜见吴王。这位柳萧柳先生,是受人所托,给王爷送东西来的。” 
柳萧一惊,再没想到威震天下的聂熙早已成了瞎子。他又想起当年聂林之战,忽然有个诡异的念头:如果聂熙在那一战之前就已经失明,林原的胜利算是捡到一个大便宜。要不然聂熙变瞎和战局有关,林原能令这天下英雄败阵失明,他可越发厉害惊人。 
郑卫见柳萧发呆,连忙拉他一起跪下。却被聂熙伸手扶起,微笑道:“我已获罪废弃王爵,两位不用多礼。柳先生远道而来,请入内奉茶。”他的手干燥温暖,带着隐约的淡定从容,当真是手如其人。柳萧见他温雅端严,想起此人“谦谦伪君子”的外号,也不知道这话对还是不对。 
柳萧进去才知道,堂堂吴王,又双目失明,囚禁中竟然没有一个仆童之辈伺候。连烧水煮茶都是亲力亲为。还好聂熙似乎十分熟悉地形,做得甚是灵巧熟练。柳萧本想帮忙,却被郑卫低声阻止了:“吴王军人出身,不喜仆人侍侯,凡事都自己做的,谁要帮手,他反倒不喜欢。” 
宾主坐定,柳萧见那茶具甚是粗陋,茶也只是寻常下人爱喝的砖茶,他向来挑剔,看了不禁迟疑。聂熙漫不经心喝了一口,似乎对这样的茶早就习惯了。柳萧看在眼中,又见他身上月白长袍颜色旧损,不禁心下黯然,知道聂熙的处境想必十分局促。 
聂熙自己倒是毫不介意,淡淡一笑:“柳先生特意来此,不知何以教我?”柳萧便取过那断裂的墨玉扳指,缓缓呈上。 
聂熙慢慢摸到扳指上的花纹,面色一变,低声道:“果然来了。”他修长清瘦的大手抚过扳指,指尖微微颤抖,忽然摸到断纹,黯淡朦胧的眼中陡然泛过一丝凌厉,脸上一下子涨红,却又转而变得惨白。 
良久,他站了起来,无神的双目对着南方的天空,静静一笑:“竟然断玉而回,好,好……”说的是好字,他的长袍却无风自动,分明心中波澜起伏。 
柳萧见他双眉纠结,知道他此时十分难当,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听那个林爷的口气,聂熙对他的死早有预料,甚至可以说巴不得除之而后快,可聂熙的反应却堪称痛苦,这可真奇怪。想必,这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纠缠的难堪往事吧? 
林爷也姓林……他会是那个林原的什么人吗?果真如此,他和聂熙堪称有着不解深仇,可为什么聂熙的态度却如此奇怪? 
聂熙却已平静下来,淡淡一挥手:“郑卫,你先回去吧,我还打算和这位柳先生多聊一会。待会我会要用银铃传信,你听到之后过来接他回去。” 
郑卫一愣,欲言又止,只用眼神示意柳萧小心。柳萧心下感激,可他向来胆子大,看到聂熙越发好奇,便大大咧咧点头。郑卫无奈,迟疑着出去,划着竹筏退到对岸。 
聂熙笑吟吟端起茶饮了一口,沉吟良久,缓缓道:“柳先生,他要你过来时候,还说了甚么吗?” 
柳萧挠挠头,想了想,硬着头皮道:“他说,‘呵……送个信物就是。总得我死了,他才安心。’” 
聂熙一愣,神色不动,只是淡然笑了笑:“这可是气话了,怎么要他死了我才安心。”他笑得爽朗淡定,柳萧却似乎听到了什么沉闷破碎的声音,一定神却又没有了。 
他只以为自己一时耳朵痒痒,傻乎乎点点头:“是啊,我觉得王爷雍容疏朗,犹如光风霁月,那位林爷也是太多心啦。”正在傻笑着,忽然看到聂熙手上流血,原来他不知不觉捏碎了茶杯,刚才那破碎声果然不是幻觉。 
柳萧大吃一惊,就想帮他止血,聂熙迟疑一下,点头称谢,歉然道:“自从盲目,手劲总是不能把握,让先生见笑了。”柳萧答应一声,明知道这不是真话。见他神色和缓,可看着那个四分五裂的茶杯,料想他刚才听到那句话只怕十分难当。这聂熙的心事,果然不能从脸上看的。 
两人凑得近些,柳萧看清楚聂熙的皮肤是一种久未见阳光的淡白色,手掌修长优美,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突起,越发显得肌肤如雪。若不是知道这双手属于一个杀敌无数的绝代勇将,柳萧甚至觉得这是一双美丽的手。他一时恍惚,忽然想起那些诗经楚辞什么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那是形容女人的,对聂熙自然不合适,可聂熙的容貌行止实在甚美,要不是气度端严,只怕令人见之忘情。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给聂熙胡乱处置伤口。聂熙一直心不在焉,脸上神情似悲似喜,似乎想着什么事情。柳萧看着,神思撩乱之感更重,只觉这位吴王实在绝色惊人,和之前所见的林爷堪称一时瑜亮。只是林爷沉静忧郁,吴王却温雅端正,当真是无情也足动人。 
想着这句“无情也动人”,柳萧吓了一跳,心里不住暗骂自己大胆无耻。聂熙是天子之弟,高贵无比的亲王,纵然获罪被囚,也非寻常人可比。自己居然生出这么孟浪的想法,当真轻狂下作到家了。 
正在乱想,却听聂熙漫不经心似的问道:“他只有这句话吗?” 
“啊?手若柔荑,肤若凝脂……”柳萧脱口就应了一句,见聂熙一愣,他猛地回过神来,又骂自己几句无耻,涨红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料聂熙脸色惨变,犹如被人当胸狠狠刺了一刀,脸色杀气大盛。柳萧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怎么惹出这样的反应,一时间手足无措,却听聂熙缓缓一笑,轻若无声地说:“竟还记得吗?呵呵。”他已恢复了平静温和的样子,柳萧却总觉得这话带着极重的心事。 
柳萧出了一身冷汗,忽然明白过来,想必当初那个林爷就对聂熙说过这句话。他在野史杂记上偶然看到过断袖分桃之说,看着聂熙的神情,心下了然。那个林爷和聂熙之间,恐怕颇有纠缠。那也难怪,聂林两人都堪称绝代美男子,一见之下恐怕难免心有爱慕。便是他柳萧这样的大俗人,看到聂熙也觉得难以自持,那林爷说出“割头回命”的时候,态度虽绝情,心里多少有些忧伤罢。 
不知道怎么的,柳萧想着两人之间可能的往事,觉得心里沉重起来,只怕自己刚才脱口胡说的那句话给聂熙不当的暗示,急于纠正。他不敢看聂熙冰玉一般苍白的脸,闷头道:“林爷还说了别的。” 
聂熙无神的眼中闪过隐约的星光,低声道:“还说了什么?” 
柳萧便说:“我发誓过此物绝不离身,便烦兄台代我把它转交给一个人,他看到自然明白我已经死了。” 
聂熙嘴角抽搐,似乎是要微笑,过一会静静道:“知道了,谢谢柳先生。” 
他忽然站了起来,叹息一声:“林原啊林原,你果然至死不忘拉我一起下地狱。” 
柳萧听得这句,心下大骇,瞪着他说:“王爷……你……你说什么?” 
聂熙淡淡一笑:“你既然代他送信,自然是他的人,难道不知道你主人就是那个诈死避祸的林原么?” 
柳萧结结巴巴道:“我……我为什么知道?”心里却暗暗叫苦,聂熙既然提到林原诈死这个秘密,显然没打算放自己活着出去了。以聂熙对林原的怨毒,又是爱欲纠缠,越发难当,对林家下人怎么会手下留情?想不到那天他多事请林原喝一杯酒,却惹出今日的杀身之祸。 
聂熙侧过脸,无神的眼睛对着柳萧的脸,柳萧却觉得这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寒气摄人,机伶伶打了个寒战,低声道:“你想怎么样?” 
聂熙笑道:“他既然要死了,聂某和他作了一辈子冤家对头,论理总该去看看他。”他虽盲目,认位却准得惊人,毫不迟疑一记手刀劈出,柳萧闷哼一声,颓然倒下。 
聂熙抱住柳萧缓缓滑落的身体,轻笑道:“对不住了,不给你点苦头,皇兄只怕把你当作我的同党办了。”说着摸一块石头在他额头上砸了一记,这才把他放倒地上。聂熙武功虽不在,认穴辨位十分精准,下手恰到好处,虽不至于重伤,也够柳萧躺上几个月。他除下鞋子,故意沾了一些鲜血,留下两行带血的鞋印,一路走向水边,把鞋子扔到水中,自己却别路返回。 
安排已毕,聂熙忽然大叫一声,这声音竟然像足了柳萧——他刚才故意和柳萧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便是在留神模仿柳萧的声音,这时便有了用处。远处郑卫闻声大惊,连忙道:“王爷?柳先生?” 
聂熙自然不回答,身子一闪,滑到横梁上贴身躺着。这横梁甚是宽阔,他又清瘦,躲在上面令人难以觉察。他一向不用仆人,免了被人就近监视。这一带的地理早就被他摸得烂熟,何处可以藏身,如何逃走,他都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