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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边缘 作者:[美] 艾萨克·阿西莫夫-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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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将会带来致命的危险。他们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完美”正是最明确的警讯?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是其他发言者提出这个议题,一定不会遇上什么问题。现在由他提出来,难免会有些麻烦,不过最后仍旧能够过关,因为老桑帝斯会支持他,而且无疑将会支持到底。桑帝斯不会希望成为历史罪人,让第二基地毁在他这位首席发言者手里。
  阿姆人!
  坚迪柏猛然一惊,在看到那人之前,他早已感应到那个遥远的心灵卷须。那是一个阿姆农夫的心灵——粗糙而率直。坚迪柏小心翼翼地撤回精神感应力,他刚才仅仅轻触一下对方的心灵,对方绝对不会有任何感觉。第二基地在这方面的规定极为严格,因为农民们在无意中已成为第二基地最好的屏障,所以必须尽可能不去打扰他们。
  凡是到川陀来旅行或做生意的人,除了偶尔会看到几个活在过去的无名学者,见到的都是这些农民。如果把农民赶走,或甚至只是干扰到他们纯朴的心灵,就会使“学者们”变得引人注目,从而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这是一个典型的心理史学问题,每一位初进银河大学的弟子都要自行证明一次。他们会发现,只要稍微扰动一下农民的心灵,元光体便会显出惊人的、剧烈的“偏逸现象”  。)
  现在坚迪柏看见他了,的确是一名农夫,彻头彻尾的阿姆人。像极了漫画中典型的川陀农夫模样——身材又高又壮,皮肤晒成褐色,衣着简陋随便,双臂裸露在外,黑发、黑眼,走起路来步伐又大又不雅观,坚迪柏彷佛已能闻到一股谷仓的味道。(坚迪柏提醒自己,可别因此蔑视对方。普芮姆·帕佛为了计划的需要,常常心甘情愿扮演农夫的角色,他又矮又胖又松垮,哪里像个农夫。当年,他绝不是靠外表骗倒年少的艾卡蒂,而是凭藉他心灵的力量。)
  那个农夫昂首阔步地走过来,双眼大刺剌地紧瞪着他——这使得坚迪柏不禁皱起眉头。从来没有阿姆的男女用这种眼光看他,即使是小孩子,也会先跑得老远,才敢对他露出好奇的目光。
  坚迪柏并未放慢脚步,反正路还很宽,自己绝对能够从旁边穿过去,不必跟对方罗唆半句,而且看都不用看他一眼——这样最好。因此,他决定不碰触那个农夫的心灵。
  坚迪柏往路边挪,那个农夫却不吃这一套,反而停了下来,两条腿向外张开,同时伸出双臂,好像故意要挡住去路。然后他开口说:“喂!你是斜者吗?”
  坚迪柏尽量收敛精神力量,却仍从欺近的心灵中,感受到一种好勇斗狠的狂乱情绪。他也停下了脚步,因为衡量现在这种态势,想要不讲几句话就走过去,已经绝无可能了。对他而言,这可是一件烦人的事。像坚迪柏这种人,早已经习惯第二基地的沟通方式,也就是藉由声音、表情、思想与精神状态的繁复组合,构成一种迅疾而微妙的“心理语言”。因此,单纯使用声音来表达意念,总是令他觉得格外厌烦。就像是想撬起一块大石头,放着旁边的铁棍不用,却偏偏要徒手行事一样。
  坚迪柏不得不开口,他尽量以平稳而不带一丝情绪的口气说:“没错,我正是一名学者。”
  “喂!你正是一名斜者!我们现在是在讲外国话吗?老子看不出你正是或歪是斜者吗?”他故意戏谑地低头鞠了一躬,“你,你是又小又瘦又苍白、鼻孔又朝天的斜者。”
  “你想要怎么样,阿姆人?”坚迪柏仍旧镇定地问道。
  “老子姓氏是鲁菲南,大名为卡洛耳。”他的阿姆口音越来越重,舌头卷得非常厉害。
  坚迪柏问道:“你想要怎么样,卡洛耳·鲁菲南?”
  “你姓啥名啥,斜者?”
  “这有什么关系吗?你继续叫我‘学者’就行了。”
  “若老子问你,老子就要得到答案,鼻孔朝天的小小斜者。”
  “好吧,我的姓名是史陀·坚迪柏,现在我要去办自己的事了。”
  “你有何事要办?”
  坚迪柏突然觉得背上的汗毛竖了起来,因为他觉察到附近出现了其他心灵。他根本不必回头,就可以知道后面还有三个阿姆男子,而远处还有更多的人,农夫特有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我的事情,卡洛耳·鲁菲南,与你无关。”
  “哦?你竟敢如此说?”鲁菲南提高了音量。“伙计们,他说他的事同咱们无关。”
  他身后顿时响起一阵笑声,然后又传来了几句话:“他的话是对的,他的事是啃书本和擦电脑,根本不算真正男子汉的工作。”
  “不管我的工作是什么,”坚迪柏以坚定的口吻说:“我现在就要去做了。”
  “你打算如何去,小小斜者?”鲁菲南问道。
  “从你身边走过去。”
  “你想试试看?你不惧怕遭到手臂拦阻?”
  “你要跟所有的伙计一起上?还是只有你一个人?”接着,坚迪柏突然改用道地的阿姆方言说:“汝不惧怕单打独斗?”
  严格说来,他不应该这样子向对方挑衅。可是这样说,至少可以防止他们一拥而上。群殴是万万不可发生的事,否则他将被迫采取更轻率的措施。
  这句话果然生效了,鲁菲南皱着眉头说:“倘若此地有惧怕,蛀书虫,惧怕全部在你心中。伙计们,闪开点,站到后头去,让他走过来,他将明了老子惧不惧怕单打独斗。”
  说完,鲁菲南便举起一双粗大的拳头,不停地使劲挥舞着。坚迪柏并不把农夫的拳击功夫看在眼里,不过仍有可能冷不防地重重挨上一记。
  坚迪柏谨慎地发出精神力量,迅疾地接触鲁菲南的心灵。他并没有做太多手脚,只是轻轻接触了一下,对方完全没有感觉,但是反射机制却已遭到抑制。然后坚迪柏又将力量延伸出去,探进周围越聚越多的心灵中。他的发言者心灵发挥了高超的技艺,不断迅速地来回游走,在每个人的心中停留的时间恰到好处,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却足以侦测到是否藏有可资利用的念头。
  他轻巧而警觉地向鲁菲南逼近,同时注意到没有其他人准备插手,这才总算稍微松了一口气。
  鲁菲南突然一拳击出,坚迪柏在他牵动肌肉之前,早已清楚他心中的企图,因此及时闪到了一旁。拳头卷着一阵风声打过来,要闪开可不容易,但是坚迪柏依旧奸端端地站在原处,人群中立时发出一连串叹息声。
  坚迪柏未曾试图招架,也没有想要还击。如果招架的话,难保自己的手臂不会痛得发麻,而还击则毫无用处,对方可以轻易地承受他的拳头。
  他只能像斗牛一般对付这个莽汉,让他每次的攻势都落空,慢慢将对方的锐气挫尽,这是直接还手绝对无法做到的。
  鲁菲南果然像疯牛般高声怒吼,同时再度发动攻击。坚迪柏又重施故技,在千钧一发之际往旁边一闪,正好让农夫扑了个空。接着鲁菲南又发动第三波攻势,结果照样未能得逞。
  坚迪柏感到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虽然体力消耗得不多,伹他必须施展似有若无的精神控制力,那是相当困难的事,他实在撑不了多久。
  于是他又开口,尽量以最平静的口吻说:“我不要跟你玩了。”与此同时,他还轻拍着鲁菲南的“恐惧抑制机制”,试图以最不干扰他心灵的方式,唤起农夫对学者迷信式的敬畏。
  鲁菲南的脸孔因愤怒而扭曲,不过一时之间却没有任何动作。坚迪柏能够感知对方的想法——小小斜者会像变戏法一样凭空消失!坚迪柏还感到对方的恐惧感正逐渐增强,有那么片刻……
  不料这个阿姆人的怒意又陡然高涨,瞬间将恐惧感完全淹没。
  鲁菲南大声吼道:“伙计们!这斜者会跳舞,脚趾头很滑溜,瞧不起阿姆人光明正大一拳换一拳的规矩。逮住他,抓牢他,好让老子跟他换换拳头。他能先打老子,毕竟来者是客,老子——老子然后再回敬他。”
  坚迪柏发现周围的人堆中有些空隙。他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设法弄出一道可以脱身的缝隙,立刻钻出去,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仗着自己的肺活量,加上足以化解农民们意志的精神力量,也许就能逃过一劫。
  他不停地闪躲挪栘,同时不断发出抑制性的精神力量。
  办不到了,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而第二基地的戒律又太严格。
  他感觉双臂被许多手抓住,他被逮到了。
  现在,他至少得干扰几个人的心灵。这样做将犯了大忌,会因而葬送掉他的前途,可是他的性命——他宝贵的生命——此时已经岌岌可危。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2

  圆桌会议的成员还没有到齐。
  一般说来,如果有任何发言者迟到,会议通常仍会准时召开。而现在,桑帝斯想,在场的成员根本也无意再等下去。史陀·坚迪柏是最年轻的发言者,显然对这一点还不够了解。他一向表现得好像年轻就是最大的本钱,而年长者全都该随时提醒自己年事已高。其他的发言者都不欣赏坚迪柏,事实上,桑帝斯自己也非百分之百欣赏他。可是今天这种状况,却并不是欣赏与否的问题。
  他的沉思被黛洛拉·德拉米打断,她正用一双又大又蓝的眼睛望着他。她的圆脸总是带着纯真友善的表情,恰好掩饰了精明的心灵(与她地位相等的第二基地成员,几乎全都承认这一点)与鹰隼般敏锐的注意力。
  她带着微笑说道:“首席发言者,我们还要再等下去吗?”(由于会议尚未正式召开,因此严格说来,她的确有资格首先打破沉默。下过,其他的发言者都会等桑帝斯先开口,因为根据他的头衔,他总是有这个权利。)
  桑帝斯以宽容的目光望着她,对于她的轻微失礼并不在意。“通常我们并不需要再等下去,德拉米发言者。然而这次召开圆桌会议,正是为了听取坚迪柏发言者的意见,稍微放松一点规定也无伤大雅。”
  “他到哪里去了,首席发言者?”   
  “这一点,德拉米发言者,我并不知道。”
  德拉米望了望四周那些拉长的脸孔。除了首席发言者之外,应该还有十一位发言者,也就是说,总共只有十二位。五个世纪以来,第二基地的势力与职责扩张了无数倍,但是增加圆桌会议席次的各种尝试,却始终都没有成功。
  在谢顿死后,第二代首席发言者(谢顿本人一向被奉为第一代首席发言者)就做出了明确的规定,将发言者的名额定为十二名,从此这个规定便一直沿袭至今。
  为什么是十二名呢?因为十二个人很容易等分成几组;而且这个数目不多不少,集体开会不至于乱成一团,也足够分成好几组分别行事。更多的话就会变得大而无当,再少一些则将失去弹性。
  上述这些理由,只不过是后人的诠释。事实上,没有人知道选取这个数字的真正原因,也不懂为什么要保持一成不变。这也就是说,即使是第二基地的成员,有时也难免成为传统的奴隶。
  当德拉米环视每一张脸孔,接触每一个心灵时,这个问题在她心中一闪即逝。最后,她以嘲讽的目光凝视着那个空置的座位——那个地位最低的座位。
  她发现没有任何人对坚迪柏表示同情,这点令她十分满意。她始终觉得这个年轻人像娱蚣一样令人嫌恶,这是他咎由自取。只不过他具有显著的能力与才干,因此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公开提议将他交付审判,以取消他的发言权。(在第二基地五百年的历史中,前后只有两位发言者遭到弹劾,不过两人都没有被定罪。)
  现在坚迪柏无故不出席,显然对圆桌会议构成严重的侮辱,这比其他犯众怒的举动更糟。如今大家想审判坚迪柏的意识陡然高涨,德拉米因此觉得非常高兴。
  她继续说道:“首席发言者,如果您不知道坚迪柏发言者目前的下落,我很乐意告诉您。”
  “请说,发言者。”
  “我们之间,有谁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她没有使用正式的头衔称呼他。当然,这一点大家都注意到了)“总是跟阿姆人牵扯不清呢?至于到底是些什么牵扯,我并不想多过问。不过,他此时此刻正跟他们在一起,而且显然对他们非常关心,甚至将他们看得比圆桌会议更为重要。”
  “我相信,”另一位发言者说道:“他只不过是到外面去散步或慢跑,做做运动而已。”
  德拉米再度露出微笑,她经常面带笑容,这是惠而不费的举动。“大学、图书馆、皇宫,以及周围这一大片领域,全都是我们的地盘。虽然跟整个行星比较起来,这个范围并不算大,可是要做做运动,我想也足够宽敞了——首席发言者,我们还不能开始吗?”
  首席发言者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有全权让圆桌会议继续等待,甚至可以宣布暂时休会,直到坚迪柏出现之后再复会。
  然而,身为一名首席发言者,必须得到其他发言者的支持,如果连消极的支持都没有,工作不可能顺利推展,因此得罪他们绝非明智之举。即使是普芮姆·帕佛,当年为了要贯彻自己的计划,有时也不得不说些违心的甜言蜜语。更何况,坚迪柏的缺席的确令人恼火,连首席发言者自己都有这种感觉。给这个年轻人一点教训也好,好让他知道自己不能为所欲为。
  因此,身为首席发言者,他照例率先正式发言:“让我们开会吧。坚迪柏发言者从元光体的资料中,推导出了一些惊人的结果,他相信另外还有一个组织,以更高明的方法在维护谢顿计划,而且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他们自己。因此他的看法是,为了自卫起见,我们必须对这个组织多加了解。你们都已经收到这个报告,这次召开会议的目的,是让诸位有机会当面质询坚迪柏发言者,希望我们能够达成某种结论,以便作为未来政策的指导方针。”
  事实上,桑帝斯根本就不必说那么多。他已经敞开了自己的心灵,其他发言者都能一目了然,开口发言只不过是一种礼貌。
  德拉米飞快地环顾四周,其他十个人似乎都同意让她出面,担任反坚迪柏的发言代表。于是她说:“然而坚迪柏——”(她又省掉了头衔)“并不知道,也说不出那个组织是何方神圣。”
  她发言的口气很清楚,那是一句不折不扣的直述句,而且语意已经接近无礼的程度。这句话的意思等于是说:我能够分析你的心灵,你用不着再费心多做解释。
  首席发言者体会到了她的言外之意,但却立刻决定不加予理会。“坚迪柏发言者——”(他一丝不苟地使用这个正式称谓,甚至没有故意加重语气来强调)“虽然不知道,也说不出那个组织的究竟,但这并不代表它不存在。第一基地的成员,在他们的历史上,大部分时间都对我们一无所知,事实上,现在他们也几乎不晓得我们的真面目,难道你认为我们自己也不存在吗?”
  “虽然我们的存在是个秘密,”德拉米答道:“这却不能代表,任何东西想要存在,也必须跟我们一样不为人知。”说完她轻笑了一声。
  “说得很有道理,这就是为什么坚迪柏发言者的推论,有必要以最审慎的态度详加检验。他的结论是基于严格的数学推导,我自己已经从头到尾看过一遍,我奉劝诸位也都能认真研究一下,它是——”(他寻思著一个适当的表达)“相当具有说服力的。”
  “那个第一基地人葛兰·崔维兹,他一直盘踞在您的心中,但您为何却只字不提?”(又一次无礼的冒犯,首席发言者这回有点光火了)“他又是怎么回事?”
  首席发言者答道:“坚迪柏发言者认为这个人,崔维兹,是那个组织的工具,也许连他自己都被蒙在鼓里,我们绝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如果这个组织,”德拉米靠向椅背,将已呈灰色的头发从眼前拨开,顺手推到脑后。“不管它是什么,如果它的确存在,又具有恐怖的强大精神力量,而且如此隐密的话,那么,他们有可能用这样公开的手段,假手一个这样抢眼的人物——一名遭到第一基地放逐的议员行事吗?”
  首席发言者严肃地回答:“照理说应该不会,但我却注意到一件令人极为不安的事,连我自己也不大了解。”他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将思绪埋藏起来,羞于让其他的发言者看见。
  每位发言者都注意到了这种心灵转变,根据一项严格的要求,他们全都对这种愧意表示尊重。德拉米也照做了,不过却感到很不耐烦,然后她又遵循既定的公式说道:“既然我们明白并且谅解您的愧意,可否请您让我们知道您的想法?”
  于是首席发言者又说:“德米拉发言者,我跟你一样,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假设崔维兹议员是另一个组织的工具;即使他真是一个工具,我也看不出他能达到什么目的。可是坚迪柏发言者好像十分肯定,而对于一位有资格担任发言者的人,我们绝对不能忽视他的直觉。因此,我做了一个尝试,试着将心理史学套用在崔维兹身上。”  ;  “套用在单独一个人身上?”某位发言者以低沉而惊讶的口气问道,同时他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那等于是清清楚楚地说了句:真是个笨蛋!不过他立即表示了悔意。
  “套用在单独一个人身上,”首席发言者说:“你的想法没错,我真是个笨蛋!我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心理史学绝不可能适用到个人身上,甚至对一小群人也不灵光。然而,我实在无法按捺自己的好奇心。我将‘人际交点’外推到超过极限很远的区域,可是我总共用了十六种不同的方法,而且选择的是一个区域,而并非只是一个点。然后,我又分析了我们手中有关崔维兹的所有资料——第一基地的议员多少会受到我们的注意,此外还加上基地市长的资料。最后我将这些结果综合起来,只怕其中的过程恐怕是乱七八糟。”说到这里他突然住口。
  “怎么样?”德拉米追问:“我猜想您……结果出人意料之外吗?”
  “正如同诸位预料的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结果。”首席发言者答道。“单独一个人的行为绝对无法预测,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我在心理史学上花了四十年的时间,如今在分析任何问题之前,我都能对结果先有一个相当明确的预感,而且很少猜错。我对眼前这个问题,虽然没有合理的答案,却产生一种强烈的感觉。我认为坚迪柏的说法是正确的,我们不可以对崔维兹置之不理。”
  “为什么呢,首席发言者?”德拉米问道。首席发言者心中强烈的情绪,显然令她大吃一惊。
  “我感到很羞愧,”首席发言者说:“自己竟然无法克制住冲动,而将心理史学用在不适用的问题上。而更令我感到羞愧的是,我还允许自己被纯粹的直觉所左右。然而我却身不由己,因为这种感觉太过强烈。假使坚迪柏发言者是对的,如果我们正遭受到不知名的威胁,那么根据我的感觉,当我们的危机降临时,崔维兹将是扭转乾坤的决定性人物。”
  “您这种感觉有什么根据呢?”德拉米感到很吃惊。
  首席发言者桑帝斯愁眉苦脸地环视众人,然后说:“我毫无根据,心理史学的数学没有给出任何结果。可是当我观察各种关系的交互作用时,我感到崔维兹便是一切事物的关键。对于这个年轻人,我们一定要密切注意。”

  3

  坚迪柏心里很明白,他已经无法及时赶回去参加圆桌会议,还有可能永远都回下去了。
  他的四肢都被牢牢抓住,但他仍拼命测试四周的心灵,试图找出迫使他们释放自己的最佳对策。
  鲁菲南站在他的面前耀武扬威,对他说道:“你准备好没,斜者?一拳换一拳,一掌换一掌,阿姆传统方式。来吧,你个子小,你先来打。”
  坚迪柏说:“那么,是否有人像抓住我这样抓住阁下?”
  于是鲁菲南说:“放开他,不对不对,光放开手臂,让他能挥动拳头,两只脚要好好抓牢,我们不要他再跳舞。”
  坚迪柏感觉双脚好像被钉在地上,但是至少两只手可以活动了。
  “打呀,斜者,”鲁菲南说:“打一拳给咱们看。”
  此时,坚迪柏向四处探出的精神感应,突然发现了一个合适的心灵——其中充满着愤怒、不平与怜悯的情绪。他毫无选择余地,必须冒险增强精神力量,将那个心灵完全掌握,然后再随机应变……
  但他随即发觉没有这个必要!他根本尚未碰触这个新出现的心灵,它的反应却与他的期望一样——完全一模一样。
  他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较小的身形——结实健壮,一头黑发又长又乱,两只手臂向前伸出——疯狂地冲过来,疯狂地推开那名阿姆农夫。
  那是一个女人,刚才由于坚迪柏太过紧张,一心一意只想脱困,因此完全浑然不觉,直到现在才凭视觉发现这一点。想到这里,他不禁埋怨起自己来。
  “卡洛耳·鲁菲南!”她对农夫尖声叫道:“你是大欺小的懦夫!一拳换一拳,是哪门子阿姆传统方式?你是那斜者的两倍大,你打我都比打他危险多。揍一顿那可怜小子你很有名望吗?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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