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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震-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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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必须说的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与选美无缘。但其中至少有一名漂亮过人的女人。她是文学艺术院办公人员之一,叫克拉拉·齐纳。莫妮卡·佩帕断定是克拉拉·齐纳在抽雪茄,起动了画廓的烟雾警报器。莫妮卡见到她时,克拉拉发誓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抽过一支雪茄,她讨厌雪茄味。 
    说完,她拂袖而去。不见踪影了。 
    我不知道她后来怎样了。 
    特劳特把原来的美洲印第安人博物馆改成了临时医院。克拉拉·齐纳和莫妮卡都在那儿照料伤员,那时,莫妮卡向克拉拉问起雪茄的事。接着,克拉拉骑上一辆轻便摩托离开了。 
    特劳特手提着现在属于他的火箭筒,在达德雷·普林斯和其他两名武装警卫的陪同下,把仍留在住宿营的流浪汉统统赶了出去。他们这样做,为的是腾出床位,让给那些肢体、头颅受伤的人。他们比流浪汉们更需要、也更应该得到一个温暖的可以躺下的地方。 
    这是伤病员鉴别分类。基尔戈·特劳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场上也见过类似场面。“我惟一遗憾的是,我只有一次生命可以献给祖国。”美国的爱国者内森·黑尔①说。“去他娘的流浪汉!”美国的爱国者基尔戈·特劳特说。 
    佩帕夫妇那辆改型豪华轿车的司机杰里·里弗斯,驾着他的梦之舟绕过撞毁的车辆和伤亡人员,常常不得不开上人行道,最终到达西五十二大街上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演播室。里弗斯喊道:“你们得了病,现已康复,赶快行动起来。”把里面的工作人员唤醒。然后,他让他们通过无线电广播和电视,把同样的信息从东海岸到西海岸向全国播发。 
    
    为了使广播公司的工作人员按他的吩咐去做,他不得不对他们撒了个谎。他说有一些来历不明的人施放了神经毒气,现在大家正在渐渐苏醒。于是.基尔戈·特劳特忠告就这样传到了美国百万民众以及全世界亿万人的耳中:“这是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特别节目!一些来历不明者施放了神经毒气。你们得了病,现已康复,赶快行动起来。请确保把儿童和老人转移到室内安全的地方。” 
    
    54 
    当然!失误在所难免!但特劳特用火箭筒打哑汽车防盗警报并不是其中之一。如果要写一本一旦时震再次发生、重播再次出现、自由意志再次闯入时城市里如何应急的小册子,书中应该提议每个街坊各备一把火箭筒,让责任性强的成年人知道存放在何处。 
    失误?小册子应该指出,不管是否有人操作,车辆造成的损坏,车辆本身没有责任。把车辆当做东躲西藏的反抗奴隶来对待,不会起到任何作用。仅仅因为它们是车辆而已。把仍处于运转状态的轿车、卡车、公共汽车当替罪羊。 
    还会使援救人员和难民丧失交通工具。 
    特劳特在《我的十年自动飞行》中告诫人们:“把别人停泊在某处的一辆道奇勇士轿车打得稀烂,也许能为精神压迫症患者带来一时的解脱。但是,一切过后,这只能给车主的生活带来更大的混乱和烦恼。已车所不欲,勿施与人车。” 
    他继续说道:“没有人的行为的卷入,一辆熄火的机动车若能自己启动,那便成了天方夜谭。自由意志闯入之后,如果你必须把点火装置的钥匙从熄火的、无驾驶员的车辆上拔走的话,千万,千万,千万把钥匙扔进邮箱里,而不要扔在阴沟里或者堆满垃圾的空地上。” 
    特劳特本人犯下的最大错误,也许是把美国文学艺术院用做陈尸所。包铁皮的大门和门框又被竖起固定在原来的位置,不让室内暖气外溢。其实更有理智的做法应该是把尸体铺排在墙外,因为外面气温低,在零下好几度。 
    在远离市区通向地狱的西一百五十五大街上,特劳特当然想不到去担心天上的事,但应该有某一位联邦航空管理局的成员在苏醒后意识到,地面上碰撞渐渐平息下来之后。天空中还有仍在自动飞行的飞机。机组人员和乘客仍在时震后麻木症的作用之下,昏昏沉沉,全然没有意识到燃料耗尽后会发生什么。 
    十分钟,也许一小时,也许三小时,也许其他或长或短的一段时间之后。在六英里高空飞不动的飞机,将收盘清账,所有机上人员都将置地入住。 
    …… 
    对于非洲扎伊尔热带雨林中的身材矮小的姆布蒂人来说,二○○一年三月十三日也许与往常任何一天无异,并不更加精彩,也不更加沉闷,除非重播结束时有一架捣乱的飞机正巧落在他们的头上。 
    自由意志再次闯入时,所有飞行器中最糟糕的无疑是首先由天才莱奥纳多·达·芬奇(1452—1519)所预见的螺旋提升器,即直升飞机,或称铁蜻蜒。直升飞机不能滑行,直升飞机本来就没想上天飞行。 
    比天上的直升飞机安全些的地方是游乐场的惯性车,或垂直大转轮。 
    是这样,当纽约市实行了军事管制后,以前的美洲印第安人博物馆变成了军营。基尔戈·特劳特的火箭筒被收缴,文学艺术院总部被征用,改做军官俱乐部。特劳特,还有莫妮卡·佩帕、达德雷·普林斯和杰里·里弗斯坐上豪华轿车,驶向离宫。 
    特劳特这个从前的流浪汉,现在穿上了昂贵衣着,包括鞋袜、内衣、衬衣袖口的链扣,与原属于佐尔顿·佩帕的路易斯·维顿行李箱很相称。每个人都认为莫妮卡的丈夫还是死了好。他还有什么可指望的昵?特劳特在西一百五十五大街发现了佐尔顿被压扁、压长的轮椅。他把轮樯竖起倚在一棵树上,说,这是现代艺术。碾压后两个轮子叠在一起,看似一个。特劳特说,这是一只铝和皮制的六英尺大螳螂。正要骑上一辆独轮车。 
    
    他将这件作品命名为《二十一世纪的精神》。 
    55 
    好几年前我在肯塔基马赛上遇见作家迪克·弗兰西斯。 
    我知道他过去曾是障碍赛马冠军。我对他说,他长得比我想像的要高大。他回答说,在障碍赛马中需要大的个头“才能把马控制住”。他的这个形像能在我脑中保留得那么久,我想那是因为人生本身似乎也是如此,虽然要控制住的不是马,而是人的自尊,因为人的自尊也必须越过栅栏、树篱、水塘等重重障碍。 
    我可爱的女儿莉莉现在已十三岁了,成了漂亮的少女。 
    在我看来,她像其他太多数美国少女一样,在令人恐惧的障碍马赛中尽其全力,拼命控制住她的自尊。 
    我在巴特勒大学对不比莉莉大几岁的新毕业的学生说,人们称他们为“X一代”①,倒数第三个字母“X”,但他们又是“A一代”,是字母“A”,像亚当和夏娃一样。多蠢的废话! 
    Esprit de l’escalier!①活到老,学到老!只是在一九九六年的现在,在我正要写下一句的这一片刻,我才突然意识到伊甸园的比喻对于那些年轻的听众是多么没有意义,因为这个世界上密密层层到处是感到惊怕而又未敢表露的人。到处布满天然生就的和人为制造的陷阱。 
    要写的下一句是:我应该告诉他们,他们都像年轻时的迪克·弗兰西斯,骑在一匹威风凛凛而又惊恐不安的马上,站在障碍马赛的起跑线上。 
    还有要说的:如果一匹马遇到障碍一次又一次逡巡不前,它就会被放养到草场去。像我这把年纪或更大年纪的还活在世上的美国中产阶级成员的自尊,现在大多已放养在草场上了。算是个不错的去处。他们可以吃草,可以反刍。 
    如果自尊折断了一条腿,那条腿就不可能复原。主人不得不一枪结果了它。我脑中涌进了一大批名字,我母亲和欧内斯特·海明威和我原来的文学代理和杰赛·柯辛斯基和我在芝加哥大学的那位扭扭捏捏的论文指导老师和爱娃·布劳恩等等。 
    但是基尔戈·特劳特不会走这条路。我最爱基尔戈·特劳特的地方,就是他那坚不可摧的自尊。无论是在战争时期还是和平时期,男人爱男人的情况都可能发生。我也爱我的战时伙伴伯纳德·V。奥黑尔。 
    很多人遭遇失败,是因为他们的脑子不灵,是那三磅半重布满血丝的海绵状物体,那顿狗的早餐发挥不佳。失败的原因有时就这么简单。有些人不管怎样努力,就是事不如愿。现实如此! 
    我有个同龄的表兄弟,是个五大三粗的室内电路排线工,为人友善,但在肖利奇高中读书时成绩极差。一次他拿回一份令人汗颜的成绩单。他父亲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表兄弟回答道,“你难道不知道,爸爸?我是个饭桶,我是饭桶。” 
    以下的事可供你细细思考:我的舅公卡尔·巴鲁斯曾是美国物理学会的创建人和主席。布朗大学的一幢校舍也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卡尔·巴鲁斯舅公在那所大学当了多年的教授。我从未见过他,我大哥见过。直到这个一九九六年的夏天,伯尼和我都认为他是个沉静的科学家,为人类更多地认识自然法则做出过微薄的贡献。 
    然而,去年六月我让伯尼给我讲讲,我们那位受人尊重的舅公,不管多么微不足道,到底具体做出过什么贡献。伯尼完美地继承了他的基因,但他的回答含含糊糊,犹犹豫豫,伯尼自己也感到好笑,直到如今他才意识到,卡尔舅公搞了一辈子引力物理学.从来没对他讲过他本人有何成就。 
    “我还得去查查看。”伯尼说。 
    脱帽致敬! 
    事情是这样的:卡尔舅公在一九○○年前后,曾在云室里做过X光和辐射线对冷聚作用影响的实验。云室是一个木制圆桶,充满他自己调制的人工雾。他得出结论并发表了论文,十分肯定地指出,离子化对冷聚作用相对而言并不重要。 
    朋友们,邻居们,在几乎何时,苏格兰物理学家查尔斯·汤姆森·里兹·威耳孙①用一个玻璃制的云室,进行了类似的实验。这位精明的苏格兰人证明,X光和辐射线产生的离子对冷聚作用关系密切。他批判了卡尔舅公的结论,指出他忽视了木质云室的污染因素,以及制雾的原始方法,而且没有把雾与X光器械的电场隔开。 
    威耳孙在他的云室里继续取得进展,完成了肉眼能看见的充电微粒实验。为此他在一九二七年与另一名科学家分享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卡尔舅公肯定感到像猫拖进家的死老鼠一样! 
    56 
    作为一个至死不渝的勒德分子,就像基尔戈·特劳特,就像纳德·勒德①,那个可能但不能肯定是虚构的工人,他据说在十九世纪初在英格兰的莱斯特郡带头砸毁机器,我至今坚持使用一台手动打字机。尽管如此,我比威廉·斯泰伦、史蒂芬·金②等人在技术上还是先进了几代人。他们至今还像基尔戈·特劳特一样,仍然用铅笔在黄色的便笺本上写东西。 
    
    我用钢笔或铅笔在稿子上进行修改。为了生意上的事我来到曼哈顿,打电话给一个许多年来一直帮我重打修改稿的女士。也许我应该把她解雇了。她已从城市迁出,现住在乡镇。我问她那边的气候怎样。我问她放在外面的鸟食是不是有稀有鸟类光顾。我问她松鼠是不是找到了去吃鸟食的路,等等。 
    是的,松鼠又找到了一条去吃鸟食的新路。如果有必要,它们可以成为高空秋千杂技演员。她过去常犯腰疼病。 
    我问她现在腰怎么样。她说腰还可以。她问我我的女儿莉莉好吗。我说莉莉还可以。她问莉莉现在多大了。我说到十二月份就过十四岁生日了。 
    她说:“十四岁!哦,天哪,哦,天哪。好像昨天还是个小婴孩。” 
    我说我还有几页纸要请她打。她说:“没问题。”由于她没有传真机,我必须寄给她。又是这个问题,也许我真该把她解雇了。 
    我住的是市里我们那幢褐色沙石房子的三楼。我们没有电梯。所以我带着修改好的稿子.步履沉重,咚——咚——咚地走下楼去,走到底楼。我妻子的办公室在底楼。 
    她在莉莉那个年龄的时候,最喜爱读的书是关于女侦探南茜·德鲁的故事。 
    南茜·德鲁对于吉尔,就像基尔戈·特劳特对于我一样。 
    于是吉尔问道:“你上哪儿去?” 
    我说:“我去买个信封。” 
    她说:“你又不是个穷光蛋。为什么不买上一千只,放在柜子里?”她以为她思维很有逻辑性。她有一台电脑。她有一架传真机。她的电话装有录音装置,所以不会错过任何重要信息。她有一台复印机。那一堆垃圾她全有。 
    我说:“我很快就回来。” 
    推开门,我踏入了外面的世界!行凶抢劫者!找名人签名的追星族!毒品贩子!有真正职业的人!乱交的女人!联合国工作人员和外交官! 
    我们的住房离联合国总部很近,因此常有完全外国模样的人在非法停泊的豪华轿车里走进走出,像我们所有其他人一样,尽力维持着他们的自尊。当我慢悠悠地逛过半个街区,来到第二大道上兼卖文具的报刊店时,由于周围都是外国人,如果我有这个情趣,就可以使自己感到像《卡萨布兰卡》中的亨弗莱·博加特①或彼得·洛尔②一样。《卡萨布兰卡》是历史上第三部最伟大的电影。 
    
    任何有半个脑子的人都知道,历史上最伟大的电影是《我作为狗的一生》。第二伟大的电影是《夏娃轶事》。 
    而且,我还有机会撞见真正的电影明星凯瑟琳·赫本③!她的住宅离我们只有一个街区!我同她说话,告诉她我的名字时,她总是说:“哦,对,你是我弟弟的那个朋友。”我不认识她的弟弟。 
    但是今天没有这样的运气,管它呢。我是个哲学家。 
    我别无选择。 
    我走进报刊店。相对贫困的人,那些活着也没有特别价值的人,排着队在买彩票或其他骗人货。每个人都十分安分。他们假装不知道我是个名人。 
    这家铺子是印度人开的夫妻老婆店,实实在在的印度人!那个女人的双眉之间,装饰着一块小小的红宝石。就凭这个也值得走一趟。谁用得着信封?你必须记住这一点,亲吻依然是亲吻,叹息仍旧是叹息。 
    那家印度铺子文具用品的库存我了如指掌,知道得同他们一样清楚。人类学专业我不是自学的。我不用帮助就找到了九英寸宽十二英寸长的马尼拉纸信封,同时想起了一个关于芝加哥虎仔棒球队的笑话。据说虎仔队要移师菲律宾,并且重新命名,叫马尼拉文件夹①队。用于波士顿红袜队,这也是一个很好的笑话。 
    我站在排队人的末尾。与其他不是买彩票的顾客闲聊。 
    那些已经被希望和数字占卦剥去了一层皮的痴迷于彩票的受骗者们,就相当于患了时震后麻木症。你可以开着十八轮的大卡车从他们身上碾过去。他们全不在意。 
    57 
    从报刊亭再朝南走一个街区,就到了邮政便利所。我偷偷爱上了店里站在柜台后面的一个女人。我已经把稿纸装进了马尼拉信封,写上了地址,然后站到了又一条长队的末端。我现在需要的是邮票!好味道,好味道,好味道! 
    我偷恋着的女人并不知道我爱她。想知道什么叫面无表情,有如纸牌上的头像?她的眼睛看到我的眼睛时,她就好像在看一只罗马甜瓜! 
    由于她坐着工作,隔着柜台,也由于她穿着工作服,所以我看得到的只是她脖子以上部分。但此已足矣!她脖子以上部分就像一席感恩节的盛宴!我的意思不是她长得像一盘火鸡,或甜薯,或红莓酱。我的意思是她使我感到犹如眼前铺开的一桌美餐。随便吃!随便吃! 
    即使不加装饰,我认为她的脖子、她的脸、她的耳朵和她的头发也仍然可以成为感恩节的盛餐。然而她每天在耳朵上挂上新的丁当作响的耳环,颈上也有新的项饰。她的头发有时做得很高,有时下垂,有时拳曲,有时平直。她无法装点的只有眼睛和嘴唇!某一天我从德拉库拉①伯爵的女儿手中买了邮票,而第二天她又变成了贞女玛利亚②。 
    
    今天她是《意大利游记》中的英格丽·褒曼③。但是我离她还有一长段路,前面排队的还有许多人:已经数不清钱票的糊涂而无用的老人,还有说话莫明其妙却傻乎乎地自以为在讲英语的移民。 
    就在这家邮政便利所有一次我的钱包被扒窃了。给谁提供的便利?我充分利用等待的时间。我从中了解了我永远不可能打交道的愚蠢的老板、不可能从事的愚蠢的职业,了解了我永远不可能亲眼看到的那部分世界,了解了但愿我永远不会得的疾病,了解了各家养的不同种类的狗,等等。来自电脑信息?不。我是通过失传的谈话艺术而获得各方面知识的。 
    
    最后,世界上惟一能使我从心底里感到快乐的那位女士接过我的信,称了一下,盖上邮戳。在她面前,我不用假装高兴。 
    我回到家,感到心情异常愉快。告诉你:我们都到地球上来逛一回。别去理会别人的胡说八道! 
    58 
    不管算不算重播,在我七十三年的自动飞行期间,我教过文学写作课。一九六五年首次在伊阿华大学任教这门课。其后去了哈佛大学,再后是纽约城市学院。现在我已不再从教。 
    我教学生如何用笔墨同人进行纸上交流。我告诉学生们,写作就像同未曾谋面过的人初次约会,应该友善热情,让初识的友伴感到愉快。不然就非此即彼,一不做,二不休,像开一家真正的好妓院,尽管写作者其实完全独自一人在操持着这一行业。我说我对他们没有太多的期待,他们只需将二十六个发音符号,十个数字以及大约八个标点进行特殊的横向排列即可,而且这也不是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的事。 
    
    在一九九六年,电影和电视已经极其有效地吸引了文盲和非文盲的注意力,我不得不对我那个想起来十分奇怪的仪态学校的价值产生疑问。疑点在于:对于未来的墨水染就的唐璜类的浪子①或克娄巴特拉②式的荡妇,勾引仅以纸面文字进行,实在廉价得难以置信!他们不必去找有银行信誉的大牌男女明星加入阵容,再找有银行信誉的大牌导演,等等,然后再去找那些患狂郁症的熟知观众口味的人,从他们那儿筹集成百万美元的资金。 
    
    既然如此,何必自寻烦恼?我的答案是:很多人十分迫切地需要得到这样的信息:“我大致同你一样感受事物、思考问题,关心的事情中有很多也是你所关心的,虽然这些事情大部分人已不再关心。你不孤立。” 
    我收养的三个外甥之一,斯蒂夫·亚当斯,几年前在加州洛杉矶当电视喜剧作家,十分成功。他的哥哥吉姆曾参加过和平队③,现在是个精神病护士。他的小弟库尔特是大陆航空公司老资格的飞行员,帽上有金编带,袖上有金镶边。斯蒂夫的小弟梦寐以求的就是以飞行为终身职业。美梦成真了! 
    斯蒂夫几番周折后终于明白,他为电视编写的所有喜剧段子必须来自电视本身大加渲染的事件,而且是在不久以前。如果喜剧料子来自电视上一个月或更长时间未出现过的其他素材,那么尽管配音笑声不断,观众也会感到莫明其妙,不知他们为何该发笑。 
    猜猜怎么回事?电视是个擦除器。 
    把过去,甚至最近的过去,从头脑中擦除,也许真的能使大多数人更容易渡过任何必须渡过的难关。我的第一个妻子简在斯沃思摩尔学院获得优等生金钥匙,但历史系反对。她在文章中写了一个观点,并在口头答辩中坚持认为,从历史中能学到的所有东西就是,历史本身全然是无稽之谈,所以,应该学点别的东西,如音乐。 
    我同意她的说法,基尔戈·特劳特也会同意。但在那时,历史还没有被擦除。当我开始以作家为业时,我仍然可以提及过去,甚至遥远过去的事件和人物,而且一般可以期待相当一部分读者会对文中所言做出情感上的反应,或是正面的,或是负面的。 
    可以说明问题的例子:二十六岁的三流演员约翰·威尔克斯·布思谋杀美国最伟大的总统亚伯拉罕·林肯这一事件。 
    在《时震之一》里,这桩谋杀案是个主要事件。六十岁以下不在历史系工作的人,谁还会去操那份闲心?

59~63 
    
59 
    《时震之一》中有一个虚构的人物,叫艾利亚斯·潘布罗克,是个罗德岛的舰船设计师,在南北战争期间曾任亚伯拉罕·林肯的海军助理秘书。在书中我讲到。他为铁甲战舰“莫尼特”号①动力系统的设计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但却把妻子朱莉叶弃之不顾。她爱上了一个打扮入时的浪荡子——一个叫约翰·威尔克斯·布思的演员。 
    朱莉叶写情书给布思,并约定在一八六三年四月十六日幽会。那是布思用大口径短筒手枪从背后打死林肯之前两年。她假装为了去购物,为了摆脱被围困的首都的紧张气氛,在一个将军的酒鬼老婆的陪伴之下,离开华盛顿来到纽约。她们在布思住的同一家旅馆登记入住,晚上去观看他的演出。他演莎士比亚《恺撒大帝》中的马克·安东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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