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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最幸福-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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篷,晚上一起吃大锅饭,吃完了给道班的人唱歌。都
是些年轻的小伙子,我每唱完一首他们都问:“你还
会不会现在其他的流行歌?”他们用干电池帮我们充
电,已经关机数天的爱立信大鲨鱼一开机,短信箱立
刻就满了。
拉萨的同学们在短信里对我抛店舍业的不辞而别
表示了由衷的感慨和强烈的怀念,他们纷纷用一些生
动的语气助词表达了他们心中激荡着的情愫,并对我
重新回归后的情形做出了美好的畅想,情感之强烈,
措辞之生猛,让我实在难以复述。事实上,我当时立
马选择了拆电池关机。
我说:“你要不要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什么的。”
她说:“不必了,我不用手机。”
事实上,我当时唯一的这台家用电器在离开我之
前,起到的最后一次作用并不是通信。接下来的旅途
中,要不就是有电有插座的地方没万能充,要不就是
有电有插座有万能充的地方没信号,再不然就是什么
都没有。
有一段路,没吃没喝没车没找到地方住,我们并
排坐在石头后面,差点儿冻死在凌晨。我怕她当真睡
着被冻死了,就老找她说话,还一个劲儿讲鬼故事,
还讲了凶恶的“念”神喜欢出没的红色山崖、恐怖
的“赞”神喜欢恐怖的盘羊角。
后来把她给说烦了,狠狠地跺了我一脚。
反正脚都冻木了,我也不觉得太疼。
我们走路慢慢走出了默契,有了一个固定的节奏
和方式。一般是我在前面走,她跟在我右后方,大约
每走一个小时左右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没车的时
候,路上安静得要人命,有车经过的时候老远就可以
听到响动,让人精神一振,等车屁股都望不见的时
候,又是要人命的安静。有时候,我实在闷得慌,非
常想找人扯扯淡、聊聊天、磨磨牙,但很明显她不是
个好的交流对象。我后来想,她真是个难得的话很少
的女人,这点很罕见,值得肯定。
其实她值得肯定的地方还有不少,比如体力和耐
力。在海拔四千多米地方长时间行走绝对不是一件多
么容易的事,尤其是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不过说来也
怪,这一路我们走走停停,翻山越岭,她居然一次高
原反应都没出现过。
我腿长一点儿,有时候会把她落下十几米,她就
捡小石子儿丢我,养成习惯了以后,她懒得每次弯腰
捡,就装了一口袋。我又好气又好笑,我说:“你不
嫌沉啊?你张嘴喊我一声又能怎么的!”
陕北人赶羊时有个羊铲,头羊领着羊群乱跑时,
放羊娃用羊铲铲起一铲土石,准确地甩到乱跑的头羊
前面,挡住它,让它按正确路线前进。陕北民歌《五
哥放羊》里不是唱过么:……怀中又抱着放羊的铲。
藏区放羊的时候也喜欢用石头,但不是铲子,而
是一种叫“鳄多”的甩石鞭。有牛皮做的,有牛毛做
的,可以将鸡蛋大小的石头甩出去一两百米。这种鞭
子神奇得很,不仅能拦羊,还是不错的武器。一百年
前,抗击英军的江孜保卫战中,鳄多曾大显神威,击
碎过一个又一个盎格鲁撒克逊强盗的脑袋瓜子。
我不是羊也不是英国流氓,所以我被石子儿砸中
的时候会很委屈。
她有一回丢石子正好打在我后脑勺正中心,太疼
了,疼得我虎躯一震菊花一紧。我是真被打急了,扭
头噔噔地跑回去抽她,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连蹦带跳
地往旁边的青稞地里跑。我追了两步就不追了,看她
好像弯腰在地上找什么东西。我冲她吼:“你几个意
思啊!还打算捡块砖头扔我啊?!”
她抬起头来,一脸铁青。她也冲我吼:“你追什
么追,追什么追!—我踩着屎粑粑了”
在萨迦附近休息的时候,她袜子大脚趾的地方磨
破了个洞。我们想了很多办法也没解决这个难题,后
来我从衣服上想办法拽出来一根线把窟窿扎了个疙
瘩。她走了一会儿嫌脚尖难受,自己又把那个窟窿给
掏开了。弄到新袜子之前,她走路都别别扭扭的,像
崴了脚一样。
那时候有车就搭,搭上藏族司机的车好几次,但
语言不通,只要大方向没错人家去哪儿我们去哪儿,
于是时常莫名其妙地投宿在一个离大路很远的地方。
第二天想尽办法重新找回主路一看,我去!怎么又倒
回前天路过的地方了。
我都已经记不太清楚路过村子的具体名字了,那
时营养不良口内溃疡,高原反应眼花记性很差。但热
萨乡的强工村,这个地名儿我一直没忘。
我们在强工村附近闯入了一次聚会。一群人傻乐
傻乐地围着,我傻乐傻乐地敲鼓,有人傻乐傻乐地弹
后藏六弦琴,几个半老不老的藏族老人傻乐傻乐地跳
起了踢踏舞。全部的人里面,只有她不是傻乐傻乐
的,她躲在藏榻后,一直忙着埋头往嘴里塞油炸果子
吃……丢死我的人了,怎么就没噎死她?
我跟老人们学了一会儿踢踏舞,我没藏袍穿,跳
不出那个味儿来。
后来2007 年我看CCTV 的春晚,这才知道那就是
著名的拉孜堆谐舞。我从沙发里站起来,跟着节奏踏
出舞步,一踩一跺,一踩一跺……除夕的夜里,身后
没有人在吃油炸果子,只有一扇开满烟花的落地窗。
天空中的石头龙达
海拔5248 米的嘉措拉山垭口是我一直无法忘却
的地方。
我们到达嘉措拉山垭口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个人
样儿,又瘦又脏,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刷牙洗脸梳头
了,两个人头上顶着两块毡,手都撕不动。
嘉措拉山垭口是中尼公路的最高点。站在垭口处
已经能很清楚地看到喜马拉雅群山了,一大堆雪白的
峰峦横陈在眼前,完全一览无余,让人很有成就感,
高兴得直想笑。翻过这个垭口就是定日县,也就意味
着我们的珠峰之旅进入了倒计时。
有人站在垭口玛尼堆那儿往经幡上绑哈达,大风
把哈达吹成一条直线,特有仪式感,特让人眼馋,这
把我们俩羡慕坏了。
她问我:“咱们去把别人系上去的哈达解下
来……然后咱们再系上去,这样算数吗?……”
我说:“你别说得那么可怜行不行,你让我想想
办法行不行……”
她在拉萨浮游吧里哭的时候,我没有感觉到心
酸。一路上,不论她看起来有多么饥寒交迫,我都没
有感觉到心酸。唯独嘉措拉垭口里她这一句可怜巴巴
的话,忽然一下子让我心酸得无以名状。
我说的是实话。
她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吃剩下的捏好的
糌粑,她像个赶集卖鸡蛋的农民一样站在我面前。起
皮的嘴唇,深陷的两腮,和那个在拉萨的美丽女孩子
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让我如何想办法?我只是个站在嘉措拉垭口大风
里,和你一样灰头土脸的流浪汉,身无分文只有那半
袋子糌粑,我该上哪儿去弄根哈达……
我说:“不一定非要系哈达哦。你见过康巴人过
垭口是怎么敬山神的吗?他们朝天上使劲儿抛洒印满
经文的彩色纸片,一边高声喊着阿拉索索,也就是所
谓的抛龙达。龙达多有气势啊!比哈达更有形式美
感!况且龙达不一定非要用经文纸片,白纸片儿也
行,没白纸片儿树叶子也行,实在不行,石头子儿也
行啊。”
我自己从没听说过抛石头子儿也算抛龙达……可
我那会儿连一张白纸也没办法给她。我想山神是会原
谅这种善意谎言的吧,总不至于打雷劈我吧。
我连忽悠带扯,她还真信了。立马连石子带土地
抓了一把朝天抛洒,一边高喊“阿拉索索”……话说还
真就那么巧,还真就遭报应了,迷眼了,迷眼了。
风横着吹!迷的是我的眼!
我立马用一声亲切的语气助词问候了她的大伯
父,然后使劲揉眼。揉得眼泪哗哗的,我说:“等
着!回头回拉萨了,我非给弄来十斤龙达让你抛不
可……我累不死你个倒霉催的……”
她没理我。
我隔着指头缝看见她又朝天空抛了一把石头子龙
达,又喊了一声“阿拉索索”。我忽然想起两句歌词:
寻遍了却偏失去,未盼却在手……梦里每点缤
纷,一消散哪可收。
流星划过珠穆朗玛
我当时唯一的家用电器(爱立信大鲨鱼R320 蓝
色)在离开我之前,起到的最后一次作用并不是通
信。我和它分离在定日边检站,它跟着一个开三菱越
野的司机走了,它用离去换来了我们最后的上山盘
缠,和过边检站的机会。
没有这条大鲨鱼的话,我们指定会功亏一篑在珠
穆朗玛前,所以我永远缅怀它。
在大鲨鱼离开我的同时,她右脚靴子的鞋底部分
也发出了离她而去的警告。我把手鼓的皮背带裁下来
一长条,用罗马式打发帮她捆住了整只右脚。
快到绒布寺的时候,已经能看到珠峰的全貌了,
还拍到了日照金顶。我想庆贺一下,就跑去花20 块
钱买了一罐不知道什么年份的健力宝,我们分着喝,
从舌头爽到了脚指头,居然有了一种极致奢华的感
觉。
晚上,我们住到了绒布寺对面的旅馆,服务员不
肯还价,我们赖着不走,磨了半天,被安排到一间烧
着柴火的屋子过夜。夯土地面冰凉冰凉的,我们和一
屋子的藏族马夫围着火堆默默烤火。火烤得每个人的
脸都是红彤彤的,背后和屁股底下却是冰凉的。我轻
轻拍起手鼓唱歌,人们安静地听,有个扎着红色英雄
结的康巴汉子走过来拽起我,然后往我屁股下面铺上
一方卡垫。
那是个漫长的夜晚,屋里是噼噼啪啪的柴火,屋
外是呜呜咽咽的喜马拉雅山风。围着火堆的人们跟着
我的鼓点儿摇晃着身体,分抽着烟,似睡似醒地眯着
眼睛。
她抱着膝盖坐在我身旁,乱成毛线球一样的头发
被火光映成酒红色。一整夜,我没唱那首惹哭了她的
歌。
半夜,拉她出来看星空。珠穆朗玛的星空之瑰
丽,不是笔墨可以诠释的,所有的星星都在闪烁,亮
得像亿万颗钻石,让人惊喜的是,居然看到了流星。
货真价实的流星,像有生命一样地跑过天空,然后不
知道落入哪一国的红尘中。
我说:“你相信流星许愿这回事儿不?”
她说:“曾经信过,以后或许还会信吧……你
说,一颗流星,意味着一个人死去了,还是一个人出
生?”
山风扑面,我听不清她说的是“出生”还是“重
生”。
我们在星空下站了许久,抬着头,各自审视自己
短暂的半生。
我后来写了首戾气很重的歌,用来反衬绒布寺那
夜的星空和流星。
撕开夜色阑珊时的稳重/ 制造点儿沧海桑田后
的风/ 回望稍纵即逝的路径/ 条条有始无终的爱情/
茫然时就喜欢眯起眼睛
我记得我是一颗流星/ 挥舞昙花一现的谜底/ 刺
探这世界的云淡风轻/ 棱角渐渐消磨的瞬间/ 作一片
因寒冷而凝固的水晶/ 我向来逃避所谓的光明
我记得我是一颗流星/ 传说中我注定败絮其中/
外表心如止水内心玩世不恭/ 堕落在这个明媚的人
间/ 然后在堕落中自作多情
来吧电光火石/ 滚吧安静的平庸/ 我只记得我是
一颗流星……
天亮后,好心的马夫请我们吃了方便面,又把我
们塞进小马车,一路马铃踱向珠峰。
山路曲徊,空气干冷且硬,那时珠峰刚被重新测
量过高度,8844。43 米,摇晃在马车上,海拔每攀升
一截儿,心跳就加快一点儿,我知道,那不是因为高
原反应。
终于,我们来到了珠峰大本营。
我们走过一顶顶帐篷,爬上大本营旁的玛尼堆,
在风马旗旁迎风抛洒了一把石头龙达。矮矮胖胖的珠
穆朗玛峰从丝绸地图上遥远的一点儿变成了触手可及
的庞然一坨。
我履行了承诺,带她站在了当初手指所点的那一
点上,一个“比拉萨还要远的地方”。一口长长的气从
胸中叹出来,心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不知道该拿
什么去填充。
她忽然问我:“大冰,你记不记得咱们有多少天
没洗过脸了?”
还洗脸呢,我整个人早都馊了好不好……我看看
她那锈色斑斑的脸颊,看看她草一样的头发,以及上
面的花,看看她那分辨不出本来颜色的衣服和用皮条
子绑着的靴子,看看她一路上流淌过的眼泪和曾带给
我的心酸,还有她眼中的我自己。
我说:“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第一个抱着手鼓在
这唱歌的流浪歌手,也不确定咱们算不算第一对一路
卖唱来珠峰的神奇组合,我甚至不知道在这个高高的
玛尼堆上应该献给你一首什么样的歌。”
她说,你给我唱《流浪歌手的情人》吧,哎呀好
开心呀,好难为情啊,赶紧唱吧,赶紧唱吧……
她不是这样说的。
她站在猎猎风马旗下,微笑着对我说:“再给我
唱一次《冬季怎么过》吧。”
她孩子一样背着手,对我说:“这次,我不会再
哭了。”
喂你还好吗
你一直到现在都还不用手机吗?
我一直不知晓你的真实姓名。
中尼公路早就修好了,听说现在拉萨到珠峰只需
要一天。这条路我后来不止一次地坐车经过,每过一
个垭口,都迎风抛洒一把龙达……想起与你的同行,
总觉得如同一场大梦。
我背着的那只手鼓早就已经丢了。八年了,那个
头花你还留着吗?
你知道的哦,我不爱你,真的,咱俩真谈不上
爱,连喜欢也算不上吧。我想,你我之间的关系比陌
生人多一点儿,比好朋友少一点儿,
比擦肩而过复杂点儿,比萍水相逢简单点儿……
一种历久弥新的暧昧而已。像秋天里两片落下的树
叶,在空中交错片刻,然后一片落入水中
随波逐流,一片飘在风里浪荡天涯。
我再没遇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儿。
' 想把我唱给你听'
这是我认识的最幸福的一对小情侣。
男生抱着吉他,剔除所有枝蔓,不卑不亢地活在
当下。女孩子不带一丝铅华,陪伴着爱人身无分文浪
荡天涯。
他们是我认识的最幸福的一对小情侣。
男生抱着吉他,剔除所有枝蔓,不卑不亢地活在
当下。
女孩子不带一丝铅华,陪伴着爱人身无分文浪荡
天涯。
他们是真穷,他们也是真不在乎自己穷。他们在
某一个领域里实现着超越自我,并愿意虔心去寻找本
我的出口。
在酒吧喝碗小米粥过大年
2010 年丽江的大年初一,我站在大冰的小屋门
前啃苹果。一个穿灰布棉袍的女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忽
然间冒了出来,她弯着腰,深深地冲我作了个揖,嘴
里大声吼着:“大冰哥,恭喜发财,长命百岁。”
我被吓了一跳,一块苹果卡住嗓子,“吭吭”地咳
了起来。那女孩站直身子,咧着嘴冲我傻笑。她身后
慢慢踱过来一个长头发的年轻男孩,身着一件藏青对
襟棉袄。男孩颇有古风地冲我抱了一下拳,很自然地
冲我伸过来一只手。
伸手的姿势极其类似形意拳的起势—有杀气。
我心头一凛。当机立断咽下苹果,迅速后撤半
步,沉肩侧膀力蕴丹田。同时,在电光火石的一刹
那,用余光衡量了一下和门口那堆板砖之间的距离。
这些年口诛笔伐的事儿没少干,网上和人也约过
架。脑子飞速转着:再怎么说都是些口舌之辩观念之
争。我应该没给人制造过杀父夺妻之仇、砸硬盘删数
据之恨吧,至于大年初一来寻仇吗?还祝我长命百
岁?
长命百岁还是偿命摆睡?怎么个意思?正话反说
吗英雄?那恭喜发财就是要踢馆砸场子的意思喽?是
祸躲不过,一口罡气在,能把我怎么着!我定睛向那
来者望去。
……完全不认识他们俩其中任何一个。
那男孩子伸过来的手,手心朝上,五指微弯曲成
鹰爪之势,冲虚抱圆,力道蓄而不发。我在心底暗赞
一声:高手哦!一看就是练过内家拳的。大凡练家子
过招,讲究手是两扇门,全靠脚踢人。以我俩之间不
到半米的距离,他不可能使出侧身踹或是高鞭腿这些
招式。
难道……难道此人秉承古训,修习的是硬桥硬马
的八极拳或查拳炮锤?!
所谓南拳北腿,北派武术虽以腿法见长,但传统
上讲究近身技击,踢不过膝。在这种距离,他若不用
拳而是抬腿,势必是力道生猛且抬腿必中。若果真如
此,我若想自保,只剩一条路走了!豁出去挨一脚,
也要死死抱住小腿。
所谓会打的不如会踢的,会踢的不如会摔的。少
爷我也在内蒙古锡林郭勒西乌珠穆沁旗学过三个月的
正宗博克摔跤!我就不信一个德合勒摔不倒你……摔
不倒的话,立马去旁边摸板砖!—所谓赤手空拳的怕
拿刀的,拿刀的怕舞棍的,舞棍的怕飞板砖的……
有时候,文字是多么的苍白和啰唆,话说这一切
实际上只发生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可这几秒钟却需要
我用一二百字才写得明白。
我暗咬后槽牙,低头死盯他的两条腿。
他脚上穿着一双棉拖鞋,他穿一双三十块钱的居
家保暖大嘴猴棉拖鞋怎么踹我?!
难道,难道他不是来揍我的?难道他伸手过来是
要和我握手?难道那个女孩子祝我长命百岁不是在说
反话?可手心朝上明显也不是要握手的意思啊?
我觉得脖颈子开始发硬人开始发僵,那种感觉极
其类似第一次上台主持节目时,当着八百名观众忘词
的那种感觉。鞭炮声噼里啪啦响着,我们仨就那么杵
在那儿。女孩和男孩穿着棉拖鞋,一脸自然加坦然的
表情盯着我……
过了好一会儿,女孩子终于开口说话,她低声提
示我说:“红包……”
我琢磨过味儿来了,慌忙掏衣兜摸裤兜儿,手忙
脚乱地递过去一张人民币。
男孩看也不看就接了过来,自自然然地装进一个
小包包里。两人冲我一笑,转身站在老兵火塘的门
口,女孩子冲里面大吼:“老兵哥,恭喜发财,长命
百岁……”
我很心痛,因为刚才慌忙中递过去的是张红色的
大票子。但同时又真心欣赏这两个小孩儿脸上那天经
地义的表情,以及女孩子身上民国款式的棉袍子,有
板有眼的作揖动作,男孩子那取之有道的伸手姿
势……大过年的,一百块钱买个揖,勉强划算吧。
当天晚上,我又见到了他们。大约九点半,我坐
在小屋里给一帮西班牙客人演示口弦。小男生和小女
生探进来两只脑袋,这次是一起吼:“大冰哥,新年
快乐,万事如意,恭喜发财,长命百岁……”
我慌忙冲他们摆手,站起来给他们作揖。我
说:“两位好汉,没你们这么要压岁钱的哈,我又不
是地主土豪,没必要这么接二连三地来分我的浮财
哈……”
他俩说:“你别紧张,别紧张,不怕不怕,我们
不是来要杀回马枪的,我们拜了一天的年,数你给的
压岁钱多,我们是过来给您多拜几回年的。”
怎么个意思?春节吉祥话优惠返利大酬宾?我仔
细端详一下他们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们脸
上的表情,除了真挚,我看不出有其他杂质。就算他
们是在开玩笑,那也是多么有趣好玩儿的两个大孩子
哦……
我心头一热,说:“你们给我坐下,今天哥请你
们喝酒。”
小女生龇着牙咧着嘴说:“我们俩从不喝酒。”她
举起怀里一个保温杯,晃了一晃,说:“我们自己带
了喝的,我自己煮的。”
这是我有生之年见识过的,唯一一对儿在酒吧喝
小米粥的人。
我借给她两个青梅酒碗,还给他们加了几块方
糖。旁边的西班牙客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们安安静
静地喝粥。他们坦然地喝着小米粥,
还和大家碰杯,那种自然的感觉,就好像酒吧里
本就应该喝粥一样。我暗自叹奇,问了他们的名字:
王博和甜菜,一个26 岁,一个25 岁。两个人穿得干
干净净,但古拙素淡得不像是过春节。
我问他们怎么大过年的不换身新衣服,甜菜说,
这已经是新的了。她撩起棉袍的角襟,给我看了看里
面的补丁,小声和我说:“现在反过来穿,不就是新
的了吗?”
当时在座的有几个略微浮躁的客人,我怕这块补
丁成为话题,会不小心伤到他们的自尊,于是就没继
续开口问什么。我向他们讨了一小酒碗儿粥,尝了一
口,味道还不错。想起白天那一幕,我捧着酒碗,忍
不住哈哈大笑。
江湖少年
我们第三次见面依然是在大冰的小屋。这次王博
背了一把磕掉漆的木吉他,他笑呵呵地对我说:“大
冰哥,你人很好,我们唱首歌给你听吧。”
我没想到他会弹唱,但很受用他那种说话的方式
—这是一种大部分人在8 岁以前都能熟练掌握的说话
方式,也是大部分人在18 岁以后腼腆谨慎地不敢去
使用的一种语言。我很开心地撵走了半屋子不相干的
客人,关上门,给他们营造一个安静唱歌的氛围。
几个相熟的客人在外面拍门板:“掌柜的,掌柜
的,我手机还在里
面呢……”我说:“我听完歌了再放你们进来。
”他们隔着门缝喊:“我们也想听……”呸,要听隔着
门缝儿听,没听见人家说是唱给我听的吗?
王博给我唱了一首《秋千》:
我曾乘着秋千的飞船/ 唱着歌/ 把太阳追赶/ 飞
呀飞/ 总又飞回原地/ 我总怨自己的腿短/ 我跳下来
时已经天黑/ 好长的夜啊/ 足有十年/ 当我又一次找
到了秋千/ 已经变成了黑发青年/ 早晨仍像露水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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