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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枭霸-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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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铁衣无可奈何的道:“照情理说是难以在月余辰光便耗尽这钜额银钱,但朱世雄
的为人行事,都不能以常情去判断,依我看,他大概是真的散光了。”
  姜宜急道:“大当家,你可千万不要受他的骗,被他的谎言蒙蔽,这家伙分明是存
心使诈,编出一套假话来争取大当家的同情。”
  燕铁衣道:“我想朱世雄所言不假,因为他告诉我此事的时候,尚未面临眼前的恶
劣形势,他没有必要诈我,再说,他花钱的项目都有人头,地点,时间可查,你只要派
人一问,真假立见,朱世雄该明白,撒这样的谎,乃是一桩十分愚蠢的行为!”
  瞪目半晌,姜宜恨声问:“大当家,他说他把这多银钱都用到那里去了?”
  燕铁衣一边想一边道:“一路来施舍了十二家账所善堂,周济过七十九家贫户,
‘闹龙河’上砌造了一个新桥,‘赤土山’修妥一条登山大道,七个花子帮亦皆分沾雨
露,此外若干穷苦孤伶之属,他也有许多即与分派的杰作,总之,那笔钱财是光了!”
  “克崩”一咬牙,姜宜气得快要吐血:“这个慷他人之慨的胡涂蛋,纰漏精,他自
家身无分文,都拿着抢夺而来的财物大做其‘天官赐福’的举止,妈的,这算那门子暴
发户?又那行的慈悲。”
  燕铁衣道:“朱世雄这做法,当然是不大合宜,好在他乃是出自一片苦心,到底要
比拿了大笔非分之财去狂嫖滥赌来得强。”
  姜宜忧心忡忡的道:“大当家,不管他抢了钱去做什么,这些与他的罪行并无直接
关连,目前的麻烦是该要如何回复上命,有以交待?遭劫的财物若不能归还原主,又叫
我怎生向人家启齿提出要求?”
  燕铁衣也在沉吟了,这笔银钱的数目太大,他虽然垫得起,但名目士都颇费周章,
“青龙社”的库存丰足,存底甚厚是不错,可是乃属于整个组合的名下,他有权支配,
却要有理有由,原则上组合的财物是用之于组合的,对于接济并无渊源的外人,有其差
额合理的限度,若耗之过钜,既便手下人不会说话,他这一帮之主也碍难独专,要不,
此例一开,只怕金山银水亦将挖空了。
  姜宜不但是老公门,也是老江湖了,燕铁衣的难处,他自是明白,更靠近了些,他
低细的道:“大当家,你也不必再为姓朱的伤脑筋了,这不是个小数目,任谁也帮不上
忙,‘青龙社’,本身的开销已够浩繁,那有闲钱帮衬这个冒失鬼!”
  燕铁衣轻轻的道:“这样吧,姜头儿,以你自己估量,如果由你亲自去向顾齐三说
项,他肯不肯牺牲一点?譬如说,照半数收回抵偿?”
  吃了一惊,姜宜大大摇头:“大当家,你这么做犯得上么?就算顾老表答应以半数
抵偿损失,可也有三四万两银子之钜,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呀,姓朱的与你一无深交,
二无旧谊,你何苦替他掯负这重的担子?再说,你这例子一开,将来‘青龙社’上行下
效,这年头需要救助的人多了,你们如何吃得消?”
  燕铁衣深沉的道:“这笔钱我不会向组合里调用,我另外设法筹措,我有许多财力
雄厚的朋友,他们之中不可是想送我钱都寻之无路的人物,只要我开一句口,休说三四
万两银子,就算三四十万两银子也不成问题,我将来会还给他们,我有许多种还帐的方
法,有些是他们拿钱也买不到的……”
  姜宜不安的道:“大当家的潜力自是无庸置疑,征结只在于划不划得来。”
  燕铁衣微笑道:“钱财并非是衡量一切事物的准则,有时候,一个人的品格与骨节,
心性与本质,乃是积世上有价之财也难相比拟的。”



          




柳残阳《枭霸》
第九十一章 惜豪义 慨承艰巨

  深深的思量着,姜宜那张老脸上的皱纹全都折在一起了,好一阵子,他才咬咬牙,
彷佛下定了决心,豁将出去:“大当家既然这么说,我也只有尽力替姓朱的周全到底了;
为一个萍水相逢的江湖同道,大当家都肯承担些许责任,便冲着大当家与我这多年的交
情,我又有什么不能凑合的?大当家,你吩咐吧!”
  燕铁衣低缓的道:“首先,姜头儿,我们决定以纹银四万两的数目抵还顾齐三的损
失,另外他一干护院武师们的汤药费亦少不了奉敬,这样做法你认为顾齐三是否能够接
受?”
  姜宜苦笑道:“大当家凭空背上这桩麻烦,对两边双方来说,都已是仁尽义至,我
想顾老表应该答允下来才是,否则,我也会晓以利害,析之得失,非劝他答允下来不可;
最现实的问题,莫过于朱世雄劫得的财物早已分散一空,他如硬要坚持法办,就算杀了
朱世雄的头,我那老表又能得回什么?眼下有人负责半数以上的赔偿,已是他天大的运
气,像这类案子,苦主连抹灰渣也捞不着星点的,可多着啦。”
  忍不住莞尔,燕铁衣道:“人的嘴,两片皮,向着谁讲谁有理,姜头儿,你听听这
一番说词,可真是比我所想的还要完美周到哪。”
  姜宜啼笑皆非道:“大当家,这可全是冲着阁下,我才搬弄起老公门中那套两头巧
的玩意,若只是姓朱的那个纰漏精,我才犯不上去伤这等脑筋。”
  燕铁衣道:“这我明白;姜头儿,官里的事,便也偏劳费神,刑罪是越轻越好,海
捕告示早点撤消,顾家的状子也叫他们抽回从缮,总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天下太
平则上上大吉!”
  搓搓手,姜宜小心的问:“是否要有个时间上的约定!我也好对上头和顾老表交待。”
  沉吟了一会,燕铁衣道:“这个当然免不了,姜头儿,从今天开始,以一月为期如
何?下个月的今天,我担保钱和人都带到你的面前!”
  呆了呆,姜宜忙道:“大当家的意思是说,现下不能把人交给我?”
  燕铁衣笑道:“别紧张,姜头儿,眼前不叫朱世雄跟你走,我是另有盘算;其一,
这件事的解决方法,固然由你我私下谈妥了,但官面上,苦主那里却仍然是桩悬案,八
字不见一撇,朱世雄跟了你去,先得当重犯受罪不说,万一坐实了刑名,你往后又得费
多大力气才能替他翻案?其二,我们空口说话,虽则实实在在是帮朱世雄的忙,若叫他
在没有见到结果前,伸着脑袋甘心坐进大牢里,非但他不情愿,尤恐因此引起他的猜疑,
错把我们一片好心做了驴肝肺,一个不好胡干起来,不仅彼此有损,我们一力想替他开
脱的意愿岂不更是白耗了?”
  连连点头,姜宜道:“大当家的顾虑很有道理,姓朱的是个浑东西,懵懂毛躁,脑
子里没有几条纹路,要先带他走,说不定他真会想岔了路……”
  燕铁衣道:“所以叫他跟着我,在我设法筹措这笔银钱的时候,他也很有可能派上
用场,如此一来,他出力得酬,对我人情上的负担也轻些。”
  忽然又迟疑起来,姜宜犹豫着道:“不过,大当家,你可有把握届时一定能把人带
到!这不是玩笑之事,稍有差池,我就会吃不完,兜着走。”
  燕铁衣一笑道:“你该信得过我,姜头儿。”
  姜宜正色道:“我相信大当家的程度,超过对我自己的信任;我是怕这小子临时动
了什么歪脑筋,节骨眼上拖大当家的后腿,那就防不胜防了!”
  燕铁衣道:“不会,朱世雄不是这种人,我看得出来。”
  姜宜无可奈何的道:“但愿是如此了,大当家。”
  于是,两人回转身来到原处,朱世雄仍在嗔目切齿,剑拔弩张的与那干公差对峙着,
一副拚命三郎的架势。
  姜宜也不管他,只朝自己的手下门一招手:“伙计们,收队!”
  命令一下,那些干久了六房门的仁兄们虽是十分惊异又迷惘,但却没有一个多问半
句,立时纷纷后撤,把路让了出来。
  觉得更加意外的是朱世雄,他大大一怔,一怔之后不禁满头雾水的嚷嚷:“你们是
他娘的吃错药啦?方才还来势汹汹,恨不能剥掉我老朱这张人皮,只这一会,怎的又忽
然敲起退堂鼓来了?光打轰雷不下雨,就是你们这干鹰爪孙一惯吓唬人的法宝么?”
  姜宜权当没有听见,他对着燕铁衣重重抱拳,一派恭谨的道:“我们这就告辞了,
一切还凭大当家仲裁。”
  燕铁衣还礼道:“那边的事,姜头儿更得多为担待。”
  十几名差役,像来时一样轻快,在姜宜率领之下,瞬息便退走一空。
  瞪大了一双眼,朱世雄喃喃的道:“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成他们都遇见鬼啦?”
  过来轻轻拍了拍朱世雄的肩头,燕铁衣道:“不用瞎猜,等我解下你的手铐,咱们
还有很多正事要办。”
  朱世雄一下子跳将起来,他冲着燕铁衣,感激涕零的大叫:“是了,是了,老兄,
一定是你帮我开脱了这场大难,老兄,老兄啊,你可真是我姓朱的命中注定要遇上的大
贵人。”
  燕铁衣微笑道:“你是条好汉子,我也想结交你,要结交一个朋友,总该为朋友做
点什么才算诚心,你说是么?”
  朱世雄直楞楞的看着燕铁衣,用那种直楞楞的情感在说话:“天下竟真有你这样的
好人,这样见危伸援的好人……我,我怎的迟到今天方才遇上?”
  运力拗脱朱世雄双腕上的手铐之后,燕铁衣随手拋在一边,在手铐“晃当!”的坠
地声中,他又用力一拍朱世雄的肩头:“行了,别净扯这些,朱兄,来,我们商量点正
经的。”
  咽了口唾沫,朱世雄忙道:“但凭吩咐,老兄,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燕铁衣道:“你的事,眼前算是暂且应付过去,可是尚未根本解决,对于姜宜,我
有着承诺,承诺实现的那天,再配合上你的合作,才算彻底摆平了这桩麻烦!”
  一边搓着腕上被钢铐久扣的部位,朱世雄急切的问:“莫非姓姜的不肯就此拉倒?
老兄,你对他有什么承诺?我又该如何来与你合作!唉,这桩楼子可出大了。”
  拉着朱世雄找了块平滑点的石头并肩坐下,燕铁衣耐心的道:“老姜宜买了我的薄
面,答应以一个月的期限让我们筹还苦主的损失,他更允诺只须抵偿一半的实惯——约
四万两银子,便可为你变更案情到最低的限度,大概只是挨一顿板子,再坐上个三年两
载便算完事;朱兄,姜宜很帮忙,这已尽了他最大的力量,我对他的承诺就是一月之后,
准时赔出四万两银子,要你合作的地方是请你同意接受这最轻的惩罚。”
  朱世雄哭丧着脸道:“打家劫舍的罪名一朝按进官里,挨一顿板子坐几年牢,这已
是莫大的宽容处置,我自然乐于接受,问题是,老兄,我到那里去弄这四万两银子?除
非再干上一票,犹要碰上真正的肥羊才捞得满。”
  摆摆手,燕铁衣笑道:“只要你答应投案,让姜宜交待得了就行,四万两银子的事,
由我来负责,不劳你烦心。”
  朱世雄表情痛苦的道:“但……但那是四万两银子啊,我怕一时还不出来。”
  燕铁衣道:“谁说过叫你还来着?”
  不觉睁大了一双眼,朱世雄难以置信的道:“不用还?你,你是说你替我垫上四万
两白花花的银子却不用还?天下居然会有这样的事?”
  燕铁衣安详的道:“这并不奇怪,朱兄,主要还在于某人值不值得我们这样关切与
爱护;我曾向姜宜说过,钱财并非是衡量一切事物的准则,一个人的品格与气节,心性
与本质,乃是积世上有价之财亦难相比拟的。”
  朱世雄期期艾艾的道:“老兄……我只怕没有你预料中的那么清高,更没有你叙述
中的那样超凡脱俗,充其量,我……我只是一个独脚强盗罢了。”
  燕铁衣和悦的道:“强盗也分很多种,朱兄,你乃是此中最令人宽谅与钦佩的一种;
不要妄自菲薄,你虽侧身草莽,仍有你存在的价值,至少,比某些冠冕堂皇之士,挂羊
头,卖狗肉,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人要高明多了,你实在,你坦荡,你
磊落无私,这就够了,人,并不能从他的表面,从而断定他的内涵!”
  朱世雄腼腆的笑了笑,道:“说了这么多,老兄,只有其中一桩我还听了不觉脸红,
这一桩就是我还算得上实在,有什么表什么,心里憋不得一隐私,眼里看不得一点奸邪,
直进直出,不会绕弯儿,不懂那套皮里阳秋,但,但这也值不上四万两银子呀!”
  燕铁衣道:“值了,在我认为只这一桩已经值了,何况你的长处还多着呢?”
  咧着嘴,朱世雄道:“这是一笔大数目,老兄,你可有了计较到那里去筹?”
  燕铁衣道:“我有个朋友,很有点身家,我先找他去借。”
  朱世雄道:“能一下子拿出四万两银子来,须要极厚的底子才行,老兄,可别为了
我难为你的朋友……”
  燕铁衣很有把握的道:“放心,难为不了他。”
  朱世雄道:“不知你那朋友是作什么为生的?竟有这等的气派。”
  燕铁衣淡淡的道:“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买卖,只开着三家钱庄。”
  又吞了口唾液,朱世雄吶吶的道:“‘只’开着三家钱庄?乖乖。”
  忽然,他瞪大了眼,有些惊疑不定的道:“对了,老兄,你到底是什么来头,那一
路的角色?你的武功根底相当深厚,连那最难缠,最不论情面的老公奴姜宜都要看你三
分颜色,这还不说,你开口要借四万两银子的钜数,却口气轻松自在,好象寻常人去借
四吊制钱一样的安闲法,而你举止雍容,神韵高华,看你年纪轻轻,竟威仪自露,你,
你的底蕴恐怕大有不凡之处吧?”
  燕铁衣道:“和你相同——我也只是一个江湖过客,绿林草莽,没啥可稀罕的。”
  张开嘴想笑,朱世雄却又若有所思的把那声笑凝结上了眉头,他在回想着:“姜宜
一直称呼你为‘大当家’,可见你说你也是道上同源的确不假,至少,你是某个组合或
码头主事发令的角儿,不过,组合有强弱,码头分大小,似你这般的功架,却决非那等
小家小户的堂口大哥摆布得出来,你一定是个大帮大派的瓢把子。”
  燕铁衣笑道:“都是混饭吃的苦哈哈,赖的是人招人无价宝,其实我又有什么三头
六臂?称得上什么局面?大家捧着给几分脸色罢了。”
  思寻着,朱世雄自管在追索:“是了,你曾经回答老姜宜,报出你的万儿……由于
腔调很低,我没大听清楚,好象你是姓燕……不错,叫燕什么……燕什么衣来着!”
  燕铁衣道:“燕铁衣。”
  点点头,朱世雄一拍自家脑门:“对了,燕铁衣,你不说,我可真想不起来。”
  猛的噎回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
  朱世雄像一下子吞了颗火烫热栗子下肚,他凸瞪着一双眼珠,大张着嘴巴,好半晌
都没转过气来!
  燕铁衣看多经多了这种场面,早已习惯于人们对他名姓初报时的惊震反应,他也总
是遗憾不能使这种反应变为平淡,树大免不了招风哪;眨眨眼,他道:“我想,你可能
也知道我。”
  大大嘘了口气,朱世雄摸着自己胸膛,嗓门沙哑:“可能知道你?我的皇天,燕大
当家,‘青龙社’的魁首,就算如雷贯耳吧,也没有刚才那一剎那的震动法,对你,我
不但是仰慕已久,闻名已久,更是想巴结你很久了,求都求不得一见,今天却误打误撞
的遇上了你,尤蒙垂助施恩,一而再三,娘的皮,说我朱世雄命中注定有贵人扶持,可
是半点不假,道上混世面的朋友,谁不晓得‘枭霸’其人?可是有幸亲近,仰承德惠的,
却是少之又少,端的造化啦。”
  燕铁衣静静的道:“别把我说得那么玄虚,一般传言,往往流于渲染夸大,不符实
际,我亦仅是个食人间烟火,有血肉之躯的凡夫俗子,或者略有手段,岂能真个通天入
地?”
  朱世雄异常兴奋的道:“你不用谦,大当家,任什么赞美奖誉之词,你全他娘承担
得起,毫不过分!”
  露着那一口参差不齐,却还算白净的大板牙,他又接着不自胜的道:“难怪姜老鬼
一见到你就是那副低三下四的德性,更难怪你的口气这么大,我像个掉在水里的人,如
今不止是攀着一根浮木,简直是抱住一座山啦,如此一来,我还沉得下去么?大当家,
一个人背时久了,总该有交运的辰光,遇上你,我就是运道来了,真个运道来了。”
  燕铁衣似笑非笑的道:“等把问题全部解决之后,你再轻松自在不迟,朱兄,我们
还是准备上路,先去凑合那四万两银子吧!”
  急忙站了起来,朱世雄不禁有些讪讪的道:“我是乐极忘形了,大当家,你可千万
包涵则个!”
  燕铁衣道:“没关系,以你这种爽朗直率的性格,要憋着闷不吭声,那才叫奇怪呢!”
  稍稍抄扎了一下,朱世雄道:“大当家,我们先朝那里去?”
  燕铁衣往南一指,道:“‘全家店’,离这里大约百多里路,从容着走,明天一大
早就到了,我那朋友的住处在‘全家店’外街,找着他以后,如万一他手上的现银不够,
总得给人家几天时间调转,拿到了钱,赶往‘金坛府’也要一段辰光,到了那里再疏通
打点一番,个把月的期限也就差不多快要到了。”
  朱世雄深觉不安的道:“大当家为了我的这桩纰漏,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大当家待
我恩深义重,我姓朱的领受着,就怕时间一长,耽误了大当家堂口里的要务。”
  燕铁衣道:“不要紧,个把月影响不了什么,再说,我也会就便交待分支堂口或有
关连的友人先带口信回去,你的事可不能延误,这不但是你的切身利害问题,也牵扯上
我的信誉与尊严。”
  朱世雄低声道:“累及大当家,我实在……”
  打断了对方的话,燕铁衣道:“才说你直爽脆落,你就婆婆妈妈起来了,朱兄,不
必再客气,我帮你是因为你值得帮,可并非冲着你挂在嘴皮子上的那几句谢词才招揽下
这档子事,你就别再叫我难受了!”
  朱世雄赶紧道:“行,行,大当家,我不提就是,我这个人也真他娘的,舌头和脑
筋一样,总是转不过弯来!”
  燕铁衣道:“走吧,赶早一程,入黑之后还得找个地方打尖住店。”
  两人一齐骑上燕铁衣的坐骑,转朝南边“全家店”得得而去,马行并不急促,涉伐
间透出十分的优闲安适,正如燕铁衣所说,他们时间足够,赶路不妨从容点,银子,可
不就摆在那儿?
  ***
  秋老虎的天气,白昼里炎热炙烤,汗透衣襟,一到了入黑,夜风吹袭,暑意全消,
反倒有点冷瑟的味道,这才叫人觉得,季候业已入秋了。
  眼前的村子叫做“大石铺”,只有十来户人家聚集着,却也有一片鸡鸣早看天式的
简陋客栈,半间客堂聊卖酒食,穿过门角,是四间客房,其中尚有两间是专供铺位的统
舱,设备谈不上,横竖凑合着叫你免受雨露风雪之苦的睡上一觉就是了。
  交马上槽之后,燕铁衣与朱世雄先把那两间单间客房订下,这才坐到前面来,吩咐
店家弄些酒食,且将就着祭饱五脏庙。
  朱世雄的酒量甚大,四两一壶的“烧刀子”一斤下肚,犹是面不改色,甚至连个酒
呃也不打,由于酒味不够纯,燕铁衣只喝了几十杯,就开始用馒头夹着白切羊肉进餐了,
朱世雄抹去唇角酒渍,笑道:“大当家,怎么不喝啦?”
  燕铁太挟几颗盐水花生送进嘴里,摇头道:“我酒瘾不大,而且喝酒毛病也多,你
别管我,尽管喝他个够,只是莫要醉了。”
  朱世雄一口又干了杯,嘿嘿笑道:“你宽念吧,大当家,我的酒量不敢夸称千杯不
醉,但喝上个三斤两斤却绝对没事,这点酒,润润嘴喉罢了,算不上什么……”
  燕铁衣微哂道:“在‘姑子集’,也就是被你那位朋友灌倒的时候,你喝了多少?”
  古铜色的脸盘上立刻透视了一抹褚赤,朱世雄尴尬的道:“那次我只喝了半斤花雕,
以我的酒量,花雕足可喝上七八斤也醉不了,半斤花雕就醉得我晕头转向,人事不省,
实在叫我纳罕,我猜定是那小子在酒里撒下了迷药一类的玩意。”
  燕铁衣颔首道:“可能那人暗中做了手脚,不过,喝酒虽是赏心乐事,总该有个节
制才好,酒能乱性,也足以麻木一个人的警觉与意识,勿使过量才算有益身心,尤其是
我们江湖人,乃头舐血,危机时在,处处都不可松懈了防范,刻刻全得注意突兀的变化,
我们想活得长久,可别让酒这东西给坑了!”
  悚然动容,朱世雄推开杯壶道:“大当家说得是,几十年英雄豪杰,全以血肉性命
换来,若只为了这几杯马尿便永陷于万劫不复之境,平素里拚着脑袋去争强斗胜,又是
为了何来?”
  燕铁衣道:“朱兄,你能想透这一层,便会在举杯大醉之前,多少有点惕悟了。”
  把个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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