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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劫-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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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此人比他那宝贝徒弟还令人头痛难缠,郝元甲未便再说,摇头苦笑一叹,当先行入庙门。

  在昏黄灯光下,分宾主落座坐定,郝元甲欠了欠身,神色恭谨,第一句话便问:“少侠,夏大侠一向安好?”

  朱汉民恭谨答道:“谢谢前辈,他老人家安好!”

  郝元甲接着又问:“少侠是何时蒙夏大侠垂青收留的?”

  朱汉民突然笑了,道:“晚辈这个徒弟,他老人家不收不行,自呱呱坠地那一天起,便列入了他老人家门墙,注定接受他老人家的衣钵了。”

  郝元甲呆了一呆,道:“少侠这话……”

  朱汉民笑了笑截口说道:“前辈可还记得十年前德郡主冒杀身之险,送出北京的忆卿?”

  郝元甲神情猛震,霍地站起,瞪目张口,失声说道:“你,你是小侯爷……”

  朱汉民淡淡说道:“前辈,晚辈是家父的儿子,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朱汉民。”

  郝元甲呆了一呆,随即省悟,忙道:“少侠原谅,是郝元甲失言……”

  忽地一掌拍在自己后脑,接道:“我好糊涂,怪不得少侠面善,哈,八成儿是狗肉吃得太多,让狗屎蒙了眼了。”

  朱汉民想笑,但没好意思笑。

  褚明却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郝元甲巨目一瞪,喝道:“笑什么,混帐东西,你也未见得高明!”

  “本来是!”褚明嘿嘿笑道:“您老人家自己说的,你过的桥,比人家走的路还多!”

  郝元甲脸一红,怒骂说道:“好东西,你敢调侃我老人家!”说着,抬掌便抓。

  褚明不愧“闪电飘风”之名,一缩脖子,早到了朱汉民身后。

  自然,郝元甲气是假的,骂也不真,沉腕收掌,一瞪眼道:“下次再敢这么没规矩,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说笑归说笑,正题归正题,又谈了几句之后,郝元甲忽地神情一黯,道:“少侠这次来京,是为了傅侯……”

  朱汉民轩了轩眉,将头微点,道:“晚辈这次北来,一方面为查明义父遇难真相,另一方面,还要查明两件大事……”

  郝元甲立刻说道:“有用得着北京分舵的地方,少侠只管吩咐,郝元甲是义不容辞,自当竭尽所能了。”

  朱汉民道:“多谢前辈盛情美意,不过,只怕这几件事前辈都帮不上忙。”

  郝元甲白眉一挑,追问所以。

  朱汉民道:“晚辈的义父之所以会落得满门抄斩,听德贝勒说,那是因为朝中有人向弘历进谗,至于……”

  郝元甲变色说道:“少侠可知道那进谗之人是谁?”

  朱汉民摇头说道:“德贝勒也不知道,不过,可想而知此人必与我义父有隙,且很得弘历倚重,不然弘历不会听他的。”

  郝元甲点头说道:“少侠说得不错,傅侯柱石重臣,盖世虎将,声名显赫,权倾当朝,弘历一向倚为股肱,宠信有加,要不是比他更得宠信之人,绝不能也不敢陷害他!”

  朱汉民道:“晚辈也正是这么想!”

  郝元甲沉吟说道:“平心而论,弘历本不失为个好皇上,可是自从任用和坤后……唉!那是他满朝的事,咱们管不了,其实,他越昏庸越好,最好在他手中完蛋……”

  顿了顿,抬眼说道:“少侠怎不问问德郡主,也许……”

  朱汉民一声苦笑,接着把适才的事说了一遍。

  听毕,郝元甲满面诧异地失声说道:“原来德郡主一向在白云观清修,这,这怎么会,德郡主她没有任何理由不见少侠,昨天她还来分舵打听过……”

  朱汉民呆了一呆,道:“怎么?前辈,昨天她来分舵打听过晚辈?”

  郝元甲点了点头,当下也把昨天事说了一遍。

  朱汉民皱眉沉思不语。

  郝元甲话题一顿,接着说道:“按理说,德郡主巴不得早一天见见少侠,绝没有回避少侠的理由,我以为她可能有什么苦衷!”

  朱汉民微微点头道:“晚辈也这么想,但却百思莫解究竟为了什么?”

  郝元甲道:“那想必是万不得已,否则她绝不会避不与少侠见面,好在只是暂时,过些日子也许她自己会来找少侠的。”

  朱汉民点头强笑,默然未语。

  郝元甲沉默片刻,又道:“少侠适才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苍天有眼,奸不久隐,只要知道了威侯之死是被人陷害的,迟早有一天会查出此人是谁!”

  朱汉民点点头,陡地挑起双眉,道:“我义父赤胆忠心,一生为国,替他满清朝廷立过多少汗马功劳,替他满清朝廷力挽多少危机,最后却落得个悲惨下场满门抄斩,弘历他该死。”

  郝元甲叹道:“少侠不必如此,有道是:‘伴君如伴虎’,古来这种人天共愤的沉冤多的是,倘若每一个为君者都能明判忠奸善恶,那就永不会改朝换代了,只为了王位,便是父子兄弟也在铲除之列,何况一个臣子!”

  朱汉民道:“我义父又跟那进谗之人何仇何恨?”

  郝元甲道:“少侠,忠奸自古同冰炭,正邪由来不相容,这是千古不移的道理,不害尽忠良,哪有他奸佞当道的机会?”

  朱汉民双眉连轩,目射寒芒,道:“只要让我查出他是谁,我便要他死得比古来任何的一个奸贼更惨!”

  这威态,便是铁胆如郝元甲者也心寒。

  片刻沉默之后,郝元甲忽地抬眼问道:“少侠适才说,还有两件大事,不知是两件什么大事?”

  朱汉民轩了轩眉,道:“前辈知道小霞……”

  郝元甲截口说道:“我知道,十年来,霞姑娘一直由九门提督纪大人老夫妇收养着。”

  “不!”朱汉民摇头说道:“小霞不在九门提督府,十年前,当晚辈被怡姨送出北京之后,小霞也就被纪大人送往清苑一户民家寄养了。”

  郝元甲呆了一呆,诧声说道:“少侠,这,这是谁说的?”

  朱汉民道:“九门提督府护卫领班阿步多。”

  郝元甲皱眉说道:“这,想必纪大人老夫妇是怕被人发现……”

  朱汉民点了点头,道:“前辈说得不错,正是为此,可是,据晚辈所知,小霞不知何时,却又转而落在了一家亲王府。”

  郝元甲神情一震,大惊说道:“这,这少侠又是怎么知道的?”

  朱汉民毫不隐瞒地把接到乃妹由亲王府发出的一封信的事说了一遍,说完,并探怀取出那封信递与郝元甲。

  郝元甲静听之余,神情连连震动,及至接过那封信,略一阅视之后,他更神情疑重,皱起眉锋,他沉吟了一下道:“少侠是要找霞姑娘,而不知霞姑娘落在哪家亲王府?”

  朱汉民点头说道:“正是,同时晚辈也要查明,小霞她怎会落入亲王府的?前辈知道,小霞她丝毫不谙武学,处境之危险,令人忧虑!”

  郝元甲点头说道:“不错,霞姑娘一个柔弱女儿家,毫无防身之力,倘若万一不幸被人识破身份,后果委实不堪想象,还好她早已改名换姓,也许不致有生命危险……只是,不知哪家亲王府,已是难以打听,少侠如今又不知道她改了什么名,换了什么姓,那就更难查访了。”

  朱汉民忧形于色,道:“我怡姨以前经常出入几家亲王府,跟他们也很熟,所以晚辈原想求助于她的,不料她又避不见面……”

  郝元甲眉锋深皱,沉吟片刻,忽地抬眼说道:“郡主她可能有苦衷,她也一定不知少侠找她是为了这等急要大事,少侠不必忧虑,这件事交给郝元甲了,我倾分舵全力,务必在短期内找到郡主……”

  朱汉民欠了欠身,道:“只有烦劳前辈了,晚辈谨此先谢!”

  郝元甲正色截口说道:“少侠这么说就见外了,姑不论夏大侠主有号令天下,宇内共遵的珠符令,丐帮能为夏大侠及少侠效劳,乃是丐帮的无上荣宠,郝元甲的天大福份,单论夏大侠当年对丐帮的数施援手,以及夏大侠跟丐帮几位长老的深厚交情,郝元甲也该竭尽绵薄,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汉民目射感佩,道:“那么,晚辈轻易不敢言谢!”

  郝元甲道:“少侠这第二件大事,是……”

  朱汉民道:“前辈忠义豪雄,又属家父多年知交,晚辈不敢相瞒,晚辈受家父致力匡复之命,在行道江湖的数年之中,曾在南七省建立了七处秘密基地,各由当今武林中几位有声望的人物领导主持,以备他日同时竖帜而起,互为呼应,一举成就复兴大业!”

  “好啊!”郝元甲火眼暴睁,大呼说道:“夏大侠奔波劳碌了一生,屡挫不挠未曾片刻或忘公仇私恨,少侠初承其志,大有建树,凡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人人振奋,今后少侠若在北六省有所作为之时,务必算我郝元甲一份。”

  朱汉民面有悲痛色,强笑说道:“届时自当请前辈赐以鼎力,号召河北忠义之士,不过……如今这件事,只怕要等一个时期再说了!”

  郝元甲呆了一呆,道:“怎么,少侠这话……”

  朱汉民悲笑摇头,道:“前辈有所不知,晚辈在南七省建立的那七处复兴基地,一年前竟悉数被人或明或暗地破坏了!”

  郝元甲霍然色变,震声说道:“少侠,怎么说?”

  他不是没听见,而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朱汉民面带悲笑地又把前话说了一遍。

  郝元甲须发暴张,威态吓人,砰然一声拍了桌子,咬牙切齿地恨声说道:“少侠,这是哪个丧心病狂的冷血东西干的?”

  朱汉民羞愧摇头,道:“暗中突袭,令人措手不及,及至发觉时,欲图补救已经晚了,据说施袭者全是一些身手奇高的黑衣蒙面人,无从窥知他们的真面目,也难看出他们是何路数,唉,七处基地竟不剩一个活口。”

  郝元甲身形暴颤,神色怕人,一时说不出话。

  朱汉民面部抽搐,无限悲痛,无限歉疚地一叹说道:“基地被毁,可以重建,只是,损失了这多位武林精英,连累了这多位忠义豪雄,令我……”

  郝元甲突张目慨然说道:“少侠,为民族、为国家,他们可以死,只要是汉族世胄,先朝遗民,只要稍有血性,人人也可以头断血流粉身碎骨!”

  朱汉民摇头说道:“话虽这么说,但壮志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恨九幽,而且,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我悲痛愧疚良深,再说基地历千艰,经万难,甫自建立便被人悉数破毁,也令人好恨!”

  郝元甲目眦欲裂,悲愤填膺,咬牙说道:“那么少侠这趟北来,是怀疑……”

  朱汉民摇头说道:“不是怀疑,而是唯一的可能,除了他们之外,我不以为同道之中,有人会这么做!”

  郝元甲道:“可是少侠忽略了一点,对北京城里的这些人,我知道得很清楚,他们是没人有此能为的。”

  朱汉民道:“这个晚辈也知道,便是功力号称一等一的大内侍卫雍和宫那些喇嘛们都算上,也不足挑毁晚辈所建立的那七处基地,可是,除此而外,又再无别的可能!”

  郝元甲神色渐趋平静,闻言皱了皱眉,道:“论功力,当年傅侯府中所养的一班人勉强或可为之,但自傅侯被害后,那些人均已星散隐迹,至于其他各府的差役甚至和坤所统领的禁卫军大内侍卫,都不可能有此魄力!”

  朱汉民道:“所以晚辈要打破此一疑团,查明究竟!”

  郝元甲锁眉沉吟不语,半晌忽地说道:“少侠,会不会是武休中的—些败类……”

  朱汉民截口说道:“败类该分为宵小与巨擘两种,宵小无此功力,他们也不敢,巨擘又个个熟知,他们虽然恶迹昭彰,凶狠毒辣,无所不作,但对这种事却不会感到兴趣,同时,他们也不敢漠视我爹的珠符令。”

  郝元甲道:“这么说来,那唯一的可能,的确是在北京了?”

  朱汉民点头说道:“事实上,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郝元甲道:“可是近年来我没见他们大批地出过京,甚至于三两个成群都不曾有过!”

  朱汉民道:“出京的方法得多,不一定……”

  郝元甲截口说道:“可是少侠该知道,这种事,哪怕是有一丝风吹草动,也休想瞒得过分舵的耳目的。”

  这不是吹,不是擂,也不是夸张,丐帮消息之灵通,眼线之多,之广,为天下武林之最,任何一个门派帮会都望尘莫及。

  何况,领导这北京分舵的又是精明干练的老江湖火眼狻猊。

  朱汉民赧然强笑,道:“那晚辈就难懂了!”

  郝元甲却又皱眉自语说道:“而偏偏又只有打北京出去的人才有这种可能……”

  朱汉民道:“他们功力手法两称高绝,行事之诡异神秘也是前所未见,晚辈也曾就教过贵帮江南各处分舵,竟一无有所发现!”

  郝元甲眉锋又皱深了三分,道:“少侠知道,这件事恐怕更不容易追究,他们黑衣蒙面,那表示他们掩饰行藏,他们自己人必不会说出。而,事关立场,这种事也不好让德郡主他们几位代为打听,除非夜闯大内禁宫,去问弘历自己。”

  朱汉民挑眉说道:“要真到了那—步,说不得也只有闯闯了。”

  郝元甲沉吟了一下,道:“少侠高智,想必已经想到过,基地悉数遭人摧毁,该由于事机不密,消息外泄,而我以为凡经少侠看中网罗者,其人绝不等闲,既不等闲,便不会不知轻重地泄露内情,那么,是否有可能……”

  朱汉民截口说道:“前辈是怀疑出了内奸?”

  郝元甲毅然点头,道:“少侠明鉴,郝元甲正是此意。”

  朱汉民悲笑说道:“前辈适才没听我说么?凡属于那七处基地之武林豪雄,没一个活口,已悉数惨遭杀害了!”

  郝元甲呆了一呆,道:“那么是被他们自己探知的了!”

  朱汉民摇头说道:“前辈该知道,晚辈是在极机密的情形下进行大事的,一切布置均不着痕迹,稍微靠不住的人,晚辈也不敢请教……”

  郝元甲苦笑说道:“这就令人难懂了!”

  朱汉民道:“不管怎么说,让人知道了总是事实,否则那七处基地不会悉数被挑,既让人知道了,那就只有谓之事机不密!”

  郝元甲沉吟未语,许久,忽地抬眼问道:“少侠本身可曾遇到这什么袭击?”

  朱汉民呆了一呆,摇头说道:“这倒没有。”

  郝元甲诧声说道:“他们破坏各处基地,其用心自然是在意图阻拦匡复大计,既如此,他们似乎没有理由不对付少侠这领导人物。”

  朱汉民道:“或许他们不知道建立基地的是我!”

  郝元甲摇头说道:“少侠奈何糊涂一时?一处基地遭人破坏,少侠赶往探视究竟,两处基地遭人破坏,又是少侠赶往查究,就是再傻再笨之人也会明白个八分,何况……”

  朱汉民霍然醒悟,但旋即皱起眉锋,道:“前辈所说的不错,可是他们既知是我,却怎地从未对我下手!”

  郝元甲道:“以我看,他们之所以末敢惊动少侠,那只是一时,只是因为慑于碧血丹心雪衣玉龙那武林第一的威名!”

  朱汉民默默地未开口,这句话,他很难表示是否,要说不嘛,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要说是嘛,那似乎是自认威名震武林,面对着这位前辈父执,他怎好这般坦然受之而不知谦逊。

  郝元甲何等老江湖?自然是胸中雪亮,他略一沉吟,又道:“所以,我以为他们绝不会不动少侠,只不过是伺机下手,迟早而已,下手害人的方法很多,并不一定非出之武学不可,少侠可千万小心他们的阴谋伎俩。”

  朱汉民扬了扬眉,道:“多谢前辈提醒,晚辈省得,自会小心—切!”

  郝元甲道:“少侠这次前来北京,如果我所料不错,只怕也时刻都在他们监视之中,少侠密会阿步多,夜入贝勒府,又上白云观拜访德郡主,可能少侠的身份也已引起他们动疑,万一弘历知道了少侠的真正身份……”

  朱汉民神情一震,霍然色变,目中寒芒电闪,冷哼说道:“倘若他敢动纪大人夫妇或者德贝勒兄妹毫发,那是他弘历自取杀身之祸,我必叫他血染大内,尸横禁宫。”

  那威态,便是郝元甲也为之心惊。

  又谈了片刻,看看曙色已然透窗,朱汉民逐起身告辞。

  郝元甲也末挽留,一直送出分舵之外,才依依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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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奇峰忽起
 
  朱汉民踏着初透的曙色进了城,回到悦来客栈中,他刚回到客栈没多久,大街上蹄声响动,客栈之前,降临了贝子爷玉珠大驾,这位贝子爷一进门,劈头便责问朱汉民由白云观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这“回家”二字,着实感人!

  朱汉民容他气虎虎地瞪着眼说完,方始淡淡一笑,道:“贝子爷,别这么一见面就数说人可好,你知道,我是个平民,你让我一个人怎么进入内城?”

  自然,这是托词,玉珠可不含糊,立即驳了他一句:“那么,你阁下昨夜一个人怎么进去的,又怎么出来的?”

  朱汉民一怔哑了口,红了脸,玉珠微显不悦地又道:“我可不懂你怎么想,可是我知道,爹、妹妹和我,全家上下老小,都没有把你当作外人,你也该知道咱们上一代是什么交情,为什么你不回家反跑来客栈,是谁得罪了你?还是你顾忌着彼此的立场?你要知道,由上一代至今,咱们不讲立场,倘若你一定要讲,昨天你就不该夜访贝勒府。”

  朱汉民既感动又惭愧,他想插口解释。

  玉珠却不容他说话,一把抓上了他的手臂,道:“如今废话少说,我既然来了,你就是不想走也得走,你要知道,一家大小都等着你吃饭呢!爹还说,我要是不能把你找回去,一辈子就别回贝勒府了,阁下,别让我作难,也别跟我过不去,走吧,马都替你备好了。”

  说着,拉着朱汉民便往外走。

  如此诚恳真情,朱汉民怎好再说什么?只得由他拉着出了门。

  在路上,朱汉民把去白云观的经过,告诉了玉珠,玉珠起先不信,可是眼看朱汉民的那郑重神色,却又不得不信,他简直想不通,姑姑整天念着这位仁兄,如今这位仁兄来了,她却又怎的避不见面?

  进了贝勒府,果然德容等一家大小都彻夜未睡地在等他,这,令他万分不安,而,尤其令他不安的是那美姑娘见了他乍然而喜,却旋即又故作冷漠的神情。

  德容带着慈祥,也带着些不忍,半真半假地说了朱汉民几句,朱汉民只有一种感受,那是温暖,他觉得,上一代不平凡的交情,已在各人的心中生了根,根深而蒂固,永远不可磨灭。

  交谈还没几句,玉珠便憋不住地说出了朱汉民前往白云现的情形,大伙儿听了之后,俱感诧异莫明,不解是何缘故。

  最后,还是德容以柔和的口吻,安慰了朱汉民一番,他说,怡姨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则,她朝夕思念,断无避而不见之理。要没有什么重大理由,她绝不会狠起心来这么做。

  贝勒府的吃用,那自是不差,何况正值大年下,这一顿饭之丰盛,当然是不必说了。

  这一顿饭之欢愉气氛,那也是不在话下。

  每个人都兴高采烈,谈笑风生,而,唯独美姑娘似乎有点坐立不安,食不甘味,心不在焉。

  这,朱汉民他看得清楚,可是他装作了没看见,自顾淡笑,像个没事人儿一般。

  这,可全落在了德容眼内,他谈笑不减,然而在谈笑中,眉宇间已浮现起一丝淡淡隐忧。

  藉着三分酒意,也带着些公子哥儿从不知天高地厚的不服,玉珠有意考考这位当年儿伴,如今武林第一,潇洒美书生的胸蕴所学。

  那自然是上自天文,下及地理,旁涉诸子百家,三教九流,包罗万象,无所不问,无所不考。

  哪知,不问不考还好,一问一考之下,满座震惊,齐声叹服,玉珠他更是酒醒了三分,张口结舌,作声不得。

  美书生,论文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胸罗古今,无所不通,无所不精,能令大学土纪昀自叹不如惊为天人。

  谈武,他是公认的当今第一。

  本来是,老子英雄儿好汉,强将手下无弱兵,名师出高徒,良匠出绝艺,接受第一奇才衣钵的人还会差。

  再说,他的智慧、禀赋是汇集第一奇才、绝代巾帼两个人之所有,自然,那是超人。

  带着笑,德容指着玉珠的鼻子,骂他班门弄斧,自不量力,说他坐井观天,以管看豹,以蠡测海,自找没趣。

  于是,美姑娘兰珠更不安了。

  德容眉宇间那重隐忧,也更浓了。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天快正午始散席。

  接着,又在贝勒府那美轮美奂的大厅之中,晶茗聚叙。

  放下茶杯,朱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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