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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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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汉民威志一敛,摆手说道:“没你的事,你坐着!”

  阿步多怯怯地应了一声,坐了回去。

  朱汉民一叹又道:“说起来,我义父早在布达拉宫事件后,就该退隐了,当时如若急流勇退,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阿步多低着头道:“恕阿步多死罪,也许这是劫数,侯爷跟夫人该当归天!”

  朱汉民默默地,没说话。

  适时,一阵步履声由远而近,及门而止,接着只听门外大顺轻轻的叫道:“相公,我给你送茶水来了!”

  朱汉民忙站了起来,道:“门没拴,请进来吧!”

  门外,大顺应了一声,推门而入,把沏好的一壶茶放在茶几上,向着朱汉民哈了个腰,道:“相公您还有什么吩咐?”

  朱汉民含笑说道:“没事儿了,谢谢你了,大顺哥!”

  大顺谦逊一句,告退出门而去。

  待得步履声远去,朱汉民才坐了下来,抬眼说道:“阿步多,所谓凌辱皇室亲贵,按清律会处个什么罪?”

  阿步多呆了一呆,赧然说道:“您,小侯爷,这是降罪了,先前不知道是您,要是先前知道是您,咱们天胆也不敢……”

  朱汉民截口说道:“你们是奉命行事,我没有见怪你们的道理,我是问你,那按清律该处个什么罪呢?”

  阿步多犹豫了一下,赔上满面不安笑容,道:“小侯爷,您知道,那形同造反!”

  朱汉民挑了挑眉,道:“这么说,这罪不轻,足以株连九族!”

  阿步多点了点头。

  朱汉民笑了笑,道:“这么大的罪,我不以为能轻易就这么算了,纪大人先下令拿人,后又收回成命不许拿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阿步多呆了一呆,道:“这个,阿步多只知道先来见大人要大人派人拿人的,是贝勒府兰姑娘身边的两位姑娘,刚才一早贝勒府又来了人,说德贝勒说的,要大人撤回人马,没说为什么?”

  朱汉民笑道:“容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理了,难得!”

  顿了顿,接道:“我没事了,时候不早,你回府去吧,免得是时久惹人动疑!”

  阿步多应了一声是,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哈了哈腰,退了三步,转身要走,朱汉民忽又说道:“阿步多,府里如没什么大事,你向纪大人告个假,到清苑去看看也好,不过,记住,最好托个他辞,也千万别让他二位知道我来了,到时候,我会去给他二位请安的。”

  阿步多迟疑了一下,终于恭谨应声:“您放心,阿步多省得!”又一哈腰,转身出门而去。

  望着阿步多身形转过前院不见,朱汉民立刻皱起眉锋,回身坐下,沉思了良久,又探怀取出那张信笺看了一会儿,突又揣回信笺,起身大步出房……

  他刚踏出悦来客栈大门,一眼瞥见对街屋檐下,倚着墙根,坐着个要饭化子,竟又是跟他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位。

  他顿了顿步,沉吟了一下,笑了笑,竟迈步向对街行去,那要饭化子本来正满怀敌意地瞪着他,一见他不但不避,反而向自己走了过来,不由一怔,立刻翻身站起。

  适时,朱汉民已然到了他的面前,屋檐下停了步,冲着他眨眨眼,一笑说道:“两天工夫不到,你我这是第三次见面了,看来,北京城未免太小了点儿,你我也太有缘了。”

  那要饭化子冷哼一声,道:“要饭化子吃十方,哪儿不能坐,只许你住在对面客栈里,我化子就不可以坐在对街屋檐下歇歇脚么?”

  朱汉民笑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我又不是衙门官府,我管得了谁,不过,阁下,你自己也会觉得,这太巧了点儿。”

  那要饭化子冷冷说道:“不稀奇,世上的巧事儿多得很呢,就像现在我刚瞧见九门提督府的大领班离去,紧接着便又看见阁下出来。”

  话里带着刺儿,朱汉民不会听不懂,可是他顾左右而言他,根本就像没听见,笑了笑,道:“你阁下何不说专门跟着我的,监视我的?”

  要饭化子冷哼说道:“你明白就好,既明白就留点神,事情做得秘密点!”

  朱汉民笑道:“阁下,我请教,为什么,总该有个原因吧?”

  要饭化子道:“帮你阁下个忙,好让阁下早日进入内城,皇上亲贵,学学食美味,衣朱紫,头戴棕眼花翎的荣华富贵!”

  朱汉民扬眉笑道:“阁下,如今我已用不着人帮忙了!”

  要饭化子冷冷说道:“我清楚,你已经攀上了九门提督府的大领班,可是我告诉你,那只是个供人驱策的鹰犬,职位卑贱,他没有办法带你进入内城,没办法助你发迹!”

  朱汉民挑了挑眉,笑道:“不管大小、高低、尊贱,能攀上一个总是好的,也总比没有好,欲速则不达,这种事急不得,要慢慢来!”

  要饭化子霍然色变,但又强自忍住,冷冷说道:“那没有用,既有了昨天的事,我以为你的美梦已成了泡影,除非你先进贝勒府叩三百个头!”

  朱汉民笑了笑,道:“可是你看见了,九门提督府本来铁骑四出,到处拿人,如今我已跟他们碰了面,可仍是好好儿地。”

  要饭化子一怔,半晌才道:“那算你神通广大,也许你该交卖身投靠之运!”

  轻蔑地望了朱汉民一眼,满脸不屑神色,又是一口唾沫,转身要走,朱汉民眼明手快,伸手一拦,道:“阁下,慢走一步,请留驾片刻!”

  要饭化子脸色变了变,回眼一蹬,道:“你要干什么?”

  朱汉民道:“没什么,我想跟阁下聊聊!”

  要饭化子冷冷说道:“我化子虽然吃的是剩粥残饭,可是这张嘴、这颗心是干净的,我没工夫跟那些昧于民族大义,无羞无耻,忘却了列祖列宗的人闲聊,也不屑,更不齿!”说着,转身又要走。

  朱汉民适时又抬了手,笑道:“阁下既得相逢便是缘,你在北京,我在江南,千里迢迢,唯有缘才能一逢再逢而三逢,何必那么大……”

  要饭化子目中怒火一闪,变色说道:“有缘?算我化子倒了八辈子霉,我老实告诉你,我没奉命下手,不过你也最好别逼我。”

  朱汉民没在意,笑道:“阁下,我也不妨实说,我这个人不是读书材料,过目必忘,唯独我读了王季楚的‘扬州日记’,却是至今只字未忘!”

  要饭化子一怔,旋即目闪寒芒,道:“那么,阁下……”

  朱汉民一笑说道:“玩笑要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否则我是替自己找麻烦,阁下,论谦虚一点的辈份,我该称呼你……”

  蓦地里,正阳门的方向蹄声震动,那杂乱蹄声之中,还夹带着阵阵叱喝之声,分明,是有人在那儿打架。

  朱汉民呆了一呆,目注要饭化子,诧声说道:“正阳门前打架,有谁那么大胆?”

  要饭化子淡淡说道:“你问我,我问谁?想知道,你自己有腿有眼,不会走过去瞧瞧么?”这话,说得仍不太友善。

  朱汉民仍没在意,一笑点头,道:“说得是,我自己有腿有眼,干什么问人家?”

  转过身形,潇洒退步,顺着屋檐向正阳门方向行去。

  要饭化子望了他那颀长身影一眼,举步跟了下去。

  朱汉民回顾笑道:“怎么,阁下也要去看看热闹?”

  要饭化子道:“许你看,不许我看么?要饭化子本就喜欢往热闹处钻!”

  朱汉民笑道:“这个热闹处可钻不得,小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打破了头,溅上一身血,大年下的,那可不太好。”

  要饭化子翻了翻眼,道:“不劳你阁下操心,那是我的事,也没人逼我去!”

  他满口火药气,朱汉民不再言语,一笑转过头去。

  转过了这条街的大拐角,正阳门前景象立即呈现眼前,看得朱汉民眉锋一皱,停了身,住了步!

  正阳门大街,距离那正阳门二十多丈处,有两人两骑正在那儿闪电般穿花交错,雪泥四溅,双掌对两拳地放手恶斗。

  在街道两旁,另外还对峙着数十健骑,街右的,是以五名身躯魁伟,长相威猛的黑衣大汉为首的十余黑衣汉子。

  街左的,则是十余骑锦袍汉子,个个长相狰狞,眉宇间,透现着浓重的剽悍凶狠之色。

  这两方人马,一方面屏息凝神,注视着街中央那两人两骑的交锋,另一方面则互相怒目而视,摩拳擦掌,跃跃欲动。

  街中央那来往缠搏的两人两骑中,那匹毛色雪白,配备华贵、气派的神骏高头健马上,坐着的是个玉面朱唇,俊美异常的白裘美少年,他,顾盼之间,娇宠流露,十足地豪门大少爷模样。

  那另一匹毛色漆黑,装饰之华贵、气派,且有过于白裘美少年胯下坐骑的那匹健马上,是个俊美也不亚于白裘美少年的黑裘少年,只是,那白裘美少年满面正气,俊美之中不脱公子哥儿们的柔弱和娇嫩。

  而那黑裘少年则目光阴鸷,邪而不正,森寒逼人,在俊美之中,却带着一般江湖人特具的刚强干练之气。

  两者一比之下,白裘美少年,能予人一种柔弱得可怜的感觉。

  同时,很明显地,那黑裘少年的一身武学,要比白裘少年高得多,而且他还未尽全力。

  饶是如此,那白裘美少年已然额头见汗,渐落下风。

  朱汉民眉锋微皱,回顾身后要饭化子,道:“阁下,你该认得,这两个是……”

  要饭化子截口说道:“自然认得,那白马上的,是德贝勒的宝贝儿子,玉珠玉贝子,那黑马上的,则是和坤的儿子和天仇……”

  “和坤的儿子?”朱汉民讶然说道:“和坤的儿子不是那被当朝招为额驸(驸马)的丰神殷德么,何来这个和天仇?”

  要饭化子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是和坤的儿子没有错!”

  朱汉民沉吟了一下,道:“在你阁下这行家眼中,他两个,谁强谁弱?”

  要饭化子道:“你阁下武林第一,岂不比我更高明?”

  朱汉民淡淡说道:“过份的谦虚,会有损你丐帮北京分舵的威名!”

  要饭化子陡挑双眉,道:“玉珠家传武学,虽称不凡,却难与那和天仇功力足列武林一流高手的武学抗衡,如此而已!”

  “够了!”朱汉民扬眉笑道:“扼要,中肯,英雄所见略同。”

  要饭化子望了他一眼,忽地说道:“阁下,眼前是千载难逢的进身之机,错过了这回很难再有下回的,无论帮帮哪一个,你阁下都不愁……”

  “对!”朱汉民轻击一掌,笑说:“多谢提醒,以阁下看,我该帮哪一个?”

  要饭化子冷冷说道:“和坤一身统揽军政大权,是弘历面前灸手可热的大红人,要帮你该帮和天仇了,那准保你求官得官,求……”

  朱汉民没等他说完,突然举手一拱,道:“他日若有飞黄腾达富贵之时,定不忘阁下今日给我的指点!”

  一笑转身,向着正阳门前斗场行去。

  要饭化子直了眼,也气白了脸,狠狠地一跺脚,飞闪不见。

  朱汉民根本不理要饭化子,他背着手,潇洒迈步,直趋斗场,远远畏缩在街道两旁屋檐下的百姓,都为他暗捏一把冷汗,转眼间他已走近斗场三丈以内。

  那排列在街右的十余名黑衣大汉,根本就像没有看见他一般,全神贯注斗场与对方,看他都未看一眼。

  而那站立街左的一群锦袍大汉中,却突然响起一声叱喝,越众驰过来两人两骑,近前双双控缰,两匹高头健马昂首长嘶,前蹄扬起,居左一骑上大汉神色凶横地喝道:“穷酸,站远些,这儿也是你近得的?”

  朱汉民神色泰然,淡淡笑道:“你横什么,正阳门前打架,惊动了大内,那还得了?我还没有问你们的罪呢,给我闪开!”

  两名锦袍大汉平日里骄狂不可一世,哪吃这一套?那居左的一名怒笑说道:“大胆的狂民,你是找死?”

  与另一大汉同时一带坐骑,前蹄齐扬,猛向朱汉民头上罩落。

  朱汉民双眉微挑,笑了笑,道:“不给你们点颜色看,你们永远不知天高地厚,你们也永远会以为百姓们善良可欺!”

  身形微退,双掌并探,正好托住两匹健骑两只铁蹄,接着双腕微振,人翻马仰,两名锦袍大汉高鞍飞起,砰然两声摔落街道旁,满身雪泥,狼狈不堪,躺在那儿直发愣!其实,这下摔得不轻,他俩一时也站不起来了。

  就这么一手,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手,立刻镇住全场,那马上恶斗的两位,也不打了,各带坐骑,退往一旁,四道目光尽射惊骇诧异,向着朱汉民投射过来。

  蓦地里,一声大笑震人耳鼓,只见那街右前列五名黑衣大汉中那居中的一名,仰天大笑说道:“痛快,痛快,摔得好,摔得好!”

  那街左十余锦袍大汉中陡传两声冷哼,两名锦袍大汉策马欲出,那和天仇却突然伸手一拦,目注朱汉民,道:“阁下是……”

  朱汉民淡淡截口说道:“没什么,江湖一介落拓书生,来看热闹的。”

  和天仇道:“热闹人人可看,为什么你要伤我身边护卫?”

  “那叫自卫!”朱汉民道:“贵属就在眼前,你可以问问他两个,是谁先要伤人?”

  和天仇目中寒芒一闪,道:“那是为你好,他两个怕误伤了你。”

  朱汉民道:“好一个为我好,我看看热闹,恐怕还不会落个马蹄践身,头破血流,横尸就地,倒是他们倚仗官势,凶恶如虎,令人可怕,所幸我还有点自卫的能耐,要是换个人,焉有命在?”

  和天仇脸色一变,道:“你大概仗恃着一身颇为不俗的武学,自以为了不起。”

  “好说!”朱汉民淡淡说道:“仗技欺人的不是我,我打这儿经过,可没先招惹哪个,不过我确也看不惯那依仗官势不可一世的作风。”

  和天仇脸色连变,倏地转注玉珠贝子,冷笑说道:“玉珠,我没想到你还约了帮手!”

  “胡说!”玉珠叫道:“和天仇,你少血口喷人乱栽赃,我连见都没见过他。”

  和天仇冷笑说道:“是不是你约来的帮手,你自己心里明白,你既然开了前例,过几天我也约几个找你玩玩!”

  “好啊!”玉珠大叫说道:“你不信我莫可奈何,我随时等着你好了,你要是不来,可别怪我又要骂你那难听的!”

  和天仇阴鸷目光暴闪,冷哼说道:“你等着吧,我和天仇一定来,到时候你我再分强弱胜负!”

  双脚一磕马腹,坐骑拨开四蹄,溅起一地雪泥,飞驰而去。

  他这一走,那十余锦袍大汉立刻凶态全消,呼啸一声,同策坐马,跟在后面疾驰而去。

  走在最后的,是那两名满身泥污,狼狈不堪的锦袍大汉,他两个忙不迭地翻身上马,抱头鼠窜。

  街右那一伙,为首的五名黑衣大汉大笑说道:“喂,别走啊,再来斗上一场啊!”

  哈哈大笑声中,与同伴一起向朱汉民拥了过来。

  “嘿!阁下!”居中的那名黑衣大汉向着朱汉民一仰面,道:“谢谢了,阁下好高的身手,简直令我们这一伙叹为观止了。”

  朱汉民淡淡说道:“不必谢,我只是路见不平,可不是存心来帮什么人打架的。”

  那黑衣大汉道:“不管怎么说,阁下帮我们出了口气是真!”

  朱汉民方待答话,玉珠下马走了过来,一摆手道:“你们往后让让,闪开些!”

  众黑衣汉子齐应一声,哈腰而退。

  玉珠抬眼深深地打量了朱汉民一眼,道:“阁下既不要谢,我就不谢了,你是……”

  朱汉民一笑截口说道:“有劳动问,我是我。”

  玉珠眉梢儿一挑,马鞭一指,道:“你,别跟我耍嘴皮子,老老实实答我问话,你是不是昨天那不可一世,自以为了不起的狂傲书生?”

  朱汉民他装糊涂,也有心要玉珠好看,笑道:“我不知阁下何指?”

  “阁下?哈哈!”玉珠扬眉说道:“难得你还会称我一声阁下,我指的是昨儿个你折辱我妹妹。”

  朱汉民截口说道:“好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令妹又是哪位?”

  玉珠有了点气,但他没发作,瞪了朱汉民一眼,道:“你阁下也用不着装糊涂,我不怕直说,我妹妹便是你阁下昨天大展威风,大大地教训了一顿的那位……”

  朱汉民状若恍悟地点头笑道:“原来那位刁蛮、任性、官威十足的姑娘便是令妹,失敬,失敬,不错,我就是那个人,可是,阁下,我那不可一世,自以为了不起,以及狂傲,因人而异……”

  玉珠突然大笑说道:“够了,阁下,别损人了,昨天你欠了我的,今天我欠了你的,咱们如今正好拉平扯直,我算是服了你,也要好好地结交结交你这位大胆得不怕死的不凡书生……”

  上前执起朱汉民双手,笑问:“怎么样,阁下?”

  朱汉民笑道:“阁下,你这是……”

  玉珠一摆手,截了口,道:“阁下,身为昂藏七尺男子汉,丢人现眼的事儿,对别人,我不好意思提一个字儿,唯独对你阁下,我丝毫不想隐瞒,你阁下不知道,我那位妹妹,既凶横又霸道,更刁蛮任性的令人头痛,整个内城,其至连紫禁城都算上,谁敢正眼看她一下?她不但是我们的女霸王,也是太后老佛爷面前的宠儿,天下没有一个她放在眼里的人,我受她的气是受够了,巴不得找机会狠狠揍她一顿,可是,哼,哼,说来令人脸红,人家是敢怒而不敢言,我却是连怒都不敢,你瞧我丢人现眼可怜不,昨夜听她回家在爹面前惨然哭诉,我简直不敢相信,然而我暗地里,可暗暗称快!你知道,那是大快人心之事,终于有个大胆的替我出了口气,当时我便想出来找阁下,却因她正在发脾气,闹得鸡犬不宁,我没敢动,今天,我找了个机会,藉个故溜了出来,谁知又碰上和天仇,不管怎么说,总算让我碰上了阁下,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阁下不但胆大,武学好,便是这模样儿也不比我差嘛……”

  他那是太看得起自己,他虽是帝都罕见的美男子,那些皇族亲贵的格格们追逐的对象,可是若比起朱汉民来,他该黯然无色,自惭形秽。

  朱汉民直觉这位贝子太天真,令人有点啼笑皆非之感,玉珠说到这儿,他眨眨眼,道:“那么,阁下不是来替她出气,找我晦气的?”

  “替她出气!”玉珠大叫说道:“别人也许会替她出气,我只恨你教训她得太轻了。”

  朱汉民道:“阁下该知道,我这个祸闯得不小,九门提督铁骑四出,踏遍了整个北京城,正在到处拿我,如今又得罪了和坤的儿子……”

  玉珠瞪眼说道:“你别骗人,我爹早派人告诉纪泽了,怎么,你怕了?”

  “怕?”朱汉民想大笑,但他终于忍住了,眨眨眼淡笑说道:“说句话,你阁下未必爱听,别说是小小九门提督府,就是雍和宫的大内侍卫倾力而出,我也能不放在眼内!”

  “好家伙!”玉珠吓了一跳,翻翻眼,道:“阁下的确胆大得可以,也狂得够瞧,这种丢脑袋,要命的话儿,连我都不敢说!”

  朱汉民笑道:“所以你阁下一直屈于女儿家雌威之下!”

  玉珠那张又白又嫩,姣好如女子的玉面一红,道:“够了,阁下,别损人了,撇开我不谈,有你替咱们大男人家争口气就行了,阁下,点头不点头?”

  朱汉民有心逗他,也有心试试这位贝子爷是否真有他父亲德容贝勒爷那份诚恳性情,犹豫了一下,道:“阁下,你让我为难!”

  玉珠呆了一呆,道:“阁下,这话怎么说?”

  朱汉民望了他一眼,道:“我不敢高攀!”

  “高攀?”玉珠跺脚叫道:“这是骂人,别的咱们姑且不谈,单凭阁下这份胆识,就令当朝那些王公大臣个个自叹不如,我就更不必说了!”

  朱汉民道:“那是因为他们是王公大臣,我只是……”

  “那更难得!”玉珠叫道:“王公大臣都没那个胆,平民百姓何庸再说。”

  朱汉民道:“平民百姓?阁下最好别把平民百姓看得那么胆小,我还有理由,我是江湖一介落拓书生!”

  “我知道!”玉珠道:“我听我妹妹说了,我要是看不起你,今儿个我就不会找机会溜出来这一趟了,不瞒你说,我素慕朱郭之风,也算得上半个江湖人,我早想到外面去闯闯,结交个把够意思的好朋友,可是你知道,就是这皇族亲贵困住了人,行动上受了很多限制,同时,我更明白,有些人民族成见太深,只怕不屑跟我们这些皇族亲贵定交,所以我的结交范围,一直困在皇族亲贵之内,王公大臣,那是见了就令人讨厌的叩头虫,我以为这很不公平,所谓公仇私恨,那该是咱们祖宗的事,咱们后世子孙不该永远为此鸿沟所隔!”

  朱汉民深为感动,笑道:“我本来还有个理由,可是如今听阁下这么一说,我倒认为它不成其为理由,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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