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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旧版)-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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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北斗阵法最厉害之处,乃是左右呼应,互为奥援,郭靖既攻开阳,瑶光与玉衡就不得不跃落树下相助,而这二人一下来,天枢、天权二道又须跟下,全阵为之牵动。杨过在一旁瞧得心摇神驰,惊喜不已,心道:“将来若有一日,我能学得郭伯伯的本事,纵然一世受苦,也是心甘。”但转念想到:“我这世那里还能学到他的本事?除非郭芙那丫头与武氏兄弟,才有这等福气。他明知全真派武功远不及他,却送我来跟这些臭道士学艺。”
  他越想越是烦恼,转过了头不去瞧他逗七道为戏,只是他小孩心性,如何忍耐得了,只转头片刻,禁不住又回身观战。
  郭靖心想:“事到如今,他们该信我是郭靖了,做事不可太过,须防丘真人脸上不好看。”见七道转得正急,突然站定,拱手说道:“七位道,在下多有得罪,请引路吧。”
  那天权道性子暴躁,见对方武功越强,越是认定他对本教不怀好意。他一心护教,最是忠实不过,若是教中有事,纵然百般的危难艰险,也决不能皱一皱眉头,当下朗声喝道:“淫贼,我全真教嫉恶如仇,你们要在终南山干这等无耻勾当万万兼容不得。”郭靖愕然道:“甚么无耻勾当?”天权说道:“瞧你这身武功,该非自甘下流之辈,贫道好意相劝,你快快下山去吧。”他语意之中,也不自禁显示对郭靖的武功大有钦服之意。郭靖道:“在下自南方千里北来,有事拜见丘真人,怎能不见他一面,就此下山?”那天权道听了此言,脸上罩了一阵乌云,冷然道:“你定要求见丘真人,到底是何用意?”
  郭靖道:“在下自幼受马真人、丘真人大恩,十余年不见,心中好生记挂。”那天权道人敌意更增,原来江湖道“恩仇”二字,看得最重,有时结下深仇,说道前来报恩,实是报仇之意,比如说道:“在下二十年前承阁下砍下一条臂膀,此恩此德,岂敢一日或忘?今日特来酬答大恩。”那天权道心中有了成见,郭靖好好的一番言语,他都当作是反话,于是说道:“只怕敝师玉阳真人,也于阁下有恩。”
  郭靖听了此言,登时想起少年时自己在赵王府中之事,玉阳子王处一不顾危险,力敌群雄,舍命相救,确是恩德非浅,于是说道:“原来道兄是玉阳真人门下,王真人确于在下有恩,若是他也在山上,那当真是再好不过。”这七个道人中除那道姑之外,其余都是王处一的弟子,忽尔齐声怒喝,反挺长剑,七枝剑剑光闪闪,疾向郭靖身上七处刺来。
  局势变幻,愈出愈奇,郭靖斜身侧进,占住北极星位,朗声说道:“在下郭靖:上山实无歹意,各位须得如何,方能见信?”天权道说道:“你已连夺全真教弟子六剑,何不再夺咱们七剑?”那天璇道一直默不作声,突然拉开破锣般的嗓子说道:“狗淫贼,你要在龙家小贱人面前卖好逞能,难道我全真教当真是好惹的么?”郭靖怒道:“甚么姓龙的姑娘,我郭靖素不相识。”天璇道哈哈一笑,道:“你若有种,就高声骂她一句淫妇,小贱人。”
  郭靖一怔,他为人规矩忠厚,心想那姓龙的女子不知是何等样人,自己怎能无缘无故的出口伤人,于是说道:“我骂她作甚?”三四个人齐声说道:“哈哈,那不是招认了?”郭靖平白无辜的被他们硬安上一个罪名,越听越是胡涂,心想只有凭武力闯进重阳宫,见了丘处机、王处一他们,一切自有分晓,当下冷然道:“在下要上山了,各位若是阻拦,莫怪在下无礼。”
  七道长剑一挺,踏出一步,天璇道人大声道:“你莫使妖法,咱们武功上见高低。”
  郭靖一笑,心中已有主意,道:“我偏要使点妖法,你们瞧瞧,我手不碰你们兵刃,却能将七柄长剑尽数夺下了。”七道相互望了一眼,脸上均有不信之意。心中都道:“你武功虽强,难道不用双手,当真能夺下兵刃?你空手入白刃功夫就算练到了顶儿尖儿,也得有一双手呀。”天枢道忽道:“好啊,咱们领教领教阁下的踢腿神功。”郭靖道:“我也不须用脚,总而言之,你们的兵刃手脚,我不碰到半点,若是碰着了,就算我输,在下立时拍手回头,永世不敢再上宝山啰嗦。”
  七道听他口出大言,人人着恼。那天权道长剑一挥,立时带动阵法,围了上去。郭靖低头疾冲,占了北极星位,随即快步向左,攻向北斗阵左侧。天权道识得厉害,急忙带阵转至右方,与他正面相对,以免现出弱点。那知郭靖一路向左,竟不回身,只是或快或慢,或正或斜,始终向左奔跑,他既稳稳占住北极星位,七道不得不跟着向左。
  郭靖越奔越快,到后来直是势逾奔马,身形一晃,已奔出七余丈。七道的功夫倒也不是寻常之辈,虽然处于逆境,阵法竟是丝毫不乱,天枢、天璇、人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个部位守得稳当异常,只是身不由主,跟着他疾奔。郭靖心中暗暗喝彩:“这七道再练十多年,准可跟上全真七子当年所布的天罡北斗阵,那时天下无敌,我再也制不住他们了。”当下提一口气,奔得犹似足不点地一般。
  七道初时尚可勉力跟随,但时候一长,各人轻身功夫分出了上下,天权、天枢、玉衡,三道功夫较高,奔得较快,余人渐渐落后,一个北斗阵慢慢露出了空隙。各人不禁暗惊,心想:“若是敌人此时出手攻阵,只怕咱们已防御不了。”但事到临头,也顾不到旁的,只尽力而为,各拼平生内力,绕着郭靖打转。
  看官,诸君年幼之时,想必均曾以绳子缚石,绕圈挥舞,挥得急时突然松手,那石子必带绳远远飞出。此时七道绕着郭靖狂奔,手中长剑举在头顶,各人奔得越快,长剑越是把捏不定,就似有一股大力向外拉扯,要将手中长剑夺出一般。突然之间,郭靖大喝一声:“撒手!”向左飞身疾窜,七道出其不意,忽然见他飞身跃起,只得跟着急跃,也不知怎的,七柄长剑一齐脱手飞出,有如七条银蛇,一直射入十余丈外的松林之中。郭靖猛地站住,笑吟吟的回过头来。
  (第二册完) 
 
九:天罡北斗
  七个道人面如死灰,呆立不动,但每人仍是各守方位,阵势严整。郭靖见他们经此一番狂奔乱跑,居然阵法不乱,足见平时习练的功夫实不在小,心中也有赞许之意。那天权道呼哨一声,七人一齐退入山岩之后。郭靖道:“过儿,咱们上山。”
  那知他连叫两声,杨过并不答应,他四下里一找,杨过已影踪不见,但见树丛后遗着他一只小鞋。郭靖吃了一惊:“原来除了这七道之外,另有道人窥视在旁,将他掳了去。”但想那些道人只是对自己有所误会,全真教行侠仗义,决不致难为一个孩子,所以心下倒也并不着慌。当下一提气,向山上疾奔。他在桃花岛隐居十余年,虽然每日练功,但长久未与人对敌过招,有时不免有寂寞之感,今日与众道人激斗一场,每一招都是得心应手,不由得暗觉满意。
  此时山道更为崎岖,有时峭壁之间,必须侧身而过,行不到半个时辰,乌云掩月,山间忽然昏暗。郭靖心道:“此处我地势不熟,那些道兄们莫要使甚诡计,倒不可不防。”
  于是放慢脚步,缓缓而行。又走一阵,黑云被风吹开,那明月照在道旁一块圆石之上,晶莹光亮,明可鉴物,只听得山后隐隐传出近百人的呼吸之声。那呼吸声虽甚轻微,但人数多了,郭靖已自觉得。他丝毫不惧,紧一紧腰带,转过山道,倒不由得一惊。
  但见前面是一个极大的圆坪,四周群山环绕,雄伟秀特,势逼霄汉。山下有一个大池,波光映着月光,虽在深夜,仍是银光闪闪。池前疏疏落落,站着约莫一百个道人,个个黄冠灰袍,手执长剑,剑光闪烁,甚是耀眼。郭靖定睛一看,原来那些道人每七个一组,布成了十四个大罡北斗阵。每七个北斗阵又布成一个大北斗阵,自天枢以至瑶光,声势实是非同小可。两个大北斗阵一正一奇,相生相克,互为犄角。郭靖看得暗暗心惊,心想:
  “这种北斗大阵从未听丘真人说起过,想必是这几年中他们钻研出来,比重阳祖师所传,又深了一层。”
  只听得阵中一人撮唇呼哨,九十八名道士倏地散开,或前或后,阵法变幻,已将郭靖围在中间,各人手持剑柄,凝目相视,默不作声。郭靖拱着手团团一转,说道:“在下诚心上宝山拜见丘真人,请各位道兄勿予拦阻。”阵中一个长须道人说道:“阁下武艺惊人,何苦不自爱如此,竟与妖人为伍?贫道奉劝阁下,自来女色误人,阁下数十年寒暑之功,莫教废于一旦。”他说话声音低沉,但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显见内力深厚,语意诚恳,倒是真心劝告,郭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这些牛鼻子道人不知将我当作何人?若是蓉儿在我身畔,那就不致有此让会了。”当下说道:“甚么妖人女色,在下一概不知,容在下与丘真人相见,一切便见分晓。”
  长须道人道:“你既执迷不悟,就请破全真教的北斗大阵。”郭靖道:“在下区区一人,武艺低微,岂敢与贵教的绝艺相敌?请各位放还在下携来的孩儿,引见丘真人。”长须道人斗然间高声喝道:“你装腔作势,出言相戏,终南山上重阳宫前,岂容你这淫贼撒野?”说着长剑在空中一挥,剑刃劈风,声音嗡嗡然良久不绝。众道士各挥长剑,九十八柄剑刃披荡往来,登时激起一阵疾风,剑光交织,组成一片光网,郭靖暗暗发愁:“他两个大阵奇正相成,我一个人如何占他的北极星位?今日之事,当真辣手之极了。”
  他心下计议未定,两个北斗大阵的九十八名道人已左右合围,剑光交织,真是一只苍蝇也难钻得出去。长须道人叫道:“你用甚么兵刃,快亮出来吧!”郭靖心想:“这北斗大阵虽然难破,但要伤我,却也未必。且瞧一瞧他们的阵法再说。”突然间滴滴溜溜地斜推出去。七名年轻道人剑交左手,各自相联,齐出右掌,以七人之力挡他这一招。岂知郭靖在这掌法上已练到出神入化之境,一推之力固然极强,最厉害的还在那后着的一缩。七个道人奋力挡住了他那一推,不料跟着一股大力向前牵引,七人立足不定,身不由主的一齐摔倒。虽然立时跃起,但脸上个个全是尘土,大是羞愧。
  长须道人见他出手厉害,一招之间就将七名师侄摔倒,不由得心惊无已,长啸一声,带动十四个北斗阵,重重叠叠的联在一起。此时郭靖纵然掌力再强十倍,也难以一手推动九十八个道人。郭靖想起当日君山大战,与黄蓉力战丐帮,对手武功虽均不强,但一经联手,却是难以抵敌,当下不敢与众道攻硬战,展开轻身功夫,在阵中钻来窜去,要寻个空隙,出手破阵。
  但他东奔西跃,引动阵法生变,只一盏茶时分,已知若凭一己之力,要破此阵实是难上加难。一来他不愿下重手伤人,二来那阵法严谨无比,竟寻不到半点破绽。溶溶月色之下,但见剑光似水,人影如潮,此来彼去,更无已时。再斗片刻,那阵法渐渐收紧,郭靖欲从空隙中闪避,越来越是不易,心下计议:“我如何闯出阵去,径入重阳宫拜见丘道长?”猛抬头,只见远处右边右侧,立着一座极宏伟的道观,定是重阳宫无疑,瞧这路程,不过十余里之遥,估计自己啸声,可以及到宫中,当下暗暗运功,气聚丹田,待得丹田中精凝气集,突然发声,叫道:“弟子郭靖求见!弟子郭靖求见。”
  这两声叫喊声若龙吟,众道耳中嗡嗡作响,震得头晕目眩,攻势登时呆滞。长须道人叫道:“大家小心了,莫要中了淫贼的诡计。”郭靖大怒,心想:“这阵法由他主持,只要打倒此人,群龙无首,破阵就不难了。”双手一分,直向长须道人奔去。那知这阵法的奥妙之一,正是引敌攻击主帅,其余各小阵乘机东包西抄、南围北击,敌人就算是落入了陷阱。郭靖只奔出七八步,立感情势不妙,身后压力骤增,两侧也是翻翻滚滚的攻了上来。他待要转向右侧,正面两个小阵的十四柄长剑一齐刺到。这十四剑方位时刻,拿捏得无不恰到好处,竟教他闪无可闪,避无可避。
  郭靖一处险境,心中并非畏惧,却是怒气渐盛,心想:“你们纵然误认我是甚么淫贼,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么招招下的都是杀手?难道非要了我的性命不可?”他倏地斜身窜出,飞起一脚,将一名小道人踢了个斛斗,左手一探,已将他手中长剑夺了过来,眼见右腰边七剑齐到,他左手挥了出去,八剑相交。喀喇一响,七柄剑每一剑都是从中断为两截。他手中长剑却是完好无恙。须知郭靖手中长剑也与别剑无异,并非特别锐利的宝剑,只是他内劲运到了剑锋之上,将对手七剑一齐震断。
  那七个道人惊得脸如土色,只呆得一呆,旁边两个北斗阵转上前来,挺剑护住七人,郭靖见这十四人各用左手相接,十四人的力气已联而为一,心想:“且试一试我的功力到底如何?”一剑挥出,黏上了第十四名道人手中之剑。
  那道人急向里夺,那知手中长剑就似镶钳在铜鼎铁钴之中,竟是丝毫不动。其余十三人各运功劲,要合十四人之力将敌人的黏力化开。郭靖正要引各人合力,但感手上夺力骤增,喝一声:“小心了!”右臂一振,喀喇喇一阵响喨,犹如推倒了甚么东西,十二柄长剑一齐折断。最后两柄剑却飞向半空。十四道人惊骇无已,急忙跃开。郭靖心中暗叹:“究竟我武功尚未练到绝顶,却有两柄剑没有震断。”
  这么一梾,众道人心中多了一层戒惧久意,出手更稳,廿一名道士手中虽然无剑,但运掌成风,威力并未减弱。郭靖适才震剑,未能尽如已意,又感敌阵中守得更坚稳,心想不知丘道长、王道长这些年中,在北斗阵上另有甚么新创,若是他们使出某种自己难以拆解的变化出来,只怕为群道所擒,事不宜迟,须得先下手为强,当下高声叫道:“各位道兄,再不让路,莫怪在下不留情面了。”那长须道见已方渐占上风,只道郭靖技止于此,心想你纵然将咱们九十八柄长剑尽数震断,也未能脱出全真教的北斗大阵,听他叫喊,只是微微冷笑,并不答话,却将阵法催得更加紧了。
  郭靖一矮身,倏地窜到东北角上,知道西南方的两个小阵必然转上,指尖抖动,虽然只一柄单剑,但瞬息之间连刺了十四下,十四点寒星似乎同时扑出,每一剑都刺中一名道人右腕外侧的“阳谷穴”。这是剑法中最上乘的功夫,一柄剑使得就如同时发射出十四件暗器一般,他出手不重,每个道人只是腕上一麻,手指无力,十四柄长剑一齐拋在地下。
  各人惊骇之下,急忙后跃,一着手腕,但见阳谷穴上微现红痕,一点点鲜血也没渗出。他以极锋利的剑尖打穴,虽然劲透穴道,但没有损伤对方外皮,实是难能。众道暗暗吃惊,心想他若非手下容情,要割下咱们手掌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一来,已有五七三十五柄长剑脱手。长须道人大是恚怒,明知郭靖未下绝手,只是全真教颜面无光,连连发令,将阵收紧,心想九十八名道人四下合围,将你挤也挤死了。
  郭靖心道:“这些道兄实是不识好歹,说不得,只好狠狠挫折他们一下。”左掌一引,右掌向左推出。一个北斗阵的七名道人转上接住。郭靖急奔北极星位,第二个北斗阵攻了过来。须知此时共有十四个北斗阵,也即有十四个北极星位,郭靖没有分身之术,自是无法同时占住十四个要位。他展开轻身功夫,刚占第一阵的北极星位,立即又转到第二阵的北极星位,片刻之间,阵法已现纷乱之象。
  长须道人见情势不妙,急传号令,命众道站稳阵脚,以静制动。原来各人若是随着郭靖乱转,他奔跑迅速,必能乘隙捣乱阵势,现下固守不动,十四个北极星位互相远离,郭靖身法再快,也难同时抢占。郭靖暗喝采,心想:“这位道兄精通阵法要诀,果然见机得快。我再呼啸几声,瞧丘道长有何回音。”抬头向重阳宫望了一眼,忽见道观屋角边白光接连闪了几闪,似是有人正使兵刃相斗,只是相距远了,身形难以瞧见,刀剑撞击之声更无法听闻。
  郭靖心中一动:“有谁这么大胆,敢闯重阳宫去动手?今晚之事,实是大有蹊跷。”
  要待赶去瞧个明白,各道却是越缠越紧。郭靖心中焦急,左掌一招“见龙在田”,右手一掌“亢龙有悔”使出左右互搏之术,同时分攻左右。但见一个北斗大阵已四十九人挡他左招,四十九人挡他右招。他招数未曾使足,中途忽变,“见龙在田”变成了“亢龙有悔”
  ,而“亢龙有悔”却变成了“见龙在田”。
  他以左右互搏之术,双手使不同招数已属难能,而中途招数互易,那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左边的北斗大阵原在出势抵挡他的“见龙在田”,右边的在挡他“亢龙有悔”
  ,这两招去势相反,两边的道人正在全力施为,那料得到倏忽之间,他竟招术互易。只见他人影一闪,已从两阵的夹缝中窜出,左边的四十九个道人与右边四十九个道人出其不意,砰的一声巨响,两阵相撞,或剑折臂伤,或鼻肿目青,数十人都受损伤。
  主持阵法的长须道人虽闪避得快,未为已方道友所伤,但也已狼狈不堪,盛怒之下,带动阵法直追。但全真派的武功讲究清静无为,以柔克刚,主帅一动怒,正是犯了本派武功的大忌。郭靖在前疾奔,九十八名道人随后急急赶来。郭靖堪堪奔到池边,但见眼前一片水光,微微俯身,将手中长剑在水面上削了出去。那剑虽是铁铸之物,但因他力道用得恰到好处,剑身竟在水面上跃了几跃。郭靖足下用劲,身子腾空,右足尖在剑刃上微微一点,那剑直沉下去,他却已借力纵到对岸。众道人奔得正急,收足不住,但听扑通,扑通数声连响,倒有四五十人摔入了水中。最后数十人已踏在别人背上,这才在岸边停住脚步。有些道人不识水性,在池中载沉载浮,张口大呼,会水的道人急忙施救,那里还顾得到追赶郭靖。
  混乱间,忽听得钟声当当响起,正从重阳宫中传出。那钟声撞得甚急,似是传警之声。郭靖摆脱众道的纠缠,正提气向重阳宫奔去,听到钟声古怪,呆了一呆,抬头看时,但见道观后院一片火光冲天而起,不禁一惊:“原来全真教今日果然有人来袭,须得赶快去救。”但听身后众道齐声吶喊,蜂涌赶来,他心中明白:“这些道人定是将我当作敌人一路,现下主观危急,他们更要和我拼命了。”当下也不理会,径自向山上奔去。
  当年马钰在蒙古悬崖传他轻身功夫,想不到数十年后,这功夫竟用以解救本教的危难。郭靖展开身法,一飘一晃,已纵出数十丈外,不到一顿饭功夫,奔到了重阳宫前,但见烈焰冲天,热气逼人,火势极为炽烈,说也奇怪,重阳宫中数百名道士个个武功卓绝,竟无一个出来施救。
  郭靖暗暗心惊,但见那道观建造得极是宏伟庄严,火头从后烧进来,前殿尚是完好。
  他双足一蹬,越过高墙,翻进前院,只见院子中黑压压的挤满了人,正在生死一扑的激斗。郭靖定神一看,只见四十九名黄袍道人结成北斗阵正与六七十名敌人相抗。那些敌人高高矮矮,或肥或瘦,一时之间也瞧不清楚那么许多。这些人武功派别,各自不同,或使兵刃,或用肉掌,正在奋力进攻。这些武功个个不弱,人数又众,本来全真道人已落下风,只是敌人各自为战,那七个北斗阵却相互呼应,守御得紧紧异常。敌人虽强,却不能越雷池一步。
  郭靖看得奇怪,待要喝问,却听得殿中呼呼风响,尚有人在里面相斗。从那拳风听来,殿中相斗之人的武功又比外边的高得多。他斜身侧进,东一晃西一钻,已从北斗阵的空隙中穿了过去。各道大骇,一齐击剑示警,只是外边敌人压力极大,却无法分身追赶。
  大殿上本就明晃晃的点着十余枝巨烛,此时后院火光逼射进来,浓烟夹着火舌,已把烛火压得黯然无光,只见大殿排列着七个蒲团,七个道人盘膝坐着,士掌相联,各出右掌,抵挡外围十余人的围攻。
  郭靖不看敌人,先瞧那七道,但见七人中三人年老,四人年轻,年老的正是马钰、丘处机、王处一,年轻的四人中却只识得一个尹志平。七人依天枢以玉瑶光,端坐不动。七人之中,另有一个道人俯首弯腰,见不到他面目。郭靖斗然间见马钰等处境危急,胸口一股热血涌将上来,也不管敌人是谁,舌绽春雷,张口喝道:“大胆贼子,竟敢到重阳宫来撒野?”双手伸处,已抓住两名敌人背心,待要摔将出去,那知两人均是高手,虽然背心被他抓住,但双足牢牢钉在地上,竟然摔之不动。
  郭靖吃了一惊,心道:“从那里来的这许多硬手?难怪全真教今日要吃大亏。”突然松手横腿而扫。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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